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年若而立,面相阴鸷的精瘦男子独坐陪位,闻声而起,拱手致礼道:“黄庭先生好雅兴,不知命在旦夕,势若累卵乎!”
一语惊人,黄庭面露讶色,回礼道:“尊驾何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表现得并不以危险为念,反来纠结姓名小事。
精瘦男子微一凝滞,摇首微笑,延请上坐。黄庭自然而然坐了,浑若无事地拿起热巾擦手。
那男子观其神态气度,暗中点头,道:“鄙人利阳府铁线门门主钱万斗,见过先生。先生于鹿氏山城一役,威名远播,广传千里,钱某虽僻居一隅,却也久闻大名。今日有缘,相逢于道左,故而不吝鄙薄,厚颜求见,先生风采,果然龙章凤仪,不同凡俗,幸会幸会。”
“利阳府铁线门?没听说过啊。”黄庭斜眼看去,嘴里埋怨道:“鹿王与世子真是多事,我又不喜扬名,场面搞得这么大做什么。”
心里默默向鹿城方向遥遥一拜:“得罪得罪,且借二位名头一用。”www.sttgxcl.com
钱万斗不料他名声雀起,竟是个傲慢无礼之辈,依着往日脾气,就欲拍案而起,打杀这狂徒小子。但一想此人来头甚大,背景深厚,担负的使命正合自家窘境,不好乱了盟中决议。面皮微动,哈哈一笑。
“先生久处福地,不知世人都是敬位尊名,总是鹿王与南王世子一片爱护之心,羡煞旁人矣。我铁线门世居利阳府,一意清修,少与世人争利,故而名声不彰,先生不知,原是当然。但我门中一百三十年前,也有地仙在世,为民捐躯,却非寻常可比。”
这一条铁老千不曾说起,黄庭讶异说道:“地仙啊,长生驻世,不老不灭,如何就为民捐躯了?”
“那年白阳山地窍震动,因无山神镇压,便有亿万钧地火熔岩喷薄而出,势必将利阳府五县化为火狱。我师尊元丝真人念在苍生无辜,舍身往救,欲将熔岩导往无人山谷。”
钱万斗七情上面,目泛泪光,强自忍痛藏悲,“谁料不知从何处来一位坤道天仙,自号曼逸神君,说是正缺一枚合手器物,要提炼地火熔岩炼成法宝。先生可知,若那曼逸神君就地炼宝,势必抽尽白阳山地气,那时地陷山倒,地龙翻身,牵连千百里,劫祸更强百倍。”
黄庭不觉被其情绪所染,面现惊容,“厉害,厉害,着实可怖可畏。后来如何了?”
“元丝真人痛陈利害,求她怜民惜命,另寻法宝灵材。曼逸神君只是不肯,我师尊宅心仁厚,有道真修,誓要拦阻,双方大打出手,拼死一搏。二人在白阳山地火熔岩里死斗十日十夜,我师尊终究不敌天仙大能,身死道消。”
说到苦痛处,钱万斗两道清泪直流而下,面容渐显狰狞。
“我师尊拿手绝技‘天遁灵光线’出神入化,虽以身殒,那曼逸贼道也不好过,身负重伤,只好收了地火熔岩遁逃而去。白阳山地气得以保存,利阳府五县安然无恙,都是我师尊护法之功。”
黄庭长嘘口气,拊掌赞叹:“尊师所为,方可称一个仙字。护道卫民,可敬可佩。英年早逝,可惜可叹。”
钱万斗道:“钱某不才,却也欲报师仇久矣,刻骨铭心,夜不能寐。今遇先生,实乃黑夜日出,天降神缘,先生义勇担天,正气浩然,兼且位尊交阔,消息灵通,敢请代查曼逸贼道行踪,千秋万代,永记此恩。”
说完,起身致礼,深躬不起。
他这话说得庄重,神情并茂,竟将黄庭难在了当地。修道人言出法随,语出真心,概不轻诺,诺则天道鉴之,有雷霆侍候。
纠结之际,身内魂剑颤动,忽将钱万斗所述故事勾勒形神,其明者动影成画,其阴者模糊潦草,正是话中破绽。
此虽神通初显,其实元灵用事,常人也能思辨其虚实。只是修士五行转动,三光渐明,已无须刻意摧神用心,自然而生感应。
黄庭有会于心,慨然说道:“逝者其气也,周流不减,再转轮回。尊师果真一心护民,不失真道,天道好轮回,曼逸神君必有天诛之日。黄某年幼,上有师道王法,不敢妄称强者高人,待我回府,请得老师允可,有力使力,无力请神,定回钱门主一个准信。”
钱万斗直身呆立,心叫厉害,此番暗斗,他出一招,黄庭回一招,滴水不漏,应变之快,话语严谨,不逊他百余年人间打混。
见他一时愣怔,黄庭立马出招,不经意间诧异问道:“门主久居利阳府,何以来这夜萝洲偶遇,所谓行者无意,立等有心,不知何事找我?”
这一问单刀直入,钱万斗预设路数立时作废,他原本想胁之以险,诱之以利,动之以情,博得赞赏同情,才好顺势而上,交结情份,再将夜幽社的事情随意托出,夹在黄庭所代表的官府正道势力中,一报新仇旧怨。
现在黄庭问得直白,明显上位者姿态,哪里曾感怀元丝真人高尚情怀,言语间推脱得一干二净,现在当面直询,双方既无情谊,亦无利益,叫他反而不知如何说起。
但既有下问,不可不答,若是不答,黄庭抽身而走,剿灭白阳山上下,利阳府须落不到他夜幽社手中。
夜幽社中连开大会,讨论黄庭来意,实在是鹿城里萧家灭门一事太过惊世骇俗,虽说宣传时实说真话,萧家遭了天诛,但外人想来,必为掩饰出剑者身份,王者出招,也称天诛,就此造成黄庭背靠神秘大能与南王,受职攻灭邪魔的印象。
一路行来,百余人明着诸多掩饰,暗中大张旗鼓,造成一股大势,终于在此刻见到效果。
钱万斗缓缓落座,满嘴苦涩,咬牙切齿,“先生有所不知,当年我师尊与曼逸贼道一战,地火熔岩被抽走,却将地底一股上古神煞放了出来。白阳山房期素、文烟俊夫妇名为二圣,实为二匪。八十六年前,二人元神无望,寿元将尽,便劫盗白阳山上古神煞,弃壳上位,做了白阳山山神。”
这却与裘长生所说二圣成神过程差别极大,黄庭此时已看清钱万斗之本质,假意不知,惊讶而问:“你说劫盗?难不成当时那上古神煞在谁人手中?”
钱万斗重重点头,道:“正是如此。我与一位好友会晤,同游白阳山,机缘天送,那好友正巧收取上古神煞,恰被房期素、文烟俊夫妇看见。到得晚间,趁我二人大醉不醒,竟就纵火杀人,不但将神煞盗去,还将我好友打成重伤,八十多年仍未修复原初,实在可恨至极。”
这番说法与裘长生所说刚好相反,他只当钱万斗为友伪饰,随便听一听就好。
“可恨,当真可恨。好贼,当真好贼。”黄庭感同身受,面现怒色,提起桌上一个黑铁壶,认得是价值千金,在早桃县忍痛喝过的万灵仙酒,便要给自己倒酒。
“啊呀,先生远来是客,我来,我来。”钱万斗抢壶在手,满斟酒杯。黄庭顺势放手,看他自己也倒一杯,举杯来敬,便就以杯底与之略一相碰,一饮而尽。
钱万斗脸上怒色一现即隐,借着喝酒换上笑脸,“先生海量,这酒便是我那好友家中所产,天下有名,先生喜欢,我家里窖藏几坛,回去时正好带上,不成敬意。”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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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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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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