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程诀走后,叶予北仍旧低着头站在原地。
笔记本就掉落在他前方不远处,平摊了开来,这时恰好一阵寒风刮过,将笔记本纸张呼啦啦地吹起,翻过中间好多空白页,直至风吹到了某一页停下来,就见上面再次出现密集的字迹。
【他真的好软,希望别再为陌生网友乱花钱,也别再被坏女人骗。】
【傻程诀。】
……
【虽然他无论什么表情都可爱,但老子只想守护他的笑容。】
……
【他今天打球时看了老子一眼,高兴。】
……
【程诀又在跟队友说叶萌萌的事,他真的很喜欢叶萌萌。】
【叶萌萌=我,他一定也喜欢老子,高兴。】
风力渐弱,扶着单薄的纸张又颤巍巍地掀过两页。
【今晚做人工呼吸的时候他亲我,晕,老子到这个点都没睡着。】
……
【他叫我老公,怎么能这么傻?不过还是高兴。】
风起,继续翻页。
【他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台阶,他朝我奔来,闯进我十八岁的心里。】
【今天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
【从交大训练出来有点晚,男朋友在对面便利店等,出门前,才知道他提前买了蛋糕,放在冰淇淋冷柜里,他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看着他,觉得他就挺好的,也这么说了,男朋友把盒子上的粉色丝带拆了,绑在脖子上打了个结,他脖子又白又好看,绑上丝带我就有点受不了,但男朋友还在嬉皮笑脸,自认为很有趣,怎么能这么傻?要不是收银的女生在盯着,我能亲懵他。】
【他送的礼物是卡西欧电子词典,很专业,比手机词典好用,我很喜欢,噢,今天我们在一起的一周年,跟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值得回味,如果可以,希望下个月省赛中能拿奖,当作一周年礼物送给他。】
……
【还有五个月高考,搞快点搞快点,想快点毕业,快点住一起,我想跟他有个家。】
……
蓝色笔记本的前面写满了对程诀的观察和分析,因此显得充满目的性,但如果程诀能从本子的中间部分往后翻,就能看到叶予北对他最真实的感情。
可惜程诀没有往后翻,唯有风读到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叶予北靠着墙站,腿都有些麻木了,才活过来一般挪动了一下,他向前一瘸一拐走了两步,缓慢倾身,略显艰难地捡起地上的笔记本。
叶予北翻看着笔记,越是往下看,心中的裂口越大,回忆里各个场景中程诀的笑脸在脑海中闪过,他不禁问自己,以后如果再也看不到程诀,他真的可以吗?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一想到未来生活里如果没有程诀,叶予北几乎要透不过气,这一瞬间他很想哭,可奇怪的是流不出一滴泪。
在彻骨的寒风里,叶予北似乎被吹醒了,他有些慌乱地掏出手机,想趁程诀没走远,趁一切都来得及,让他别离开。
他需要他,离不开他。
电话响了一声便被接通,叶予北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眼眶湿润,可实际上却什么都没发生,他没等对面开口,近乎请求地道:“程诀你别走。”
可回应他的,却是从听筒里传来的一阵模糊音乐声,很遥远,悠悠唱着:
“没有你在我有多难熬……没有你烦我有多烦恼……穿过云层我试着努力向你奔跑……爱才送到你却已在别人怀抱……”
那音乐声逐渐靠近,慢慢变响,愈发清晰了起来:“就是开不了口让她知道——我一定会呵护着你也逗你笑——你对我有多重要我后悔没让你知道——安静的听你撒娇看你睡着一直到老——”
“就是开不了口让她知道——就是那么简单几句我办不到——整颗心悬在半空我只能够远远看着——这些我都做得到但……”
不一会儿,满世界都充斥了那首《开不了口》,音调逐渐变得尖锐,几乎刺耳,令人头痛欲裂,叶予北终于忍受不了地皱了下眉,这才从梦中惊醒过来。
叶予北躺在床上急急地喘息了几声,瞪着黑暗中的屋顶,梦里怎么都流不下的眼泪早已沾湿枕头。
旁边的床头柜上,手机还在循环播放着《开不了口》,音量放得不大,在静谧的夜里却足够清晰。
现实中,最后叶予北也只是眼睁睁看着程诀离开,并没有挽留。
可程诀的离开反而刺激了他,从梦中醒来后,叶予北就像濒死之人接受了电击急救,再次重活了过来,之前他麻木得感受不到任何情绪,现在却知道痛了,心脏止不住地强烈收缩,也无法再回避现实。
叶予北终于认清,他不能没有程诀,那可能真比死了还要难受。
-
隔日一早,方文慧端着早餐进入叶予北卧室时,却发现少年早醒了。
就见少年正趴在床上,侧着脸,手上翻动一本笔记本,他将某一页打开了又阖上,阖上了又打开,打开了再次阖上,就这么反反复复,近乎强迫。
方文慧将早餐放在他的床头柜上后,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叶予北重复那样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方文慧叹气一声,没问少年在做什么,只道:“趁热吃噢。”
叶予北很低地应了一声,视线看着笔记本上的某句话,看了半刻,又阖上。
方文慧离开,关上房门,她不知道的是,一年多以前,叶予北在笔记本上摘抄了一句话——
【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出自海鸣威,《老人与海》,程诀最爱的一本书。
叶予北每看一眼,那句话在脑海中的印记就更深一分。
等方文慧看好时间,再次进入叶予北卧室准备收拾东西时,叶予北却已经衣着整洁,坐在桌前写试卷了。
少年的膝盖受伤,不能弯折,所以桌子底下不得不架着一个矮凳搁腿,可即便是姿势如此不便,少年依旧沉得下气,做题时专心致志。
方文慧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神色有些动容,她想了许久,走向桌旁,借着拿起一旁碗筷的机会,轻声道:“今年……应该参加不了体育高考了,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年再试试。”
叶予北停下笔,他抬起头,看向桌角的倒计时日历,上面显示距离高考还有125天。
“可以参加高考。”叶予北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先前几日的消沉不复存在,他拿出自己上学期的成绩单,在各个科目的分数间来回地看,对方文慧、也是对自己说,“可以用理科生的身份考试,我可以的。”
若想考交大,按他目前的成绩,要在四个月的时间内提高120分,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但叶予北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他跟自己打了个赌,如果这次不能赢,他将永远不再见程诀。
但如果一切顺利,他跟程诀,山顶相见。
***
程诀那天离开叶予北家所在的小区后,没有回自己家,而是直接去了机场,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回了京市。
到达冬令营举行的地方时,正好赶上第一节课。
程诀折腾了一夜,在沧市和京市间跑了个来回,却硬是没让人看出来。
他室友在课上小声问:“你昨晚去哪儿了?没事吧?”
程诀笑嘻嘻道:“没事。”继续做题。
两天后,结营仪式结束,一群高中生收拾东西返程。
程诀回家后,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就是变得爱学习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停地刷数学竞赛题,甚至到了饭点都会忘记下楼,得让阿姨或程毛毛去敲他房门才行,可下楼他也没吃两口,又继续回房间刷题。
就这么过了两天,程诀以要学习为由,让程毛毛每一餐都送饭上楼。
程毛毛不免有些担心,他哥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还从没见他这么认真过,而且眼见着他一天天消瘦下去,那速度快得不正常。
等家里人终于意识到问题时,已经是程诀回家的第四天,他突然在下楼时晕倒,滚落楼梯,昏迷不醒。
程毛毛看他哥面无血色,毫无生气地躺在那儿,吓疯了,也哭懵了。
程毛毛和阿姨连忙送程诀去医院,检查了一番后,医生给程诀输上葡萄糖液,一脸责备地看向程家的阿姨,道:“这孩子几天没吃饭了?”
“啊?”阿姨一脸无措,道,“天天三餐都正常啊。”
医生却是不信,摇了摇头,问:“他是不是有厌食症?”
阿姨更无措了,一个劲道“没啊没啊”。
程毛毛这时才突然醒悟,他每次去他哥房间收餐盘时,那盘子里连残羹都没剩下,现在回想起来,就像直接倒掉了一般。
后来他们才知道,程诀从冬令营后两天开始,到晕倒那天已经整整七天没进食了。
程诀还在昏迷期间,程毛毛忍不住打电话找李华哭诉,李华听到程诀的情况后,却是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
李华道:“你知道大哥也出事了吗?”
程毛毛噎了一下,收住眼泪:“大哥?大哥他怎么了?听我哥之前说,不是忙着比赛吗?”
李华叹气,道:“我还是向交大那边的人打听到的,大哥他……半个月前腿断了,不能再打球了。”
程毛毛震惊地无以复加。
两人都在电话里静默了好长时间,最后,程毛毛想不通,哭丧着脸:“他们到底都怎么了嘛……”
程诀醒来过后,依旧得靠着输液保持体力,阿姨喂他饭,他却别开脸,无声地抗拒。
程诀似乎真如医生所说,得了厌食症,回来不到一周时间,手腕侧面凸出嶙峋的骨头,桃花眼里彻底失去神采。
他们不让他回家,程诀便让阿姨送来试卷,整日里一边挂吊水,一边刷题。
程毛毛终于看不下去了,搬来一把椅子,往程诀床前一坐,郑重道:“哥,我知道你可能已经跟叶予北分手了。”
“叶予北”这三个字似乎带刺,程诀暗暗缩了下肩,不舒服地将病号服袖口扯长,捉在手里,眼睛却紧紧盯着试卷上的题。
程毛毛继续道:“但我得确认一下,你知不知道叶予北腿断了,不能参加体育高考了。”
程诀没有抬眼,表情却在刹那间空白,捉住袖口的手指也松开了。
程毛毛观察着程诀的表情,小心翼翼道:“所以你……不知道?那你们……为什么突然这个时候分手啊?”
过了好一会儿,程诀不知想到什么,略显烦躁地皱起眉,收拾好卷子放在一旁柜子上,背对程毛毛侧躺下,拉起被子蒙住脑袋,无言地表示要休息了。
程毛毛无法,唉声叹气,帮程诀关上灯,拉上帘子,走出了病房。
可程诀并没有休息,他在被子里细细地颤抖,咬着手指甲,神色里压抑着恼怒,通红的眼圈却带着易碎感。
程诀太生气了,叶予北腿断了,不能参加高考,这么大事却不跟他说,如果是因为这样才突然对他冷暴力分手,程诀更是觉得叶予北不可原谅,明明应该两个人有商有量要解决的事,叶予北却总喜欢独自承担,甚至不惜跟他分手。
什么毛病?
如果想在一起,不能光他一个人努力,他再也不管叶予北了,腿断就腿断,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可想是这么想,心里却突突的疼。
腿断了,该多疼啊……
-
程毛毛出了病房后,思来想去,还是给叶予北打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通。
叶予北低低的声音传来:“喂?”
“大哥!”程毛毛忍不住激动地唤了声,随后鼻子一酸,语无伦次道,“你帮帮我哥吧,他住院了!他不吃饭!谁的话都不听!”
***
程诀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可能有半小时,也可能更久,可正当他要睡着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震动了。
他以为是死党,拿起手机一看,却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可那个号码,即使从通讯录里删除了,没了备注,程诀依旧烂熟于心。
程诀忽然又睡不着了。
他抿了抿唇,心里还气着,但更多的是难过。
叶予北隔了这么久打电话来,又偏偏是今晚程毛毛离开后,想想都能猜出是谁怂恿的。
不接电话,手机就持续震动着,程诀嫌烦,干脆按了接听键。
他将手机靠放在耳边,倔强地不愿说话。
“程诀?”那头传来低冷的声音,如冬日泉水滑过耳畔,很好听。
不过是因为听到了对方的声音而已,程诀坚守了这么久的心却突然流沙似的塌陷一个巨大的深坑,不堪一击,红了眼眶。
但他仍旧不回话,听筒里只余浅浅的略显颤抖的呼吸声。
叶予北自顾自道:“听说你住院了。”
声音在静谧夜里尤其清晰,带着点抚慰人心的温度。
程诀转过脸埋进枕头里,手机靠放在耳旁。
叶予北又问:“为什么不吃饭?”
“要你管。”程诀终于忍不住,又转过脸回了一句,因为长时间没开口说话,声音是哑的,道,“都分手了,还问那么多,不能就当死了么?”
那边,叶予北看着满桌子的试卷,每张卷子上都是一片红笔字迹。
他其实过得并不顺利,为了不影响考试,手术推迟了,他暗无天日地做题,孤独地前行,收效却甚微,无法阻挡自我怀疑和焦虑,还要防止一不小心就要想起程诀,那只会让他更痛苦,比起身体上的疼痛,精神上的消耗才是最难熬的。
所以,当叶予北今晚接到了程毛毛的电话,从程毛毛那儿了解到程诀的现状后,他能明白程诀的感受。
离开了彼此后,没有谁比谁更煎熬,他们都同样不好过。
叶予北也终于知道,自己当初做了怎样愚蠢又自私的决定。
认清现实后,叶予北放弃了,扔了笔,闭上眼揉了揉眉心,低低唤了声:“程诀。”
这回,声音里毫不掩饰自己的脆弱和依恋。
程诀当然能体会叶予北最细微的情绪变化,他眸光微闪,暗暗吸气,硬着声道:“干嘛?”
叶予北无力地趴到桌上,抓住摊在桌上的试卷,长久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他有些哽咽地道:“我生病了,程诀,我觉得自己快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跟说好的未来只差一步,但都被我搞砸了。”
透过手机,程诀听出叶予北在低声抽气,声音也变得嘶哑,其中的茫然和无奈听着令人心碎。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都想拉我下坠,好像在一夜间凋零了所有的羽毛,我再也不能飞向天空了,我只想变得更好一点,好好跟你在一起,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们连我的荣耀也夺走了,我没办法让你骄傲。”
“程诀,我想你,我后悔那天让你走,做梦都想拉住你,我一个人撑不下去,肯定撑不下去,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想跟你分手,我想去找你,程诀,你帮帮我……”
说到后来,叶予北哭了,程诀也哭了。
程诀有太多的话,却无法三言两语表达清楚。
他抹了抹湿漉漉的脸,终于下定决心,声音低哑地道:“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吧。”
虽然不知道叶予北什么毛病,拿一些不算事的事庸人自扰,但程诀知道,自己没办法抛下他不管,也没办法跟他分开。
再不见面,两人都会垮掉。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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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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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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