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站在方阵较前列的修士痛心疾首道:“魏婴,你太让我失望了。亏我当初还曾经仰慕钦佩过你,还说过你好歹是开宗立派的一代人物。如今想来,真是几欲作呕。从此刻开始起,我与你势不两立!”
被“痛心疾首”魏无羡本人毫无波澜地点评道:“其实我觉得,他第一句话这个句式非常熟悉。”
顿了顿,他又道:“这整个一段话,其实我都觉得……怪熟的。”
蓝忘机默默地提醒道:“优柔第十四,伏魔洞前。”
魏无羡就着对方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一拍,恍然道:“不错!正是那位‘白衣飘飘的仙子’……”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嘴角一勾,笑眼弯弯,“曾对含光君说过的!”
其实单论话语,当初那位“白衣仙子”所说与这位修士相去甚远,但整个情形,却几乎别无二致: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在你跌落尘埃时忽然跳出来,高高在上地谴责你,惺惺作态一番,活像你欠了他什么。
魏无羡心中感慨一番,又道:“看看当时,再看看如今——哦不,其实应该是反过来的,总归当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蓝忘机不语,握着他的手微微加力。
——他笑得几乎喘不过气了,道:“……你这仰慕,未免也太廉价了。你说你从此与我势不两立,很好,你的势不两立抑或不共戴天,对我有任何影响吗?你的仰慕和憎恶,都如此微不足道,怎好意思拿出来叫嚣?”
读到这一句,孟瑶眼神微动。
区区一介陌生人的仰慕亦或憎恶,也许的确微不足道,但若是成百、上千,乃至数万呢?
他无声地笑笑。
其实夷陵老祖,岂非便已是活生生摆在眼前?
只是“魏无羡”心志远非常人可比,不管是一个、一百个、还是一万个厌恶他的人,他都不曾放在眼中。
无论曾经,眼下,还是将来。
他只要知道有一个人认同他,就会觉得心满意足了。
——话音未落,他喉咙忽然一噎,胸口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闷痛。
蓝景仪“啊”地叫了出来。
叫过之后,竟不知是愤怒多些,还是后怕多些,一时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只不住喘息。
——低头一看,一只羽箭正正插在他胸口,箭头埋入了两条肋骨之中……这只箭,原本是直冲他心口致命之处射来的。只是射箭人技艺不精,箭势在半空中衰落,这才偏下了心脏部位,射入了肋骨之中。
就差那么一点儿。
只要这个人技艺再稍稍精湛、射出时所附加的劲力再足上一分,“魏无羡”或许就没命了。
与穷奇道截杀时不同,现在的“魏无羡”精神已有些陷入狂乱,根本对此毫无防备。
魏无羡能感觉到,始终握着他的那只手,此刻不但手掌发凉,还在隐隐地颤抖着。
他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两只手掌合在一处,将属于蓝忘机的手紧紧包在了中间,身子也微微倾斜,靠在对方的肩侧。
那名偷袭者身边的修士似乎都并未察觉夷陵老祖方才已与死亡擦身而过,而只对同修的贸然出手惊恐不止,聂怀桑忍不住喃喃道:“既然都这么怂,究竟何苦要来招惹魏兄啊?”
孟瑶道:“聂公子莫不是忘了,这一场誓师大会上,魏公子本不该出现的。”
聂明玦握紧了拳头,几乎是怒不可遏道:“混账!”
他脑子本就转得极快,因此哪怕孟瑶还未说明,他也能立刻读懂其后的暗示:“魏无羡”本不会出现在不夜天,因此在场者无论做出什么姿态,本都不必当真面对他,而如果誓师一切顺利,真到杀上乱葬岗时,这些人还未定会不会出现、又出现在哪儿呢。
“魏无羡”反手将箭拔出掷回,正中那偷袭者胸口,蓝景仪虽然难免对此人就此送命生出一丝怜悯,却是转瞬即被愤怒与难以置信吞没:“那箭可是魏前辈才从自己胸口拔下来的啊,“狠毒”这两个字,这人究竟怎么说得出口?”
——那个家族的方阵瞬间乱了套,家主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魏无羡道:“你……你……你好狠毒!”m.sttgxcl.com
闻言,孟瑶面上不显,心中却不由讽刺道:自然是因为,只有痛在自己身上才能察觉到,也只有别人的狠毒能被看在眼里!
——魏无羡右手随便在胸膛的伤口处按了按,暂时止住血,漠然道:“什么叫狠毒?……既然都叫我邪魔歪道了,总不至于指望我宽宏大量地不和他计较。”
蓝曦臣欲言又止,止又欲言:“‘魏公子’这番话……其实……确实十分在理。”
“魏无羡”显然是神志已大受刺激,才会说出这些话,因此他下意识便想劝解一番,然而就算是受了刺激才说出的话,也不能说不在理,故而蓝曦臣虽然开口,却又劝不下去了。
停顿片刻之后,他复又叹道:“倘若要说此人可怜……那便当真是,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了吧。”
这世间之事,岂非本该便是:既有杀人之心,当知取死有道?
“魏无羡”也好,蓝曦臣自己也罢,若因为对方实际并不成威胁而选择不计较,那可以说是宽宏大量,而若要选择追究,更是该然。
前有无名者偷袭,后有金光善呼喝布阵,对峙局面终于不再,而其后那一句“终于先动手了!”,仿佛是在暗示“魏无羡”本身也已经迫不及待。
魏无羡轻嗤一声,道:“‘我’还真是,就是来找茬的啊。”
金子轩几乎是下意识道:“话不能这么说吧——这已经不关你是不是想找茬了、本来就不是你先找茬的啊!”
他这话说得似乎有些混乱,但结合书中内容,意思却已经十分明确:此前事端本非“魏无羡”挑起,而若要论不夜天上的是非,强词夺理的也始终是玄门百家,因此无论怎么算,该被算成是“找茬”的那一个,都在百家之中。
魏无羡对此不置可否。
——魏无羡冷笑着将腰间陈情取了下来……除了云梦江氏的方阵那边无恙,其他家族尽皆大乱,各个家主都忙着护住自己的门生,一时都无暇去攻击魏无羡。
不夜天城此刻至少有数十世家,皆为走尸所扰,唯独云梦江氏幸免,可见即使是在这等情形下,“魏无羡”对鬼道的掌控依旧精准。
但也正是这种精准……
孟瑶叹道:“魏公子这时当真已经心神大乱、几乎全无理智可言了。”
金子轩道:“何以见得?”
孟瑶道:“当初叛逃至乱葬岗,魏公子与江宗主尚且真刀实枪地拼了一场,当真两败俱伤,才勉强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众目睽睽下,魏公子若理智尚存,怎会独独优待云梦江氏?其余人就算一时不察,时间稍久,如何能不怀疑江宗主与他暗度陈仓?”
此话一出,再没有谁不明白了。
江澄咬牙道:“这样一来,稍有不好,此战之后,我云梦江氏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魏无羡”若理智尚存,绝不会给江家留下这样的风险。
也正因为他心神已乱,才遵从潜意识中的本能,对江家所在,秋毫无犯。
江澄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半晌,才低声缓缓道:“魏无羡啊魏无羡,你可真是……”
魏无羡只作不闻。
——正在此时,一道泠泠的琴音扰乱了陈情的笛音。
魏无羡心中一烫,轻声道:“啊,蓝湛。”
——只见一人坐在另一条屋脊上,横琴于前,一袭雪白的衣衫在黑夜中有些刺目。
——魏无羡冷声道:“啊,蓝湛。”
魏无羡道:“又是你啊。”
嗓音低微,满是缱绻。
蓝忘机飘摇的心旌忽地一定,低低道:“嗯。”
魏无羡轻声道:“我就知道,你从来不会放着我不管,你总会追上我的……追上我的,总会是你。”
蓝忘机涩然道:“……嗯。”
——蓝忘机翻琴上背,改为抽出避尘,直冲陈情袭去,要斩断这支催生出魔音的鬼笛……换了任何一个清醒的人来听,都会听出来,蓝忘机的声音分明在颤抖。然而,魏无羡此刻已经失去判断能力了。他已然半是疯狂,半神智不清,一切恶意都被他无限放大,只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恨他,他也恨所有人。谁来都不怕,谁来都一样,也不过如此。
——忽然,在一片厮杀声中,魏无羡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金凌道:“我阿娘?!”
他惊怒、惊恐至极地道:“我阿娘怎么会在这里?!”
仿佛是一盆冰水骤然淋身,魏无羡陡然一震,浑身都绷直了,睁大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水幕。
——江厌离?
——她是什么时候来了誓师大会的?!
这几乎是所有人心中在一刹那涌上的问题。
而下一个念头便是:在如此混乱又危险的不夜天,修为低微的江厌离会是什么下场?
“魏无羡”已经骇得魂飞魄散,魏无羡比他稍好,心神动荡中还能勉强分辩出关键所在:“谁把师姐送来的?她怎么会知道我在不夜天?金鳞台上发生什么了?!”
到了第三个问题,一切似乎已经开始逐渐串联成一线。
修为低微的“江厌离”,绝不会无故跑到讨伐她师弟的誓师大会上,她分明就是为了“魏无羡”而来。
可“魏无羡”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也不可能会有人提前做出这种预想,除非——
魏无羡喃喃道:“……蓝湛。”
蓝忘机道:“‘我’追来这里,是因为从城楼下那些修士口中听说了你的去向。”
魏无羡道:“他们是唯一能提前知道‘我’会来不夜天的人——他们能对‘你’说,也可以告诉别人!”
蓝忘机道:“前事由兰陵金氏而起,‘你’若去了不夜天,金氏必首当其冲。”
魏无羡道:“而之所以是金鳞台不是不夜天,是因为他们才从‘我’手上捡回一条小命,根本没胆子再撞见我!”
一切串成一线,狂怒刹那间涌上心头,魏无羡的手攥紧成拳,骨节咔咔作响:“——这群混蛋!”
他们给金家报信,当然也不会是出自什么好心,除了向金家讨赏,就是为了设法报复“魏无羡”!
就因为他们这一点龌龊的侥幸钻营之心,才目睹“魏无羡”从自己眼前逃离、追之不及的江厌离得知他下落,迫不及待地追来了不夜天,正正撞上这一场混战、甚至为此送了命!
而金鳞台上的人——竟然也没有拦住她!
狂怒之后,就是深深的无力,魏无羡闭上眼睛,喃喃道:“居然坏在这里……居然是因为这样……”
简直不能再阴差阳错了——
若是“他”没撞上那群人、若是他没对那些人说要去不夜天、若是那些人没有想到要通风报信、若是他们没想到可以去金鳞台、若是“江厌离”没有恰好在那时知道、若是金鳞台的人拦住了她、若是她到的再早或再晚一点儿……这么多的若是,只要有一个成真的,“江厌离”就不会在一具凶尸手上重伤垂死!
江澄攥紧了拳头,两眼发红,忽然对金子轩喝道:“金家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我姐一个人到这种地方来?!”
金子轩又急又愧,但还不待他说什么,江厌离已红着眼眶先道:“行了阿澄!不关别人的事,要来的一定是‘我’自己,明知道自己是什么修为、明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还敢闯进去的也是‘我’自己……根本不能怪别人!”
江澄道:“可是——”
魏无羡道:“可是师姐,‘你’是为了‘我’。”
那种情形下,江厌离绝不可能放着魏无羡不管的。
江厌离道:“‘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去干什么的,我明知道危险,却根本没有想过如果我送了命、如果‘我’也不在了,你、阿澄还有阿凌会怎样……‘我’甚至还让‘你’停下来。”
——所以,她也不知道,此情此景,还能对魏无羡说什么。
——可是,她心中就是觉得,她一定要来见这个弟弟一面。
——叹了一口气,江厌离道:“阿羡,你……你先停下吧。别再,别再……”
——魏无羡忙道:“好,我停下。”
江厌离道:“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几乎所有人都想杀你,可你却听了我的话,让你的……把你的所有力量,都放弃了。”
魏无羡说不出话来,他迫切地想要反驳江厌离的话,却发现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江厌离继续道:“我稀里糊涂地跑过来,稀里糊涂地让你停下,最后稀里糊涂地、什么都没说清楚,就送了命。”
魏无羡的呼吸在一瞬间停止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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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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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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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5 章 (一·十二)免费阅读.https://www.sttgxc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