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梧听闻燕子楼出事是在解决祁王之乱的半月后。
小寒,京都接连下三日的大雪,白茫茫一片。
可宫婢却说燕子楼走水了。
秋梧驾马出宫,发上珠钗落了一路,一见到那个困在火光里的高楼,她身子一软,当下就从马上跌落下去。
身后来迟的宫人婢仆皆跳马去扶,可秋梧眼中只有那个高楼,一切理智在火光中化成灰烬,跌跌撞撞便要往火里冲去。
也不知多少双手拽住了她,使她不能往前一步。
泪水止不住的涌上眼眶,再滚落。
“放开我,先生……先生……”
高楼木柱支撑多时,终究敌不过烈火之焚,轰然倒下,溅出火星似是积攒了八年余的一声叹息。
身后大力将她拉离现场,耳中嘈杂一片,隐约间,她听到一声:“八年了,这楼中哪还有什么先生……”
先生……先生不在了。
“柳简、去找柳简!”
宫人扶着她进了燕子楼对面的茶楼,着水替她梳洗。
柳简走进屋子,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也有一缕被火所燎,狼狈得很,看到了秋梧,她忙抹了下脸,又掸衣裳,胡乱间脸上的灰被抹开、衣裳生出的尘土也飞扬起来,秋梧不适的咳嗽了两声,忙伸手止了她的动作,柳简亦咳嗽着,皱着眉头将脸偏到一旁。
等得灰尘平静,她才道:“燕子楼后本有一堆干草,我怜老仆清扫辛苦,便想着用火烧个干净,明年开春便作花料了,没想到今日风起火大,竟着了楼……”
秋梧拍了书案:“清扫之事,多请些奴仆就是,如今入了冬,火落干草,岂非是见风就涨,你一句没想到……”
她脑袋发晕,只觉一会涨开一会又缩起,气息难平,眼前都黑了一阵,人险险坐到椅子边缘,一抬首,却见柳简虽周身狼狈,可她神色平淡、燕子楼已毁之事,于她似无半分干系。
秋梧随柳淮身边多年,眼力自是不差,几息之间,她当即反应过来,眼前却是更晕,她饮尽身侧半盏冷茶,冰寒水入肠,使她情绪渐平定,她咬着牙,浑身都在发抖:“燕子楼,是你故意烧的!你是不是疯了!燕子楼,是先生在这世上……”
她顿住了。
是啊,燕子楼是先生旧时所居,京都人人皆知。
她终于彻底冷静下来:“……你是为了报复我吗?是为了那桩婚事。”
“莫名其妙的婚事,即便一时不明,在看到娘娘身边的婢女还不明白吗?”
在余慎被杀后,秋梧身边的婢女送给云若寺住持一块铁石,倘若真有心与祁王交好,愿意拿她的作了礼物送出去,又怎么会暗暗地将给出祁王谋反的线索。sttgxcl.com
柳简道:“在我来京都城的那一日,少卿与我曾在京都城外遇了一场刺杀,有一支箭射在了我的脚下,少卿一直留着箭镞,后来才发现,那支箭,是祁王军中的……那时祁王未入京都,也没有理由去杀少卿或是我,如今想来,也是娘娘的提醒吧。”
秋梧咬唇:“既然你知这些尽是我的谋划,那为何、为何还要烧了燕子楼!”
柳简看着她,脸上带着笑,眼中却尽是冷意:“师父令门下弟子藏身,柳淮门本是就此消隐忍,可如今,柳淮门下三百弟子相助祁王乱政,柳淮门带着叛贼反臣之名而终,娘娘得偿所愿,高兴吗?”
至此,世上再无柳淮门。
秋梧以手撑着桌角,忍着心中沉痛,她道:“我曾与你说,先生从不曾给我生路,是我哄了你,先生给了我生路,柳淮门,便是我的生路。可我,亦是整个柳淮门的生路。虽然当年先生算尽所有人的生路,可她也知,陛下是绝对不会放过柳淮门的,事实也如先生所料,即便是八年过去了,可陛下从来没有停止寻找柳淮门的踪迹。”
柳简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心中刺痛,继续听着秋梧那极浅的声音:“先生临别,托付有二,其一,便是教我设法使柳淮门人死在陛下的眼前。”
秋梧泪水滚下,下巴却昂起:“那个蠢货,倘若乱世王朝末,集大军逼京都,胁迫天子退位,或有半分胜算,可如今太平盛世,要夺天下,岂是他散播几句话,集结几个人便能教江山改了主的,自他有意乱政,这大黎江山千里的太平,都是他的敌人,他怎么可能赢!”
“先生擅应势导势,他既然想乱政,那不如我便借他之力,教柳淮门下的弟子彻底脱下禁锢,全了柳淮门的生路。”
“陛下会信吗?”
“陛下信不信,重要吗?说到底,柳淮门下弟子再厉害,不过数三百,又有何惧?陛下要的,是大黎百姓尽知,柳淮门死。”
柳简不得不承认,秋梧比起她,要更懂政事,或是更懂天子。
她低下头,又苦笑:“其实,你恨不得陛下会对那些‘柳淮门’弟子起疑心吧,所以你才会借刑部与大理寺,告知陛下牢中丢失犯人。”
不过百余人,大黎这么多牢狱,完全可以做得悄无声息,但此事还是被捅了出来,在祁王反叛之前。
只能说明是有意为之。
秋梧垂下眼:“筑起宫城围墙的,是数不清的算计与猜忌,要在这阴寒之地好好活下去,就必须要有依仗,家世、功勋、利益、陛下的宠爱……只是,这些都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就像从盛宠到衰败没有超过两个月的贵妃冯玉棠。唯有走到陛下……”
也只有这般,才应柳淮那句“你是柳淮门的生路,柳淮门才是你的生路”。
她忽然停下,是因为看到柳简的眼神飘向了远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得太多,而这些意外丢出的话,对面前这个女子,并无半分吸引力。
是啊,她与她,从来不同。
“你救下柳淮门下的弟子,可也污了它的声名,你对柳淮门的恩情,自有门下弟子作你依仗为报。可这世上哪有样样好事都全了你一人的道理。”柳简笑起来:“既然世人眼中柳淮门已不存,又何必留下师父的旧物?燕子楼,该还给师父了。”
秋梧嘴张了张,两行清泪后,她换了个话题:“你的毒,我会着人去寻解毒的法子……”
“不必了。”柳简浅浅笑着,笑容之中尽是释怀:“我拿到解药的方子了,只不过,太迟了。”
秋梧脸色微微一变:“是缺什么药吗?你放心,即便是千年灵芝、万年药参,我都会替你寻到,就当是……还清先生的教养之恩。”
“药方很简单,节气雨佐四时花相煎,朝暮服之,一年为期,可解朝暮。”柳简道:“可惜,我最多只剩下一岁的寿数,怎么可能那般巧,时遇节气,都有落雨呢……天命如此,强求不能。”
走到门口,柳简停住了脚步,向身后往去,这个算尽机关、如今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此时眼尾通红,呆呆看着燕子楼的方向,她颤抖着身子,低下了头伏进了掌心之中,像是再也找不到回家之路的孩子一般,痛哭起来。
柳简只停了一会,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年关将至,她要回江州了。
只在这之前,她还要再见一人。
宋文衡。
自立冬那日的案终,柳简便没有再见过宋安济,只是听时玉书偶尔提起过,可她病连床榻,也听得模糊,最后一回听到消息,是宋安济被斩杀于战场之上。
陛下唯一的手足,终究也去了。
而宋安济的长子宋文衡在祸乱之后,被压入刑部大牢。
像是被人遗忘,不定罪、不过问。
柳简求了千代灵,得到了一个见面的机会。
她合手站在牢门之外,瘦削的身子已经撑不住身上道袍,似乎那衣裳比她还重几分。
“世子。”
似乎没有想到会有人过来,一直对着墙的宋文衡迟疑了一会儿才转过身。
也不过数月余,那个有京都第一世子之称的宋文衡,再无当时风采。
“柳……”他迟疑了一瞬,还是没有喊得下去:“父亲谋逆,我又还算什么世子。”
柳简未答,他等了少时,只好先开口:“你的身子……还好吗?”
柳简叹了一口气:“多谢世子挂念。”
“对不起。”宋文衡看着他:“若非是我父亲,你原可不必受这些罪过,也是可以、可以……”
柳简忍不住去想,若无宋安济在背后谋划的这一切,也许她也可以像寻常的官家女儿,有父亲宠爱,有一副健康的身子,不必忧心生计、更不必牵扯入险境。
然而,只是因为那虚无的妄想,这一切都成空了。
“祁王爷对不住的,又何止我柳家一门。”
此话后,宋文衡低下了头,柳简看着他,轻声道:“可过错是你父亲做下的,于你又有什么干系呢?”
她向前一步:“今日我来,是因为在宋二公子的案子中,有一事尚不明了,还望世子替我解惑。”
宋文衡心头一震,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这些时日中,每每闭上眼,他便能瞧见宋星衡那张布满鲜血的脸。
他觉得舌根像是被这冬日的严寒所冻住了,不再受他控制:“你要问什么?”
“那日审案,归弦姑娘听闻宋二公子的口中有朝暮之毒,事后,她与我提起,柳娘子给她用来毒害余司马的朝暮,她并未用完,那夜她准备替余诀担下杀害宋二公子之罪时,是想吃下剩下的毒药……但回到宅院后,她发现装朝暮的瓶子丢了。”柳简面无表情地看着宋文衡:“她想了许久,也只有在反穿衣裳时,才有将瓶子丢落的可能。也就是说,那个瓶子,应该出现在宋二公子身死的那个酒楼之中。但意外的是,大理寺翻遍了酒楼内外,都没有找到一个如归弦所说、装着朝暮的瓶子。”
柳简停了一下,像是在给宋文衡反应的时间:“听闻那日世子曾入酒楼,不知可曾见到……那只青玉梅花瓶。”
宋文衡只觉周身都冷了,他呆呆地看着柳简,嗓间像被堵上了棉絮,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咳,你、你是说,你的意思是,我杀了二弟吗?”
“范公亲自查验的尸体,死因清明,我自然不会怀疑。”柳简看着他:“可死因是旁的伤口,也只能说明那处是致命伤罢了,世子以为,倘若余诀下手轻一些,宋二公子的死因,还会是因脑后的伤吗?”
宋文衡牙齿打颤,他没有回答,也不敢回答。
柳简笑了两声,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宋二公子曾与我说,他吃不得藕,吃了会起疹子。那口混着朝暮的藕饼……宋二公子事事以世子为先,我以为,世子至少是应知他一二禁忌的。”
“事事为先……事事为先……怎么可能!父亲宠爱于他,他向来不将我放在眼中,事事压我一头……”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脑海之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那日刑堂上的那支弹弓。
父亲说,争得天下后,皇位只会传到他手上。
二弟身为天元位,所行皆是为他的未来而图谋。
他们都在为他考虑。
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被丢下只有他?
宋文衡向前几步,抬起头仰望着,眼中余着一点点等待被肯定的希冀:“我那天去酒楼找他,是想替你去要朝暮的解药。”
回应他的,是柳简离开的背影。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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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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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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