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长安东宫宜秋宫
李智云盘坐在地上，对四面八方看过来的眼光毫不理会，表面上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内心里却是慌乱无比……
要杀杨广的人是他的儿子杨暕，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呢？真是猪一样的笨，光想外人了，没想宫变这一层——杨广死后，最大的受益人当然就是杨暕。
杨广的三个孙子，岁数最大的杨倓也只有九岁，另一个儿子杨杲还在襁褓之中，杨广出了什么意外，那唯一合理的继承人就是杨暕，这就是无法拒绝的诱惑，更何况历史上的他，也是野心勃勃，自己居然将他忘了。
杨广被突厥围在雁门，向天下发布勤王号令，李二跟着云定兴前来救驾，在此战之中崭露头角。
但这只是历史的记载，事实上当时的大隋没有那么弱不禁风，雁门的十几里外，杨暕就带着五万精锐甲士，五万帝国精骑，和东突厥你一刀，我一枪打得热闹，只等着雁门被攻破，自己好继承皇位。
杨暕的造反理由动机都十分的充足。
因为杨昭的死，令杨广对他厌恶至极，所以宁可空着这东宫，也不指定继承人，一方面不刺激这位被抛弃的皇子，防止他挺而走险，另一方面耐心的培养自己的孙子。
本来这个想法不错，但是问题应该出在萧后身上，杨暕是萧后唯一的指望，所以她会全力帮助这个儿子……
对于一个审判随时会降下的死囚来说，挣扎着活下去，是他唯一的希望，而自己给了他翻盘的机会——生死对决。sttgxcl.com
一切都合理了，山东士族被杨广和关陇勋贵排挤打压，杨暕被皇帝嫌弃，两方一拍即合，走到一起谋害杨广。
只要杨广一死，他们就可以执掌这个天下了，江南士族会默默咽下这个苦果，但关陇贵族会坚决反抗，所以他们必须还要联合一家影响力巨大的关陇豪门，来分化瓦解关陇势力，会是谁呢？
韦家呗，杨暕的王妃就是韦家的，他的姘头也是韦家的。那么所有将要发生的一切，都来自一场本来不应该有的生死对决，自己给他们创造了一个机会。
想明白了，李智云忽然笑了，自己来到这时代，还没有等到江都兵变，也没有等到玄武门事件，居然先弄出来一出左武卫校场的兵变。
这就是皇权啊，真的是冷血暴戾，六亲不认，前有杨广的尽诛亲族，后有李二的杀兄戮弟，自己只是动了中间的一段小小的插曲，就酝酿出了一场父子相残的悲剧，真的是变态啊！
只是不知道这个兵变的结果是什么？成功，还是失败，历史没有给出任何的线索，所以一切无从推断。
“佛子在笑什么？”
杨暕的声音沙哑毫无底气，脸色也过于苍白，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他靠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一直在打量李智云，他想不明白为何这个六岁孩童，被抓了起来，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我在笑你居然想当皇帝。”李智云敛起笑容。
“本王不可以吗？”杨暕居然不生气，他好奇的问道。
“可以，”李智云简短的回答，脑海里迅速的闪过了无数帝王的形形色色，他们有的名垂千古，有的遗臭万年。杨暕，只不过多一个遗臭万年的皇帝。
他评价道：“当皇帝会很累，很苦，当个昏君会轻松一些，可是会短命。”
“就像宇文赟，”杨暕赞同的说道：“本王明白佛子的意思了，其实自打看见皇爷爷的一辈子战战兢兢，看见父皇的兢兢业业，却被人误解谩骂，本王就没想过要当皇帝，本王只是想活下去。”
“你能看懂你父皇做的事情？”李智云奇道。历史上的杨暕是个只会犬色声马的纨绔，不应该有这个脑子的。
“看不懂，但可以看结果啊，”
杨暕笑呵呵的答道：“过去从长安去江都要三个月，现在一个月都用不了，过去外族的商人，只能在晋阳选一些丝绸布绢，现在却可以直接去洛阳交易五湖四海的物产，”
“还有江淮地区过去只是一片片沼泽洼地，但现在却是产粮的重要地区，正是有了这些稻谷，长安、洛阳的粮食才够吃啊！”
他啧啧出声道：“这都是我父皇的功绩，可惜天下人看不到。”
“那是因为你杨家得位不正，有太多的敌人，”李智云淡淡的说道：“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
“所以佛子这是在规劝本王喽！”
杨暕给了他一个嘲弄的微笑。“佛子的眼界还是太小了，这正是本王的机会，这天下子民怨恨父皇，已经达到极点，他死了之后，我只要稍施恩惠，就可以让万民归心。”
“皇帝要是死了，你就是弑君者，天下人拥戴一个杀父弑君的人吗？”
“不对，”杨暕微笑道：“佛子，不要小看本王，弑君的将是反复无常、恩将仇报的西突厥人，不会是本王的。”
西突厥？李智云脑海里想起前几天，曷娑那可汗和东突厥使者的冲突，疑惑的问道：“曷娑那可汗愿意帮你弑君？皇帝对他不错。”
“他别无选择，虽然长安的繁华让他留恋，但他是一只头狼，狼想要的是草原上的肥羊，而不是做一只笼中鸟，等人施舍。”
杨暕续道：“本王找到他的时候，只许诺了一个条件，他就答应了。”
“西突厥大汗？”李智云问道。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让一头饿狼疯狂。不过为了让他更听话，本王还将柳依萱赏赐给他，那个小娘的身材，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杨暕淫笑着说，两只手张张合合。
“西突厥战士的确很强悍，不过想要杀皇帝，仍旧不可能。”李智云评论道：“西突厥人虽然野蛮，但并不愚蠢，他们能答应帮你，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否则他们连左武卫的营门都进不去，齐王殿下，说说你的底牌——”
杨暕笑而不语。
“齐王殿下是不打算为我解惑了？”李智云见他不愿意说，继续刺激道：“我知道韦家会是你的内援，但他们的手还伸不到左武卫里面——”
说到这里时，宫门大开，姜宝谊五花大绑的被人押了进来。
“殿下，人带回来了。”进来的武将说着，用力推了一把，姜宝谊立时前跄了几步，摔到了李智云面前，他嘴里塞着布，看向李智云的眼神却充满了歉意和羞愧。
李智云目光平静的扫了一眼，就重新看回杨暕。
他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对方既然放姜宝谊离开，肯定是早有安排，这证明了左监门卫也是杨暕的人，不过杨广赐给他玉佩没管用，还是让他有点意外。
“明兄，辛苦了。”杨暕拱拱手，接着向李智云说道：“佛子，介绍一下，兵部侍郎明雅的长子，监门府郎将明余庆。”
李智云对明余庆的行礼微微颔首，然后变得沉默不语。
杨暕看到他这样一副表情，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似笑非笑的说道：“佛子不继续问了吗？”
还问什么？兵部，设尚书一人，侍郎两人，一个斛斯政，另一个是明雅。兵部无疑是隋朝最重要的部门，可两个侍郎一个跟着杨玄感造反，一个跟着杨暕造反。
杨广真尼玛是众叛亲离了。
李智云瞥了他一眼，说道：“还应该有一位大将军吧？不然，你也镇不住那些门阀世家啊？”
杨暕鼓掌笑道：“不愧是佛子!”他伸手一指姜宝谊，吩咐道：“把他嘴里的布取下来，让他给佛子讲明白。”
齐王的护卫立刻上前，取出姜宝谊嘴里的布。
“佛子，属下无能，上了于仲文的当，辜负了佛子的信任。”姜宝谊声泪俱下。
于仲文！这三个字让李智云大吃一惊，于仲文是杨广最信任的人，居然也会背叛他。
怪不得杨暕自信满满，于仲文祖上于谨和独孤信、李虎一样，也是北周的八柱国之一，他在关陇勋贵中的影响可就太大了，而且与李渊不同，他多年执掌兵权，更是负责朝廷各级军官的选拔……
杨暕见他终于色变，心情大好，居然帮姜宝谊说情，“佛子不要怪罪姜校尉，他们姜家早年间跟着尉迟迥作乱，是于大将军的力保，证明姜家从贼只是被逼无奈，他们一家才免于灭门之祸的，这些年来又一直照顾着姜家，所以姜校尉才对他没有戒心。”
“我不怪他，我只是好奇为何你用什么收买了于仲文？”李智云问道。
“这个可不是我收买——是因为皇爷爷和父皇待人苛刻所至，于仲文为了隋朝死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皇爷爷却将他全家下狱，差点满门抄斩，你说他会怎么想？”
“他跟着父皇北伐突厥，西征吐谷浑，功劳无数，仅仅私下贩卖了点富余出来的军粮，就被直接免职，他心中能满意吗？”
“最重要的是他一生勤勤恳恳为杨家卖命，在父皇心中却比不上一个奴隶出身的宇文述，现在还要对一个六岁孩童鞠躬行礼，你觉得他心里能平衡吗？”
李智云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说是我害了皇帝。”
杨暕诚心给他添堵，对他长揖施礼道：“本王这次如果能成功，其实都是拜佛子所赐，所以本王先行谢过。”
李智云无所谓的耸耸肩膀。“说说吧！好让我知道自己都犯下了什么样的罪孽。”
“本王最初真的是一点希望也没有的，”杨暕得意笑道：“洛阳是独孤阀的势力范围，他们只忠心于父皇，对我根本不理不睬，江都是我父皇的地盘，每个官员都是父皇亲自任命的，更是水泼不进，所以我能成事的地方，只有长安。”
“但长安是关陇旧贵族控制的，他们并不喜欢我，或者说他们其实不喜欢杨家的任何一个人，所以本王也没有任何机会。”
“但是佛子的横空出世和窦家的集体辞官，特别是你的哥哥姐姐，打了长孙家主，居然不但没受惩罚，还受到了褒奖，这些事情就吓住他们了，他们认为这是皇帝要捧起李阀来，打压和肢解他们这些旧贵族，所以关陇贵族放下成见，变得空前的团结。”
“于是他们就选择了你？”李智云问道。
“我们互相选择，各取所需吧！”
杨暕叹了一口气，“这并不容易，本王手下大多都是山东士族的人，要他们与关陇勋族们合作，他们并不满意，何况事情本身没什么希望，毕竟不再是北周年代了，只是拿下一个长安城，并不能解决全国的问题，现在洛阳才是中心。”
“谁都清楚的知道，只要长安这里一出事，独孤机就会保着我侄子杨侗在洛阳登基。可事情竟然出现了转机，父皇将杨侗宣招到长安来了——"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佛子，你绝想不到，当我在皇宫之内见到这位侄子时，那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李智云看不惯他小人得志的样子，替他续道：“接下来，李阀和独孤阀弄出来的这个生死对决，又把独孤机也弄到长安来了，你们就再无顾忌，对吧？”
“是的，独孤机来长安之后，洛阳的事情就由皇甫家、元家接手了，而这个生死对决最妙不在于此，而是宇文述亲自下场了，他的兵权就暂时交给了于仲文，扫清了最后的障碍，这不是天赐的良机吗？”
的确如此，李智云想了想，又问道：“那史祥是怎么回事？他不肯与你们同流合污吗？”
“史家啊！他们那一家子，跟谁也不亲近，这种事情谁敢与他们家接触？不过史祥曾经长年担任左武卫将军，现在的将领大多都是他的部下，他留在长安的话变数太大，所以就只能把他弄到天牢里去，但你又把他弄出来了，不过现在他无官无职的，影响不大。”
“长安，洛阳，山东，陇西，”李智云掰着手指数着，问道：“江南呢，江都呢，你都打算怎么办？”
“佛子你糊涂了，江都是我父皇的，他出了意外，江都自然是我的，至于江南——”杨暕呵呵笑道，“我母亲姓萧的，出身兰陵萧氏。”
李智云无奈的揉揉脸，这就大半个国土了。
杨暕又补充道：“何况来护儿现在在东莱郡造船练兵，江南谁不支持本王，本王也可以轻松灭掉它。”
“那就剩下巴蜀和河东了。”李智云叹道：“看来我的罪孽真不小。”
“此乃天意如此，与佛子无关，”杨暕眼睛笑成一条缝，解释道：“巴蜀这些年都没有战乱，府兵早已荒废，何况李雄他们这些人不过是求个富贵，本王是出了名的败家子，绝不会吝啬封赏的。”
“至于河东——”他再度拱手为礼，道：“这才是我要与佛子谈的。”
“有什么好谈的？我是个庶出，还是李阀中最小的一个，你应该找我父亲谈，要不找我大哥也行。”
“佛子说笑了，河东的柴家和王家，可不会卖你大哥任何面子，但却绝对会听你的。”
“柴家又会影响到柳家和薛家态度，王家与晋阳郭家，还有辽西段家同气连枝，再加上李阀本身和晋阳留守独孤家的关系——这样，本王也就坦白说，只要佛子同意加入我这一方，任何条件都可以提出来。”
“我父亲会死？”李智云注意到他没有提李渊。
“呃——据本王所知，佛子与李阀主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吧？”杨暕有些尴尬反问道，接着解释道：“这次参加生死对决的四位家主，都很难活下来。”
李智云皱眉，这个不行，杨广李渊不能都死了，他问道：“那就给我说说齐王的具体谋划吧？”
“佛子答应了？”杨暕怀疑的问道。
“我总要确定有多大成功可能，再决定要不要参加吧？”
杨暕眯起眼睛，威胁道：“佛子，你要是知道了，却不加入本王这一方，可就让本王为难了。”
“那就别告诉我，”李智云满不在乎，他站起来问道：“现在我应该去哪里？”
“佛子！”杨暕警告道：“为了等你，本王在这座破东宫里待了两天一夜，可是诚意十足的，你最好不要让本王失望。”
李智云抓抓头，“两天一夜？这么久？”
“本王以为你会问罪皇甫元，结果你没来，通过陇西李氏约你，你也不见，最后只能让崔家通过玉珂约你相见。”
陇西李氏李客师，没有提齐王，还可以解释为人多眼杂，可玉珂也没有说是齐王杨暕要见自己啊！
李智云皱起眉头，是玉珂刻意隐瞒，还是博陵崔家故意错传消息？玉珂应该不会的，那就是博陵崔家想要通过自己，将这个消息告诉杨广，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佛子，你投效本王，仍旧可以担任东莱郡守，仍旧可以娶玉珂，父皇给你的，本王都可以给，不满意的地方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杨暕提出条件。
信你才怪，李智云淡淡地说道：“齐王殿下，如果你不说出你的计划，咱们根本没有谈的必要，现在你可以处死我了。”
“你真不怕死？”杨暕紧锁眉头。
“死亡对你来说，是要考虑会不会下地狱，对于我来说只是重回佛国，有什么可怕的？”李智云目光平静的望着他，嘴角扯住一丝笑意，说道：“不过齐王殿下真要杀我的话，最好还是想想后果。”
杨暕盯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犹如此时天空中的星光，冰冷明亮，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两人的目光交锋，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杨暕才避过李智云的眼睛，
“来人，”他喝道：“先送佛子去休息，我们天亮再谈。”
几个齐王的护卫，将李智云押解出去。
*****
这是一间地下室，被当做关押李智云的牢房，应该是很久没有打扫过了，空气里都是灰尘和腐朽的味道，让他轻咳不止。
潮湿阴冷的地面，更是冻得他脚趾生痛，墙壁上的火炬，是整个牢房里唯一的光亮和热源，这让李智云第一次喜欢这种古老的工具，可惜就是太高了，自己够不到。
李智云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目光只盯着火炬，祈祷着它不要烧得太快，否则熄灭之后，这里将是地狱般的折磨。
脑海里胡思乱想，不知道姜宝谊和自己的护卫，他们是怎么处理的，不会全给杀了吧？
应该不会的，现在自己还没有表态，再说杨暕的造反大业，正在关键时刻，尸体处理不好的话，就会被发现，他肯定不会节外生枝，李智云判断，心里稍微放松一些。
门外看守自己的有三个人，都是成年人且身体强壮，逃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只能等别人来营救自己。谁会来呢？
三姐是知道自己入宫的，她肯定会告诉窦氏，如果自己没回去，李阀是一定会想办法找杨广的，那样的话巡着线索，应该可以救自己吧？
也难说，三姐嫁人的日子，李阀肯定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自己又是带着大队护卫出门的，窦子矶不一定能想到自己受困，搞不好他们会认为自己在杨广的宫中留宿，等发现了自己不见，就不一定就是什么时候了。
而生死对决就是在眼前了，只剩下一天的时间，如何通知杨广呢？
虽然杨暕没有告诉他计划，但大体上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肯定是西突厥曷娑那可汗带人突袭左武卫大营，趁乱杀了杨广，然后再由于仲文和杨暕领兵平息叛乱，顺势拥立杨暕继承皇位，萧后肯定会全力支持自己的儿子，齐王就成了合理合法的新皇。
这样也能解释博陵崔家的行为，山东士族得到的利益太少，整个事件上，平叛的是关陇贵族，拥立新皇的将是萧家为代表的江南士族，山东士族出不了多少力，最后也就分不了多少利益，所以他们不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却一无所得。
博陵崔家想让自己通知杨广，让杨广有所防范，使这次兵变彻底的胎死腹中，那样的话，山东士族虽然得不到任何好处，至少不会打破现在朝廷上的平衡。等等，不大对——
李智云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就算自己通知了杨广，杨广会怎么做？查出真相吗？
真相肯定是查不出来的，这是和半个朝堂的作对，杨广也会掂量其中的轻重，关键是自己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要对方死不承认，谁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审问杨暕也不会得到真相的，虽然这个齐王不受杨广喜爱，但也是他儿子，而且不仅是他儿子，还是萧后的儿子。
那么杨广彻查的最后结果，就是没有结果，自己却得罪了半个朝堂的勋贵，加上齐王和萧后，甚至可能从此失去杨广的宠爱。
这看上去更符合关陇勋贵们的利益。如果杨暕说的都是真的，这些关陇勋贵真的对自己恨之入骨的话，那这就是他们最想要得到的结果。
博陵崔家这让自己通知杨广，其实是给自己下了一个圈套，自己不得不去钻的圈套，除非自己不在乎李渊他们的生死。
可是山东士族为何要与关陇勋贵们联手呢？他们会有什么好处呢？
这没道理的，李智云陷入沉思，使劲的想啊想，终于弄明白了——除非杨广死，杨暕也死，他们才会有共同的好处。
是的，两个人都死，一定是这样的。在火炬烧完之前，李智云想通了所有的环节，杨暕和于仲文其实也是他们的弃子，他们还有手段的。
自己能想明白彻底调查的结果，杨广也应该能想明白的，以杨广对自己的宠爱，最大的可能是不下令彻查，只暗中防范，等待事情的最终败露。
这样一来，曷娑那可汗突袭左武卫的时候，杨广有所准备了，一定不会死，等杨暕带人来的时候，杨广就会认为自己的提醒是对的，从而认定杨暕造反……
杨暕和于仲文肯定不能束手待毙，结果将是双方火拼，两败俱伤，这时再出现一股新的力量，会将杨广，杨暕一起杀掉，将所有在场的人统统杀掉，他们就可以拥立一个孩童皇帝，从而把持朝政。
设计这个阴谋的人，心智实在是太厉害了。李智云由衷的钦佩，
他是要致杨广于死地，曷娑那可汗是第一杀，如果西突厥人没有杀死杨广，也会消耗掉保护杨广的力量。
杨暕和于仲文是第二杀，他们两人是绝地求生，肯定会和杨广拼命，但如果仍没有杀死杨广。
他们自己就是第三杀，他们到场之后，如果杨广没有保护力量了，他们就会将杨广父子都杀死，将杀父弑君的罪名推给杨暕，借此打击江南士族，压制萧后的影响，让他们可以随便拥立小皇帝。
但若到时杨广仍有能力自保的话，他们就是来勤王的，杀掉杨暕和于仲文灭口，这样只会立下大功，取得杨广的信任，以后再另找机会杀掉杨广。
就算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杨广没那么宠爱自己，选择调查真相，那么他们打击自己这个佛子的目的也达到了。
好厉害啊！这个人心眼这么多，肯定不长寿的。李智云咒骂了一句，然后开始纠结，这个裴行俨是知情者，还是不知情者呢？
尽管不愿意相信，但裴行俨只能是知情者。
因为设计阴谋这个人，不可能了解自己的智商，如果自己猜不到博陵崔家的暗示，那么接下来就会是裴家的人登场，提醒自己来东宫接裴行俨了，总之一定会让自己和齐王殿下碰面，获悉他的野心。
而且刚刚杨暕在说河东贵族时，也没有提到裴家，这证明裴家正是阴谋的参与者。
李智云现在根本不在乎自己被困在这里，设计阴谋的这个人，不会让自己在这里待太久的，肯定很快就会有人来营救自己。
只是能不能快点啊！他盯着马上就要烧完的火炬——还剩下鬼火一般的蓝焰，整个地牢都变得黑暗下去。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声断喝：“什么人？”
“是我，达奚通！”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来，“殿下让我们来接替你们守门！”
李智云得意的一笑，暗自为自己猜中感到开心。
“除了你，还有谁？”守卫喝问道。
“裴行俨！”
李智云情绪低落，叹了一口气。
“尉迟恭！”
李智云瞬间睁大眼睛，我去！他发出一声惊叹，结果火炬灭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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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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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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