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自沉在震惊中,飞快摸摸头,摸摸胸口,发现除了吐了一口莫名其妙的血,再没有别的异常。
唯一的异常。
她看向身边的陆于渊,“你做了什么?”
陆于渊懒懒散散地靠在车壁,语气平静到近乎漠然,“下毒啊,下药啊,下蛊啊,你离了我十步就会死啊。”
“……这等好东西你用在我身上,真是,真是暴殄天物。”
辛越抚着胸口,突然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这人莫不是披了一张假皮出来劫走她的罢?
她脑筋骨溜一转,突然问道:“你记得我屋门前那棵树吗?”
“记得,怎么?”
“那棵树上的花……是什么颜色的?”
陆于渊双手撑在软枕上,隔着一张小几看她,“白的。”
辛越眯起眼睛。
他又打了个哈欠,软绵绵道:“后来……你糟蹋我的树,把半杈白花涂成红色,我趁你睡着,干脆让青霭把整树白花都点成了红。”
辛越垂下眼,可真愁死人。
“怎么?试探我?怀疑我是假的?”
辛越庄重点头,“现在,此时此刻,我想吊上那棵树。”
“哦,那先吃饭,饿死鬼可不好看。”
辛越明白过来了,人还是那个人,这吊儿郎当欠抽的模样全然没变,只是,对她的态度,变了个彻底。
她抓起一只梅花香饼啃,眼角时不时觑向陆于渊的方向,见他只是眯着眼,拿着梅花香饼的手一顿,缓缓将手里的饼放了下去,以手握拳轻咳了两声。
假寐的人一动未动。
辛越又重重咳了两声。
假寐的人别是真睡着了。
辛越将他用力一推,“醒醒!”
陆于渊撩开半拉眼皮,似笑非笑看她:“又想着什么好主意?”
辛越作严肃状,一本正经道:“我有孕了。”
陆于渊瞳孔骤缩,惫懒之色退得干干净净,敛容沉喝一声,
“停车!”
这招这么好用?辛越暗道,这脑袋早干嘛去了。
庆幸激动之余没忘了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面上仍是持着严肃认真的模样,再接再厉道:“我如今,不好舟车劳顿,不劳烦你送我回京,你就把我放这就行。”
陆于渊猛一起身,拉过她的手,动作称得上粗率又着急了。
双指指头按在她的腕间,一双凤眼难掩复杂地看她,半晌又一点一点松泛下来。
辛越心中紧张,料想这脉象也乱七八糟,若是他把不出来,也有理由好搪塞他:例如你个擅施毒的,又不是杏林圣手,怎么把得出喜脉?
又如我许是脉象不稳,时日尚短,你把不出来也是有的,我府中丘神医已给我盖了戳,确实是有孕的。
不料陆于渊倏地松开她的手腕,从容地朝她丢了个雷:“哦,确实是滑脉。好极,回了临尧城,生下来,管我叫爹。”
辛越的脸色陡然变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腕,还是那样细圆柔滑,白生生的,将双指也放在上头一阵乱按,摸破了天也没摸出什么所谓的滑不滑的脉象。
这,谁能想到胡诌也能诌出个孩子来,这孩子也太,太不会挑日子了!
“你莫不是诓我的!?”
陆于渊施施然看着她:“你不是信誓旦旦有孕了么?我又诓你什么?”
辛越真是一口血梗在喉咙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直堵得心头发慌,攥住陆于渊的袖子,道:“我方才胡说八道,你告诉我,是不是真有了?”sttgxcl.com
陆于渊默了许久,轻轻点了个头。
嗷——
辛越心里大拗,急得要哭出来,声音都带了些许哭腔:“我的孩子,凭什么管你叫爹!你这一路颠簸,难保就将他颠出去了,又拿什么赔我!”
陆于渊重新靠坐回去,又打了个哈欠,疲色甚重,道:“一点颠簸算什么,你再不安分点坐下,把东西都吃了,孩子才保不住。”
辛越没有怀过孩子,身旁也没有谁怀过孩子,唯一的嘉年也远在千里之外,只在信笺传递中偶尔说一二句,字里行间全透着喜,也没说些女子怀孕时的避忌。
辛越对于此事的了解着实有限,乍一听他的话也确实在理,她召了一道天雷,却拐了个弯滚滚劈向自己,脑中真是一派混沌糊涂,又喜又惊,又慌又悲,当真百味杂陈。
一时之间也没甚力气折腾,盘坐在小几旁呆呆愣愣地将早饭全吃完了。
陆于渊掀起眼皮,扫了一眼,复又阖上眼,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远处一轮红日缓缓下坠,天幕低垂,渐渐向平地的枯树逼近,歪风四起,扑着暮色和寒气涌入车内。
“女子有孕,忌吹风,伤寒了可不好用药。”
这一整日,她发着呆,陆于渊便说女子有孕,忌多思伤神,硬拉着她下了两盘棋,美其名曰陶冶孩子性情;
她靠在马车上打盹,陆于渊便说孩子想歇息,都当了娘怎这般不体贴,惹得她摸着肚子默默道了好半日歉,再躺下睡了个午觉;
她下车方便,陆于渊警告她,若是乱跑跌了摔了,孩子可就保不住了,吓得她方便完一步都不敢多走,乖乖地回马车;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此刻她默默地放下车帘,感慨道:“作女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又有什么弘论?”
辛越:“积点德吧,让我揣着个孩子赶夜路。”
陆于渊举起折扇,掩面打了个哈欠,带点鼻音道:“累了?”
“疲乏至极。我看你也累得不成样子,不若就地扎营,明日再走。”
陆于渊斜眼睨她不语。
辛越无奈道:“我想方便。”
陆于渊含笑警告她:“山野荒林,可别乱跑,让野狼发现了你还不够一口吃的。”
一刻钟后,辛越慢慢腾腾起身,抬头看着月色朦胧,洒在林间,她一步步小心地往回走,生怕踩着石头落枝,摔个好歹。
落脚又轻又稳,将将迈出十来步,耳边忽而传来几许高喝人声。
辛越心头一跳,立即站定闭目细听,却只有耳旁呼呼风声。
她抬眼四望,此处是荒郊野林,马车停在山脊平坦处,左右都是低矮山坡,她因着方便,绕了一段到山坡上,此时往下看去,他们的来路隐隐有星点火光,一小队人骑着马沿路赶来。
一时之间,辛越心跳都漏了两拍。
拔起腿就往山坡下跑。
跑了两步又缓下来,捂着小腹疾步而行,眼看那队人马就要从山坡下掠过,她的心跳随着渐近的马蹄声应和得也越来越快,辛越顾不得许多,加快了脚步小跑着往山下去。
山地湿滑,一颗拳头大小的浑圆石头等在她的必经之路上。
辛越提起裙摆往下跑,就要踩上那块石头时脚步一顿,抬脚就将那石头奋力踢开,恨恨道:“拦路石,看你还能拦住我!”
不料另一只脚落地的瞬间,却踩住了湿滑的泥土,不受控地往前高高抬起,整个人的重心倏地往后倒去。
身后一道慢悠悠的蓝色影子摇头笑了笑,足尖轻点,稳稳当当地提住辛越的后领,“告诉过你,不要乱跑,听到哪去了?”
辛越并未搭理他,一口气吸在喉咙口又吐出,站稳了再往下看的时候,那伙人马掉了个头,朝他们疾驰而来。
老天沉睡了这些时日,总算开眼了,辛越顿觉气势高涨,笑容荡漾开来,喜意掩都掩不住。
却听得头顶的声音笑意盈盈:“放心吧,不是来救你的。”
“……”笑意僵在嘴角。
一行人飞快地打马而来,领头的中年男子翻身下马,直直地就朝陆于渊行了个礼:“公子!”
“……”嘴角慢慢抿平。
这一声公子直喊得辛越上了马车都缓不回神,老头果然开了眼,不过是开到敌方去了,己方损了精神耗了体力,赔了夫人又折兵。
恹恹蜷在马车里,感伤了一会又爬起来,颓然地问:“孩子不会有事吧?你再给我把一把脉。”
陆于渊低头看着那截细白的手腕,勾起唇角将手指搭上去,半晌慢悠悠地“嗯……”了一声。
尾音吊得老长,急得辛越慌里慌神,道:“没,没事吧?”
“嗯……没。”
辛越白了他一眼,抽回手,又听他慢悠悠补了一句,“没了。”
辛越如遭雷击,愕然回首,“什么?!”
陆于渊拍了拍她的肩:“本想用这个理由将你按几日,没想到你却这般执拗。”
“……”辛越懵然往回躺下,脸上阵青阵白,“我再信你一句话,我就不姓辛。”
身后轻笑声响起,“无妨,我的姓冠给你。”
“难听。”
陆于渊道:“安分一点,这一句话我要同你说多少次,就算我让你走一个时辰,逮你回来都不用一刻钟。我从前怎没发现,你这般将生死置之度外?”
辛越沉默良久,道:“我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将生死置于顾衍之后。”
身后再无人声传来,辛越翻了个身,沉沉入了梦。
梦里群山草木都衰尽了,一道玄色身影星夜奔驰,从她身旁如疾风刮过,却不曾有丝毫停留。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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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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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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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4 章 有孕免费阅读.https://www.sttgxc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