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万花送别荀子卿后便没了兴致,边将长发梳理边漫不经心地看窗外雀鸟打架,磨蹭了许久才穿戴整齐。

  柏文松在前厅焦躁不安地转了几十圈,好不容易等到苏槐序出来,看他两手空空一副漫不经心的闲散模样,忙心焦地迎上去:“师兄,你什么都不带?”

  苏槐序看他背着个大药箱,提了个药篓,还抱着几捆书卷,当即笑了:“带什么能治好那老翁?”

  “这……”柏文松语塞,泄气道,“可今时不同往日,治好那吴老是为了师兄你的药引啊。”

  苏槐序看他犯难,忽然问道:“那你说说,你这几年医术如何?”

  “我……”柏文松被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更为难了,说高不自谦,说低又不妥,只能把书卷抱紧了些,巴巴地看向苏槐序。

  “且不论世间医者,单我青岩花谷出来、钻研医道的门生,无不是精于此道的。师弟你谦恭勤恳,医术熟练精进自然不必说。”苏槐序懒得与他猜谜,摆了摆手径直往门口走,“你都一筹莫展,换我想必也是一样的。真有‘看病’那么简单,苏漓才不会引我到这里来。”

  柏文松被夸了一脸,还没来得及乐,听他下半句心里已然凉了半截,忙提着大包小包跟上去:“师兄师兄,那……咱们离经易道,不看病能作什么?”

  “要是他没病呢?”

  “啊?”

  “或者不想治好。”

  “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门,道旁稀稀落落栽了几株桃花,迎着初春含苞未放,原本阴森就差闹鬼的巷尾在晴天白日里居然幽静绮丽,好似文人墨客青睐的别居。

  不用说,这也是杨清彦安排的。苏槐序不喜苏漓,对这个文绉绉的温柔杨大人倒有些怜悯,看了眼巷尾,勉为其难不提搬走的事。

  柏文松跑到他前头引路,从城西到城北竹林,老老实实扛着沉甸甸的药箱物什,说什么也不肯丢下几件,走得气喘吁吁,偏还要一五一十再将情况说明白点。

  说来也奇,矿坑在城南,吴宅却在城北,吴家人每日督工都要横穿安镇,也不打算在矿坑就近建个别苑。安镇太小也藏不住事,有数日不见那招摇的车马,便知吴宅出了状况。吴老爷一病不起,病情时好时坏,矿同时封了,遣散了矿工再无人出入。

  再往后便是杨大人到了安镇,同时来的还有苏漓,派了不知多少大夫上门,吴老的病却越发沉重。

  看在柏文松眼里,那个状如挺尸的老头子,真的没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看在苏槐序眼里,吴家一介商贾住在茂林修竹里,是存了结交权贵、平步客卿的心思,只不过战乱迭起,遇到的又是清正迂腐的杨大人,就靠一处矿,多半没指望。

  柏文松听他这么说,倒回转身冲他摇头:“不是啊师兄,据说吴宅早在杨府别苑建造前数十年就在这里了,从前贞观盛世时曾富甲一方,在杨大人之前,能管到这里的府尹也常来常往,叫什么王什么原。亏得战乱,这吴家才又没落了。”

  吴宅近在眼前,柏文松说完,终于上气不接下气地放下药篓休息。

  苏槐序听他说得耳熟,一时想不起来这名字的来由,拍着扇子踱两步,却见竹林里来了群道士,三三两两举着番旗、抬着供桌,走近了也不敲门,反倒在吴宅旁的空地上摆开阵仗。

  苏槐序同柏文松面面相觑,直到铃音清起,后者才恍然大悟站起来:“师兄,这吴宅驱邪呢。”

  苏槐序远看那些道人的青白衣着,不禁蹙眉轻声:“这儿离华阴不远,居然请捉鬼道士,难怪昨日好像看到纯阳宫的,竟不是眼花……”

  “师兄,你说什么?”柏文松听不清他嘀咕什么,重将药箱提上。

  苏槐序咳嗽了声,瞪着那些一板一眼的小道士,张口却道:“我听闻自古巫医不分,幸好分了,不然我可做不来这个。”

  柏文松悄悄地朝苏槐序摇头:“我觉得吴老那个情形……还是请和尚超度比较实在。”

  柏师弟向来温和守礼,难得有嘴上刻薄的时候,苏槐序见了病患,却立刻打心底赞同他的话来。

  吴家的老太爷横卧在病榻上,干枯瘦弱,面目青黑,未及花甲之年却生了满头白发,双目紧闭气息微弱,乍一看竟像是中了毒且风干多时的僵尸,柏文松说的“状如死尸”已是美化过的说辞。

  苏槐序与师弟交换了个眼神,欣然上前把脉,还摸出银针试毒,一番查验后果真一筹莫展地向临时家主摇头。

  吴家正值壮年的接班人吴岩没多少商人的油腻,长衫纶巾瞧着像个世家子弟,极普通的眉眼此刻皱在一处,闻言就哭了起来:“我家多年开矿,要得那些玉髓名石必须凿开各种石料,而我父亲事必躬亲,几十年下来都要亲自督办,来的大夫都说,是接触那些石料久了,有毒素沁入身体,这才患的病。”

  金石毒素沁入肌理、深入骨髓,多半一死,这说辞与之前柏文松听到的一模一样,遂跟着叹气:“师兄,我原以为你能瞧出点不同吴老翁便有救,还是不行么?”

  “的确像中毒积累的病症,且他年事已高,不可拔毒刮毒,开贴清毒方子,吃上三天试试毒的深浅,同时疏肝润肺。”苏槐序抬手想要写方子,瞥见师弟抱着的药箱,又改了主意,“我见师弟这里药材齐全,现配也可?”

  “好好好,请便。”吴岩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

  苏槐序瞥了他一眼,再看柏文松打开递过来的药箱,从里面的瓶瓶罐罐和药包里挑出要用的摆在方纸上,而后点过剩余的药材,出声道:“茱萸有么?”

  “有。”柏文松麻利地递过一个药盒,“山茱萸在这里。”

  苏槐序笑着点住他想打开的动作,道:“不是这个,要食茱萸。”

  “啊?食茱萸?食茱萸虽可入药,我今日真没有带着……”柏文松愣住,为难地看向吴岩,“不知吴公子家里可有?”

  吴岩忙点头:“有,往日做鱼鲊剩了不少,我立刻着人去取。”

  “可是师兄,你要食茱萸作什么?”柏文松问。

  “入药啊。”苏槐序略过柏文松的一脸茫然,将七八种药材混合成三份,接过匆匆递过来的一大包食茱萸,一股脑儿全用了进去。

  柏文松撑大了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到底没有再问什么。

  苏槐序配完药欣然起身,又看了眼千恩万谢的吴岩,淡淡一礼就拉上柏文松走了。

  柏师弟憋了一路,抱着药篓药箱走了好长一段,见吴宅远了才敢继续问:“师兄啊,这食茱萸虽可入药,却辛辣无比,蜀人才喜喜欢吃,你放那么多,能成么?”

  “不成吐了便是。”苏槐序面无所谓。

  柏文松琢磨了一阵,悄声说:“师兄,我还是不懂。”

  苏槐序但笑不语,同他绕道市集买了些物什,其中便有方才缺的食茱萸。

  柏文松忍着一肚子狐疑,看他回到城西别苑起炉煎药,再将一碗热腾腾的药汤递给自己,仍然摸不着头绪:“师兄,这药?”

  “比刚才我开的那方少了一味,你喝喝看。”苏槐序道。

  “哦。”柏文松不解所以然,但还是乖乖喝了一口,谁知愣了一瞬便将那口药全部喷了出来,紧接着咳嗽咳得涨红了脸,就近摸了个水壶“咕咚咕咚”灌下去。

  苏槐序早就躲到一边,展了折扇笑吟吟地看着他。

  “咳咳……师兄……咳……这……”柏文松灌了一肚子水都不得缓解,瞪着苏槐序的眼睛模糊而通红,“这……太呛了……咳咳……”

  等他满屋子转了几圈,苏槐序终于良心发现递过一碗水,笑着道:“我这方子里的几味药,表面压住了食茱萸的气味,实则扩大了尝味的辛辣和刺激感,你吐出来是应该的。就算你病的快死,这一口灌下去到喉头,也肯定呛出来。”

  柏文松听懂了也感受真切,吐药是喉头受刺激的自然反应,就算真的病重不省人事,也还是会吐出来:“那师兄,你这药是……”

  苏槐序道:“你看那老翁,像装病的吗?”

  柏文松摇头:“不仅不像,还中毒颇深,我见他手足口角有包、毛发脱落,还有青黑沉斑,真的很像中了白信石的毒。”

  苏槐序又道:“吴家之子如果救爹心切,怎么都会想办法灌进去,可是再灌多少,都是会吐出来对么?如果吴岩不想我们医好他爹,就不会喂。”sttgxcl.com

  柏文松连连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道:“师兄,你要检验他有没有喝药,不在场如何得知?他大可说此药无效啊?”

  苏槐序收了折扇,往边桌上敲了敲,压低声音道:“所以他那个药里,我加了点青黛粉,配合首乌、白芨、干松、薄荷,真的连灌三天又反复吐药,牙齿便会染成黑红,漱口也去除不掉的。”

  柏文松恍然大悟:“苏师兄,你怀疑是吴岩做了手脚?”

  “只是怀疑。”苏槐序慢条斯理喝了口茶水,“白信石若毒素细微,长年累月早就发肤生异,不会忽然从一个康健之体病倒成那副模样。而那吴岩表面悲戚,却对我开的药物种类、医治办法毫不关心,实在可疑。”

  都用了那么多食茱萸了,吴岩居然都没有异议,柏文松拧紧眉头,实在不敢相信会有人对亲爹下手:“不想我们医好他爹,他图什么呢?”

  “呵呵。”苏槐序冷冷地笑出声,眼角余光透凉,“子卿言之有理,矿为国之财物,这处虽为私矿但也出产贵重金石,多半是数年前拿到了租借凭据。朝廷欲收而私人不肯,假托家主有疾不好决断,拖着就是。”

  而他这个方子,不为医病治人,只为试探这桩事的深浅。

  “病就病了,弄得病成那样……弄巧成拙,真的毒死可怎么办?”柏文松柏文松身为医者,自然而然悲天悯人。

  “倘若急性中了信石毒,早已一命呜呼,那老翁却将死未死拖了这么久,根本不是医治寻常病症的手法能办到的。只怕不是中毒,而是另有原因。”苏槐序悄悄点破。

  柏文松恍然,可眼下除了等“药效”的确没什么好办法,枯坐了会儿又道:“师兄,这食茱萸加味的方子,你从哪里得来的?”

  “蜀人的炖肉菜谱。”苏槐序道,“当初无心记了下,近日三番两次用上,也不枉我当初尝一尝厌弃得两天未食。”

  “什么?还有别人用过这方?”柏文松眼睛都直了。

  “有啊。”苏槐序笑得畅快,“前不久有个冤鬼天策要我救人,谁知报上的病全是自相矛盾的表症。我开了这方子过去,那装病的藏剑少爷绝对扛不到第三天。我白赚这一千金,多好的事。”

  柏文松哑口无言,瞪着他的温和笑颜,不觉一哆嗦。

  苏槐序却渐渐笑得乏了,目光穿过门扉望向南方,折扇轻摇等着人,不过半日,竟像分开得久了那般渐生期盼。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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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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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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