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轩兀自冷汗津津,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魏无羡觉得自己看得简直都有些不忍心了,又觉得这样僵下去好像也不太好,遂摸了摸鼻子开口道:“这个这个,其实也就是前面说的那么回事儿,不管有没有道理,总算是那么个理嘛……”
温情喜怒难辨地瞥了他一眼,淡声道:“你倒是心宽。”
魏无羡摊手道:“心宽才好嘛,不然还真的一直自怨自艾不成?那就没意思了。”
蓝忘机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未置可否。
金子轩听着他们一来一去,混乱无比的神思慢慢收拢沉静,随之而来的就是蔓延不尽、挥之不去的无力感。
半晌,他哑声道:“……是我不对。”
魏无羡“呃”了一声,一时应对不能,最后他道:“如果要道歉的话就不必了,毕竟最后……最惨的还是‘你’自己。”
金子轩道:“那是另一码事。一码归一码,至少现在,是非因果还是挺明白的。”
他对着水幕苦笑了一下,继续道:“这么个情形下,这‘不会’两个字,我自己都没法儿信。”
——四下一片不依不饶的叫嚣和厮打。金子轩怒道:“这个时候你还这么强硬做什么?都冷静下来,先跟我上一趟金鳞台,理论一番老实对质,把事情说清楚了,只要不是你做的,自然无事!”
——魏无羡道:“收手?只要我现在一让温宁收手,立刻万箭齐发万剑穿心死无全尸!还上金鳞台理论?”
——金子轩道:“不会!”
这么一看,金子轩简直不明白彼时的自己究竟是哪来的底气,才能对着“四下一片不依不饶的叫嚣和厮打”,这么信誓旦旦地甩出“不会”二字。
他最终无奈又无力地作结:“‘你’不信才对。”通天阁小说
——魏无羡嗤笑道:“不会?你拿什么担保?金子轩,我有个问题,你一开始邀请我,当真不知道他们要截杀我的计划?!”
魏无羡却道:“……虽然但是,我觉得我也是昏了头了才怀疑你和他们一伙儿。”
他十分诚恳道:“毕竟你真不像有这样的,心计。”
金子轩一滞:“……魏无羡!我说正经的!”
魏无羡更加严肃道:“我也是说正经的,真的。”
金子轩:“……”
金子轩瞪着魏无羡,只觉得胸中有一口气不上不下,滞了半天,最后被一签子戳破,全都散了个干干净净。
他道:“……行吧。”又是顿了顿,把才升起来的别别扭扭感压下去,正打算认认真真地说一声“多谢”,一句话鬼使神差般从记忆里跳了出来。
于是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摆正脸色道:“这时候,我是不是该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魏无羡顿时一副如遭雷击的样子:“你你你你——金孔雀你这也太长进了吧!”
金子轩努力绷了绷,最终还是没绷住脸,笑骂道:“魏无羡,你够了啊!”
魏无羡道:“够了够了,我觉得你这句话够我记一辈子了。”
他们两人这样闹了笑了,倒把原本严肃又沉重的气氛搅得一点儿不剩,蓝忘机只一瞬不瞬地看着魏无羡,淡色眼瞳如有光华流转,温情颇有些嫌弃地乜了一眼,嘴角没压住,向上扬了扬。
蓝启仁捋了捋胡子,难得没怎么生出呵斥之心,只是目光回到水幕,又忍不住暗暗叹气:话倒是说开了,可这书里,还没完呢。
前面读到“金子轩”那句“你先让这个温宁住手”时,蓝景仪就忍不住脱口一句与温情一般无二的质疑。
金凌当即像是被人迎头打了一棒。
蓝思追悄悄拉了蓝景仪一把,让他把这个问题略了过去,但继续一路读下去,后者又是忍不住眉头连跳。
——魏无羡沙哑着声音道:“……你为何不让他们先住手?”……魏无羡强压着一股滔天的恨火,冷冷地道:“金子轩,你给我让开。我不动你,但你也别惹我。”
任谁都看得出,这时的“魏无羡”,分明已濒临崩溃边缘,状态危险至极,偏偏“金子轩”好像一点也没有察觉。
——金子轩见他执拗不肯低头,突然出手,似要擒他,道:“为何你就是不肯稍微服软一次!阿离她……”
——他堪堪朝魏无羡伸出手,就听到一声沉闷的异响。
——这声怪响太近太近,金子轩怔了怔。低下头,这才看到了洞穿自己胸口的那只手。
江厌离瞪圆了眼睛,脸上一片空白。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太出人意料,甚至方才金子轩才说了“一码归一码”,却不想这“另一码事”降临得如此迅速。
反应过来之后,温宁直接煞白了脸。
——不知什么时候,温宁已经来到他们身边,面无表情的半边脸上,溅上了几滴灼热且刺目的鲜血。
——金子轩的嘴唇动了动,神情有些愣愣的。但是,还是坚持把刚才没说完的那半句话接着说下去了:“……她还在等着你去金麟台参加阿凌的满月宴……”
金子轩也跟着呆了片刻,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江厌离。
江厌离脸上的空白已经消退了,她睁大的眼皮微微地落了下来,两只手颤抖着抬了起来,紧紧地捂住了嘴。
在她的身边,江澄怒目圆睁,好像下一秒就要怒喝出来,却又不知道能喊什么。
魏无羡看起来似乎比其他人都镇定得多,蓝忘机抓着他的手,那张素来冰雪一般的脸上,这下却笼着几乎是个人都能看出的深深忧虑。
金子轩张了张嘴,无比急切地觉得觉得自己该说什么、又一时想不到能说什么,最后干干道:“就……挺突然的。”
他极力想让这凝固的气氛变得轻松一点儿,但说完这句话后,他又恨不能再把它咽回去。
第一个对此作出反应的是聂怀桑。
他“呃”了一声,接着以一种堪称慌忙的动作,刷啦张开扇子挡住了脸。
似乎忘了那根断裂的扇骨。
孟瑶的眉梢极细微地抖了抖,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金子轩这句话至少足够让人意识到他眼下还安然无恙,书中的一切尚未发生。
魏无羡吐出了一口浊气,眼光莫名地看了金子轩一眼,手上回握住蓝忘机,一言不发地继续去看水幕上的文字。
对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惨剧,“魏无羡”简直显得比书外这些人还要茫然失措。
——温宁将刺穿金子轩胸膛的右手抽出,留下了一个透心凉的窟窿。
——金子轩的脸看上去很难过地抽了抽,似乎觉得这伤势没什么大不了,自己还可以站着。但终究是膝盖一软,率先跪了下来。
这一切都被写得无比细致,仿佛时间都被放慢了,四下高低起伏的惊恐呼号、被鬼将军掐住了脖子的金子勋都好像可以被忽略过去,只剩下茫然的“魏无羡”,与茫然的“金子轩”。
一生一死,都茫然得无法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金凌也只能茫然地注视着这一切。
原来这就是他父亲死去的时刻了。
这个过程仿佛是寂静无声的,偏偏却又痛彻心扉,痛得简直撕心裂肺。
——魏无羡茫然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是。
——不是的。
——他刚才明明有好好控制住温宁的。
——就算温宁已经被他催成了狂化状态,他也应该控制得了的。
——明明一直以来都能完美控制住的。
魏无羡沉默地、狼狈地看着这一切。
不是的。
“他”其实没法儿好好控制住温宁的。
人连自己的行为都无法完美控制,“他”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控制得了另一个“人”的行动?
明明一直以来都有失控的征兆出现的。
——他根本没想杀金子轩的。
但“他”根本也对金子轩毫无好感。
——金子轩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向前倾倒,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他一生都高傲自大,极为看重自己的外表和仪态,爱好洁净,乃至有些轻微洁癖,此刻却侧脸朝下,狼狈万分地摔在尘土之中。脸上的点点鲜血和眉心那一点朱砂,是同一个殷红的颜色。
江澄猛地转过头瞪着魏无羡,喉咙上下耸动了几下,几乎想像书中“魏无羡”的自问一样大声质问他:
——你不是说你有数的吗?
——你不是说自己控制得住吗?
——你不是说绝对没问题,绝对不会出差错的吗!!!
可他也实在,没法儿真的这样责问他。
江澄虽然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但这个转头的动作好像惊醒了坐在他身边的江厌离,于是她也下意识地跟着转过了头,看着魏无羡。
她的脸色还是苍白的,整个人都还有些愣愣的,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感情。
她轻轻道:“阿羡……”
魏无羡本来以为自己会有些不敢面对她、不敢听见她的声音,可这时候,真的听到了这个轻轻的声音,他才发现,他比自己以为的,要冷静得多。
他的一颗心静静地沉落下来,看着江厌离,等待着她接着说下去,仿佛是在等候一个宣判。
江厌离道:“阿羡……你不要……”
她停下来,把那句似乎不太合适的“不要放在心上”咽了下去,转而道:“这是个意外……总之,并不是……‘你’做错了什么。”
魏无羡鼻头升起一点酸涩,这酸涩越来越重,重得他快要无法忍受了。
而江厌离在说出了那句话之后,声音也渐渐地流畅了起来:“‘你’不想事情变成这样的……没有人希望事情变成这样。”
这后半句话其实不是那么准确,但是她一时间已经忘了这回事,魏无羡也全然想不起来了,他只是看着江厌离,低低地“嗯”了一声。
“魏无羡”在穷奇道失控、失去了意识。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乱葬岗的伏魔洞里。
不用说,把他带回来的,一定是温宁。
而他们安然无恙地回到这里,穷奇道上那些金家人,也一定都已经非死即伤了。
魏无羡盯住了那句“温宁……似乎正在和温情低声说话”。
这个时候,温宁和温情会在说什么、能说什么?
他动了动手指。
——温宁……见魏无羡睁开眼睛,默默跪到了地上。温情则红着眼睛,什么都没说。
——魏无羡坐了起来。
——沉默半晌,心中忽然翻涌起一股汹涌的恨意。
魏无羡“哈”了一声,自嘲道:“原来我比自己以为的差太远了。”
他曾经以为他天不怕地不怕足以一条道走到黑无怨无悔。
他不能无惧,不能无恨,但他曾经以为他至少能对自己选的这条路做到无怨无悔、能始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能做到什么。
结果事情发生了,他只会想“我不想这样的”,一切已成定局,他也不能免俗、也会心生憎恨,然后把这憎恨朝着别人发泄!
就算这不是他的错,难道会是温宁的错吗?
——他一脚踹到温宁胸口,将他踹翻在地。
——魏无羡咆哮道:“你杀了谁?你知不知道你杀了谁?!”
凭什么温宁要承受他这没由来的恨意?
蓝忘机猛地攥紧了手,声音中含着深深的痛意:“魏婴!”
魏无羡看着他,蓝忘机也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也是一个人。”
是人,当然不能免俗。
四目相对,蓝忘机继续道:“你已经,做的比许多人都更好了。”
须臾,魏无羡道:“可是蓝湛,更好,好像也没用。”
他做得越好,一旦不能自制,破坏力好像也就越惊人。
蓝忘机道:“那就记得。”
他道:“正因为人有不能自制,才要规束自我。”
又是须臾,魏无羡道:“嗯。”
那就,尽我所能,规束自我吧。
——魏无羡道:“你杀了他,让师姐怎么办?让师姐的儿子怎么办?!让我怎么办?我怎么办?!”……他扪心自问:“我这些年来到底是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这座乱葬岗上?为什么我就非要遭受这些?我当初是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条路?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别人是怎么看我的?我究竟得到什么了?我疯了吗?我疯了吗?我疯了吗!”
——若是他一开始没有选择这条道路就好了。
“魏无羡”心境的阴暗之处在这几段话中一览无遗,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对这份阴暗生出责怪之心。
他已经在这条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上支撑太久了。
倒不如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明明白白地生出这样的动摇,这样的怨憎与悔恨,已经足够令人唏嘘喟叹。
就连江澄,对着他这分极痛之后的动摇,也说不出那句“该有一日你要知道,我说的才是对的”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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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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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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