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几乎连吐息都是微凉的，喷洒在自己脸上。
苏眠下意识抬手向后一仰身子，勉强拉开了点距离不至于脸贴脸，抬手在身后一撑勉强维持住平衡，再一抬眸，却见塞壬眸中阴沉未散，抬手抵着这个巨大珍珠往他怀里一推，“给你。”
他不明所以的抱在怀里，再一抬眼，就看见塞壬动也未动，鱼尾一甩耷拉在另一边的贝壳边上，目光倒是从他身上挪开了，看向气泡之外的那一片蔚蓝海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眠被迫抱着这沉甸甸的大珍珠，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塞壬仅说过的几个字。莫非这鱼最开始说的那句‘你要什么’是在问自己要什么宝物？没得到回应，于是直接搬来了这颗珍珠？
那要是自己直接问他要他的眼泪呢？
苏眠目光一凛，这种情况，不像是副本被改了程序，更像是出了什么bug。以至于BOSS性情大变，就连通关条件也许都能轻易获得。
又或者，如果拿到鳞片的不是自己，那么另一个玩家被抓来这个地方，完全可以选择自己取得大海的宝藏，从而达成任务直接通关。而其他人——则彻底坠入死局。
这就更离谱了。
放在现实里的游戏中，这绝对是个毁灭式的漏洞，基本上可以让整个副本就此作废。就在自己死前最后一次修复数据的时候，却分毫没有察觉到任何剧情方面的bug。
那就只剩下了另一种解释——这个bug，是在自己死后才产生的，或者是被人为造成的。
苏眠抬手捏了捏眉心，眸光一寒，抬手敲了敲怀里面这颗巨大的珍珠，总觉得这珍珠压得腿麻。
然而他刚一挪开，就看见塞壬像是能感觉到似的，猛地转过头来。
披散而下的白色长发哪怕是刚才在水里面游了一遭，这会儿却像是没沾过水似的，变得干燥蓬松。一双眸子中的目光率先落在了他的脸上，又缓缓下落，落在那颗被他放下来的珍珠上。
他眨了眨眼，目光中竟然像是带着些不知所措的神色，视线再度落在他面上，直视着他的眸子，眼底却不再阴沉，反倒有些无措，“……不喜欢？”
尾音微微上扬，愣是让苏眠听出来了几分疑问的语气。没等他继续探究那双浅琉璃色的眸底究竟还有什么没被破译的情绪，就见他已然敛下眸子，睫毛颤了颤，抬手一撑贝壳的边缘，尾巴甚至甩了甩，作势又要游出贝壳。
苏眠眼皮没来由的一跳，身体的反应甚至先于大脑，赶紧抬手把这鱼抓住了，“你等等！”
直觉告诉他这要再转一圈回来，恐怕就不只是大珍珠了。
人鱼被他猛地攥住了手腕，不急不恼的转过头来，耳鳍似乎还在这一刻微微颤了颤。垂下眸子来看了看那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掌，看着他，抛出来了个询问的神色。
“没不喜欢。”他指了指一旁被他挪开的珍珠，“就……放腿上挺沉的。”
人鱼张了张口，喉咙里咕噜了一声，默默蜷着尾巴坐了回去。
苏眠看着他重新老老实实的缩在贝壳另一边，脑海中那个离奇的念头几乎已经得到了证实。
人鱼的举动不像是为了某种目的，更像是单纯的在向他示好。又或者说……从他刚醒过来之后，不论是捕鱼投食还是送珍珠，甚至是放任他摸自己的尾巴，都是示好的方式。
那枚鳞片的后劲这么大么？？
还是说……不只是因为那枚鳞片？
如果这种可能真的存在，那么人鱼为什么不让自己离开？
苏眠皱了皱眉，他仍旧不太相信人鱼没有这种能力。抬眸正对上了那双淡如琉璃的眸子，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人鱼的手腕上攥着。
他赶忙松开了手，就见那莹白如玉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几个指印。人鱼白皙到几近透明的皮肤似乎对外力也格外敏感，泛红的指痕在瓷白皓腕上明显极了。人鱼却像是并不在乎，喉咙里又是咕噜了两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苏眠坐直了身子，把珍珠轱辘去了贝壳里面摆着，“所以我是不能离开，还是你不让我离开？”
人鱼歪了歪头，神色无辜极了，就好像没听懂似的。张口又是一阵气泡破碎声响，一串接着一串。
苏眠深吸口气，抬手扶着额头，“你要说什么？”
塞壬也学着他的样子直起身子，尾巴一圈绕去了他的身后，嘴唇微张，咕噜了一声，就像是语言系统又被格盘了似的。
苏眠有些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没等他继续开口，就听见了一声同样轻飘飘的声线，似是从大海深处传来。
和他不久之前在恶魔号上听见的吟唱极其相似，却又不太一样。这声音仿佛能够cao纵他的神志似的，整个人的意识都像是被这阵吟唱的声音给束缚住了，避无可避的想要顺着声音响起的地方寻去。
这阵感觉极其诡异，就如同上个副本被笔仙强行控制着身体似的。身躯不受大脑的指使，而是被另一种无形的力量掌控了，不可避免的转过头看向蔚蓝的海域，连带着耳边都是一阵嗡鸣。
这阵嗡鸣声还带着些震荡感，片刻后猛然间剧烈了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从脑海中轰然乍响，牵连而起的震荡使得大脑蓦地传来一阵极为清晰的刺痛感，刺激着痛觉神经。几乎是下一秒，眼前就因这疼痛而出现了片刻的黑暗，连带着身躯都在这一瞬间蓦地一沉。
苏眠控制不住的向前栽去，猛地抬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像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划过掌心。下一秒就是一阵冰凉的触感在眉心扩散开来，像极了人鱼的指尖。
凉意蓦地传入脑海，那阵嗡鸣声不知何时消散了，又或许只是听不到了。
塞壬抬手一揽，将人稳稳的接在怀里。微微翘起指尖，以指腹帮他擦去了口鼻之中流淌而出的血迹，目光落向了面前童话般的海域，张口又是那极近空灵的声音，萦绕在这一方海底。
人鱼猛地仰起头，眸光中骤然闪过了一抹凌厉之色，那张绝美的面庞上冷意乍现，就像是透过了这一方无比梦幻的蔚蓝海水，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
恶魔号。
不知多少枚头骨簌簌滚落，散落在整艘巨轮的甲板上。
船长格涅终于不再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了，几乎下一刻就已经扑了过去，看着满地的头骨和那位掉下来的水手，仅剩的一只眼中杀机尽显，抬手指着那位掉下来的水手，张口连声音都打颤：“……废物！”
水手一骨碌爬起来，看着满地滚落的头骨，脸上顿时无比苍白。这种等级的NPC面上竟然还无比精细的出现了一丝可以被称之为惊悚的表情，连忙上前拾起了掉落满地的骷髅头，“船长，头骨还在，我再将他们重新串起来——”
只是他一句话还未说完，脖子上就猛地炸开了一朵血花。
所有人甚至都没有看见船长什么时候出的手，就见这名水手已经倒在地上，整个脖子歪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鲜血喷溅落在甲板上。而格涅船长断手上的铁钩，却在这时沾染了猩红的血液，正一滴一滴的滴落而下。
见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尖叫声惊呼声就像是被压在喉咙里面，谁也没敢发出声音来。
而船舵的方向，陆尧几乎在船长走开的下一秒便已经冲上前去，直接打开了那张卷起来的羊皮藏宝图，另一手翻开手里书本的最后一页空白页，拿着笔就开始对照着临摹。
此时一声沉重的闷响蓦地响起，伴随着嘈杂的声响，几乎让他也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就想要转过头看去，就见冷霜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你接着画。”
陆尧当即也不敢耽搁，看着上面不算复杂的图示，手里动作半点不敢停下。庄楼拿着卡簧刀站在另一侧，与冷霜一起挡住了他的身形，凝眸看着面前倒下的水手NPC，却见船长格涅已经在这一刻将目光扫向了他们这些玩家。
“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格涅满脸阴沉，目光之中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戾气，抬眼扫过所有玩家，“那么就只能换一个人来了！”
他脸色阴沉至极，目光之中好像还带着几分嗜血与狂热，抬起那血迹未干的铁钩，指向了于欣那边的玩家。
“就是你了！”
格涅嘴角猛地撇开一抹冷笑，竟然还抬手放进口袋里，拿出来了一个小型的沙漏，“三分钟，将这些骨头挂好！”
铁钩直直的指着那名刚才问话的男玩家，不偏不倚，让他压根无从逃避。
“我……我不行、我……”
男玩家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惨白至极，连连后退，伴随着一声闷响跌坐在地上。
而格涅的手却已经将沙漏转了过去，咔一声按在一侧。其中的沙子簌簌下落，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不行、不……”他仍旧摇着头后退，手里捏着一枚白色的玉坠，面色惶然。
两方几乎就这么僵持着，僵持了整整三分钟。
陆尧刚一停笔，连忙站起身来，就看见那放在一侧的沙漏漏下了最后一粒沙。
那名男玩家手中的玉坠伴随着一声轻响炸裂，化为齑粉，白色粉末碎了他一手。而这人看着自己手上的粉末，却是松了口气似的，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出现在心底。
只不过……他的神情根本来不及完全放松。
“这什么情——”
陆尧一句话最后一个字音甚至还没发出来，就见格涅又是一抬手，将漏完的沙漏又倒了过来，目光阴狠中带着几分戏谑，目光仍旧锁定在他的身上。张口便吐出了无比冰冷的两个字——通天阁小说
“继续。”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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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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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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