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糖醋鱼,你可记住了该怎么做?”萧玉琢问道。

  杨蛋儿立即垂首道来。

  孙掌柜讶然看他。

  萧玉琢微微一笑,“你有做菜的天赋,却少了几分耐心韧性。岂不知烧火也是门儿学问么?怎么烧能叫火力持续的更长,能节省柴火,却又保持锅灶所需的温度?几分火几分油温,才能叫食材最是美味?我当年也是跟着我祖母烧了五六年的火,才开始上手做菜呢。”

  杨蛋儿震惊看她。

  景延年也皱眉,狐疑的盯着她的脸。

  她脸面姣白美好,睫羽弯弯,微微一笑的时候,眸中盈盈似有光流转。

  “娘子也曾烧火啊?”杨蛋儿不信。

  “难不成我天生就会做饭?”萧玉琢笑道。

  杨蛋儿脸上此时才真正有了愧色。

  “孙掌柜,把他这个月的月钱结了,打发他回家吧。”萧玉琢说道。

  杨蛋儿一听,连忙叩头,“求娘子再给小人一个机会吧,小人知错了!”

  他哀求着,眼睛里也含了泪。

  孙掌柜看了一眼萧玉琢的脸色,忙板着脸说道:“别废话了,我跟你去账房支银子,你赶紧收拾了行李回老家!”

  “娘子,再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真的知错了,便是一直叫小人烧火,小人也甘愿,求娘子别赶小人走!”杨蛋儿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经历又相对单纯,此时终于绷不住哭了起来。

  萧玉琢却一直都没有松口,直到孙掌柜把他拉走。

  景延年自始至终都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

  竹香看了两位主子一眼,连忙关门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的时候,景延年才缓声道:“就这么算了?”

  萧玉琢笑看他一眼,“不过是个孩子,我还真把他送到衙门里去呀?”

  “起码打一顿,叫他长长记性。”景延年冷面说道,“妇人之仁。”

  萧玉琢不以为意,轻声慢语,“听那妇人说,小重午很是眷恋自己的亲人,若是将军不能把他送回我身边,还望将军能时常陪伴着他。将军今日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吧?”

  景延年长吐了一口气,深深看她一眼,起身离开聚贤楼。

  他走了以后,萧玉琢也离开了聚贤楼。

  但她并未回宅子,倒是去曾经的醉乡楼看了一圈。

  醉乡楼地方不小,装潢也不差,稍微整修一番,又是富丽堂皇的销金窟了。

  “楼里的姑娘门呢?”萧玉琢问醉乡楼的龟公。

  龟公已经得关三爷派人送来的信儿,知道这位玉娘子,如今是负责醉乡楼的正主儿,连忙躬身回道:“姑娘们要么在楼上雅间里,要么在后院儿呢。”

  “都叫出来,叫我见见。”萧玉琢道。

  竹香和跟着的刘兰雪吓了一跳,“娘子见她们做什么?没得辱没了娘子身份。”

  萧玉琢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楼里的姑娘出来,自动的站成了三排,头一排有十来个女子,脸上颇有些清高傲慢之气。

  “这是楼里的清倌儿。”龟公介绍说,“琴棋书画,吹拉弹唱,都是拿手活儿。”

  就是卖艺不卖身的。

  第二排,有二十多个女子,姿色身段儿都不错,脸上却媚态横生,没有那些清倌儿的高冷之气。

  “这是红倌儿。”龟公笑了笑。

  就是卖艺也卖身,且以卖身为主的。

  第三排是衣着朴素,穿的戴的明显不如前两排女子的小姑娘们。

  “这是楼里的丫鬟,若是将来表现的好,有天赋,也能到前头来接客,可现在还不行。”龟公介绍说,“楼里给她们请的都有专门教习各种技艺的师父,因着楼里近来歇业,那些师父如今不在楼里。”

  萧玉琢点点头,“把琴师舞师都请回来,叫她们都勤加练习,便是这些小姑娘们,也都叫她们学习起来。”

  龟公面有喜色,“娘子,咱们醉乡楼是要重新开张了么?”

  听到醉乡楼三个字,萧玉琢的眉头皱了皱。

  这三个字,难免叫她想起当初同水香的不愉快,以及后来水香在驿馆之中被生生打死的画面。

  她心头一阵的恶寒,“醉乡楼这名字不好,你去重新定制块招牌。”

  龟公微微一愣,“叫什么名字?”

  萧玉琢垂眸想了想,“一蓑烟雨任平生,就叫‘烟雨楼’吧。”

  听闻她取这名字,第一排的清倌儿,不由都抬头看她。

  一蓑烟雨任平生,表面写路上遇到大雨,诗人不以为意。但更指人生中的坎坷困难,磨难不如意,诗人也都看淡了,不在意了。

  清倌儿有才学,读过这首诗,也明白诗中意境,不由心有戚戚焉。

  龟公不甚明白,“烟雨楼,这名字听着不够喜庆呀?”

  “你懂什么?一蓑烟雨,人生苦短,这才更提醒人及时行乐,莫虚度光阴,待花无去折那空枝!”一个清倌儿立时冲龟公呵斥道。

  萧玉琢绷不住一笑,“是这理儿,你去做吧,先去求问三爷,若是三爷愿赐字,就用三爷的字做招牌。若三爷不愿,去挑了好看的字迹就成。”

  龟公连忙应了。

  萧玉琢朝那说话的清倌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醉乡楼。

  她回到宅子并未闲下来,却是提笔写起了策划书。

  妓院本就是挣钱的地方,即便她就照着原样重新经营起来,就稳稳当当的收入不菲。

  可关三爷说的对,她要做,就要跟别人做的不一样。

  她是要救楼里的姑娘出火坑的,重新开妓院,等于还是把她们推入火坑之中。

  她是生意人,首先要挣钱。

  没良心的生意人,只顾自己的利益。

  有道德有情操的生意人,却想的是共赢。

  她不但要自己挣钱,还要让这些迫于无奈,沦落风尘的女子们也获得长久的利益。

  这才不违背她立志提高女子社会地位的初衷。

  当年芒果台选秀造星的轰动与成功,让她记忆犹新。

  记得她毕业那年的论文,分析的就是选秀节目的利与弊。

  可指导老师却说她写的论文不够深刻,给她驳回,叫她重新选择论题重写了。

  萧玉琢一面写着策划案,一面想到,如今她亲自策划一场选秀,亲自全程感受一下,再回头写那篇论文,一定不会被老师说不够深刻了吧?

  她不由嘿嘿笑了笑。

  却未发觉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夜已经越来越深了。

  “三更了,还不睡么?”

  屋里太静,只有她偶尔提笔蘸墨发出些轻微响动,身后突然响起的说话声,把她吓了一跳。

  手里的狼毫笔都被她啪的扔了。

  萧玉琢转过头来一看,只见景延年那张黑沉如墨的俊脸。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将军知道么?”

  景延年眯了眯眼,“我已经站了有一刻钟了,你没瞧见我,倒怪我了?”

  萧玉琢看了看一旁的漏壶,“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跑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景延年轻哼,“你也知道这么晚了?天都快亮了,你是坐了一夜吗?”

  没有电脑,手写还是毛笔,可不是慢么?幸而郡主当初的小楷很是不错,不然还不为难死她?

  “将军三更半夜的前来,所为何事啊?”萧玉琢捡起笔,搁在笔山上,起身问道。

  景延年抬脚靠近她,“都回来这么几日了,你怎么没回越王府啊?”

  萧玉琢皱了皱眉,“我回不回越王府,跟你有什么关系?”

  景延年轻笑,灯烛的光辗转碾过他眼角眉梢,叫他脸上生硬的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怎么跟我没关系?你怎么说也是我儿的娘亲呀。”

  “嘁,”萧玉琢轻嗤一声,“现在承认我了?”

  “我何时不承认过你?”景延年反问道。

  “没娘的孩子像棵草,将军若是承认我,就当快些把孩子还给我。”萧玉琢抬眼看着他,“别叫我们母子都忍受分离之苦。”

  景延年点点头,“我把儿子还给你,就叫他看着她娘不眠不休的对案书写?”

  萧玉琢轻哼一声。

  “又不考功名,你写的这是什么?”景延年上前一步。

  萧玉琢想要抬手翻过纸张,不叫他看到自己的策划书。

  可他动作显然更快,一只手将她禁锢在怀中,另一只手按住桌上的纸,不叫她翻动。

  他飞快的扫过一遍,脸面更沉了。

  “放开我!”萧玉琢在他怀中挣动。

  景延年脸色黑黑,“你还真打算重开醉乡楼啊?你的志向就是当个老鸨么?”

  萧玉琢气恼,抬脚猛的踩在他脚尖上。

  景延年眉头稍紧,“别硌得你脚疼。”

  萧玉琢闷声道:“我就是要当老鸨,也不关你的事!你放开我!”

  “点灯熬夜的,我当是有什么要紧事,没曾想,竟是为一个妓院操劳,这般不眠不休的,你是想取悦楼里的妓女,还是想取悦将来的嫖客?”景延年毒舌起来的时候,还真想让人给他几个耳光。

  萧玉琢恨恨看他,若不是打不过他,她定要揍得他满地找牙。

  “将军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跑来看我在干什么?是想取悦我呀?还是想取悦我?”萧玉琢轻哼一声,抬着下巴问道。

  她皮肤光洁,小巧的下巴微微一抬,灯烛的光在她莹润的脸颊上流淌。

  景延年禁锢她在怀,她身上淡淡馨香的气息,不断的涌入他的鼻腔。

  她抬着小脸儿,这般气恼又执拗的样子,无声撩动着他,瞬间激起了他男人的骄傲,不由的就想把她压在身下,好好的驯服一番,看她还敢不敢这般不听话?

  景延年是雷厉风行的人,想到便做。

  他忽而弯身将萧玉琢抱起,大步来到床边。

  萧玉琢身下一软,身上一沉,被他压制在床榻上时,立时就懵了。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她脸上发烫,口齿不灵。

  景延年轻哼一声,“你说我想干什么?”

  “我……我们还没……”萧玉琢被他的动作弄得气喘吁吁,“我们还没和好呢!”

  景延年太熟悉她的身体,她哪里最为敏感,怎样能叫她舒服,他熟稔于心。

  萧玉琢在他一双大手的动作之下,立时化作一滩春水,身体似乎已经服软,唯有心里仍有不甘。

  “你卑鄙!无耻!小人!”她口中骂道。

  只是这骂声绵软无力,更像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一般。

  “你快放开我!”萧玉琢伸手推他。

  双手恰按在他健硕的胸肌上,这手感……这弹性……还真叫人舍不得松开呢……

  萧玉琢觉得自己的理智都要被男色给迷惑了,“你不再拦阻我想做的事,事事支持我,我就叫你留下。”

  景延年闷笑,“现在是你在拦阻我!许久不见,你不想我么?”

  他声音有些暗哑,更带着撩人的磁性。

  萧玉琢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臣服投降了。

  曾经他给过的欢愉,好似瞬间从身体里苏醒过来,渴望抑制不住的蔓延至全身。

  她别过脸来,小声道:“我才不想你,是你想我了吧?”

  景延年一件件脱下她的衣物,拽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是,”他在她耳边呵气,“是我想你,很想很想……”

  萧玉琢心头一暖,眼眸中的最后一丝拒绝也化开了……

  “唔……”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他低头细细的吻着她的眉眼,“玉玉,我的玉玉……”

  “不是你的!”萧玉琢呢喃。

  景延年一听就怒了,动作也不由变得强势粗鲁,“那是谁的?!”

  萧玉琢嗯嗯出声,“是我自己的!”

  景延年含住她的唇,放缓动作……

  ……

  萧玉琢醒来的时候,床榻上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昨晚的一切,好似一场春梦一般。

  只有桌案上燃尽的灯烛,和乱七八糟躺在那里的策划案,见证了一切。

  萧玉琢抬手挠头,不由气闷,“真是色令智昏,想我一世英名怎么就被他的男色所迷惑了呢?”

  萧玉琢想要起身,却发觉自己腰酸腿软。

  景延年难不成是禁欲太久了么?简直饿狼一般……她困倦至极,他还不放过她!

  “菊香,菊香——”萧玉琢喊了两声。

  竹香先推开门,“娘子有何吩咐?咦?”

  竹香敏锐,似乎发觉了什么不对劲儿。

  萧玉琢心头尴尬,脸上发烫,“叫菊香过来。”

  菊香也快步到门口,正要进门,竹香却拉了她一把。

  “娘子有何吩咐?”竹香站在门外问道。

  萧玉琢抿了抿嘴,“进来说话!”

  ……

  不多时,这小院儿里就多了些药味儿飘散在空气里。

  嗅起来,微微有些酸苦。

  “娘子,您真要喝呀?”菊香捧着药,跪坐在萧玉琢面前。

  萧玉琢重重的点头,“我如今尚没有能力保护好重午,倘若再来一个孩子,又该怎么办?”

  “可是一切都有将军呢……”菊香小声道。

  萧玉琢摇头,“很多时候我和他的想法有分歧,其一,我不想毫无自保能力,只会沦为他的拖累。其二,我不想在他翻脸无情的时候,连立身之本都没有。”

  “将军怎么会翻脸无情……”菊香嘀咕。

  萧玉琢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菊香的头,“人心最善变,只有当你有他也可过,没他也可过的时候,两个人的位置才是平等的。”

  菊香重重的点了点头,垂了垂浓黑的汤汁,“不热了,娘子喝吧!”

  萧玉琢轻笑一声,“不会伤身体吧?”

  “唔,不能常喝,偶尔倒是无碍。”菊香点头道。

  萧玉琢咕咚咕咚将药汁一饮而尽。

  她躺到了下午,才又起身继续伏案书写。

  熬了两个晚上,她总算是拿出了一份看起来像模像样的策划书。

  次日一早,她神清气爽的起来,要去寻关三爷,跟他谈谈她准备如何重开“烟雨楼”,如何将烟雨楼做成宛城,乃至大夏最大的青楼之时。

  景延年又来了。

  她瞧见从马车上下来的景延年,就立时拉下脸来,“大清早的,咱们都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景延年微微一笑,“我以为你想儿子,所以带他来看看你。”

  萧玉琢闻言一怔。

  小妇人抱着重午,从马车上下来。

  萧玉琢瞧见小重午,脸上立时阳光普照。

  她上前两步,慌忙从妇人手中接过小重午。

  小重午已经醒了,瞧见她便张开嘴冲她笑。

  萧玉琢的心,瞬间就被这柔软稚嫩的笑容填满了。

  “瞧你这行头,是打算出门?”景延年垂眸问道。

  萧玉琢抱着重午,微微一笑,“是啊,我正要去寻关三爷。”

  “巧了,我也正要去,不如同行?”景延年轻撇了她一眼。

  他这么意味悠长的一个眼神,叫萧玉琢心头一跳,脸上不自觉地又热辣起来。

  但看着怀中小小孩儿,她还真舍不得撒手。

  为了与小重午多呆一会儿,萧玉琢上了景延年的马车。

  景延年叫那小妇人去同竹香,菊香坐在后头的马车上。

  一家三口,同处与车厢内。

  车厢里有甜甜的点心香气,还有小孩子身上特有的一股奶香。

  糯软的香味,叫人心都酥了。

  “重午,小重午,阿娘的小重午!”萧玉琢逗弄着孩子。

  重午被她逗得咯咯笑出声来。

  景延年看着母子两个,俊冷的脸面上,也浮现出罕有的温情脉脉。

  若这条路没有尽头,马车可以一直这么走下去,该有多好?

  可宛城再大,路途再远,总有停下的时候。

  萧玉琢抱着重午从车上下来,举目看了一眼长青幫在宛城的分舵,她脸面上那种淡然自若,柔韧坚强的目光,直叫男人都觉得汗颜。

  景延年眯眼看她,轻叹一声,“玉娘子请!”

  萧玉琢莫名看他一眼,总觉得,他今天带着儿子来见她,并带她一起来长青幫,肯定不止是“巧合”这么简单!

  他脸上带笑,心里肯定揣着坏呢!

  萧玉琢轻哼一声,将儿子恋恋不舍的交给那小妇人,“菊香陪着,她一个人照顾孩子多有不便。”

  那小妇人还没来得及拒绝,菊香连忙应了,扶那小妇人又上了车。

  萧玉琢带着竹香,和景延年一前一后的进了长青幫的分舵。

  关三爷正在同手下人下棋。

  瞧见他们来,便叫人收了棋盘。

  萧玉琢将她熬了两宿写好的策划案,交给关三爷。

  “重开醉乡楼,改名为烟雨楼,若想做成宛城最大的青楼,乃至大夏最大,首先就是要造势,叫更多的的人知道这地方。”萧玉琢含笑说道。

  “烟雨楼这名字,我知道了,字还是我题的。”关三爷笑了笑,“一蓑烟雨任平生,好个淡泊的意境。”

  关三爷点头而笑,接过策划案,却是转而递给了景延年。

  萧玉琢见状一愣,递给景延年是怎么个意思?

  “这事儿,昨日修远来找我说了,我已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修远。玉娘子负责烟雨楼,需要长青幫提供什么的时候,娘子可找修远。”关三爷笑道。

  萧玉琢侧脸瞧见景延年那得意的表情,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

  叫他负责?他能尽心尽力的配合才怪?

  不拆台就算他厚道了!

  可关三爷如今才是这妓院的东家,自然是东家说什么是什么。

  萧玉琢微微皱眉。

  景延年低头看那策划案片刻,忽而将策划案啪的扔在桌案上,“这是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海选’‘晋级’你当这是科考?还是要全民做嫖客?”

  萧玉琢漠然无语的看着他。

  关三爷微微皱起眉头来。

  他似乎想拿过那策划案看一眼。

  景延年却啪的抬手按在那策划案上,侧脸看着关三爷笑道:“三爷是把这件事全权交给我了么?那我是不是可以否决玉娘子的提议?”

  这江湖上行走的人,最讲究的就是信誉,最好脸面。

  关三爷刚刚说过把事情交给景延年。

  这会儿他在反悔,一来景延年在帮中副幫主的权威就会被人质疑。二来,关三爷也会被人笑话出尔反尔,反复无常。

  关三爷重重点头,收回手去,“都听修远的。”

  景延年望着萧玉琢,微微一笑。

  萧玉琢立时明白他笑容含义,想叫她知难而退?放弃烟雨楼?甚至打击她的信心,叫她早早臣服在他淫威之下?

  做梦!

  萧玉琢缓缓上前,伸手抬起景延年的手,将自己的策划案又拿了回来,退后几步道;“三爷,你我都是生意人,且我如今不是你长青幫的人,你叫我帮你经营妓院,那咱们就是合作的关系。这妓院盈利不小,我帮您,自然也得有分利。”

  关三爷笑着点头,“我关三不是小气的人,娘子尽管放心,我不会亏待娘子。”

  萧玉琢颔首,“三爷的信誉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可是老话儿说,亲兄弟明算账,我若经营烟雨楼,便要三成的利,三爷觉得如何?”

  关三微微一愣。

  萧玉琢立即说道,“我若拿了这三成的利,也算是小半个东家了,在这烟雨楼的事情上,也更能当家做主。不然旁人都不把我的话当令行,无视我的权威,这事情可办不下去呀?”

  萧玉琢说的客气,脸上还带着笑。

  可话里话外都在挤兑,针对景延年。

  景延年微微皱眉。

  关三的目光在两个人脸上徘徊片刻,他抚掌笑道,“甚好,娘子拿了三成利,也更能尽心尽力,我也更为放心了!”

  关三爷立即叫人备下笔墨,提笔写下契约书。

  景延年在一旁,简直是在用眼神凌迟萧玉琢。

  萧玉琢笑容得意,临出门还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怎么样?我是那种被你吓唬一下,就会缩头回去的人么?”

  景延年呵的笑了一声,“最好经你手的事儿,能挣到钱,不然我这儿,你可没法儿交差!”

  萧玉琢轻哼一声。

  “到时候你若挣不到钱,你那三成利得赔回来不说……”

  “连我也得赔在你手里!”萧玉琢打断他的话。

  景延年抿唇一笑,“你知道就好。”

  萧玉琢抬眼,笑容明媚,阳光落在她眼眸之中,碎芒滢滢,“将军你呀,白日做梦!”

  又好好的抱了抱小重午,萧玉琢蹬上自己的马车,直接去往烟雨楼。

  烟雨楼的招牌还未做好,不过她倒也不急,把自家楼里的姑娘都叫来,跟讲了这个选秀的规矩。

  姑娘们听得似懂非懂的,倒是那日接她话斥责了龟公那姑娘透彻,很快就明白过来。

  “如此活动,既能吸引人的目光,叫人都知道烟雨楼,也能提高参与活动的姑娘们的名声,若是那位姑娘走到选拔的最后,还能成为花魁,身价倍增不说,那么多露脸儿的机会,指不定就被谁相中,一举脱离火坑……呃,如今也不是火坑了!”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萧玉琢连连点头,“我就是这么个意思,这活动自然是越多人参与越好。”

  “那姐们都告诉自己相熟的人,叫别个楼里的姑娘也都知道这回事儿。”那姑娘说道。

  楼里的清倌儿红倌儿,知道是能让自己竞争花魁,还有机会离开青楼的活动,纷纷热切起来。

  萧玉琢眯眼想了想,“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抿唇,“妾花名芙蕖。”

  萧玉琢点点头,“字写的怎样?”

  姑娘立即提笔蘸墨,在一旁宣纸上落笔。

  芙蕖两个字,在她手中韵味横生,勾画间,似侠客风流,又不乏苍劲风骨。

  “我说你写,单靠口口相传,知道的人还是有限,咱们做了宣传单页,这么一发,烟雨楼立时就能叫更多人知晓。”萧玉琢说道。

  芙蕖得了东家赏识,自是高兴,连忙坐下提笔照着萧玉琢说的写下。

  待涂改修正之后,她又工工整整的誊抄了一遍。

  她不禁草书漂亮,小楷也精致非常。

  萧玉琢叫龟公拿去印制。

  龟公却为难道:“这雕版下来,可是要不少钱呢。”

  萧玉琢微微一愣,“雕版?”

  如今印刷还处在雕版的阶段?活字印刷术都未曾面世呢?

  早知道她去发明活字印刷术,再开个书局,也能发一笔大财。

  现在她正筹谋烟雨楼的事,一个人精力有限,便亲自寻到了一个雕版印刷的作坊。

  将芙蕖誊抄好的宣传单页交给掌柜。

  “我要印制两万页,分批取走。”萧玉琢说道。

  那掌柜的看了看单页,“回娘子话,雕这一版,五十贯,印制两万页,二百贯。”

  萧玉琢微微一笑,“可方便叫我看看你们的作坊?”

  那掌柜以为她不放心,便点头同意,带她去作坊里头看。

  雕版的匠人有四五个。

  还有七八个刷墨印制的小伙计。

  “一版雕下来,需要多久?”萧玉琢问道。

  一个匠人抬头,看了看她的宣传单页,“娘子这一版字多,笔体纤细,一版下来,少说也得一个月吧。”

  萧玉琢凝眉,“我三天就要。”

  “那不可能!”匠人摇头。

  掌柜的也侧目看她,“娘子若是成心印制,我们定会加紧速度,但三天,绝无可能。”通天阁小说

  萧玉琢也不说话,四下看了一眼,寻来一个方形的盒子。

  “可有烧制陶器的陶土?”她问道。

  掌柜的摇头。

  萧玉琢左右看了看,瞧见地上有几个刻坏废弃的雕版,便捡起来,递给竹香,“劈开,成一个个的字。”

  竹香一愣,见娘子冲她点头。

  她便接过那雕版,用一旁的刀具,使了巧劲儿,将雕版上的字劈开来。

  但事先没有准备,那字底下的雕版被劈的大小不一,不甚整齐。

  萧玉琢捡起一个个字来,重新拼凑,摆在那方形盒子中。

  掌柜的瞪眼看着她,一开始尚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待看到她捡起的字,重新在方形盒子里,拼成另外一句,与原雕版上毫不相关的话时。

  他恍然明白过来!

  “娘子——好生聪慧!这……这太厉害了!太厉害了!”掌柜的如看到什么惊世巨作一般。

  然而摆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盒子歪歪扭扭,曾经都被废弃的雕版里劈开的字而已。

  “娘子真乃神人也,这般妙方,娘子是如何想到的?”掌柜的激动。

  那几个匠人看明白以后,也激动起来。

  “如此好啊!如此一版的内容,可分派给几个人同时做,且这次用过的字,下次还可用!雕过的版越多,日后印制起来速度就越快!就算是刻错了,也不用整版的废弃!天哪!这办法太好了!”匠人们仿佛看到了拯救他们双手,拯救他们劳力的曙光,倒是比那掌柜的还激动。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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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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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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