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并没有让郁离等太久,他是踏着夕阳出现在青士巷巷口,身边仍是那个孟极撞他时的侍从,只是不似那时眉眼不悦,反倒一派安静。
郁离并没有出去迎接,说到底他不是她的客人,裴氏那位老夫人才是。
所以对待将自己拒之门外的人,好脸色可以收一收。
裴炎也没有计较这许多,他只从容地走到门前,朝站在门中面色平静的郁离抬手一礼,“在下裴炎,有礼了。”
郁离跟着行了一礼,“裴郎君有礼,儿乃这七月居的主人,郁离。”
裴炎点头,目光朝里头矮桌前煮茶的孟极扫了一眼,微笑着道:“郁小娘子今日登门,在下因故未能出门相见,家中仆从说郁小娘子留了一句话给在下。”
顿了顿,见郁离只是微微挑眉,裴炎无奈继续说下去,“那话乃是我爷娘成婚时所说,虽不是独一无二,但在下想着,郁小娘子亲自上门说出这样一句话,定然是有原因的,对吗?”
郁离扬唇一笑,“自然,否则以裴郎君对孟极那般印象,儿说什么也不会上门讨嫌。”
闻听此言的孟极不服气地回头瞪了一眼,起身穿过货架窝到了胡床上。
裴炎笑着摇头,又道:“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
“裴郎君请入内说话。”
郁离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坐到了矮桌前,递过一杯茶在对面。
裴炎见状便也落落大方地坐下,拿起茶呷了一口,只觉这茶甘甜芬芳,但后味却有微微苦涩,实是有些美中不足。
“之所以上门说出那句话,是因为我遇见了一位老夫人,她托我带一句话给凡世的儿子。”郁离说着笑看向裴炎,后者只是蹙眉,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郁离心道,果然不愧为禁中行走之人,这份处变不惊着实用的是地方。
只是接下来呢?
郁离眼中多了一丝好奇,于是那话就说得直白了些。
“贞观二十二年那位老夫人曾从一位西域胡僧手中得到过一株怀梦草,一直被她珍而重之地藏在书房暗格中。
她说本是打算死前告知儿子,却因去得突然,未能及时说出。
后来她在冥府遇见了我,便托我将此话带到。”
郁离笑眯眯地看着裴炎瞳孔急剧收缩,而后突然起身瞪着她。
“郁小娘子若想找人逗乐,那裴某就不奉陪了。”
裴炎说罢就要甩袖离开,他就不该来这一趟,能带那般顽劣的孩子,这七月居的主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好赖也是官身,出身裴氏,这小娘子竟拿他母亲开这般玩笑,简直不知所谓!
“我是不是玩笑,裴郎君不妨仔细想想,贞观二十二年,裴氏老夫人是否遇见过西域胡僧?”
郁离算了算贞观时裴炎的年岁,料定他是知道此事的。
果真,裴炎只愤怒了片刻,便渐渐安静下来。
郁离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裴炎顺势便坐了下来。
她继续道:“老夫人托我让你去书房取出怀梦草,还让我亲自看着你拿到手中,我受人所托,就得忠人之事。
再说了,是不是真的,裴郎君带着我到家中书房一看便知。”
郁离起初不明白裴氏老夫人为什么后来又说让她亲自看着裴炎拿到怀梦草,可仔细想想,大约是怕裴炎不会使用怀梦草,拿到之后只是将它再藏起来。
裴氏老夫人约莫是想在入轮回之前通过怀梦草见一见儿子吧。
不过郁离没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左右她完成任务便是,旁地绝不节外生枝。
她信孟婆和吉南夜不会害她。
“如今时辰尚早,不知郁小娘子可否同在下一道去看看?”
裴炎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信了郁离。
不仅因为他阿娘贞观二十二年确实遇见过一个西域胡僧,还因为他阿爷死前告诉过他,书房有暗格,只是同样没来得及告知他暗格在何处罢了。
而且整个裴宅就只有他知道此事,若郁离没有见过母亲,又怎么会晓得裴氏书房有暗格?还如此信誓旦旦?
“去倒是可以,不过要带上它。”
郁离指了指窝在胡床上数纸钱的孟极,笑得格外好看。
从归义坊到玉鸡坊不过片刻,孟极已经无数次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郁离抬手摸了摸它圆圆的脑袋,低声说道:“这次还真的靠你,那裴氏老夫人只说书房有暗格,怀梦草就在里面,可没告诉我暗格在何处。
况且我瞧着这位郎君怕是也不知道,你若是不帮我,岂不是让我在裴郎君面前丢丑?”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孟极,把孟极看得嘴巴一张一合,愣是一句狠心话都没说出来。
“可我不喜欢他。”孟极憋到最后就只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郁离立刻出主意道:“那你威风点,让他知道你是个高人,能耐大得很,你们神兽不都神通广大吗?学学老道士那个神棍的架势,不成问题吧。”
孟极摸着小下巴咝了一声,“似乎可行。”
于是从进了裴宅开始,孟极就一脸高深莫测,先是看看东面的房子,又看看西面的回廊,最后蹙眉说道:“如此布局,难怪家中人才凋零。”
郁离当即满脸你没事吧的表情,裴炎二子皆是朝中官员,且近身太子,这还叫人才凋零?
那它心中不凋零的,得是什么样的呀......
不过裴炎并没有反驳,只叹了口气,“难怪裴氏再不如从前。”
郁离嘴角微微一抽,余光瞧见孟极跟着点头,心道还是自己太浅显了呢。
裴宅书房穿过院子便到,裴炎请二人进去,道:“想来我阿娘告知了郁小娘子暗格所在,还请郁小娘子将那怀梦草找出来。”
郁离点头,以眼神示意孟极,你表演的时候到了。
后者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道:“烦请将门窗关好,除我们三人外,外人皆不可入内。”
裴炎看了看身后的侍从,侍从十分识趣地转身离开。
随后裴炎亲自将门窗一一关好,这才重新走回到书房中间,“小郎君请吧。”
他没瞧出这个叫孟极的小郎君有什么能耐,且心中还记着之前的事,不由便有些怀疑起郁离来。
孟极也不废话,只见它小手一抬,封闭的书房中忽然刮起了一股旋风,随后这风便像是细小的手一般,朝着书房中的角角落落探了过去。
裴炎早就惊呆了,只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小郎君,他还以为这小郎君只是顽劣,却不曾想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光是这一手,城中许多修行多年的道士便做不到。
郁离则气定神闲的等着孟极给出结果,心里盘算着找到了怀梦草此事便结束了,她今年的七月可真是顺利得让人想鼓掌叫好。
又想起去岁南市那摊主,她不是说今年会再带来莼菜羹吗?要不明日和孟极去吃吧。
这厢想得正美,那边孟极已经收了手,指着一处说道:“藏有怀梦草的暗格就在这里,机关就在书架底下。”
裴炎闻言将信将疑地上前蹲下身去摸,果真在书架底下一处摸到了东西,他用力一扳,只听喀拉一声,书架上头第三行几本书便落了下来,而在书后则是一只狭长的匣子。
“那里面应该就是怀梦草,裴郎君打开看看。”
郁离催促到,若匣子里是怀梦草,这单生意便算是完成了。
只待裴氏老夫人一入轮回,她的报酬就能收到。
裴炎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捧到桌前打开,里头果真放着一株草,只是这草通体华光,竟如同活的一般。
几乎是下意识的,裴炎抬手去摸那株怀梦草,谁想到他的手才一碰到,那怀梦草竟突然散成了无数浅绿色光点,朝着屋中几人便扑了过来。
郁离到嘴边的一句糟了都没说完,人便倒在了地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脑袋沉重无比,昏昏沉沉中听见有人说话。
“王氏这小娘子娇弱的很,才来不过几日,人就病恹恹的,也不知能不能挺的过去。”
“可别这么说,琅琊王氏虽然不如前朝那般鼎盛,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我的家族可惹不起呀。”
郁离迷迷糊糊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隐约看见是两个约莫刚及笄的小娘子,不由心中思索起来,裴炎家中有这般年岁的小娘子吗?
好像没有吧。
随后又想起来,她们说琅琊王氏,还说自己的家族惹不起。
她都二十多年没以琅琊王氏族女的身份出现在人前了,这两个小娘子是如何知道的?
越想越觉得不对,郁离便打算起身问个清楚,结果起的有点猛,将那两个小娘子生生吓得叫出了声。
待两人回过神来,其中一个小娘子压不住脾气道:“王琬!你别太过分了!”
郁离被这一声王琬叫的更加茫然了,她从前在王氏可不叫这个,她叫王若离啊。
在她怔愣之际,另一个小娘子拉了前头说话的人,随后朝郁离轻声说道:“王小娘子莫要见怪,她脾气一向如此,绝对不是针对你。”
寻常她这般说了,王琬便会一笑了之,但这次王琬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不由微微蹙眉,又道:“王小娘子若是觉得她冒犯了你,不若也骂她两句便罢。”
头先开口的小娘子闻言立刻就要张嘴,被那小娘子一把按住了,到底没继续说些什么。
郁离早就清醒过来,她悲催的发现了一件事,她似乎不是自己了,她再次成为了别人。
而且还被眼前这个颇有些心机的小娘子当成了傻子。
郁离深吸一口气,二十多年没在大宅中锻炼,可不代表她听不懂人话。
“小娘子说笑了,本也是我方才起身的急,这才吓到你们,再者人家方才也没骂我,只是斥责两句罢了,且都是实话,我怎能无理取闹回骂人家呢?”
她说罢朝起先开口的小娘子歉意一笑,“对不住,我只是被梦魇住了,这才突然起身,请二位原谅。”
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起先那小娘子忙摆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倒是后头说话的小娘子若有所思,但还是很快说了句无妨。
郁离并没有问眼前二人任何旁的问题,这两人关系一看就不错,一个直爽,一个心眼儿颇多,问了谁都容易露馅儿。
所以她起身走了出去,当看见面前巍峨宫殿层层叠叠时,不由愣住了。
裴宅再怎么奢华,也断然不敢盖成这样,除非裴炎活得不耐烦了。
这分明就是禁中。
“阿琬,又想家了吗?”
郁离听到声音才回过神,转头见又是一个娘子,只是这个娘子明显年岁比她要大一些。
“有些。”郁离不动声色的回了句。
“还说有些,你连上官姊姊都不叫了。”
郁离眸色一动,这禁中之内能如此装扮且复姓上官的,难道是那时老道士絮叨过的小才女上官婉儿。
她记得仪凤二年上官婉儿曾与天后跟前觐见,随后便除了奴婢籍,那她如今应当是女官了。
“上官姊姊,我入宫多时,当真想我阿娘。”
郁离声音尽可能低沉,心中回忆自己初初成为半妖后与家人分别的悲苦,眼里很快就蓄了泪水。
上官婉儿无奈一笑,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呀,如今都光宅元年了,两年时间,竟是没能让你改了这哭鼻子的毛病。”
她说着拿了帕子给郁离,却不曾注意到她猛然一滞的神情。
光宅元年?是哪一年?
“我像你这个年岁的时候,已经在宫中侍奉两三年了,算算到今日,竟已经有十余年之久......”
人人向往禁中,殊不知这只是座华丽的牢笼,她渴望飞出去,却又身不由己。
郁离却无暇顾及上官婉儿的伤感,她只心中震惊无比,那怀梦草竟将她带到了十年后?
可为什么是十年后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却又听上官婉儿说道:“今日太后下旨,将裴炎斩于洛阳都亭,理由便是谋反。”
“谋反?怎么会?”郁离诧异。
裴炎那样的臣下,怎么会谋反?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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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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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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