“兄弟几个看了那宣传单页,文武馆的师父月筹很高……”说话的人还没说完,就被几个兄弟拽了一把。
他脸上讪讪的,“出门在外,不就是惦记着家里人能过得好些么?”
萧玉琢点头而笑,“不是我把你们几个给忘了,景副帮主既然能挑了你们在玉府留下,定然是对你们的人品和功夫都赞许的。”
几人连忙拱手谦虚了几句。
“我舍近求远,并非不信任你们,而是怕你们自持长青帮的身份,不屑到这文武馆来任教。你们若有此意,我才是倍感快慰呢!”萧玉琢笑道。
几个人脸上有惊喜之色。
萧玉琢让人请了廖长生回来。
“廖宿卫也是两边兼顾,你们有什么打算,就同廖宿卫说吧。让廖宿卫给你们安排。”
廖长生知道他们是景延年挑出来的人,就没同他们客气。
他一个人两边跑确实有些辛苦,如今好了,突然加入了这么多信得过的人手。
加之改了宣传单页以后,来报名的学生越来越多,他几乎要忙不过来了。
这些人倒是像一场及时雨一般,“兄弟几个来得正好……”
没过两日,廖长生就和这些人称兄道弟,颇为熟络起来。
萧玉琢的丫鬟护卫忙的四脚朝天。
她这大东家倒是赋闲在家,许是长安城的事情还没料理妥当,梁生和魏子武未曾回来宛城。
景延年说,他会提前到宛城,萧玉琢提前了几日就叫丫鬟仆从们清扫院子,收拾屋子。
还叫小重午叫“爹爹”。
小重午拍手笑,一叫出来,就变成了“耶耶”。
他虽然还不会说话,但看着家里的仆婢里外的忙活,听着阿娘跟他说,“你的爹爹就要从长安城回来看你了,陪你过周岁生辰啦。”
他就格外的高兴,拍手跺脚,嘴里不断叫着“耶耶,耶耶”。
临近端午前两日,玉府的一切都收拾好了,可是还不见景延年回来。
奶娘问了两次。
萧玉琢轻笑,“他说会提前,又没说会提前几日,可能明日就到了吧。”
可是一直到端午当天,景延年也未曾露面。
萧玉琢心下不安。
专门留了人在门上看着。
外头一有什么动静,她和小重午就忍不住往外看。
辰时,太阳正挂在东方,满院子璀璨的阳光。
门口这次真的热闹起来。
“必是郎君回来了!”奶娘欢喜说道。
萧玉琢也抱着小重午向外迎去。
小重午刚学会走,走的不稳当,却不肯叫抱。
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儿,“耶耶,耶耶”的叫着,朝外跑。
奶娘和萧玉琢都紧张的护在他左右。
眼见从外头进来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
小重午扑上前去,保住他的腿,仰着小脸儿往上瞧。
萧玉琢和奶娘却愣在了原地。
“耶耶——”小重午笑着叫。
萧玉琢身子一僵,福身行礼,“见过越王殿下。”
李泰轻笑着将小重午从地上抱起。
小重午在他怀里,揪着他头上玉带,咯咯的笑。
“今日是谦益生辰,我来看看他。”李泰缓声说道。
萧玉琢冷下脸来,“回越王殿下,我儿叫重午。”
“干爹取的名字,叫也不能叫么?”李泰挑了挑眉梢。
萧玉琢眉头轻蹙,“越王殿下还是叫他的小名好,您叫谦益,他不知道是叫谁。”
李泰许是看出了萧玉琢面上不愉,又许是听出她语气里的恼怒。
他笑了笑,倒是未在坚持。
“重午,今日是你生辰,干爹给你庆生如何?”李泰从袖袋里抖出一只明亮的金铃铛。
铃铛是赤金做的,轻轻一晃,就会铃铛作响。
这赤金在阳光之下,尤为耀眼。
叮叮当当的又特别吸引孩子的注意力。
小重午伸着两只手,要去抱那只金铃铛。
“叫爹爹?”李泰拿着铃铛逗他。
“越王殿下!”萧玉琢脸色难堪,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把孩子还我!”
越王微微一笑,“干爹也是爹呀,叫爹爹,干爹还要许多好玩儿的送你呢!”
“耶耶……”小重午的声音糯软甜腻。
越王立即将手中那赤金铃铛递进他手中。
小重午高兴的咯咯笑的响亮。
萧玉琢的脸色却又气又尴尬的发了绿。
李泰抱着小重午不撒手,又叫人抬进来一大箱子的小玩意儿。
赤金的铃铛串儿,黄铜的不倒翁,绸缎缝制的小布偶,五花八门。
“重午喜不喜欢?”李泰抱着小重午,坐在那大箱子旁边一样一样教他怎么玩儿。
小重午兴奋得很,一手抓着崭新的小玩意儿,一手抓着李泰头上玉带不松手。
萧玉琢想要强行把他从李泰怀中报过来的时候,他小小白嫩的手指头,却颇为有力,抓着李泰的衣襟子,哇哇的哭。
他哭声叫人震耳欲聋,却是干打雷不下雨。
“好了,孩子生辰,你叫他哭什么?”李泰板着脸,轻斥萧玉琢。
萧玉琢气得七窍生烟。
却见人家两个,到好似“同仇敌忾”玩儿的开心。
“爹爹今日给你准备了游船,带你去看看白河上的风光如何?”李泰抱着小重午,说道。
萧玉琢立即反对,“越王殿下,孩子还太小,不能出外坐船。”
李泰轻瞟她一眼,“为什么老话儿说,女人带出来的孩子不行呢?就是因为不叫他出门见世面,总拘在家里头,孩子若不看看外头天高地阔,如何能有大丈夫胸襟气度?”
萧玉琢一阵无语,她是会把孩子拘在家里头的内宅妇人么?
她不过是不想孩子跟着越王在一起罢了!
越王先“收买”了小重午,“干爹”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变成了“爹爹”。
小重午很给他面子,在他怀里,“耶耶,耶耶,”叫的很亲。
萧玉琢不许他出去,他扑在李泰怀里大哭了一场。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眼泪鼻涕在李泰胸前,抹满了胸襟。
李泰板着脸道:“玉玉,你跟我过不去,还是跟孩子过不去?看在我也照顾他一段日子,真心将他当做义子的份儿上,我带他出去玩儿上一日半日的,很过分么?”
萧玉琢气闷,不忍心孩子这般哭。
单独让小重午跟着李泰出门,她又不能放心。
她原本是叫奶娘跟着,在另外派几个长青帮的护从。
可小重午不肯,一手抓着她的衣袖,一手拽着越王头上玉带。
萧玉琢无语,心道你这般,你爹回来不打烂你的屁股?
可左等右等,一直不见景延年人。
她磨磨蹭蹭的,乃不过越王一直引诱小重午。
一行人离开玉府,去了白河上。
白河从伏牛山玉皇顶发际,流经洛阳,宛城,从荆州注入汉水。因河中沙子净白而得名。
越王果真准备了一艘游船,有上下三层。
游船很漂亮,上头还准备了好些瓜果点心。
宛城这时节并没有什么应季的瓜果,这些瓜果多半都是南方产了运来的。
如今没有飞机轮船,从南方贩运水果来,十分不便。
是以这些水果都极为昂贵。
小重午已经长了六颗小牙,李泰叫人切成小块儿的瓜果,他吃的开心,吸溜吸溜的,一会儿就把胸前吃的如染坊一般花哨了。
李泰一直抱着他,身上也被他抹得黏腻脏乱。
可李泰这从未当过爹的人,脸上竟有出奇的耐心,眼目之中尽是一片慈爱。
他时不时的抬起脸来,用比看着小重午更为温厚的目光看萧玉琢一眼。
萧玉琢直觉心头乱颤,连忙别开视线,不肯与他对视。
他的眼睛一定是有毒!
萧玉琢默默心说。
一开始小重午的眼睛还会到处瞟着找萧玉琢。
后来跟李泰玩儿的欢,连他的“阿羊”都不找了。
抱着李泰的脖子不撒手。
“叫爹爹?”李泰时不时的就用这句话逗他。
小重午口中的“耶耶”不多时,还真被扭的有几分“爹爹”的味儿了。
萧玉琢眉头紧皱,目光沉沉的看着李泰。
这人真是……想要儿子不能自己生么?
“再往下游,河道加宽,河中有个小岛。”李泰不知是对萧玉琢说,还是在对小重午说。
萧玉琢站在二楼船舷旁,极目远眺。
隐隐约约的,似乎确实瞧见河中一片绿荫。
“那岛上还有些故事呢,东汉末年,刘玄曾在岛上修登基台,当时大臣们位高权重的就在岛上看他登基问鼎九五。官职低些的,就在白河两岸。”李泰缓缓说道。
萧玉琢的目光落在李泰身上。
李泰恰也看她,他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玉玉可知道,宛城是个好地方,不光刘玄在宛城登基。就连西汉的刘秀,也是在宛城起兵。”
萧玉琢心头一跳。
他突然说这么两件事,是有什么用意么?
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宛城的故事可不止这么两庄吧?那么多的事儿,他不提,偏偏提了在宛城登基的刘玄,在宛城起兵的刘秀。
萧玉琢心头不宁,她看着抱着自己儿子的李泰。
忽然觉得这个人似乎危险起来。
“重午,爹爹带你去登基台上看看如何?”李泰笑着对重午道。
重午兴奋的拍手笑。
萧玉琢却皱紧了眉头,“不行!”
“是东汉时候的登基台了,玉玉不必太过大惊小怪。”李泰缓声说道。
萧玉琢这次却固执的很,“既是东汉时候的登基台,这会儿定已经朽坏破败,还有什么好看的?”
李泰微笑看她,“也有好奇的游人时常来看,此处已经变为游览之处了。”
萧玉琢狐疑看他。
李泰微微一笑,“且今年年初的时候,宛城府衙已经派人整修加固了这里,以免游人在这儿出意外。”
萧玉琢看着他脸上笑容,心头一凝。
宛城府衙整修加固登基台?
这真的是为了方便游人游览的?
会不会还有别的用意?
萧玉琢正在怀疑之时,果然瞧见有旁的船只靠近了河心的孤岛。
今日阳光正好,太阳下头已经很晒人了,白河上却清风阵阵。
是以乘画舫游河的人不在少数。
瞧见真有游人登岛游览东汉末年的登基台。
萧玉琢才信了李泰所言。
“玉玉未瞧见,岛上还有许多小商小贩,娘子善经营,应当知道,这里虽曾经是登基台,如今修缮好了,却也是一处商机呢。”李泰笑道。
萧玉琢对他所言将信将疑,商机不假,但谁知道是不是故意借此掩人耳目呢?
“小重午想去登基台上看看么?”李泰逗小重午,“看看东汉时候的皇帝,登临帝位是个什么情形?”
“我们不去!”萧玉琢仍旧坚持。
李泰见她脸色不好,终于没有再勉强。
一行人乘船而下,又在下游换乘了马车。
重午今日玩儿的很开心,他太兴奋了,小孩子精力总是有限。
待坐上马车一晃,奶还没吃上几口,他就睡着了。
从白河下游,回到玉府上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李泰将萧玉琢母子一行送到了家门口。
萧玉琢没让他进门,门口就作别。
李泰微微笑道,“看你们进门,我就回去。”
萧玉琢眉心一直很紧。
回到家中,她刚想松上一口气。
却见厅堂里一人独坐,脸黑沉如锅底,浑身的冷气叫人一下子从端午回到了寒冬腊月。
奶娘本想抱着小重午上前行礼,但见这人神色,立时回过神来,退到萧玉琢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你……回来了。”萧玉琢面色僵滞。
景延年说会提前回来,可一直到端午这天,他都未曾出现。
越王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还未有他的音信。
原以为他又不回来了,没曾想……
景延年面沉如墨,一言不发。
小重午似乎都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忽而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他瞪眼四下看看,“咿咿吖吖”的哼唧了几声。
景延年的目光落在小重午身上,“抱过来。”
奶娘一阵犹豫,看了看萧玉琢的面色。
“呵,我是他爹,倒不能抱他了么?”景延年语气冷讽的问道。
奶娘连说不敢,上前将小重午递进景延年怀中。
许是景延年浑身冷气太重,小重午一到他怀里哇的一声就哭了。
景延年脸色霎时间变得极为难看。
厅堂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郁气氛。
“他刚睡醒,今日吃了些瓜果,或是想尿了。”萧玉琢轻声说道。
小重午听到他娘的声音,连忙扭着脸四下寻找,“阿羊……阿羊……”
他边喊边哭。
萧玉琢上前,景延年立时抱着孩子躲闪到一边。
他叫人奉了木盆来,把小重午尿了。
放缓了神色对小重午道:“怎么,重午连阿爹都不认识了么?”
小重午撅着嘴,在他大腿上踹了两脚。
景延年叫人打开一旁放着的箱笼,“阿爹给重午带了生辰礼物来呢。”
景延年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从箱笼里拿出东西来。
有精致吊着缠枝花纹的小木剑,有漂亮的小弓,还有木头短刀,匕首……
最大的那件儿,是一头木头做出的漂亮小马。
这马做的栩栩如生,连马脖子后头的马鬃,似乎都纤毫毕现。
叫人一眼望去,好似这马随时都能扬蹄飞奔起来似得。
若非对马了解至深,若非用心雕琢,绝不可能将这小马做的这般出神入化。
精巧的是,这小马下头还装了四个木头轮子。
景延年把小重午放在马背上,一手扶着他,一手推着小木马。
那马儿“跑起来”,小重午立时就笑了。
景延年冷若冰霜的脸,总算被融化了些许。
萧玉琢站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景延年自打她进门到现在,还未跟她说过一句话。
他此时冰冷,叫人觉得信中书写牵肠挂肚那人,和眼前的他,好似不是一个人似得。
“今日是重午的生辰,我家小重午满一岁了,”景延年慈爱的抚摸着小重午的头,“爹爹给重午取名为‘毅’,景毅,好不好?”
小重午骑着他的小木马玩儿的开心。
可他毕竟已经在外头风玩儿了一日,又得了这些新奇的玩意儿,才觉得兴奋。
稚嫩的小脸儿上,此时尽是疲惫,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奶娘要把他从小木马上抱下来的时候,他还不乐意。
“小木马从今往后都是景毅的了,明日再玩儿,可好?”景延年把儿子哄了下来,交给奶娘。
奶娘看了萧玉琢一眼。
萧玉琢冲她点头示意。
奶娘把小重午抱走去喂养,哄他睡觉。
厅堂里安静下来。
萧玉琢本想要跟景延年好生解释,今日她本不想跟越王一道出门的。
她也为了等他回来,叫人上下收拾,清扫打理好几日了。
他回来就摆着这么张臭脸,问也不问一句的,好似已经给人定了罪的样子,也叫人心寒呐?
可萧玉琢还没来得及开口。
景延年就沉着脸,向门外走去。
他路过萧玉琢身边时,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他浑身的冷气倒是分外的明显。
萧玉琢咬着下唇,心口发闷。
景延年脸面黑冷,呼吸粗重。
他很生气,她也想要解释的。
可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景延年迈步出了门,厅堂里还是一股子尴尬冷凝的气氛。
“娘子……”梅香从外头回来。
萧玉琢叹了口气,“是学馆里有什么事?”
梅香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娘子和郎君这是……”
萧玉琢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言。
他要走边走吧!既然他不想听解释,那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萧玉琢去看了看已经睡着的小重午。
正从小重午房中出来,却见小厮匆匆忙忙的从外头进来。
萧玉琢眼皮跳了一下,“嘘,小郎君刚睡。”
“娘子,景副帮主去了越王府了!”小厮气喘吁吁的说道。
萧玉琢面色一僵。
“单枪匹马去的,一脸气势汹汹的,怕是要……打起来呀!”小厮说着都快哭了。
萧玉琢捏了捏拳头。
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非要动拳头才能解决么?
“备车!”萧玉琢咬牙切齿的说道。
她乘着马车来到越王府外头的时候,瞧见越王府门口满地狼藉。
门房神色仓惶。
萧玉琢下车,要往府中进。
门房认得她,并不阻拦。
萧玉琢刚进的府中,便听得院子里一阵嘈杂纷乱之声。
“这是……已经打起来了?”
随她一起来的梅香竖着耳朵听了听,脸色凝重道:“像是真的打起来了!”
萧玉琢深吸了一口气,脚步停在了原地。
梅香有些急,“娘子还不进去看看么?”
萧玉琢却扭头往回走。
梅香大惊失色,“郎君冲动,怎么娘子也冲动起来?娘子不去拦着么?”
“我拦着?我又不会功夫,他们要打,我岂能拦得住?”萧玉琢语气不善。
梅香舔了舔嘴唇,“那现在怎么办?”
“回去。”萧玉琢当真毫不迟疑的离开越王府,坐上马车就走了。
萧玉琢一直绷着脸,回到玉府上,神色也没有松缓。
她的几个丫鬟大都在忙,只有梅香伺候在身边。
平日里爱说爱笑的梅香,这会儿却连大气都不敢喘,惟恐再惹了娘子不耐烦。sttgxcl.com
她时不时的往外看上一眼,心里嘀咕着,郎君怎么还不回来?
就算打架,这会儿也该打完了吧?
一个是越王殿下,一个是吴王殿下,过过招出出气也就差不多了,还真能谁把谁打出个好歹来么?
梅香正在心里嘀咕。
耳边却传来咣当一声,萧玉琢手里的碧玉盏脱手,砸在了矮几上。
“不好!”萧玉琢脸色一凝。
原本就紧绷的神情,这会儿更显的肃杀冷凝了。
“怎么了?娘子?”梅香狐疑问道。
萧玉琢心头想起的却是几句关于越王的传闻。
前一阵子,听说越王重新丈量土地,分派给百姓,强制耕种。
今日又见白河上的登基台被整修……
越王他究竟想干什么?
景延年身为圣上身边得力大将军,如今虽不再掌握兵权,却被封了异姓王。
越王当真不会对他起了杀心么?
萧玉琢越想心头越冷。
她立时起身,脚步匆匆的向外跑去。
若两人只是因为儿女私情,不过是打一架出出气了事。
她自然可以安坐家中,等待景延年撒了气回来。
可如果涉及了更大的利益呢?
萧玉琢再也无法安然静坐,她匆忙起身向外跑去。
“娘子,”梅香连忙小跑跟上,“适才套的车,婢子还没叫人卸了,娘子是要去越王府么?”
“是!”萧玉琢应了一声。
还未跑出二门,迎面撞进一个宽厚的怀抱之中。
这怀抱还带着初夏的热气,风尘仆仆的气息。
甚至还有些……血腥之气!
萧玉琢立时抬头,往后退了一步,目光从头到脚的将这人扫了一遍,“你……你没事吧?受伤了?”
景延年眼眸沉沉的看着她。
自打看着她抱着儿子,跟越王一起从外头回来,他还未跟她说过一句话。
这会儿看到她眼中焦急关切,他沉冷的面色,终于舒缓了几分。
他嘴唇紧抿,仍旧一言不发。
萧玉琢因焦急而心生恼怒,抬手一拳打在景延年的胸口上。
“你不是男儿大丈夫的么?怎么心胸这么小?你倒是说话呀?”
景延年闷哼一声,神色痛苦的退了一步。
萧玉琢当即吓了一跳,脸色刷的就白了。
这是传说中的,受了内伤么?
不然她的一拳头,景延年只怕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吧?
“去叫菊香,快去!”萧玉琢声音颤抖的冲梅香喊道。
梅香吓得脚下一踉跄,跌跌撞撞的往廊外跑。
景延年这才握住萧玉琢扶在他胸口上的手,侧脸认真的看着她。
萧玉琢吸了吸鼻子,“这几日重午都在等你,我叫府中上下洒扫等你回来!你说你会提前归来的!可是到了这日,都辰时了你还未回……”
“所以你就带着儿子跟别人走?”景延年沉声问道。
声音里又酸又涩,脸面委屈含怒。
萧玉琢轻哼一声,别过脸,不想再解释当时的无奈。
景延年虽开了口,但仍有一种无形的僵持横在两人之间。
萧玉琢把他扶回了正房。
菊香被速速找回,进门也是一头一脸的汗。
“快快,将军受伤了!”梅香在门口打起纱帘。
菊香连忙进去,她话少,但人很敏锐,进门就察觉了屋里气氛异样。
她看了萧玉琢一眼,见萧玉琢望着窗外,根本不看她。
景延年半阖着眼睛,似睡非睡。
“郎君……婢子为您诊脉?”菊香说的小心翼翼。
说完,连忙打量两人神色。
“不必了,受不受伤的,也没人心疼。”景延年负气说道。
菊香倒是惊了一惊。
那个冷面的景将军,竟也能说出这般委屈撒娇似的话?
萧玉琢却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立时扭过脸来,冷笑看他,“是,没人心疼!我的丫鬟都忙得很,没功夫回来给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看病。”
菊香跪坐在坐榻下头,一脸的为难。
她求助的往门口看了看。
梅香这会儿倒是机灵的很,刺溜一下就从屋里溜了出去。
菊香一个跪坐着,欲哭无泪,谁来救救她?
“呵,是,我这无足轻重的人,从长安跑来,只想陪你们母子好好的过个生辰,没想到,你早找好了下家了!”景延年冷嘲笑道。
萧玉琢看着他,呵的笑了一声。别过脸去,不再理他。
景延年的嘴抿成一条线,俊逸的脸似乎都要扭曲了。
菊香跪坐在一旁,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正在为难。
忽听侧厢里传来一阵哭叫之声。
屋里正在别扭的两人,听到这哭声,立时都慌了神。
萧玉琢连忙起身向外走去。
景延年速度到快得多,萧玉琢还没走到门口,他已经夺门而出。
奶娘刚抱着小重午走出房门,景延年便已飞掠至跟前。
他正要弯身小心翼翼的抱过儿子。
萧玉琢却高声道:“你别碰他!”
景延年刚刚放松的神色,登时气得黑青,他咬牙切齿的转过脸来,“你说什么?!”
萧玉琢表情略显尴尬,放缓了声音:“你身上有血腥之气,我怕吓着重午。”
景延年这才低头看自己,他皱了皱眉,看了哭泣的重午一眼,转身而去。
萧玉琢抱过重午,回到正房轻哄着。
重午分明是困了,这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怎的又醒了?
他醒了就不肯再睡,围在萧玉琢身边,踉踉跄跄的走。
手里还握着他爹送给他的小木剑,一面玩儿,一面笑。
脸上还挂着泪呢,丝毫不影响他这会儿笑的开心。
景延年沐浴更衣之后,简单的束了发,便来到儿子身边。
他刚回来的时候,小重午有些怕他。
用礼物“收买”了以后,小重午似乎认定了他只是纸老虎。
拿着小木剑,“喝喝喝!”的往他身上捅。
景延年一面伸手护着孩子,唯恐他脚步不稳,一面十分配合的假装被他刺伤。
“呃……受伤了!”
“啊!正中要害!”
……
萧玉琢见他脸面带笑,眉头却不由的微微蹙起。
她连忙握住小重午的手,“好了好了,你爹受伤了!今日不能再与你大战了!”
景延年的目光落在萧玉琢脸上。
有种说不出的隽永之感。
萧玉琢心头一跳,别开视线。
虽然只是一瞬间,虽然只是那么相视一眼。
两人之间冰封的气氛,好似渐渐的,不知不觉的溶解了。
“今日重午满周岁,可抓周了?”景延年主动问道。
萧玉琢抿了抿唇,声音也有些委屈,“东西早就准备好了,你不回来,如何叫他抓周?”
景延年微微皱了皱眉,抬手握了握她的肩。
他的手掌温厚,有股温暖坚定的力量,好似由他的手心,传到了她的肩头,又渡进了她的心里。
她绷紧的嘴角,终于微微上扬了几分。
丫鬟们把抓周要用的东西都摆在席垫上。
有毛笔纸张,有迷你的小弓箭,有玉石雕琢的官印,有赤金小算盘……
各式各样的东西在小重午面前摆成一排。
“来来,景毅,快到爹爹这来!”景延年在那一排东西后头喊他。
小重午明显对“景毅”这新名字不感兴趣,跪爬在地上,眼睛盯着他娘,嘿嘿的笑。
萧玉琢只好也来到景延年身边,“过来,重午,瞧瞧你喜欢什么?来!”
小重午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走了两步,到爹娘跟前。
“喜欢哪个?”景延年认真问道。
萧玉琢心底则有些想笑。
所谓抓周,不过是个形式而已,孩子也是见哪个新奇好玩儿,就会去抓哪个。
这哪能预测的了什么?
就像小重午手里抓着这枚官印来说吧,那肯定是他平日里没有玩儿过……
呃?他抓了官印?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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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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