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从来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他们从来就没有松过口让自己自由。尤其是母亲,只要自己一提出去自己闯荡,她心疾病就会犯。
不止会心绞痛,严重时甚至几天几天的不吃饭。
纵使他能看出这其中的玄机,却也不忍心真的就此撇下父母。可是今天,母亲怎么忽然就松口了?
反应了一瞬之后,鄞诺终于认清眼前的状况。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肯放他离开兖州,对他而言就是天大的好事。
“母,母亲···”鄞诺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哽咽,“您这话可当真?”
“夫人?”鄞乾化的脸上则满是震惊,“切不可感情用事。”
皇甫涟漪苦笑着摇摇头,没有理会丈夫,转而看向自己的儿子,哀哀的叹了一口气,“诺儿。”
“母亲,您说,诺儿在这儿。”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去当兵打仗,我和你父亲跟你三年之约,明面上说的是你父亲上年纪身体不好,叫你陪父亲三年,帮衬着他做事,直到他辞官还乡。实际上,只是想要磨练你心性的借口。如今温家出事,筠儿来了。为娘的也不好再强迫你做不情愿的事。只是有一条,答应娘亲好吗?”
“娘亲您说。”鄞诺半跪在皇甫涟漪身前,表情动容。
“我要你向我和你父亲证明,你不再鲁莽任性,做事不管不顾。已经足够理智,足够冷静,足够强大。我和你父亲就对你彻底放手。”
皇甫涟漪这样坦率的把自己的全部用意说出,有点出乎温小筠的意料。
“母亲要我做什么事?”他现在全部注意力都在皇甫涟漪身上。
“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住。只是一年之内,还不能离开兖州府,离开捕头职位。为娘要你与筠儿联手合作,在这一年里,帮衬他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破案高手。助他早日打进官场。”
鄞诺脸色顿时一沉,瞥向温小筠的目光也跟着阴狠起来。
他就说他家娘亲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原来是为了帮助温珺紫,好偿还温家恩情。
像是看出鄞诺心中所想,皇甫涟漪一下抓住鄞诺的手,目光恳切,“这不是为了什么要偿还温家的恩情,只是为娘想要看看,你的修行到了何种程度。如果面对成见,你可以克制自己的情绪。母亲就相信你修行已成,才能放心放你出去闯荡。”
鄞诺目光闪烁了一下,被母亲当着外人的面直接戳中心事,叫他多少有些难堪。
皇甫涟漪又望向自己的丈夫,“夫君,若是诺儿做到这个地步,咱们就放了他罢,好不好?”
鄞乾化怔愣了一下,又看看自己那个总是惹事生非的儿子,也叹了口气,“夫人说的对,都听夫人的。”
“小姨,您这话说的不对。”温小筠皱着眉站起身,看着鄞诺脸色阴沉到极点。
鄞诺顿时大怒,最不同意这事的,是他本人才对。只是他母亲都病成这样,他不能直接反对。他这个最不情愿的人都咬牙忍了,温小筠又哪里有说不的份?他皱眉凶道:“温竹筠,这是我们家里的内务,哪里轮到你插嘴!”
“诺儿,小筠不光是你的表弟,对娘来说,更是亲如己出。现在起,他就是咱们自家人!”皇甫涟漪怒声打断鄞诺无礼的话。通天阁小说
温小筠却一点都不生气,还转过头,笑吟吟的安慰皇甫涟漪,“小姨,这一年内,不是要表哥辅佐自己,而要把表哥打造成真正的第一神捕。表哥没有认清自己的才能,他其实不适合出去当兵打仗当将军,他的身体里流淌着咱们推官世家的血,他的身体里更藏着一个洗怨禁暴的红心。我有自信,可以在一年里,叫表哥真正认清自己的内心和本领。一年之后,他就会爱上刑狱推断,到时候,即便是小姨小姨夫要赶他走,逼他去当兵,他都不会走,不愿意走。”
温小筠这番话险些把鄞诺鼻子给气歪。
皇甫涟漪瞥见到了儿子眼中的嫌恶,再次捂着胸口,又哀哀的呼起痛来,“夫君,筠儿的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只是诺儿他一定不会答应,我的心好痛呐,不想喝水,也不想吃饭,我怕是活不到诺儿能够体谅咱们这番苦心的时候了。”
鄞诺额上淌下一滴大大的汗珠。母亲的演技真的是越来越浮夸了。可是母亲的狠话却从来没有走空过。最终他还是只能咬咬嘴唇,伸手一面替母亲拍着后背,一面无奈点头,顺从应允,“儿子都听母亲的。”
皇甫涟漪脸上瞬间绽出明亮的笑容。
“小姨,您放心,筠儿一定会把表哥辅佐成天下第一神捕,绝不让小姨和叔父失望。”温小筠煞有介事的对天举起三根手指,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鄞诺嫌恶的皱了皱眉。温竹筠这个样子是真的恶心到他了,他嫌恶的瞪了温小筠一眼。
气急之下,他咬着后槽牙发出一声冷笑,“一张纸画个鼻子,你好大的脸!还叫我认清自己,这么牛气,你咋不直接上天?”
“我脸大不大,一年后自然见分晓。我只问表哥一句,这个赌约你敢不敢应!”温小筠毫不示弱,冷眼回应。
鄞诺被气笑得身上都在颤抖,“笑话,我还会怕了你这个娘娘腔病秧子不成?”他一掀眼皮上下打量她一眼,“只是你现在身上半个铜板都没有,要怎么跟我赌?”
温小筠下巴微扬,“没有半个铜板,我还有我自己,到时候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哪怕是你叫我对纤纤表姐以死谢罪,我温珺紫都绝无二话!”
鄞诺目光陡然阴狠,“你就不怕我会要你的命?”
温小筠竖起三根手指,“我温珺紫在此立誓,今日承诺日后若有半分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筠儿!”听到两个孩子说话越来越没溜,皇甫涟漪实在是忍不住了,“不许你瞎说。”她又转向鄞诺,厉声呵道,“诺儿,母亲早就跟你说过,纤纤的事半分怪不得筠儿,以后不许再拿这事欺负小筠。”
“小姨,”温小筠软下声音,“表哥的能力,远超出两位长辈的意料。您既然选择相信小筠,那就再听小筠一次的吧。”
她又看回鄞诺,“怎么样,表哥,你敢应吗?”
鄞诺翻了个白眼,“好,就以一年为期,如果之后我仍然选择离开,你这条命何去何从,就任我处置。”
皇甫涟漪皱眉就要打断,忽然看到丈夫递来的眼色,刚要脱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半个时辰后,皇甫涟漪站在家门口,看着收拾打包了行礼的鄞诺跟温小筠一前一后骑马离去的背影,眸底尽是担忧之色,“乾化哥哥,涟漪这个法子会不会偏激了些?”
鄞乾化抬手按住妻子肩膀,声音温柔,“孩子们都大了,咱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看孩子们自己的造化吧。”
皇甫涟漪无奈的叹了口气,“筠儿那孩子真是叫人看着心疼,只是除了筠儿,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能真能治得了诺儿。”
鄞乾化拉起妻子的手,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心疼筠儿,也许能够真正把筠儿救出苦海的人,正是咱们的诺儿。”
“如果是那样,我也能对得起姐姐,姐夫的托付了。”皇甫涟漪望着两个孩子的身影渐渐隐没于黑暗之中,目光幽深。
另一边两个“让人心疼的孩子”,气氛远没有那么和谐。
两人骑马在灯光昏暗的小巷子里,听着马蹄踩着新鲜的积水啪叽啪叽的声音,气鼓鼓的互相不搭理。
温小筠黑着脸。虽然鄞诺有他的闪光点,但是只要是讨厌她的人,她也一定不会给他好脸子。
“让我成为神捕?你是从墙上跌下来,摔坏了脑子,还是纯粹活腻味了,花样找死寻刺激?”鄞诺斜眼撇了温小筠一眼。
温小筠侧眸冷冷回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鄞诺目光凉凉,笑容阴狠,“你该感谢你家小姨,没有她,我早就弄死你了。”
温小筠毫不畏惧,不屑轻笑,“很好,对于讨厌我的人,我一样很厌恶他。你欺负我,让我不爽,我自然也不能闲着让你舒坦。你不是死活都不想当捕快吗?我就偏让你老老实实当一年捕快。哎~爷就是这么爱憎分明,公平讲道理。”
鄞诺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很好,反正还有足足一年时间,这期间你不让我舒坦,我更不会放你自在。一年后,我绝不会改变主意,而那时的你,只会无比后悔今日愚蠢的决定。”
温小筠翻了个白眼,“来呀,我温小筠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怕过谁!且看一年后,谁是孙子,又是谁会哭着为今天的狠话后悔不已。”
老子可是拥有无数先进知识的未来人,整你这个榆木疙瘩老古董,有的是办法。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鄞诺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先别扯什么一年后,就说眼前,你确定不跟我回衙门吏舍去住?”
温小筠眉梢跳了跳。她表面上虽然看上去是个男人,但是真实的女儿身一点没变,要是跟着鄞诺去和衙门里一大群男人同住宿舍,早晚露馅不说,自己住着也不方便。
她可没有什么近距离观看一帮臭男人宿舍生活的奇怪癖好。
“出去单独住,房子由我选。”鄞诺说。
“让我选,我也没钱呐,我的钱都被某人无耻强占去了。”温小筠又飞过去两道目光寒刀。
“希望进了那房子,你的嘴巴还能这么硬。”鄞诺双眼微眯,不怀好意的笑着。
“想要整我,那就跟我来。”鄞诺冷笑着撇下一句话,手中长鞭甩出啪地一声脆响,驱马而去。
温小筠愤恨的瞪着眼睛,臭不要脸的老古董,看我把银子抢回来,就一脚把你踢飞,鬼才愿意跟你住在一个屋檐下。
紧接着她打马扬鞭,也跟了上去。
不多时,他们就奔到了一座荒僻的房子前。
鄞诺扬起鞭子,指了指残破栅栏围墙里的黑漆漆小房子,回头挑衅似地扫了温小筠一眼,“这就是你的新家。”
温小筠面无表情的抬起头,仔细打量。
房顶上三三两两的狗尾巴草,直挺挺的向月亮的方向扎楞着。偶有冷风吹过,黑色的草影便轻飘飘的摇动起来,恍如鬼魅一般。
再往下看,房子窗户虽然关得很紧,但是窗户纸早已破破烂烂,雨后阴冷的夜风呼啸着往那黑洞洞的破口里面灌,仿佛里面有个恐怖的巨兽正张着血盆大口等着食物自己钻进去。
再往近看,院子里荒草丛生,杂树树影婆娑幽深,真是一处比一处破败,一处比一处吓人。
温小筠不觉打了个寒颤。
“怎么,这就害怕了?”
鄞诺得意的轻笑,抬手摸了摸眉毛“那可不好玩了。这条街是租金最便宜的一条街,因为它背后就是瘟疫村。后面那条街曾经闹过一场奇怪的瘟疫,无论男女老幼,无一幸免。据说每到深夜,里面就会飘出怨鬼的嚎哭声,无比凄厉吓人呦~”
听到这里,温小筠脑海中瞬间出现白天被野狗逼到一片荒废住宅的场景。
她不觉皱了皱眉,努力在大脑中搜索回家的路线。别说,这么一回忆,这个地方好像还真的距离那块地方很近。又想起白鹜给她介绍的那种专门吃尸体的狗,她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对鄞诺的怨念就又深了两分。
虽然早就想到跟这货一起住肯定舒服不了,可是被直接拉进鬼宅凶宅,还是超出了她的意料。
臭不要脸的古董老禽兽!这么欺负一个刚到兖州的柔弱表弟,真是阴险到家了!
“总之这儿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鬼宅凶院,不知您这位养尊处优的‘娇小姐’敢不敢住?敢住,咱们这一年赌约就算开始了。”鄞诺轻笑着问。
温小筠不服气的冷哼一声。她可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是绝对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狗她会怕,就是不怕鬼
“嗨,巧了,我就喜欢鬼宅,不凶不刺激。要是鬼真的出来了,我跟人家聊天喝酒吃大肉。您到时候别哭着抱我大腿就行。”温小筠不以为意的撇撇嘴。
鄞诺不屑的嘁了下鼻子,“希望你嘴硬的时间能长一点,”他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轻轻吹了一口,红亮的火焰霎时燃起,映亮了他眉眼。
温小筠眉梢不觉一跳。
火光为他俊逸的侧脸镀上一层温暖的颜色,更显得他的样貌俊逸非凡。温小筠狠狠的别开视线,真是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你倒时别先哭了就好。”
鄞诺眉梢微挑,皮笑肉不笑地说,“当年跟着师傅学艺,什么荒宅鬼屋,野兽出没的野地,满是死人的坟地,我都睡过,这个小宅子,对我只是小菜一碟。”
说完,他翻身下马,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推开小院子的栅栏门,大大咧咧的走了进去。
温小筠撇撇嘴,只要不是她一个人单独住在一条街,就没什么可怕的。于是她也下了马,缓步跟上。
鄞诺踩着院子里一条用小碎石子铺的小径,走到院里,随便找了棵树,把马拴上,取下包袱就大咧咧的走进正中的小房子。
温小筠也有样学样,栓了马赶紧追进屋子。由于刚下过雨,她有几次都差点被湿漉漉的石子滑到。她到底还是摒着呼吸,追着鄞诺一路小跑进屋的。她不怕鬼,却怕黑。
要不是打火机被她弄丢了,她现在也不至于看着鄞诺的火折子眼馋。不过真正跟进去,她却直接傻眼了。
鄞诺举着火折子顺利的找到了一个烛台,点亮烛火,他举着烛台径直向里屋走去。
温小筠瞬间黑了脸,“说什么房租便宜,小姨叫咱们两个出来住的想法都是临时才有的。你怎么可能有时间提前租房子。这根本就是你故意寻的一处无主荒宅来整治我的。”
鄞诺无所谓的耸耸肩,“还行,不算傻。”说完他抬步走进左边卧房。
温小筠气得把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气呼呼的跟进里屋,无论如何,烛台她都要拿出来。没想到里屋潮湿的霉味比外面还重,差点把她熏一个跟头。
捏着鼻子,满脸怨念的走向小炕桌上的烛台,她再一次的傻眼了。
只见鄞诺从包袱里拿出一大块床单布,简单铺在满是灰土的炕床上。又拿出枕头摆在上面,最后抖开一个小薄被,靴子都不脱的就上了炕,和衣躺在床单上,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你妹!
温小筠在心里狠狠的爆了句粗口。这种恶劣的环境都能睡觉,你还是不是人!现在她完全相信,这货是在坟地睡过觉的了!
举着烛台走出左边卧房,她满心怨念的推开了右边卧房的门。
里面潮湿的霉味,厚厚的积灰尘土,和鄞诺那间一模一样。
看来今夜她是别想睡觉了。放下烛台后,她打开自己的包裹,找了一块碎布打算把这屋子彻彻底底的清理一番。刚擦两下,就被灰土呛得不行。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后,她忽然想起白鹜送给她的那块白色手绢,赶紧从怀里取出来,当做口罩围在脸上。
锦帕是上好丝绸缝制的,冰冰滑滑的,还带有一阵若有若无的薄荷香气,凉丝丝的十分好闻。
温小筠忍不住的用力嗅了两下,猛地意识这是人家白鹜的贴身之物。脸颊腾地就红了。
慌乱的把锦帕解下来,还狠狠的鄙视了一下自己。
好好的一个当红漫画家,怎么本人的画风就越来越变态了呢。不过遇到白鹜那神仙一般的人物,任谁都会被迷住吧。很快谅解了自己的温小筠收好手帕,终于平静下来。
先不要想白鹜,先想想今晚这觉要怎么睡吧。她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又不是鄞诺,就这个破环境,怎么睡呀?
温小筠突然想到了什么。
鄞诺带她来这里,分明就是不想让她舒服睡觉。既然不让她舒坦,她也不会让他安稳。她这就出去想办法整治他,吓死他!
想到就要做到!
温小筠迅速站起身,胡乱拍了拍身上尘土,扔下抹布,捏着下巴,转着两只晶亮的眼睛,开始环视着这座鬼宅的布局,构思整治鄞诺那货的方法。
看他刚才在鬼宅里都能大咧咧睡觉的样子,就知道那个家伙不怕鬼。
坟地里都能睡大觉的人,一般恐怖的事情应该都打不倒他。
又加上鄞诺那一身武功不是一般的高强,如果自己亲自动手吓唬他,很可能还没进他的身,就被他一刀给劈了。
她可不想莫名其妙被自己作死。思考了一会后,温小筠决定出去看看环境再说。举着烛台走出怕破败脏污的卧室,她蹑手蹑脚的来到客厅。
一扭头就发现后面墙还有一扇半掩的小门。
走近趴着门缝一看,这才发现后面竟然还有个小院子。由于屋里有灯光,外面就显得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温小筠没有任何犹豫的吹灭烛火,仔细关瞧。
对鄞诺恨意叫她把对黑暗的恐惧都一股脑的抛到脑后。
今夜不整死他,她就不姓温!
没了烛火的干扰,温小筠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她用力眨了眨眼,这才看清外面的景况。
比较幸运的是,外面的月亮越来越亮,适应后就能借助银霜一样的薄薄的月光,大体看清外面的景物。
比起前院丛生的矮树丛,后院则空旷许多,只有一些伏地的野草。稍微靠左一点的地方,还有一口水井。水井四围搭了个简易的小棚子。
温小筠忽然就有了灵感。完全可以提前布置一点小机关,然后假装打水不小心跌倒呼叫鄞诺前来帮忙。即便他不会帮忙,大概也不会放弃幸灾乐祸近距离旁观看热闹说风凉话的机会。
温小筠迅速下定了决心,推开房门,小心跨下台阶,打算先去探探地形。
忽的一阵冷风吹过,吹得温小筠不觉打了个哆嗦。
果然是一场秋雨一场凉。
不过为了整治鄞诺,黑暗和寒冷她都能克服。
通向水井的路比前面的小石子路好走多了,温小筠双手搓着双臂,小心移步前行。
然而就在水井小亭子近在眼前之时,脚下一软,她突然踩到了一堆毛茸茸的东西上。
温小筠怔愣三秒,脚尖下意识向前捅了捅,那毛茸茸的东西好像也跟着她的试探变大了起来。
“啊!”
温小筠嗷地一嗓子惨嚎了出来!
她踩到了个什么玩意?!!
她下意识的向后弹跳开时,却一头撞到一堵墙。
“唔~”那一下正好撞在她的鼻梁最脆弱的软骨上,疼得眼泪都崩出老远。
“何事惊呼?”鄞诺举着烛台,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蹲下地上温小筠。
“鄞诺!”温小筠抬起头,忍无可忍的怒视鄞诺,“就说你功夫好,也不用整天跟鬼似的飘来飘去,一点动静都没有的突然出现别人背后吧?”
鄞诺微微俯下身子,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您不是胆大包天,就喜欢跟鬼魂喝酒聊天吃大肉吗?我这才专拣您喜欢的方式出场。”他举着蜡烛往温小筠脸上凑了凑,笑容张狂而嚣张,“怎么?这会儿真碰到鬼兄弟了,就吓得要尿裤子了?”
温小筠眉头一拧,站起身劈手夺过鄞诺手中烛台,“凡事都有个措手不及。刚才发生的只是太突然,被吓了一跳而已。”
鄞诺轻笑着撇撇嘴,转而看向一旁荒草丛,“刚才是在这踩到鬼了?”
“不是鬼,毛乎乎的,没准是死耗子什么的。”温小筠没好气的纠正,也跟着好奇的探过头去看看,刚才自己踩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晃晃飘飘的烛影下,一大团毛乎乎的黑色动物顿时映入眼帘。
“死狗?”温小筠讶异出声,身体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不是一般的死狗,是碰棺材。”鄞诺的表情忽然凝重了起来。
“专吃尸体的野狗?”温小筠一下子想起下午被野狗围攻的场景。
鄞诺侧眸瞥了温小筠一眼,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这个生在蜜罐里的‘娇小姐’也知道这么偏门的事。”
温小筠举着烛台又往前试探的走了两步,想要确认下这条碰棺材是不是就是白天跑掉的那一条。
“第一我是纯爷们,你要是再叫我娇小姐,我就叫你诺哥哥~。第二,生在蜜罐里,却意外知道很多的娇贵公子不是我,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鄞诺敏感的察觉到了温小筠话中深意。
幽黄的烛光在野狗身上一点点移动,温小筠看清了它额头上恶心的疤瘌,又看到了它瞎了的独眼。
看来白鹜的功夫也十分了得,这条碰棺材虽然侥幸逃脱了一时,终究逃不过重伤不治的最终命运。
如果还有机会再见到白鹜,她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
毕竟为了救她,他一身的白衣服都染脏了。
一定会有机会!温小筠忽然兴奋的确定起来,怎么看白鹜都是这个世界绝对的男主人选。而面前这个臭脸鄞诺,就应该各种阻挠干扰她的小反派。既然是男主,那么日后见面的机会肯定会越来越多。想到这里,温小筠美得差点直接笑出声儿。
然而烛光还在移动,突然定在了一张苍白僵硬的面孔上。两只眼睛死不瞑目的悚然睁着。
“妈吖!”
上一秒还在偷笑的温小筠这一秒直接哭出了声,啪地一下扔了烛台,一蹦三丈高瞬间攀到后面鄞诺的身上,搂着他的脖子惊惧大声哭嚎。
鄞诺身体瞬时僵硬一片。
他并没有看到温小筠所见到的东西。
他唯一的感觉就是,温小筠前面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傻呵呵的偷着乐。后一瞬就炮仗一样的原地炸起,而后八爪鱼似的向他扑来,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不说,双腿还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腰身。
面无表情的鄞诺:······
这让人恼火的姿势叫他猝不及防的僵化成一尊石像。
短暂的怔愣之后,鄞诺眉头紧皱,抬手抓住温小筠的两条腿,就想把她从自己身上摘下来,然后用力扔出去。
“尸,尸体!”温小筠吓得魂还飞在九霄云外,紧闭着眼睛,搂着鄞诺的手臂圈得更紧了。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真正的死人,而且死状还那么恐怖。突来的刺激惊吓,叫她瞬间忘掉了和鄞诺的宿仇积怨。只要旁边的人是个活着能喘气的,就是她的同伴好兄弟!
听到尸体二字,鄞诺钳住温小筠的手瞬间一顿,急急低下头查看。
贴得鄞诺近一些了,温小筠狂跳的心脏总算是平复稍许。她松开双手,怯生生的滑到地上,闭着眼睛挥手朝侧后方一指,“就,就在那里,好像,好像是颗死人头颅。”
鄞诺顺着温小筠手指的方向望去,双目瞳仁紧紧一缩。在野狗的旁边还躺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由于那里被水井棚子的阴影覆盖,不举着灯根本看不清。他下意识将手按在腰间佩刀刀柄上,另一只手向前一扫,就把温小筠拽到自己身后。
之后他微微弯着腰身,小心向前迈步,警惕检查那一团可疑物体。
温小筠这才发现,危险当前,有鄞诺在身边,真的会令人安心不少。
温小筠不觉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还是小看了这次的时空任务。她是要替温竹筠在这个世界查案破案,洗怨禁暴来的。除了各种绑架抢钱案,人命关天的大案重案,迟早也会遇到。
今夜发生的一切虽然突然了些,这种意外却早就应该在她的意料之中才对。也是刚才凶案现场的恐怖凶残,才叫她真切的认识到这个世界的真实和残忍。
这里的每一个生命都是鲜活的,应该受到尊重的。至少在碰到凶案的时候,她也应该像鄞诺一样认真严谨。才不枉穿越这一遭。
想到这里,温小筠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大半,她看着鄞诺谨慎走到尸体前,小心查看。自己赶紧左右寻找,寻找那个被她一把生出去的烛台。
好在除了尸体所在的阴影区域,别的地方月光还能照个大概。很快她就在草丛里找到烛台,用衣袖拂去上面的泥水,及时追在鄞诺身后,将烛台递了上去。
此时的鄞诺已经走到了尸体近前,在确定周围安全,再没有别的危险情况,他抬起一只手臂,用袖子掩住口鼻,另一只手抽下佩刀,用刀鞘尖端试探的戳了戳。
感觉到温小筠的动作,他侧眸一扫,很快领会她的好意,静静的接过烛台,掏出怀里火折子,再度点燃蜡烛。小心的移动脚步,在尽量不破坏地面环境的情况下,仔细检查周围环境。
在鄞诺的带领之下,温小筠才得以在最快的时间内,看清尸体的全貌。
那是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四肢头颅都被人残酷分段,又以一种诡异而屈辱的姿势刻意摆放。看到更多细节的温小筠顿时又是一阵晕眩恶心。终于还是难以忍受的掉头奔了两步,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了出来。
鄞诺听到动静,直起身子,侧头瞥了她一眼,“不是跟着姨父破案无数吗?”他语声虽然冰冷不带任何情绪,却也没有什么讽刺挖苦的意思。
没有敌意的问题,温小筠也愿意回答一些。
她拿出白鹜送她的手绢,拭了嘴角污渍。凉凉的薄荷味很好闻,叫她难受的感觉缓解了很多。忽然她黯淡了目光,不无悲伤的说“父亲虽然乐见我破案,真正的凶案还是会回避着我。一来是觉得我还小些,二来也算是对死者的尊重。他总想着至少过了十八岁,再叫我认识那些事他不得已才必须要面对的事,却没有想过,他们竟然等不到我十八岁生日——”
说完之后,温小筠却被自己的话惊住了。那些记忆就像不受控制一样的自己涌现在脑海中,叫她不受控制的哀伤起来。
鄞诺怔了一下,随即转头继续检查现场,“姨父,他确是个好人。”
温小筠意外的挑挑眉,看着鄞诺的背影。她不由得开始好奇原本的温竹筠究竟对鄞纤纤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才叫鄞诺会这样厌恶他了。不过现在并不是分神的时候。
鄞诺掉头继续投入到初步检查的工作之中,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然自言自语的问了句,“奇怪,这个女子是一身男人打扮。”
听到这里,温小筠也想起之前那吓人的一瞥。貌似那头颅的确是个女子长相,只是由于惨白的脸色和睁大的眼睛吓得她立马跳开,没有仔细关瞧。
这么一回想,她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起来。就好像在哪里曾经看过那张脸一般。这个想法一出现,温小筠后背立时出了一层冷汗。
她勉强压住心中的恐惧,小心的探过头,“辛苦表哥再照一下死者的脸。”
鄞诺有些诧异,却还是配合的移动烛台。
当橘黄色的烛火再度照到那可怖的头颅上时,温小筠不觉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
姣好的面容,年轻的皮肤,两颊可爱的小酒窝,分明就是白天送给她肉包子的男装少女!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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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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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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