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江宁。
同一轮天外寒钩。
绿芜墙后,大片竹林中,静静坐落一座二层竹楼,竹楼前,疏阔庭院里,一把竹制躺椅缓缓摇晃,其上躺着一个衣衫横垮、意态风流的公子。
穿着薄薄春衫,右手提一把圆肚酒壶,左手捏一只奇形怪状的粗陶酒杯,邀月同酌。
手指修长,骨节明显,血色不丰,月光一洒更是玉骨一般。
两丈开外,躺着一个身形扭曲成不可思议弧度的黑衣人,心口处一个珠子样溜圆的伤口透心而过,身下漫开一滩暗红血液。
陆于渊双腿上下交叠,在竹椅上悠闲晃荡,道:“拉走,脏。”
立刻有侍从上前,利落地处理地上的尸首,一看就是熟手,不消半盏茶,青砖地上不见暗红,只有空气中还余淡淡的血腥。
青霭站在绿荫丛中,手里刚放走一只扑扑乱拍的胖鸽子,拉开细绢一看,快步走上前递给主子,道:“人已经找到了,正快马带来江宁。”
陆于渊接过一看,随手丢入一旁红泥小炉中,瞬间化为半捧飞灰,轻嗤一声:“蠢货。”
青霭暗自抹一把汗,大齐京中暗哨布置千淼湖葫芦口,冰裂水涌,官道堵塞时,常莹竟在官道中遇到顾侯爷一行人,雨夜中甚至上了辛姑娘的马车,自打午后接到这消息,相爷就未展颜过。
常莹是相爷的一颗暗棋,原本养在江宁,是为着对付顾侯爷的,从前他不大明白,相爷为何放弃这颗棋子,将她安排配给顾氏旁支子弟,形同废棋,多年布置岂不付之一炬?
如今他倒是明白了,棋子若是在训练时生了二心,就形同给对方送人头,送机密。常莹是聪明,知道回了江宁后相爷不会留她,可她心里揣着顾侯爷,跑去扎辛姑娘的眼,这戳的可是相爷的心尖啊。
青霭轻声劝道:“相爷不喜,何必将人带回江宁?路上处理了便是。”
陆于渊往杯里倾了半杯浊酒,摇头不语。
青霭上前又拎了一只酒坛子放上石桌,此时,石道尽头青灯下,一道人影匆匆上前,面容阴郁的青年到相爷身前单膝跪下时,还带着濛濛的湿气和奔波的风尘。
“相爷,对方破了我们十七处围堵,两日前在平阳镇靠岸,已照您吩咐,堵水陆两道,将对方困在平阳。”
陆于渊闷一杯酒。
阴郁青年继续报来:“水道还发现其余七条可疑船只,我们的人只要被发现,对方立刻回击,损毁船只三条,伤十六人。”
陆于渊将酒壶放到桌上,坐起身,蓝袍松松垮垮,随风轻拂:“还有七条船混淆视线,而你们,都探了出来,还将顾衍困在平阳。”
“是。”报完消息的阴郁青年心里刚松片刻,原本以为要将大齐顾侯爷困在南下途中会是一件难如登天之事,没想到虽费了点波折,还是绊了顾侯爷一脚。
但这气还没松到底,就见上头的相爷幽幽叹了一口气。
心道不妙,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相爷?”青霭看了眼这青年,又看了眼陆于渊,不知哪里出了岔子。
陆于渊站起身,一振袖,垂首目光锐利:“蠢不可及!自己听一听这话,顾衍若是那般好困,大齐如今就改你家姓了!对方巴巴地漏破绽给你们,你们就乐颠颠地接?”
青年的头垂得更低,面露惭愧。
陆于渊又命他将所有探得的消息都报了一遍,良久,怔忪片刻,突然笑了出声。
青霭上前一步,见侯爷怒气渐消,小心探问:“相爷,我们的人跟丢了?”
“嗯,”陆于渊笑得咳嗽出声,好一会才道,“把人都撤回来吧,各自领罚去。”
青霭朝那阴郁青年瞥过一个眼色,他垂头丧气退了,青霭随即上前往相爷杯里满上酒,问出心里的猜测:“您的安排步步针对顾侯爷,缜密细致,一步三网,便是困不住顾侯爷,绊一绊他的脚步总是成的,如今怎连个人影都未见着?”
九捧铜黄的莲形烛台层层叠高,灯火摇曳,夜窗如昼。
陆于渊半边脸上影影灭灭,神色柔软,低头看着手里粗砺杯盏,杯面坑坑洼洼,上有三条水纹,杯底一滴红点,细看竟用留白描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辛”字。
他轻笑道:“没用,再缜密的布置也是针对顾衍的,若接招的是辛越,她能从源头就扯破我的布置,从网里溜出去。整个路程,派船队混淆视线,人可能藏在某条小船,或者干脆走了陆路,在你们自以为发现他们踪迹,并沾沾自喜的时候,他们可能早就已领先你们数十里,甚至数百里。”
陆于渊说着,朗笑出声,他看上的姑娘,用他的路数,拆他的招数,他娘的,更爱她了!
齐都到江宁,千里青山绿水化为棋盘,双方在云端上,无声对弈厮杀。
陆于渊的黑子遍布其中,细网密布呈围剿之势,可却在见到对手真正面目的那一刹那,被旁道直取,一溃千里。
……
曲横江上。
两岸高山抱流水,其上一条富丽堂皇、悬灯挂彩的二层楼船分水划波,徐徐前行。
底层人声鼎沸,数十壮汉吃酒赌钱、喧嚷叫喝,好不热闹,细看却能瞧见每过半刻钟,船前船后便有不同壮汉轮着把守,牛铃般的眼透过朗朗江面,不放过一丝动静。
角落处,一发须皆白的老者同一年轻男子正熬着药。
同底层的喧闹相比,二层上唯一的船舱安静许多。
曲横江夜风微熏,同窗口的粉色纱帘交舞缠绵,垂在窗口的风铃叮铃细响,如珠玉轻击,宽大无比的拔步床帐幔轻晃,隐约发出咯吱声。
辛越眼似水杏,双颊粉若桃夭,轻吐兰息,胸口雪浪翻波。
“够了没有?”
男声低沉,颇为享受,“没有,继续。”
“不行了,累死了。”
辛越一下趴倒在顾衍宽厚的背上,气喘吁吁,手里捏着一块温热的帕子,皱得不像样。
“阿越啊,没有哪个恩客这般……不持久的。”
辛越在他肩胛处怒咬一口,留下两行浅浅牙印:“也没有哪个恩客包下一个小郎君,却倒要给他搓背的。”
顾衍笑出声,原本趴在床上,此时突然翻身,把背上趴着的人掀到怀里,再把她轻盈的身子往上提,缠绵拥吻,满足下来。
“阿越此行辛苦,小本子上的功绩记得满满当当,预备什么时候给我,想拿小本子换什么?”
辛越耳朵贴他胸膛,捏着帕子又坐起来,拿他腹间块块分明的肉作搓衣板,擦着玩儿,道:“既知道我此行辛苦,你昨日便好了,怎不将大旗挑回去?”
“嗯……”顾衍双手背到脑后,悠悠闲闲,“从未有人将我护在身后,阿越再护我几日,好不好?”
最后的好不好三字语调轻缓,像是孩子讨糖,软软的挠人心窝。
辛越这一路南下,当家作主挑大旗,对着突然之间就变得脆弱无比的顾衍,心里确实常常溢出些要不得的泛滥爱心,做出些不合时宜的举动,譬如总是把他的头压到她肩上来靠啦,耐心十足地给他喂药啦,睡觉前给他掖被子啦。
这都是些许小节。
顾衍方才说的将他护在身后,就属于是大义。
她的斗志本来已经懒散了下去,闻言顿时又高昂起来,心里升起一种你守家国我护你的浩然之气,拍着胸脯道:“好!送佛送到西,护夫护到底!”
“……”顾衍猛咳几声,“倒也不必拍为夫胸口……”
如此平稳行进数日后,天清云淡,熏风无浪,鸟鸣啁啁绕柳腰。
除了鸟鸣,还不时有些许人声传来。
南方河网密布,两旁支流送入小商船,一同驶入曲横江中,宽阔的水域慢慢变得热闹,便总可以听到小船经过他们的大楼船时发出惊呼。
辛越靠在二层的船头上感叹:“果然有些许高调。”
顾衍坐在一旁的圈椅看书晒太阳,闻言手指在书页上点了一点,终于——上船的第一日他说的话,终于等到正面回应。
辛越正拿手挡在额前,眺望远处,忽见着水平面的遥远那端隐隐有一大片阴影,顿时激动起来:“顾衍!你看!”
顾衍闻声来到她身旁,书页翻开搁在她额上,挡住刺目日光,道:“那是江宁渡口。”
江宁的富庶,有一半来自于渡口,往北是大齐境,往南过承平河是渭国,往东千里便可入海。
辛越看到的这片阴影,其实是渡口密密麻麻,数百上千条的货船客船,舳舻相衔,密密如织,时人有称“半天下之财赋并山泽之百货,悉由此路而进。”
辛越两眼泪汪汪,扑到顾衍怀里,“终于到了!你这小郎君,本姑娘包得太累了!”
辛越本以为,待得停船靠岸,此次行程便可以在江宁渡口划下一个完美的句点,没想到同所有戏折子唱的那样,变故总在压轴处产生,最难保住的就是晚节。
船只停靠在渡口,套牢缆绳。
她走出船舱,手里抱一只青玉盒,里头装着她前日傍晚在一小渡口捡的奇形异石。
目光被粼粼江面晃了一晃,耳旁悠悠飘来一道绝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声音,“好久不见啊。”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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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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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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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3 章 好久不见啊免费阅读.https://www.sttgxc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