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阁小说 > 历史小说 > 刘钰田平 > 第七六零章 堂下何人状告本官(八)
  在这些流氓秀才再往下,则是专业的负责下黑手的打手。

  在松江府的长期斗争中,这些资本家乏走狗的专业打手,也在斗争中日趋成熟。

  过去的许多经验,弃其糟粕、取其精华。

  在屡次对雇工罢业的镇压中,他们总结出来两个经验。

  其一:人一多,下手就没轻重。

  所以,打人、打到暂时不死不用吃官司这种专业的活,必须要保证由专业的人来做。

  其二:专业的人来做,还必须要有专业的团队,负责拦阻那些被煽动起来情绪的人。

  那么,这就需要一个大约十个人左右的团队。

  专业下黑手的,三个人。

  拿所有杀人费用的50%。

  剩下的七个人,则负责团成个圈,保证外面那些被煽动起来的人挤不进去,不会因为拳打脚踢而当场把人打死。

  这七个人,拿杀人费用的剩下50%。

  按技术分配。

  这内部都是有规矩的。

  比如说,金主要求,三个月或者六个月死,这边只要保证对面在规定时间不死,剩下的费用,金主全包。

  日后打官司啊、讹烧埋银子啊之类的,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这些人,主要是宁波人,他们被称作“宁波打郎”。这些人聚集到松江府,和日本关系很大。

  前朝抗倭,宁波是前线,大量的武师加入,将武艺传下来。

  倭乱平息,对日贸易的宁波帮崛起,需要和漳州帮、福州帮争夺对日贸易,当初抗倭的武艺传承,就成为了斗殴专用,要的就是要打死人但又暂时不死,避开那些战场杀人术的要害。

  再往后,大顺航海术进步,走松江至长崎的直航线,不走琉球。东洋贸易公司垄断贸易,股份制瓦解了宁波帮福州帮漳州帮,很多宁波打郎也就来到了松江府讨生活。

  他们的专业性很快得到了肯定,迅速卷赢了嘉定、崇明等地的老牌名号。如在崇祯年间就成立了地皇会、团圆会等,纷纷退出了专业打手行列,改行去搞仙人跳了。

  这些宁波打郎。今日来就是奔着打死人去的。

  而他们再往下,则是混入到盐户队伍中的80多人的专业打手。

  这些打手,主要是山东人,尤以登州府居多。

  基本上,都是退下来的水手。

  他们毕竟接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有一定的组织性。加之跳帮战战斗,本就是混战,更需要强调小队之间的配合。

  他们凭借自己的组织力,也很快卷赢了在前朝就名气极大、在哭临事件中一举成名的东阳、义乌等地的打手。

  这些东阳、义乌的打手,在前朝末年的阉党、复社街斗中,击败了松苏南京的青衣,大放异彩。但终究还是打不过经过专业训练的、有一定组织度的退役水兵。

  这些登州府打手的主要目的,是一旦混战,迅速冲散对面的打手,使得对面那些有组织的打手溃散。

  同时在秀才打手的带领下,以“义愤”为名,抓捕对面的打手群体,迅速控制市井,保证对面无法发出声音来。

  应该说,资本相对于旧时代优秀的资源配置优势,通过资本的配置能力,发挥其各项优势,吸引了大量“人才”。

  由早就出现的“秀才跪舔大盐商,询问昨日府上拜谒您不在家,您家人知道吗”的被正统书生惊呼乾坤倒转的时代风气,资本出钱、秀才出文、从宁波到山东京畿的“流氓界顶尖人才”出力。

  经过多年的斗争经验,在斗争中不断成长。

  这背后折射出的,其实是说,苏南地区的雇工阶层的组织度,也在不断提升。

  否则的话,作为对抗雇工罢业齐行叫歇而生的流氓组织,怎么会有动力成长和进步呢?

  在这么专业的流氓组织下,松江府的踹匠联合会依旧罢业成功,可见也在不断进步。

  今日这些流氓界的“百战之师”,要来对抗那些从大顺鼎定、稳定下来后,百年都没有啥大进步的旧打行,自然是信心满满。

  而至于说这一次真正利益攸关的盐户们,很难说,他们这场斗争的主角。

  实际上,不管是这些单独的、希望垦荒废盐的掩护;还是那些不希望垦荒废盐、或者说被刘钰坑了一把很可能一分钱补偿都拿不到的盐户。

  他们的存在,和前朝江南很多奇幻的高觉悟的市民反抗故事里的“民”,是一样的。

  而真正有力量的“奴变”,不是民,在读书人的记录中,是“匪”、“贼”。

  这些支持垦荒的盐户,是非常容易组织起来,前往县城伸冤的。

  因为,垦荒公司只需要做个绑定,即可把这些人都煽动起来。

  废盐垦荒。

  圈地种棉。

  这是两件事。

  废盐垦荒,是圈地种棉的基础。

  但是,废盐垦荒,是否一定要圈地种棉?

  盐户根本无法从正常渠道得知朝廷的政策。

  所以,垦荒公司只需要将“废盐垦荒”与“圈地种棉”强行绑定在一起,这些盐户自然会群情激奋。

  理论上,如果是朝廷出台了废盐垦荒的政策,那么这个大政策,是要管着小政策的。

  这里面的所有权、使用权问题,朝廷模棱两可。解释权在刘钰手里。

  如果只是废盐垦荒,那么,首先要解决一个问题,就是“我自己垦荒行不行”?

  为什么我一定要把草荡卖给垦荒公司?去当垦荒公司的下辖佃农,或者也可以叫次级土地承包者。

  显然,朝廷并没有说明白这个问题。

  谷</span>也没有明确表示,废盐垦荒令,意味着,草荡的所有权,由朝廷赠与了盐户。

  实际上,朝廷这么模棱两可,或者说刘钰故意不出政策解释,为的就是让垦荒公司降低成本。

  一旦出了政策解释,明确草荡所有权归盐户,那么大量的掩护会选择拒接卖草荡,自己垦荒。

  刘钰不出政策解释,但也没出政策说草荡一定不给盐户。

  这就给了垦荒公司钻空子的机会。

  他们派人去告诉这些已经谈妥的盐户:契和完课票,还给你们;答应给你的补偿款,也作废了;这地,我们不圈了,你们继续煮盐吧。

  因为有人不准我们垦荒。

  这里面,巧妙地将圈地和垦荒绑定,仿佛只有圈地才能垦荒。这种绑定的叙事,非常有效。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不是从出生开始就永堕黑暗。

  而是给人以希望,然后再让希望破灭。

  这就像是一个盲人,有人拿来了药治好了盲人的眼睛,盲人才看了片刻的光明、看到了七彩的世界,送药的那人却说:有人说,你们应该一直瞎下去。对不起了。

  然后送药的再把那人的眼睛刺瞎。

  从头至尾,垦荒公司的决策层,职业经理人,就很清楚他们的策略。

  也很清楚,他们的目的就是将来让这些转为小农的盐户破产,收走他们的土地。

  因为这不是清末,投资者和主持者不存在“实业救国、发展农商、开展教育”的那点科举状元的传统情怀。

  这是大顺中期,如日中天、烈火烹油的时候,投资者只存在“利润”这个情怀

  但这些盐户并不知道这里面的陷阱,只知道他们要摆脱煮盐的命运了。

  盐户并不怕辛苦,只是辛苦并不能带来钱财,劳动也根本无法致富,真的是穷的叮叮当当。

  理论上,他们也可以去割“无主”地的草荡芦苇,熬煮私盐,改善生活。

  但基层基本崩溃、皇权不下县的状态下,有“无主”的土地吗?

  法律上的无主,不代表现实里无主。

  穷人去山上砍柴、割草,被人打一顿说那山是他家的,后世很难理解,觉得好像是假的。

  因为后世真的能落实山是国家的、集体的,不是个人的。

  一个后世普及了几十年的新三观,山区百姓仍旧不能理解为什么随意开荒、上山砍树不对?

  而这背后,就是之前千余年隐藏的民间产权的潜规则意识——没有公田、没有公共山林、没有集团产权或者国有产权,只有我的和别人的。

  这种旧时代,只看法律去反推底层生活的逻辑,是扯淡的。

  法律说,不交草荡折色的、且没有官府盖章的草荡,是不可以动的。

  但结果就是淮南私盐泛滥,淮南既没有煤矿、也不是晒盐法,那这些盐是怎么加热结晶的?

  这些单独的小盐户,敢去“无主”的地割草,能被人打个半死。

  即便自己煮了私盐,还有盐霸欺压。

  即便这里的盐霸都是好人不欺负本地人,都是侠义心肠,还有灾荒之后的借债度日。

  朝廷,甚至皇帝的内帑,都借出去过支持盐业。

  但是,一定会选择借给商人。

  因为,商人能还钱。而借给小盐户、小农,是还不起钱的。

  宋代的青苗贷,理论上还可以靠牵牛、卖地之类的催债。

  但小盐户呢?草荡都不是他们的,灶台、灰坑都不是他们的,而是朝廷的,吊毛都没,借给他们靠什么还钱?

  现实就是朝廷控制的、招募的盐户,经常是招来1000,几年后跑路脱籍只剩下一半在苦苦支撑。

  现在来到县城的这些盐户,和几天前来到县城的盐户,都是盐户,但很不一样。

  现在这些盐户手里,是有草荡使用权的、是自己完课的。

  也就是,是能拿到垦荒公司的补偿,和所许诺的土地的。

  垦荒公司给了他们一个看似美好的希望,又在短短几天之后,把这希望变成绝望。

  这些盐户,自然就很容易地被煽动起来,组织起来,来到县城讨说法。

  之前,他们是讨不赢说法的,因为之前他们只能靠自己和盐霸、场商斗。

  而现在,站在他们背后的,是一个新兴的资本集团。这个新兴集团有钱,有底层的流氓。

  还有一个在朝中给他们站台的勋贵,以及一连串的支持改革的官员。

  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来到县城,伸冤。

  一副美妙斑斓的画卷,似乎最无用的,是那张承载笔锋色彩的白纸。

  但若没有这张最寻常的白纸,再优美的线条也无处落笔。

  这些盐户,就是这张白纸。

  反对盐改垦荒的,并不在乎这些盐户的生存。因为这些盐户不是今天才苦的,苦了数百年了,从不见恻隐之心辈真正试图改变盐户的生存状况。

  支持盐改的,甚至就是准备让这些盐户数年内破产收地当雇工的。因为他们压根就不是为了改善盐户生活来垦荒的,是为了“海外市场急需棉布,棉花今年内价格必大涨”这句话来投资垦荒的。

  两边只是借着这些盐户,达成各自的目的。

  白纸已经就位,只看最终谁赢,谁落笔,来按照他们的需求涂抹、改造。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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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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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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