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九疑周遭的元气就像是一场暴雨。
黑龙在那暴雨中兴风作浪。
他身后龙头白骨翠绿的龙角上散发着一缕缕玄妙气息。
丝丝缕缕的气息落入这东海龙王躯体中,令他身上的伤势生出变化,逐渐向好。
风住壑身后巨大的白龙虚影被敖九疑咬碎了。
风住壑握着手中的长剑,站在原处。
当她身上气血弥漫,眼中的惊疑之色也就越发盛了。
“龙王……”
风住壑的竖瞳不解的看着敖九疑。
敖九疑眼神朦胧,但却有清晰的杀念透露出来。
一如他之前想要以龙爪持玄功,令陆景落地之时。
只是不同于方才,敖九疑眼中赤裸的杀意这并非是针对陆景。
杀意如刀,照应这位东海龙王身上黑色的鳞片。
这黑色鳞片照出白龙风住壑的身影。
齐悲山、王髯公乃至那位东女国皇子也有些失措。
“龙属与陆景称一句深仇大恨也不为过。
这敖九疑为何要相助陆景?”王髯公思绪闪烁。
齐悲山手中长琴奏出流水高山,奏出深海远空。
当琴声拂过那条黑龙的真身,这位齐国名士惊愕的差距,自敖九疑身上有一缕时隐时现,极为微弱的气机飘然而出,直登虚空隐入云端,最终却不知去了哪里。
“莫不是那斩龙台之故?”齐悲山瞳孔微缩。
他此时的眼神,一如那山谷中的齐含章、古辰嚣。
古辰嚣眼里满是惊疑不定。
齐含章手中握着走龙笔,眼神中满是惊叹。
“如伯父所言,这陆景不仅是真名士,而且称得上一位真正的强人。”
齐含章在河中道得遇陆景。
原以为陆景仅仅是一位心中持良善的盖世天骄,是一位饱读经典的先生。
可后来,陆景在河中道提剑斩龙,照星杀人,令齐含章看到陆景快意恩仇的一面。
而今时今日,在这太玄京以外。
齐含章却又清楚地看到陆景身上不仅有书生意气,不仅有快意恩仇。
他站在云端,远处黑龙盘踞于南海龙王之后,朝陆景颔首行礼。
三百骑虎武卒立于山巅,雄壮的气血从那些身穿黑甲的儿郎身上流淌出来,竟然与陆景微弱的气息融为一体!
此刻的陆景仍然一身书生打扮,可他却有一种将军气魄、有一种霸王气势仿佛要吞并山河!
“大伏不缺盖世的天骄……可这般少年人物只怕是在整座大伏,也不过三五人……”
齐含章眼神烈烈。
他想到战功封侯的中山侯,想到肩扛重安三州的虞东神,既然又想到那自少年时就名震天下的黑衣剑甲商旻。
除此之外,在齐含章看来,便是论及整座大伏来自周遭诸多国祚,能与陆景相提并论者只怕少而又少!
“却不知天上十二楼五城那些府仙、剑仙究竟能否与陆景比肩。”
古辰嚣原本面紧握的双拳也握得更紧了。
他站在那马车之前,驾车的正是那曾经前往空山巷拜访陆景的樊渊。
樊渊也如那些骑虎武卒一般一身黑甲。
他坐在马车上,手中握着两匹骏马的缰绳,不敢去看古辰嚣的背影。
古辰嚣身子越发瘦了,远远看去便如若一具白骨披了一身华贵的衣袍。
“太子心中养了魔,偏偏又遇到一个不怕魔头的当世天骄。
现在倒好,天骄成了魔头的执念,偏偏在这太玄京中,魔头不仅奈何不了天骄,甚至还要惊惧于那天骄手中之刀剑。”
樊渊想到这里,便又死死压抑住自己脸上的神色。
不敢让古辰嚣看到自己的唏嘘之色。
古辰嚣眼白中满是青色的血丝,鲜红的嘴唇几乎渗出鲜血来。
“凭什么?这陆景书生出生,平日里不曾入过一日军伍,不曾见过真正的大军气象,更不曾修行过战阵玄功,又凭什么能够气血融于这三百骑虎军的战阵中!”
“他斩退东海龙王,明明耗尽了自身气血,肉体成为气血空壳,又凭什么能够借着这三百骑虎军聚拢气血?”
“书生!剑甲!国公!如今又如霸主!将军!
怎么偏偏天下的好处,都被这陆景占了去?”
“我乃是齐国太子古辰嚣,乃是真正的贵人,往后还要执掌齐国。
似我这般的人物,不过是了却了几条卑贱的性命,这陆景又凭什么……”
古辰嚣咬着嘴唇,鲜红的血液从他嘴唇流下来。
他脑海中满是怨恨、憎恶,仿佛要将陆景生吞活剥了去。
可就在他心中歇斯底里之际。
正道的太玄京走去的陆景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
这位少年国公看似寻常的低下头来,看向古辰嚣。
刹那间。
古辰嚣脑海中的思绪瞬息而止。
这位齐国恶孽太子猛然间感觉到一股锋利的剑气,自陆景的眼神中游出。
古辰嚣酝酿而出的武道精神与陆景这一道元神剑气碰撞。
咔嚓!
一声脆响。
古辰嚣拜魔而生的武道精神,几乎在瞬息间粉碎。
他怔然之间看着陆景,七窍中流下鲜血,剧痛从他五脏六腑传来,瞬间抽光了古辰嚣所有的气力。
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齐国太子瘫软下来。
马车上的樊渊眼疾手快,化作一道残影扶住古辰嚣。
“景国公,我家主人终究是齐国太子,你为何不分青红皂白……”
樊渊身为人臣,主人受辱,他依然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对得起自己身上披着的黑甲,甚至胆敢抬头质问陆景。
陆景看了樊渊一眼,只是摇头:“古太子也要与这位齐国名士一般,拦我去路,斩我之志,我自然不能厚此薄彼,总要给他几分尊重。”
樊渊脸色涨红,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他陆景今日又是何等的修为?
古辰嚣刚刚伤势痊愈,又如何敢拦他的路?
他刚要质问。
陆景却又自顾自开口道:“古太子安然呆在横山府中,对于我大伏太玄京也好,对于齐国齐渊王也罢都是一件好事……”
“若他每日闲逛于玄都中,难免会被心中之魔所累。
陆某……也难免会拔剑斩了他。
樊渊将军,你带他回横山府,一年之内不得出府。”
“又是一年?”樊渊神色逐渐平静下来:“上一次陆景先生问罪于横山府,是因为横山府有错在先,陆景先生是行律法权柄?
不知今日陆静先生又要因何加罪横山府?难道来这谷中赏花踏青也是罪过?”
琴声潺潺。
意境有浮浮沉沉,便如若杨花落定子规啼,天空中又照起月牙弯弯,落下几点光辉。
可无论是落定杨花,还是月牙光辉。
其中却夹杂着缕缕神通气,点点玄妙术。
月牙光辉落地,化作锋锐剑气。www.sttgxcl.com
杨花飘落,每一片花瓣都如若沉重的生石。
而王髯公手持铁笔,有若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他头顶宛若漆黑的夜空,脚下却又有如一片白昼。
星河、钟鼓、长夜、白昼铸造一座星宫。
星宫中王髯公的元神正手中持笔,伏在桌案上写字。
那飘渺气象,竟然让世间犹如一场大梦。
大梦中,有惊鸿艳影又有桃李春风。
春风也好、桃李也好、艳影也好,俱都自那星宫中走出,来见陆景。
陆景手中握着屠仙黑金,他直视向前,声音却如袅袅烟尘,飘入了樊渊耳中。
“你与古太子便只当我……以势压人!”
陆景并未多做解释。
他一路行来,见了朝中权势,也见了世道不公,也见过河中道那些动辄杀人的真龙。
更是在鹿潭上见了计都罗睺两颗杀星,明白自己似乎成为了太玄宫中那位圣君的棋子。
既然是棋子,又何须处处循规蹈矩?
既然是恶人,又何须始终以律法为果?若以手中刀剑为果,只需刀剑锋锐,便是这齐国太子又如何能说一个不字?
屠仙黑金化作流光。
陆景漫步而行。
樊渊、齐含章乃至那痛不欲生的恶孽太子古辰嚣俱都听到陆景这句话。
古辰嚣凄厉惨叫。
齐含章打了一个寒战。
樊渊却睁大眼睛,极为认真的看了一眼陆景。
他想起第一次拜访陆景时,想要请他为古辰嚣作画。
那时陆景在他眼中便是一位一举一动皆有所持,一心一念俱有礼仪的少年先生。
“一年多时间,想来这昔日的少年先生逐渐明白身在人间,不应当问过程,只应当问因果。”
黑甲将军扛起自家太子,上了马车,驾车远去。
原本已经踏出好几步的东女国太子,身旁还悬浮着缕缕剑气,又有神通幻影浮现。
他站在小路的尽头。
刚才最先出手的是他,可是当齐悲山、王髯公俱都出手。
他却放下了握在剑柄上的手。
这位槐帮大当家眼神深邃,容貌般般入画,靡颜腻理。
可此刻他却微微皱眉,看着陆景不断酝酿而起,从原本的锋锐多出一些霸道之势的剑气。
几息时间过去。
槐帮大当家却无言转身,朝着来路走去。
齐悲山有些诧异。
王髯公不由皱起眉头,呵斥说道:“既然来拦路,又何必临阵退却?”
槐帮大当家朝着小路尽头走去,摆了摆手道……
然后,齐悲山、王髯公耳中传来笑声:“若要杀陆景,来日我必会奉陪。
今日,伱们拦不住陆景入太玄京,还是早些求饶退去,免得他拔剑砍了你们。”
……
南禾雨盘坐在角神山冰峰上。
洛明月身后负着名剑蟾魄,剑上散发着丝丝寒气。
“这人间剑气既然与你无缘,禾雨你又何必这般执着?”
禹星岛剑道大宗师洛明月缓缓开口。
她一边说话,一边注视着远处那座山谷。
隐约间,她身上一缕剑芒涌动,盖住着冰峰,遮掩了南禾雨的气机。
令南禾雨不可见那山谷中发生的事。
南禾雨站在陆景写下的那一行文字前。
她眼中似乎酝酿着愁绪,千秀水浮起光华。
“师尊,我既然能养出这羽化剑心,为何偏偏看不破这人间剑气?”南禾雨转过头来,仔细询问。
她注意到洛明月看向那山谷的眼神,也循着师尊的眼神看去,又并不曾察觉什么,只以为洛明月是在赏观山谷中的美景。
洛明月耐心回答:“人间剑气不仅仅需要剑道造诣,也不仅仅需要一颗剑心。
如那四先生纪沉安,还需要一颗照见天下的赤心,需要一双见尘世善恶的眼眸。”
“修剑,也是修气性。”
南禾雨听到洛明月的回答,不知为何,眼中多了些笃定。
“便是悟不了这人间剑气,我也可以仔细悟一悟陆景先生这行字。
我曾经多次往返于禹星岛、太玄京,却只顾着踏剑腾飞,从不曾低头看过人间,看过尘世。
后来,我因为想要与陆景先生道歉,随他前去诸泰河畔,才看到即便是煌煌玄都也有恶孽之人,正在吞没无辜的孩童。
后来,因为陆景先生闯入了那横山府,我才知齐国太子竟然在横山府中设下暗室,用以凌虐……无辜女子。
再后来,陆景先生去了河中道,我才见到距离太玄京不远的所在,竟有如山白骨。”
“正是因为这些白骨,陆景先生才会义无反顾地得罪五方海龙属,才会义正词严写下檄文,才会拔剑杀龙王。”
“那时,我初见陆景先生这行文字,不知其意。
走了一遭河中道后再看,却已经有些明白何为无所希望中得救。”
洛明月长长叹了一口气:“你难道看不出陆景心有所属?”
“更何况……以陆景的气性,总是要出事的。
他也许持不住自己那份气性,也许回应自己这一身气性而死。”
南禾雨听到洛明月的话,脑海中浮现出青玥温柔的笑容。
时至此刻,这位南国公府的剑道天骄终于不愿再弹压心绪。
“师尊,你也说陆景与众不同,你也说他有一颗赤心,有一对见人间的双眸。
试问太玄京中,除去陆景又有何人能见人间剑气?”
南禾雨心知肚明自己心中那压抑许久的爱慕并非无端而起。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既然心中有念,又何必犹豫寡断?便持了这份心,踏步前行便是,想来也不会叨扰陆景先生。”
南禾雨这般说着。
洛明月正要说话,却又感知到一些什么,猛然间转过头去,看向那山谷。
却见原本笼罩这洛明月剑气的冰峰,忽然被一道自数百里以外而来的剑气震荡开来,转瞬间破碎!
南禾雨略有些怔然。
洛明月身后那一柄天下第九的蟾魄名剑不断震动!
却只见自那山谷,一股蕴含着吞天气势、锋锐气象、烈日光辉、雷霆余威,又夹杂着崭新的霸道气魄的剑气冲天而上。
那剑气横亘于空,跨越百里,斩去了地上一条小路,又铺陈一条剑气坦途。
南禾雨只觉得剑气十分熟悉,她神念流转,朝前眺望。
却只见陆景身旁有黑龙匍匐。
那剑气长路周遭,隐约可见星宫、神阙、真龙俯首。
陆景腰佩刀剑,昂首入太玄京。
一股剑气之锋芒,堪称绝世!
昔日的庶子,今日的景国公白衣踏空,气魄可与他自身的剑气比锋锐。
剑气横空,笑人世,苍然无物。
(本章完)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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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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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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