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今上又想起来张瑞的好处。
每每台谏为难,都是张瑞出面,既为他解了难,又能让台谏满意。
可今日张瑞竟然没有出面。
今上几次以眼神示意张瑞,张瑞却都没有出列,只是垂首,似乎因为昨夜遭贼一事,十分疲意。
今上眼见无人出声,都在等他开口,只能沉吟半晌,温声道:“朕知刘卿之意,这次苏指挥使和晋王纷争,一个为母,一个为国,朕不忍苛责,便罚苏指挥使三个月俸禄,以儆效尤,至于张贵妃,朕也说了,宫中司與所供之物太过,朕会责罚,卿不必脱帽。”
方维春帮腔道:“陛下所罚,无异于隔靴搔痒。”
刘宝器正色道:“张贵妃既享一品贵妃名位,便应有与之相配的德行,然而贵妃日益骄纵,晋王贵为嫡长,贵妃竟出言喝之,豪无嫡庶之别,尊卑之分,置祖宗礼法于不顾,理应加责,若置之不理,日后亦有妲己褒姒之祸。”
众人听闻此言,纷纷心中一震,面露异样之色,都急忙垂首掩饰,又以目光左右扫视,想看看其他人对此有何反应。
甚至有人将目光看向了立于首列的晋王和燕王二人。
甚至有胆大者,目光在张瑞、晋王、燕王之间来回扫视。
这是朝堂上第一次提及嫡庶。
从前纵然晋王提起燕王,以老二代之,众人也知道晋王继位才是正统,然而从来没有人在朝堂之上提及此事,都尊着燕王和张贵妃。
晋王的嫡长之贵,如今终于以台谏之言,光明正大出现在众人面前。
晋王长身玉立于御阶之下,面色如常,荣辱不惊。
燕王牙关紧咬,面色铁青,两手在身侧紧紧握拳,恨不能冲上去撕烂刘宝器的嘴。
台谏参张贵妃,他知道今上会维护,所以丝毫不慌张,可是此时刘宝器撕下他们故意模糊的这一层纱,四周探究的目光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他怒意难掩,想要出列辩驳,张瑞却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燕王骤然想起张旭樘所说的“退”来,人虽然没动,心里却十分愤恨,拉长了一张驴脸,冷眼去看刘宝器。
退退退,晋王都怂恿台谏欺负到他脸上来了,还要退到哪里去!
还有这该死的刘宝器,什么时候成了晋王的人了?
倒是三司度支使刘求俞站了出来,出言道:“今上圣明,并非昏聩之君,张贵妃在后宫多年,从未干涉政事,也不是祸国之流,刘台谏此言当真是胡言乱语,难道陛下喜爱谁,还要台谏首肯?”
刘宝器气势更盛,对刘求俞道:“既然未干涉朝政,你夫人为何给屡屡给张贵妃送珍品?张贵妃为何见了你夫人,说这是她家的姊妹!我倒是想问问,定州红瓷,连宫中都少,怎么你家倒有送给张贵妃的?”
刘求俞没想到会惹火上身,让刘宝器说了个哑口无言,僵立在原地。
其他人见状,都怕自己有把柄抓在台谏手中,更不敢上言。
刘宝器转头对今上道:“陛下,刘求俞为在张贵妃面前邀宠,屡送珍品,张贵妃悉数收下,更是祸根,臣请陛下一同责罚刘求俞!”
“刘宝器,”刘求俞大声道,“你这是在为罪官万有余报私仇!胡乱攀咬!谁不知道你们甥舅感情深厚!”
他又转向今上:“陛下圣明,绝不会被你蒙蔽!”
刘宝器冷笑:“我自做台谏以来,从无藏私之处,今日句句肺腑,披肝沥胆,陛下自有分辨。”
今上看着比石头还硬的刘宝器,心想朕分辨不了,你们自去吵吧。
他坐在御座上,眼看着台谏越发凶猛,整个御史台都纷纷上言,几乎要扑上来夹着他去罚张贵妃,越发头晕脑胀。
最后他只能匆匆说了声“退朝”,丢下百官,出了垂拱殿,坐上步撵,吩咐魏桥:“快走!”
步撵稳稳起来,抬着今上离开垂拱殿,今上频频回头,仿佛后面有老虎追他似的,又对魏桥道:“不要去文德殿,去延福宫,若是有大臣求见,就说朕头疼。”
这些台谏死都不怕,更不怕罢官,要是今上为了张贵妃罢黜他们,他们还求之不得,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今上在朝堂上不给他们答复,他们就会追到文德殿去,今上再不见,他们的折子就会像雪花一样飞到今上手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直到步撵进了延福宫,今上才松了口气,干脆散起心来。
走到水边,他就瞅见自己的两个小儿子坐在水榭里,腿贴着腿,手压着手,肩叠着肩,脑袋并着脑袋,共看一本书。
今上对这两个儿子十分陌生,上一次见这两个儿子,好像还是过年。
这时候见他们两人兄友弟恭,不禁心生感慨,对着魏桥摆手,悄悄走了过去。
东阳和通义两位郡王看的不是书,而是彼此的字帖,看完你的看我的,都感觉兄弟二人是天赋异禀,写起大字来进步神速,于是两人互捧臭脚,互相欣赏,自得其乐。
今上步入他们二人身后时,东阳郡王便已经察觉,心想:“陛下总把别人当蠢人,走的这么近了谁能不发现?”
通义郡王也发现了,不过稍显紧张,忍不住往兄弟身上靠了靠。
今上在通义郡王心里,就和燕王一样,不常露面,一旦出现,必然要摆出一副长兄如父的样子,先把他们仔细的数落一番,幸亏宫殿够大,他们碰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东阳郡王伸手揽住他,捏了捏他的肩膀。
通义郡王连忙细细发问:“三哥,今天学官说的伯噽,真有此人吗?”
“当然是真的。”
“那什么是只见其表,不见其内?”
“学官说的时候,你是不是又睡着了?”
“没有。”
“你做了什么美梦?”
“我梦到吃了只烧鸡。”
东阳郡王叹了口气,对通义郡王仔细解释:“伯噽和伍子胥一起图谋国事,伍子胥只知伯噽与自己同仇共怨,说自己与伯噽是‘同病相怜,同忧相救’,被离却看到了伯噽的根本,说伯噽鹰视虎步,本性贪佞,专功而擅杀,如果重用他,日后必定会连累伍子胥。”
“后来呢?”
“后来伯噽贪赃擅权,将伍子胥残害致死。”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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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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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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