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随,不得不说这些年大隋对于官道的大力修筑,即便是在这四下无人的荒凉之地,也能清晰看到一条大体上呈东西走向的宽阔道路,兵贵神速,可以想见,一旦与柔然开战,这条眼下看来有些荒凉的大道上将会有多少大隋铁骑驰骋而过。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还能隐匿身形,可眼下黄土万里,没有遮挡,即便相隔数里也能被发现,两人索性不再刻意隐藏,假扮成来边境游历的中原游子,大大方方跟在后面。
冯老喜一伙人显然也已经发现了两条跟随在身后的尾巴,生性多疑的老人也曾皱眉,一名年轻男子看出了老人的疑虑之后,本来打算找个机会将两人就地宰了,但冯老喜不想横生枝节,示意不必理会两人,男子也只好作罢。
茫茫黄沙万里,前后不见人影,好在又行了约摸一个时辰之后,一座客栈突兀出现在远处。
林鹿远远看着前面两伙人先后入了客栈,于是不再着急,慢悠悠向客栈晃去,转头向身旁女子问道:“你猜他们是要干什么?”
霍冰纱巾遮面,说道:“两伙马贼,还能干什么好事。”
两人轻夹马腹,加快速度向客栈奔去。到了客栈外面,只见客栈被一圈低矮石墙团团围住,又用几根枯木搭了一个简易的门楣,林鹿抬头一望,上面赫然写着黄龙客栈几个大字。
两人下马,牵马进栈,占地不算小的院子里搭了一个简易草棚,一个瘦削汉子正躺在石墙上,眯眼小憩,忽然听见有动静响起,揭开搭在脑袋上的湿布,瞧了一眼,见是一对年轻男女,懒洋洋滚下石墙,瞥了一眼遮面女子,不知是不是塞外风沙大的缘故,把人的脾气也吹大了,店伙计漫不经心地问道:“干什么?”
林鹿见对方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有些郁闷,说道:“我们住店。”
“一晚五两银子。”店小二揉了揉额头,丝毫没有见着了客人就像见着亲爹一样的觉悟。
“五两?!”林鹿一惊,“小二哥,你这跟抢没什么区别吧?”
店小二白了一眼年轻人,直言不讳道:“还真不怕告诉你,这里就是黑店,明摆着抢你,要住就住,不住滚蛋。”
林鹿先是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住了这么多客栈,还头一回碰上如此霸气的店小二,居然还明目张胆的说自己的店是黑店,当真是塞外民风彪悍啊。然而令年轻剑客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前一刻还冷眉冷眼的店伙计,突然间就换了一副嘴脸,一脸的灿烂笑容,殷勤说道:“客官,一路辛苦了,来,先到店里歇歇。”
正当林鹿纳闷对方为何转变如此之快之际,转头看见一名妇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来到跟前,二话不说,先一脚踹翻店小二,怎一个稳准狠了得,指着地上的家伙骂道:“王八蛋,又在这吓唬我的客人是不是,赶紧给我牵马去,你小子要是敢对客人的马动手脚,老娘就剁了你做人肉包子,不信你就试试。”
店小二被踹翻在地,没有丝毫怒意,屁滚尿流的爬起来,赶紧牵着二人的坐骑往后院拉。
林鹿哑然,本以为店伙计就够让自己吃惊了,没想到这老板娘更加火爆,真是一对奇葩啊,他看了一眼老板娘,徐娘半老的年纪,有些真材实料,更为难得的是在这大漠黄沙之地,居然能保持一张白皙面容,或许正是应了那句一白遮千丑的说法,连那张本就不怎么出彩的容貌也耐看了几分。
老板娘转头望向年轻剑客,见对方眉目清澈,笑盈盈道:“公子,小姐,对不住啊,我这伙计才来不久,不懂规矩,嘴里没个实话,整天就知道给老娘添乱,咱这可不是什么黑店,是本本分分的良心店,要不是这方圆几十里不好招人,老娘说什么也不会请他来帮忙。”
林鹿说道:“他刚才说住一晚五两银子。”
老板娘理了理鬓角发丝,笑道:“哦,这话他倒是没有骗你,咱们黄龙客栈自打开门那天起,就一直是这个价钱,十多年了都没涨过价,真正的童叟无欺,不是大姐自夸,十多年不涨价的客栈你上哪去找,恐怕你走遍整个大隋王朝,也就只此一家。”
林鹿无语,心道你这还真是良心得紧呐。
风韵妇人瞥了一眼年轻剑客,看不出对方到底是什么打算,本想挠首弄姿一番,但估计是意识到对方身旁有位气质不俗的女子,于是不去徒劳,说道:“而且大姐不妨告诉你,这方圆数十里就咱们黄龙客栈一家店,你要是错过了咱们家,今晚可就要露宿荒野了,这可不是大姐吓唬你啊,都是实话。就算你愿意在外过一夜,可你忍心让我这妹妹在外挨冻吗?”
说着看了一眼蒙面女子。
林鹿皮笑肉不笑,“老板娘有一说一,是个实诚人。”
老板娘笑得花枝乱颤,她当然听得出来对方这话里有极大的水分,可她也不在意,领着两人走进客栈。
林鹿进来以后才发现,客栈里面别有洞天,丝毫不显逼仄,这会儿已经有好几拨人坐在里面歇息,冯老喜跟张向阳两伙人也在其中,这会儿各自坐一桌,并不像之前那样搭话,两伙人见到年轻男女,也并不多看一眼。
二人被老板娘领着上了楼,走进一间房间,老板娘说道:“两位看看吧,若是觉得这间不合适,咱们可以再换,黄龙客栈别的不多,可有个三多,酒多肉多房间多,总有一间能看上眼的。”
林鹿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看,大漠黄沙,一望无际,刚要说话,看到霍冰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霍冰说道:“我们就要这间。”
老板娘瞥见二人神态,只是视而不见,笑道:“那好,我先下去了,有什么吩咐尽管说,那王八蛋要是敢再整什么幺蛾子,你们就告诉我,看我怎么削他。”
林鹿点了点头,“那就有劳老板娘了。”
待老板娘出去以后,关上房门,林鹿问道:“你怎么不让我多要一个房间?”
霍冰看了一眼年轻人,一本正经道:“你不觉得五两银子很贵吗?”
林鹿说道:“是挺贵。”
霍冰点点头,“嗯,那就对了。”
林鹿一脸迷茫,“什么就对了?”
霍冰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对方,不耐烦道:“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本姑娘心疼钱,行了吧,老规矩,晚上我睡床,你打地铺。”
说完出门而去。
林鹿一脸苦笑,跟着出了门。
来到楼下,两人找了张空桌坐下,要了一壶茶水,年轻人这一下才终于知道什么是一两水一两金啊,一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茶水居然要卖二两银子,好在林鹿之前向那位蟠龙镇的大户人家‘借钱’时也没含糊,囊中并不羞涩,还喝得起。林鹿扫视了一圈店里众人,除了张向阳跟冯老喜之外,其余人等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皆是商贾打扮,由于知道张向阳跟冯老喜的真实底细,年轻人难免为这群不明所以的商贾捏了一把汗。
侏儒汉子盯着两人一阵猛瞧,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是什么狗屁缘分再次让几人相遇,向身旁中年男人低声道:“当家的,又是这两人。”
张向阳一手端茶,平淡道:“不用管他们。”
侏儒汉子点了点头,却兀自盯着二人。
冯老喜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嘴角含笑。
林鹿跟霍冰坐了一会儿,而后年轻人独自来到院子里,举目远眺。
大漠黄沙,夕阳西下。
年轻剑客双手环胸,正当其悠闲欣赏着这幅大漠落日图之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出现,转头望去,正是冯老喜,后者正好视线投来,两人相视一笑。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两人并没有怎么交流,老人独自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林鹿面色平静,他一直内敛自身气机,任由对方窥探。
老板娘斜靠在门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冷眼旁观,待冯老喜进门的时候,驰骋塞外的马贼头目盯着妇人胸前委实不凡的两团风韵,啧啧两声,笑意玩味,老板娘不仅没有丝毫扭捏作态,反而抛了一个妩媚至极的眉眼,两人擦肩而过。
这一幕被从后院转出来的店伙计看在眼里,瘦削汉子眼神阴冷。
林鹿四下望了望,沿着一堵低矮土墙上了房顶。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又待了一阵,随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落下,夜幕降临。
林鹿回到屋子内,见霍冰已经躺在床上,于是自觉走到墙角边,见地上铺有一床薄被,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暗自苦笑。
林鹿盘坐在地上,手掐道诀,进入凝神状态。
霍冰平躺在床上,知道年轻剑客已经进屋,约摸半柱香之后,见房内已无动静,悄悄睁开双眼,眼角余光瞥向墙边,见年轻剑客已经入睡,于是轻轻翻了个身,侧躺在床。
某一刻,年轻人忽然睁开眼睛。
大眼瞪小眼。
女子瞬间闭上双眼,却仍然保持着侧身的姿势,片刻后,一副好像是在梦中翻了个滚的样子,将后背留给年轻人,脸色微红。
林鹿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沉沉睡去’的女子。
听着脚步声渐渐靠近,霍冰心神慌乱。
脚步声最终停在了床边,年轻剑客望着女子的侧脸,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霍冰心中好似小鹿乱撞,然而当她翻过身之后,房内已空无一人。
林鹿复又来到房顶,塞外昼夜温差极大,白日里烈日当空,晚上却是清凉异常,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寒意,以前与诗词为伴之时,每每读到那类边塞诗的时候,总是极力去想象边塞的苍凉风貌,此刻望着眼前的无垠大漠,才知道以前的想象还是有些‘小气’,也终于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的道理。林鹿没来由的想起了下山前的那一晚,师伯向自己展示了何谓无名剑意,那一幕清晰印在年轻人的脑海里。顾名思义,无名剑意追求的是意,而非招与术,十分看重意气二字,心意所至剑气近,也与当初慕容海棠提出的温养剑意不谋而合。
林鹿盘坐于屋顶,望向那片星空。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年轻剑客缓缓闭上双眼,某一刻,他‘看见’远处天地一线之间,满天繁星好似万千飞剑坠入大地。
黑暗中,一丝淡薄剑气无由而生,萦绕旋转。
约摸一柱香之后,脑海中下起磅礴剑雨的年轻人猛地睁开双眼,又惊又喜,胸中似有万千剑意,不吐不快,可他环视四周,夜深人静,最终放弃做出注定会惊扰众人的骚包行径。
林鹿起身欲要走下房顶,忽然听见后院隐隐传来人声,于是敛气凝神,摸向后院。
晴朗星空之下,只见一个瘦削身影站在院中,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嘴里还骂骂咧咧,“骚婆娘,老子辛辛苦苦给你做工,你居然跟别人眉来眼去,那老东西有什么好的,我让你发骚,让你发骚。”
店伙计使劲挥舞弯刀,案板上血肉模糊,“你个老不死的也是不知羞耻,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到处拈花惹草,不是老子看不起你,就算那骚婆娘脱光了躺在床上,你有那劲吗?啊?!我剁,我剁,我剁死你。”
他砰砰砰的猛剁了几下,忽的举刀悬停半空,猛然转身,沉声问道:“谁?”
林鹿干咳两声走了出来,当店伙计看清对方面目之后,悬着的心顿时落地,随即阴沉问道:“你什么时候躲在这里的?”
林鹿悠闲走到一边,看着店伙计虚张声势的模样,也不揭穿,随口道:“你什么时候在这的,我就什么时候在这儿。”
店伙计眼珠子一转,半信半疑道:“你少唬我,我来的时候附近根本没人。”
林鹿双手一撑,坐在石墙上,慢悠悠道:“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那就是一炷香之前吧。”
店伙计眼神变幻不定,试探性问道:“这么说,我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林鹿没有直接回答,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sttgxcl.com
店伙计沉默不语,好似在作权衡,眼底深处忽然闪过一丝阴狠之意,将手中的刀握紧了几分。
林鹿视而不见,忽然伸出右手掐指一算,煞有介事的说道:“我刚才算了算,今日不适合杀人,你当真还要杀我?”
被点破心事的店伙计一愣,眼睛微眯,冷冷望着对方,似乎是想要看清对方到底是真的有些斤两,还是在故弄玄虚,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名堂,他忽然气势一弱,不再理会年轻剑客,低头继续剁案板上的那摊肉。
林鹿喂了一声,问道:“你在剁什么?”
“人肉。”店伙计漫不经心的应道。
他抬头看了一眼年轻剑客,见对方沉默不语,嘴角一勾,浮现一抹讥讽意味,好像是打定主意要吓一吓对方,拿起一块生肉放入嘴里,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
林鹿冷眼旁观,忽的轻飘飘丢出一句,“你喜欢老板娘,还想杀了冯老喜。”
店伙计立马就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老猫,顿时炸毛,抬头死死盯着对方,脑海中一番天人交战之后,最终放弃了杀人灭口的打算,不是他突然大发菩萨心肠,而是他感受到了一丝刺骨寒意,且绝非来自这荒凉大漠,于是继续低头剁肉,也不再遮遮掩掩,说道:“我是喜欢那骚婆娘,她早晚有一天是我的人,你别看白日里她对老子凶巴巴的,实际上私底下怕着老子呢。”
林鹿也不去揭穿对方的蹩脚谎言,只是笑而不语。
店伙计继续道:“至于杀冯老喜的事情,还得再等等。”
林鹿问道:“就因为他看了你老板娘一眼?”
店伙计抬头看着年轻剑客,反问道:“这还不够?”
他忽然心头一动,沿着石墙看了一圈,跑回来后神神秘秘问道:“你知不知道那冯老喜跟张向阳到底是干什么的?”
林鹿佯装不知,好奇问道:“干什么的?”
店伙计小声道:“他们是马贼。”
林鹿一副惊讶表情,“马贼?”
店伙计重重的点了点头,趁热打铁,继续问道:“你难道不想杀两个马贼玩玩?以后回去跟你身边那些朋友一吹,多威风。”
林鹿心中暗笑,你他娘的想要借刀杀人未免也太明显了点,皱眉问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店伙计看了一眼这个有些不上道的年轻人,耐着性子道:“他们可是马贼,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你。”
林鹿露出一副迟疑状。
店伙计眼底闪过一抹晦涩之意,之所以想要将年轻人牵扯进来,既是因为先前他感受到的那丝莫名寒意,也是因为眼前年轻人给他的感觉,与以往那些信马由缰的年轻公子有些不同,不太像是只会泡妞玩花架子的草包,估计有些真材实料,见对方犹豫不决,他咬了咬牙,继续道:“如果你肯杀了这两人,我保证你会得到一样宝贝。”
“宝贝?”林鹿心中一凛,面上却是平静如水。
店伙计点了点头。
林鹿不屑道:“你能有什么宝贝。”
店伙计解释道:“我当然拿不出什么宝贝,可我知道他们是为那宝贝而来,只要你把他们杀了,那宝贝不就是你的了,怎么样?这个买卖划算吧。”
林鹿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冷笑道:“划算?既然明知他们是两伙马贼,为了你说的那什么宝贝而来,显然不会只有他们这几个人,到时候几十号人冲过来,你让我冲在前面,你好捡现成是不是,老子才不干。”
店伙计一脸热忱道:“我当然不是捡现成了,我到时候在饭菜里放上蒙汗药,不怕他们不中计,你得宝贝,我得老板娘,怎么样?”
林鹿打趣道:“蒙汗药?你就不怕把黄龙客栈的招牌砸了?”
汉子阴冷笑道:“有什么好怕的,到时候老子把他们一个个宰了,鬼知道。”
他紧接着补充道:“当然了,你跟你的娘子自然是安然无恙的。”
林鹿揉着下颚,好似在仔细权衡,说道:“这事儿太冒险,我得回去跟家里那位商量商量。”
瘦削汉子急道:“这等大事跟一个娘们儿商量什么,做事犹豫不决,非大丈夫所为。”
林鹿摇了摇头,一副妻管严的模样,“不行不行。”
店伙计叹了口气,在心里把年轻人看轻了几分,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帮手,自然不会将那丝不屑表现在脸上,说道:“那好吧,你回去跟你娘子商量商量,不过这事要快,我怕等不了太久。”
林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望着年轻剑客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瘦削汉子一刀砍在木板上,嘴角勾起一个晦涩笑容。
回到房间,林鹿刚一进屋,发现女子端坐在床边,问道:“怎么还没睡?”
霍冰也不回答,而是开门见山问道:“你真的相信店小二的话?”
林鹿愣了愣,走到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坐下,说道:“真真假假吧,一个从头到尾数次想要杀自己的人,他的话怎么可能全信。”
在刚才的一番交谈过程中,店小二除了最开始那两次显而易见的杀气勃发,之后还有两次也动了杀心,只是比起之前两次掩饰得巧妙一些,这些林鹿都看在眼里,只是不去点破罢了。
霍冰眉头微皱,“真真假假?”
林鹿微一沉吟,察觉附近并无气机波动之后,才缓缓说道:“刚才他想杀我不假,可他既然决定借我这把刀替他杀人,自然要拿出点诚意,虽然话不可全信,但也未必全是假话,我在想,他说的那件什么宝贝可能是真的。”
霍冰惊讶道:“你真相信了?”
林鹿受不了对方一副看白痴的眼神,反问道:“若非如此,冯老喜跟张向阳来此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那几个商贾?”
霍冰若有所思,忽然咧嘴一笑,“好,既然如此,咱们就给他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鹿刚要躺下,听到女子所言,有些意外,说道:“我是想看看那宝贝,可没说要抢。”
霍冰眼睛微眯。
林鹿谄媚笑道:“好吧,咱们见机行事,见机行事。”
霍冰望着躺在墙角的年轻剑客,忽然身形一闪,躺到后者身后,轻轻撑住下颚,柔媚一笑,轻声喊道:“林公子。”
闻言,林鹿心头一颤,他微微撇头望向女子。
只听女子娇媚说道:“请问你家娘子是谁啊?”
林鹿瞬间反应过来,暗道不妙,此时再看对方那张笑脸,就有点笑里藏刀的意味,解释道:“我跟小二哥开玩笑呢,你别介意,有些困了,睡觉。”
霍冰嘴角一勾,一记膝撞重重顶在年轻剑客屁股上,年轻人欲哭无泪。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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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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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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