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阁小说 > 言情小说 > [剑三][花羊]青山不慕 > 第 34 章 晴空微雨(2)
  “原来矿底如此这般,有劳道长替我解惑。”

  苏漓着一身白纱冠帽长衫,笑意淡淡放下杯盏,用毫无意外的口吻附和对座的荀子卿。

  长歌差人邀了荀道长前来一叙,不料为郡里发来的急报文牒所绊,匆匆回来赴约时长亭从晴空万里成了阴雨飘摇。别致的九曲回廊早已灰蒙蒙一片,背着剑的荀子卿仍在亭中坐得纹丝不动,摆了一桌子的点心小食没有动过的迹象,听见人来,只平静地转身点了点头,仿佛丝毫不介意主人迟到。

  苏漓来不及换下一身官服,忙差人将桌子挪到了杨府书阁二楼。

  书阁倚桃园而建,用围墙圈了一方天地,独栋辟出了临窗赏景之所,两面花枝掩映,檐牙飞翠依仗流瀑叮咚,无不是主人的达观风雅。

  这里平日除了书童整理册目外鲜有人来,关了书阁院门便是幽静之所。然今日有人却更为冷清,荀子卿坚持不动筷,望着窗外的潺潺细雨有一搭没一搭回苏漓的话,一板一眼像是汇报,将一场春日小酌冷成了寂寥听风。

  “苏大人可还有别的事?”荀子卿等不到苏漓再说话,望着窗外的雨帘忽然出声。

  “雨下大了,不妨再坐一会儿?”苏漓倒不急,慢悠悠喝着梅花新酿,眯着眼睛好整以暇地打量荀子卿侧面淡然疏离的神色,冷不丁道:

  “荀道长不必拘束,若有空便可与我叙叙闲话。我与苏澈兄弟一场,还是头一回见他留心谁,自然对阁下十分钦佩。”

  不同于面对苏槐序时的剑拔弩张,长歌收了锐气,难得谦和温雅,只是狡黠地咬重了“头一回”,故作闲适地看杯底的浅粉倒影。

  荀子卿微微一怔,收回快要冰冻的目光,探究似地扫一眼他的神色:“苏大人的钦佩……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道长为何明知故问?”苏漓端起杯子掩了那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轻咳一声,“苏澈因为荀道长叛我家门,时隔多年,都让我历历在目啊。”

  “叛?”

  苏漓那张与苏槐序相似的脸,教人看一眼就起不了防备之心,何况说出的话四平八稳不像有诈,荀子卿错愕间茫然地望向他,“他不是得了允许去青岩学医的?”

  “哦?他还说什么?”

  “他……”荀子卿又愣住,垂下眼眸,声音没了底气,“在家中赋闲几年、疏于学问,而后协商离家、去了万花谷。”

  “协商?哈哈哈……”苏漓忍不住笑出声,撂下杯子,目光一沉便显锐利、直勾勾看向对座,“哪有什么协商的余地?士族院生想着去浪迹江湖,没有一个门第会允许。”

  听着苏漓陡然转冷的嗓音,荀子卿面上稍白,盯着面前斟满未饮的杯中酒沉默不语。

  “苏澈那年进香回家就提出要去江湖历练,他才十岁,尚未束发、不曾正身明理,就说这种疯话,自然触怒父兄长辈。最后全须全尾踏出去,已经是万幸了。”苏漓叹一声,半是无奈半是怒其不争,捻起一个将熟的青梅慢悠悠剥皮。

  长歌举止文雅,手指轻捻慢而娴熟,一个小动作便是佩玉组绶的士族姿态,不难想象年少时常为刻板家规约束。荀子卿缓缓抬起眼眸,眸底阴沉沉的看他动作,苏槐序那几乎刻在心里的年轻面庞忽然凭空浮现、同苏漓板着的脸略有重叠。

  但只有一瞬,苏槐序带着暖笑的容颜便与苏漓的严谨完全对立开来。

  旁人只道官宦亲眷自小享乐,却不知个中苦楚。即便这样,那时候的苏槐序还是那个敢于喝退权贵、又朝年幼的小道童伸出帕子微笑的小公子。

  春雷滚滚而至,恰如翻滚的情愫。

  荀子卿望着苏漓道:“他后来是如何说服的?”

  “没有说服的可能。”

  苏漓头也不抬,慢悠悠剥完梅子、放进一个小瓷盆并不打算吃,而后擦了擦手,将那顶白纱羽冠摘了、端端正正摆在桌上,再开口则柔和了许多:

  “那时候的苏澈年纪还小,还会唤我‘三哥哥’,兄弟姐妹里,他做什么事都规规矩矩做,不出错、不热心,对咱们客气友善,安安分分去完成世家子弟有朝一日博得高官厚禄、为国尽忠的任务,只是极偶尔发表下大逆不道的看法、让兄长数落几句。谁知道那次出去中了什么邪,回来就跪在那里央求去江湖游历,功名家族什么都不要了,我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倔。”

  长歌说完,看了眼对座的“邪”,不禁露出了然的微笑。

  荀子卿神色一凛,不由自主挺直脊背坐得端正,目光在桌上的杯盘碗盏上毫无目的地流连,略紧张地琢磨着苏漓的话,还因那声称呼微微愣神。

  他们明明是最亲近的人,然他们曾聊天南地北海阔天空,也曾事无巨细分享旅途见闻,却甚少谈及自身。万花对进青岩之前的事一笔带过,而他也未曾言及这几年战乱的苦楚。

  一个不问另一个便不答,是信任也是生疏,让一句兄弟间的称呼头一回听来竟酸溜溜地陌生。

  现在苏漓开了话匣,似不经意提了旧年琐事,却如风起于青萍之末,在平静的湖面上拨动一丝涟漪、荡出惊涛骇浪。

  长歌看出他的不自在,噙着一丝笑继续道:

  “背弃宗门、任意妄为,还是平时最省心的孩子,此举和叛离没什么不同。苏澈因为此事挨过不知多少次戒尺,父亲气急了把家法都搬了出来,幸好给堂兄叔伯劝下去,只赏了顿藤板后抄书。后来便罚他跪宗祠——不吃不喝的,跪到第五天跪不住了,脸色惨白地伏在地上也不求饶,还是我偷偷去给他送的水。”

  荀子卿怔怔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漓:“然后呢?”

  “然后他把水打翻了,喊我滚。前几日他想偷偷溜走,是我去给父亲告状,他记恨着呢。”苏漓笑着,不痛不痒地接下去道,“好在父亲看他没指望,便饶了他、让他离开。既未再苛责,也未将他从族谱除名,只是剥了他的财名用度、让他再也别回来见他,算是格外开恩了。”

  荀子卿听着眉头紧皱:“你把带着伤净身出户叫做‘全须全尾?’”

  “不然呢?”苏漓故作讶异地反问。

  荀子卿一时语塞,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认识的,或许不全是苏澈,而是入了万花的“苏槐序”。

  那时候的苏澈,是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却永远不想上岸的世家子弟。甚至在华山山道上正义凛然的惊鸿一瞥,也是他点到为止的“君子有所为”。他甚至苏漓,都曾以为他向往金戈铁马,他却实实在在离开江湖、留在了他身边。

  在长歌看来,用“钦佩”二字贴切又讽刺。

  荀子卿面色不佳,数次张口都无疾而终,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可他现在倒是安于享乐,搜刮诊金的办法层出不穷。”苏漓话锋一转,面露无奈,“我与他兄弟一场,那么些年过去,倒不认识他了。”

  荀子卿触及二人的不睦也觉头疼:“你……苏大人这么说,是觉得他乃纨绔子弟、不认他这个兄弟了?”

  “纨绔?”苏漓讥讽一笑,“荀道长啊,江湖人、百姓,只知权贵只手遮天,却不知所谓纨绔子弟不过是被家族排挤在外的鼠辈,真正的名门望族哪有功夫寻欢作乐?反倒是一夕称帝、唾手荣华的安贼之流,巴不得今朝迷醉明日归西。人人期望太平盛世,即便未有盛世,安享太平也需多少人努力多少年。没有人可以随心所欲地活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十里春风路,每一寸都尽埋枯骨。”

  苏漓说着,嗓音渐轻,斜睨一眼端坐的道长,冷声:“我苏漓不信鬼神一说,只知‘在其位、谋其政’,事在人为,即便沧海悲凉也可作自己的挣扎。苏澈当初报的行踪是去青岩学医,眼下凡事漠不关心,做什么都和人谈条件,哪有半点‘心怀天下’?他抗拒齐家治国平天下,干脆身也不修、心也浪迹苍茫,不知要如何相处共敌。”

  他半是斥责半是嗟叹,末了靠在软椅上闭目摇头,大有“无可救药”的意思。

  荀子卿听着听着,紧锁的眉头却渐渐松了,望了苏漓一会儿,出声道:“原来,他投身青岩前,你们是这么看待他的么?”

  “什么?”苏漓惊诧地张开眼。

  “在家中,只可循规蹈矩,不可出格,为人偏颇、见解相左,你们便冷言相加、关爱全无?”荀子卿瞧着他,目光透凉不亚于冷雨,“我纵然战时尝尽悲凉,却不曾受过他人刻意付诸的苦。你们待他凉薄至此,却迫他心怀天下?他若不爱世人、灰心麻木,也许在他那里,他人本就是凉薄的,一如你们一样。可他还是去做了,去为医者,去竭尽所能救治世人,不是么?”

  听他缓缓道来,苏漓一贯微阖的眼眸逐渐睁大。他从椅上坐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对座义正言辞的道长,愣了半晌,忽然如释重负地笑出声,边点头边道:“原来如此,荀道长在,他便不会失了底线。”

  荀子卿目光一沉:“阁下何出此言?”

  “请道长相信,在下并无恶意。”苏漓敛了大半笑容,诚恳道,“荀道长曾是惩奸除恶、持剑扬名之人。我曾向苏澈提过‘殊途同仇’一事,若真有那天,还请荀道长多帮持说服。”

  “不敢。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怕没有更大本事替苏大人说话。”荀子卿冷道。

  “荀道长切勿多思,我闲话家常并非生事。”苏漓去了冠帽倒真的充当一回兄长,落落大方地推过一叠烤饼,“我这些年与苏澈往来甚少,多年未见难免话不投机,倒不如荀道长了解他。今日一观,倒也放心些。”

  “可你依然是他的兄长。”荀子卿轻道。

  苏漓悻悻收回手,瞥眼看向窗外愈发凶的雨势,惆怅地敲了敲桌面:“是啊,那时候我没少求情,为此也没少挨骂。谁叫从小长大的那么些年,我第一次看他那么坚定、那么有神的目光,亮得我晃眼。”

  荀子卿再次愣住,听一声惊雷炸响,便有人匆匆踩着阶梯上来,见到苏漓后恭敬抱拳、递上一方文书。

  长歌接过文书略扫了一眼,朝荀子卿抱歉道:“矿底一事无意牵扯道长,还请道长海涵。今日耽搁许久实属意外,改日若有机会还请允许在下登门致歉。”说着挥手撤下随侍,看了眼廊外阴沉的天色,再次致意,“骤雨未歇,道长不若在此多坐片刻,这书阁内院不再有人前来打扰,还请自便。”

  苏漓重新捧了冠帽带上,白纱轻羽,面上肃板,又是那个举止有度的文官,高退后片刻不停地带人走了。

  荀子卿无意多留,却见护院随侍果真全都撤走,不由纳闷地到廊上观望。谁知才踏出去,就见一人在旁候着,宽阔的围廊有一半未有屋檐遮蔽,雨珠顺着面颊打湿了一半黑袍、再顺着紧握的油纸伞一下下敲在木地板上。

  “阿澈?!”道长认出苏槐序,大骇之下忙将他扯进屋里,“你半身都湿了……不是有伞么?你早就来了?跟我来的?”

  “子卿。”苏槐序阖下挂了雨珠的睫毛,微笑地看他。

  能避他纯阳宫敏锐的听觉自然是趁着落地的惊雷,荀子卿不知道苏漓多少话是说给窗外人听的,也不知苏槐序听进去多少,只顾着手忙脚乱给他拧干湿哒哒的外袍:“你先坐,有茶暖在炉子上,我去倒给你。”

  “子卿……”万花捉住他的手,迫他停下动作,温和地把他圈进怀里,轻道,“天下人不值得。”

  荀子卿僵了僵,不解地抬脸去探究他隐在笑容下的意图:“你在说什么?冷吗?”

  苏槐序听罢只摇了摇头,反将冰凉的身躯让开一寸,接着垂眸在他眉心印了个轻吻,喃喃低语:“但是你值得。”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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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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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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