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在京都城东区的一栋豪华宅子里,一阵阵沉闷的哀嚎声与惨叫声不断的传出来,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觉得奇怪,更没有人去报官。
那声音显然是嘴被堵上了嘴才发出来的,听起来似乎格外的瘆人,按理来说住在东区的人非富即贵,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宅子里怎么会有这种恐怖的声音传出来呢?就算是主人家殴打自家的奴仆,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自从刘承登基以来,举国安定,京都城更是繁荣昌盛,几乎达到了鼎盛时期。
只听闻一个冰冷的仿佛没有一丝烟火气的声音问道:“他……他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另外一个声音无奈的回道:“嗯!硬是没有说半个字!我们这已经是第三次动刑了,他也算一条汉子,就是不肯说,不过你放心吧!动刑的人有分寸,没往死里打,都是些皮外伤,不会影响他以后的人生。”
“那就好,毕竟他也算不上十恶不赦的人,而且有功于逍遥盟,我总要顾及长辈的面子。”
短暂交谈过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这时传来两个孩子的哭声,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两个小家伙就跑到里间,而后传出孩子的哭声与质问声:“你这个混蛋!你把我娘亲藏到哪儿去了!快还我娘亲。”
那个被折磨得精疲力竭的人猛的抬起头来,他犹疑不定的问道:“你们……你们是静儿的一双儿女?”
哭得稀里哗啦的兄妹俩边哭边点头道:“是啊!你这个大坏蛋,为什么要抢我娘亲?为什么?”
孩子的这个答案仿佛如晴天霹雳一样,瞬间就击中那个人,他似乎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似癫似狂的喃喃自语道:“难怪!难怪她不肯屈从的,原来她说的竟是真的,原来静儿没骗我……呜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当初又要给我希望?我虽不如那小子,可我却能做到一心一意只爱一个人,他能吗?”
“我能!”
门口一个坚定而执着的声音,及时的回答了他的话!
梁颂猛的抬起头来,他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因为眼前这个人,绝不可能会以这样的神情与姿态出现在这里,确切的说,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活到现在。
可梁颂很清楚自己没有做梦,那么眼前人就是真实的存在了,况且两个孩子是最好的佐证,因为来人开口那一刻,两个孩子就已经投入到那人怀中,并且‘爹爹’‘爹爹’的叫个不停。
这一刻,梁颂的心在滴血啊!他羡慕嫉妒恨呐!他多希望这两个人孩子是自己与心爱的女子所生啊!可惜却是让人捷足先登了,这让他如何不怨恨恼怒啊?
自己苦苦追求势在必得的人,生死不知,踪影全无,而她与别人生的孩子就在眼前,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似乎那个女子始终都不属于自己,她就如天上那虚无缥缈的彩虹一般,只是惊鸿一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自己就像个着了魔的傻子一样,拼了命的想去抓住她,想将她留下来,却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一切就像一场单相思的美梦,如今梦醒了,或者说梦破碎了,沉迷梦境的傻子终于算是清醒过来了,何其可笑可悲?
“过往的种种,我可以既往不咎,我只想找到静儿,你也看到了,我跟孩子们都不能没有她,所有人都担心她的安危,你若真爱静儿,就告诉我真相,我一定会找到她的。”即墨寒冷冷的盯着梁颂,眼中没有恨意,有的只是真诚的问询与殷切的期盼。
梁颂下意识的咬了咬唇,终于勇敢的抬起头来与即墨寒对视,面对后者那干净澄澈的眼神,他又惭愧的低下了头,他有些怯懦的回道:“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本来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与掌控之中的,可静儿似乎死都不愿意跟我妥协,她……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坠河,也要摆脱我的控制……”
即墨寒与一对儿女默默的听梁颂述说,很多次他都想暴起杀人,杀了眼前这个罪魁祸首,但他很好的克制了自己的冲动,秦城的医嘱他从没忘记过,他的身体几次遭受重创,难免会留下些后遗症,他可不想自己的身体有任何问题,他要保持强健的身体,才能保护好妻儿子女。
两个孩子的忍耐力可就没那么好了,先前即墨寒还能制止,到最后兄妹俩冲出父亲的控制范围,对着梁颂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外加言语问候,行为近乎疯狂。
见此情形,所有人都没有理由阻止,这是梁颂该有的惩罚,是罪有应得。
按照梁颂的说法,静儿就是被他用威胁手段逼走的,原来齐鸣叛乱期间,即墨寒为救刘承,差点死于非命,当时人心惶惶,事后皇室并未对外公布事件的很多关键点,比如因何叛乱?叛乱具体造成了哪些人员的伤亡?等等,对外界来说,这都是个谜,这么做当然是为了避免内部很多潜藏的,却选择继续观望的敌人。
但多人都曾亲眼目睹即墨寒中箭时的凄惨模样,梁颂也是其中之一,大家都推测:那种情况下,即墨寒就算没有死在当场,也很难活下来,所以他才定下了那条歹毒的计策。
重伤濒死的即墨寒,在秦城与宁静的全力救治下,勉强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宁静寸步不离的守护着他。
一个月后,他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也就在这时,宁静在送来的菜肴盒子中,发现了梁颂的威胁信件,信件的内容不算长,但字字句句都透着疯狂与绝望。
静儿!我知道你倾心即墨寒那小子,可如今他命在旦夕,就算能活过来,恐怕也是个废人了,你又何必非他不可呢?我一直都喜欢你,简直都要发疯了,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否则我定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我会满大街的宣言,你是我梁颂的妻子,是那小子坏了规矩在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拼着名誉尽毁,玉石俱焚我也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反正没有你的陪伴,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自收到信那一刻起,宁静又惊又怕又怒又恼,她生怕梁颂不择手段在饭菜中下毒,又或者他选择铤而走险,在外面瞎嚷嚷。
那时候的即墨寒刚脱险,若察觉到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一定会被活活气死的,宁静不敢冒险,也不敢告诉身边亲近的人,只能一个人独自承担。
她主动约见了梁颂,假意答应他的所有条件,这才算稳定了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梁颂。
而后的几天里,宁静又作了很多安排,她借口要去深山中采药,获得了秦城的首肯与帮助,又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安抚住即墨寒那颗不安的心。
做完这些之后,宁静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带着一些随从去与梁颂约定的地方见面,可还未到目的地,一众随从就被她给甩掉了,而后她就一个人孤身赴约。
梁颂见到宁静孤身一人前来那一刻起,欣喜若狂,可他还没高兴多久,就发现了异常,因为他看到了宁静眼中的死寂与绝决,那是一往无前的坚定,还有至死不渝的决心。
宁静面朝梁颂,露出了凄美哀惋的笑容,她的背后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她一步一步往后退,眼中透出的是绝望的悲伤,她没有怨恨任何人,她只恨自己的命不好,一次次的连累了自己的寒哥哥。
梁颂发现不妙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焦急的大喊大叫道:“静儿!不好啊!不要离开我,回来,不要再往后退了,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那一刻的宁静,心里本来还在挣扎,就暂时的停住了后退的脚步,可她看到梁颂迅速上前,就在他快要拉住她的那一瞬间,梁颂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胜利的表情,宁静下一刻就做出了令所有人后悔终生的决定,她转身就狂奔向河边,站在一块摇摇欲坠的石头上,而后她回身眼中含泪的大吼道:“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否则我立刻就跳下去!”
梁颂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心中的苦闷与痛楚又有谁知道,强扭的瓜终究不甜,自己处心积虑枉做了小人,最终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他爱宁静不假,可前提是要她活着啊!若今天逼死了她,做这一切还有何意义?岂不是前功尽弃。
正在梁颂思绪万千百转千回之际,只听宁静口中喃喃自语道:“寒哥哥!孩子们!我对不起你们,不能再陪伴你们左右了,希望来生再见!”
而后宁静转身就跳入了波涛滚滚的大河之中,她跳河的身形是那么的优美,她眼中流露出的神色是那么的不舍,而与此同时她的行动又是那么的快速绝决,这两种情绪本来应该是相互矛盾的,但宁静似乎在最后关头,抛下了心中的不舍情绪,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死亡,直到今天,梁颂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宁愿选择去死,也不愿意屈从自己,自己难道就真的那么不堪入目吗?
宁静跳河后过了好一会儿,梁颂才从震惊迷惘与困惑中回过神来,可那时的宁静已经随水流飘出几丈之外,梁颂拼命的朝下游狂追而去,可他本就反应慢了一步,河边本就灌木丛生,哪里允许他撒腿狂奔啊!没过几息,河水中就失去了宁静的踪影。
尽管他拼了命的往下游追去,可再也没有了宁静的影子,他继续往下游狂追,直到力竭昏死过去才罢休。
当梁颂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他以为那只是一个可怕的梦,醒来就回到现实中了,可当他看清自己在河边醒来时,立刻就知道,那不是梦,宁静是真的被自己逼死了。
他对着河水嚎啕大哭,只可惜错已铸成,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而后他大病了一场,病愈后就整日的失魂落魄,魂不守舍,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宫中的差事也没了,他就在自己府里混吃等死,每天过得浑浑噩噩的。
最早是黄致远发现了妹妹的失踪,可能跟梁颂有关,暴怒之下他亲自出手揍了一顿梁颂。
再之后,刘承在众人的压力下,也亲自过问这件事,但都没有从梁颂口中,问出任何与宁静相关的线索,他就像个活死人一样,任你如何打骂,他都不言不语,所有人都拿他没办法!
今天若不是两个小家伙出现,或许他仍然不会吐露任何一个字。
重刑对一个心死之人自然是没用的,他的心已死,所以他一心求死。
若不是面对静儿的两个孩子,他心中愧疚难担,估计他还不肯说出了真相。
哎!执念太深,害人害己,才会演变成这样的悲剧!
静儿失踪的真相大白之后,所有人都怒目瞪视着梁颂,两个小家伙像暴怒的凶兽一样,正在给自己的娘亲报仇,他们对着梁颂的全身,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猛烈攻击,火力全开疯狂的输出,这个时候没有人同情梁颂,更不会在意他的死活,当然两个孩子也不可能真的打死梁颂,就只是出出胸中的闷气而已。
即墨寒没有参与痛揍梁颂,而是自言自语道:“我不信,我不信,静儿一定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走!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尽快出发,我要去事发河段去看看,我相信静儿一定还活着,她答应过我,要与我白头到老的,她怎么可能中途就弃我而去呢?”说到最后,他的嗓音哽咽了,眼眶中的泪也不自禁的溢了出来。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该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没事的就默默的陪在即墨寒身边。
按照梁颂的描述,静儿活下来的几率很低很低,几乎为零,但所有人都没说出来,因为对于即墨寒与他的一双儿女来说,那个结果太残酷。
他们宁愿相信静儿还活着,也不愿意相信静儿早在几年前就在河里香消玉殒了,静儿活着,这就是个希望的火种,是一种信念,可以驱赶大家心中的阴霾,也可以照亮大家前行的道路。
没过多久,他们就重新踏上了寻找宁静的路。
自陵波城登陆以来,所过的每一城,每一地,他们都没放过,为了更快更有效率的提升进度,出发前由赵显牵头组织众人群策群力,各抒己见,取长补短,他们已经制定了详细的计划,最后决定还是采用地毯式的搜索方法,才能保证不漏掉任何可疑的地方。
因此,从陵波城到京都城,他们就用了半年时间,可惜的是,都一无所获。www.sttgxcl.com
云霄顶即墨寒去过,那里人去楼空之后,已经荒废多年。
逍遥盟北区附近的湖心岛周边,即墨寒也亲自确认过,没有宁静的半点踪影。
但凡能想到的地方,即墨寒都会亲自去现场确认,只可惜,都没有宁静的一丁点儿消息。
从梁颂这里得到的这个消息,是目前唯一确切的线索,即墨寒怎么可能不着急呢!他恨不得抛下所有人,独自先去那段河域查看。
但由于身份所限,即墨寒不能为所欲为,刘承允许他登陆,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对方是在让步了,即墨寒懂得投桃报李的道理,他不能也不想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微妙平衡。
这里是南梵国,是刘承的地盘,刘承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他是这里的王,自己一行人的自由,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这一点即墨寒很清楚,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见好就收,对双方都好。
一路行来,也算是游山玩水,谈不上旅途劳累,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就连几个孩子都没有叫苦叫累,他们甚至都没有请大人背,基本上都是靠着自己的一双腿,丈量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这也是即墨寒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纵使他心里再苦闷,只要见到一双紧紧跟随的儿女,他所有的苦闷就会消减大半。
中途他们一行人在安乐寺暂住了一晚,玄渺方丈已于一年前圆寂,现在的主持是玄渺的首徒无相,刘畅仍在寺中修行,即墨寒并未去打扰他,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双方见了面,也会是相对无言的尴尬,又何必再产生不必要的交集呢!
又经过几日之后,他们才赶到当年的事发河段,即墨寒并没有立刻去周边查看,而是下令安营扎寨。
一百多号人,在河边逗留了五日,这五日天气变化多端,有时晴空万里,有时乌云密布,有时又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这期间即墨寒没理会周围人的目光,他就一直端坐在河边当初静儿跳河的那块大石头之上,除了一双儿女偶尔会过来陪陪他之外,所有人都没有打扰他。
直到第六日,即墨寒才下了一道命令:“分组沿河一路搜寻,方缘五百里之内,都要仔细的寻找,静儿她或许就在河的两岸某个地方。”
“是!”
从这一天起,搜寻队伍一路向西南方向缓慢移动。
一路走来,大家真的是尽全力了,可仍是没有任何静儿的哪怕一丁半点儿线索。
眼看就到乌蓝国与南梵国的国境线了,赵显颓然的指着地图上一个地方,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开口道:“少主!再沿着河流继续往前走,就到陵波城了,这条河汇入陵波江之后就一同奔入大海,我们还要去陵波城吗?”
他的意思,即墨寒懂,陵波城是他们登陆的第一站,当初在袁威的帮助下,他们大街小巷都搜寻过了,就差挨家挨户冲进去找了。
两选一,是再搜一遍陵波城,还是转移目标?
即墨寒没有让大家等多久,他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地方开口道:“我们从这里渡河去乌蓝国,那里有静儿的许多亲人,说不定她又像上次一样大隐隐于市。”
赵显惊谔问道:“你确定?这里可是无人区,当年那场战争的死难者不计其数,万人葬坑就在这一带,我们这么多人闯进去会不会不好?”
“无妨!我们只是路过而已,心怀坦荡,百鬼不侵,百无禁忌!不会惊扰到那些亡灵的。”即墨寒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因为他突然想通了一件事,静儿当年很可能就是通过这片古战场万葬坑去的乌蓝国,不然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丝丝痕迹呢?
他们找到了河面最窄的地方,临时搭建了一座木桥,所以花了些时间,一百多号人总算安然渡过了。
知道真相的人不多,但在通过那片无人区时,似乎所有人都能感觉出异样,谁都不敢说笑打闹,孩子们与女人胆小,所以都睡在中间的帐篷里。
走出那片无人区后,才有人鼓起勇气问原因,即墨寒毫不避讳的直言相告,这不免又引起了一阵后怕。
即墨寒痛恨战争,不仅仅因为玄渺方丈嘱咐过他要少造杀孽,更因为战争带来的生灵涂炭影响是长远的。
战争是统治者意愿的外在体现,凭什么统治者的意愿,就要让成千上万的人为之流血牺牲,以至于几百年之后,这里仍是孤寂一片的无人区。
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又有哪个君王真正在意过自己统治下的民众的死活呢!这也许就是身为普通民众最大的悲哀吧!
即墨寒长叹一声,哎!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真的有天下太平的那一天吗?
在兼济天下与独善其身之间,他选择了后者,所以他也只能发出一声感叹,然后继续踏上寻找心上人的路。
到了乌蓝国境内的一个小镇上,即墨寒命众人暂时在镇外空地驻扎下来,他派人送信给这片土地的主人,无论他内心有多焦急,也不能随心所欲,强龙不压地头蛇,该有的礼数与尊重他一样都不会少。
大概十天左右,默默无闻的小镇上,突然迎来了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马,百姓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原来乌蓝国太子夫妇与云公主和李驸马夫妇携家眷,都来迎接即墨寒一行人,看那阵仗必是国礼无疑了。
可见乌蓝国祖孙三代统治者,有多重视即墨寒,双方的私谊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即墨寒背后所代表的势力。
如今北夏已经渐渐式微,而刘承统治下的南梵国,强势崛起,乌蓝国虽然一直在稳健发展中,但偏居一隅的地利,也限制了他们前进的步伐,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短时间内赶上南梵国,对于这一点,乌蓝国的三代领导人都看得很清楚,即墨寒所在的势力,名义上在海外,看起来远水难救近火,但谁都不能忽视他的影响力,以及他直接或间接能调动的力量。
缔结了百年之约的逍遥盟自不必说,若乌蓝国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长乐帮与长安帮应该也会伸出援手,这些势力都跟即墨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能说靠这些势力来保住国本,至少他们不会让蓝氏皇族灭族的,如此重要的一个盟友,乌蓝国皇室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即墨寒自然也明白这中间的弯弯绕绕,虽不喜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但他也没有生出厌恶的情绪来,这个国家有他的至亲之人,就算是为了保护忠叔与沐嫣,他也没理由拒绝对方的盛情邀请。
乌蓝国这么高规格的待遇,让即墨寒手下的人都有些不适应,即墨寒却是应对自如,先是执弟子礼,拜见了李明忠夫妇,再正式见过了蓝书豪,等所有台面上的繁琐礼节过后,气氛就轻松了很多,双方见面的仪式感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随后,沐嫣竟是不顾自己的身份与形象,猛的扑到即墨寒怀中大哭起来:“寒哥哥!嫂嫂她……她真可怜……”
即墨寒安慰道:“我相信她还活着,所以无论踏遍千山万水我也要找到她。”
沐嫣抬起头来,见自己哥哥虽眼中带泪,但他脸上却满是坚定不移的信念。
闲言少叙,即墨寒与亲人重逢后,就马不停蹄的继续着自己的寻妻之旅,一行人在皇家护卫队的前后簇拥下,浩浩荡荡的往乌蓝国皇城赶。
即墨寒很想去看看,静儿当年在皇城行医的安乐堂药铺,或许在那里,他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一路上,即墨寒都不言不语,见气氛有些凝重,蓝书豪神秘的笑道:“寒哥儿,我虽然没帮你找到静儿,但也给你备了一份礼物,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即墨寒倒是没在意蓝书豪说的礼物,因为他一直神游天外,他时常回忆与静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也就是靠着这些回忆,才能支撑着他走到现在。
几天路程,他们到皇城时是个午后了,蓝书豪安排了丰盛的午餐,可即墨寒无心吃饭,只是随意的扒拉了几口,就急着叫蓝书豪带他去安乐堂。
旅途劳顿,即墨寒让手下人都在驻地休息,他带着一双儿女随蓝书豪去了安乐堂,可到了目的地附近之后,蓝书豪并没有直接带着他进去,而是在远处就停了下来。
只见安乐堂的外面,排了长长的看病队伍,可以想象里面的人有多忙,蓝书豪缓缓的解释道:“静儿当年救治了无数底层民众,那些人没钱去看病,生了病只能等死,是静儿给了他们新的生命,也让他们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与希望,她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我也相信静儿还活着。为了延续静儿这种悬壶济世的仁爱精神,我特地请示过我父皇和皇祖父,命宫里的御医轮番来此坐镇行医,将静儿的这种经营模式,原封不动的继承了下来。”
即墨寒泪眼朦胧,他眯着眼睛才看清安乐堂门口牌子上,用石灰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今日换购以下药材:当归、芍药、百合、杜仲,数量不限!
安乐堂救苦救难的初衷没有变,只是如今这里已经没有了那个令人牵肠挂肚的可人儿了。
即墨寒站在远处看了很久,直到蓝书豪催促他才回过神来:“喂!你是不是想站到地老天荒,直到石化成一块望妻石啊!现在还早,门口那么多病人,我们晚点再进去看一看吧!我也很久没来了,我先带你去另一个地方看看。”
即墨寒恋恋不舍的跟蓝书豪离开了,他们来到一个叫河畔别苑的宅子。
蓝书豪走在前面,他边走边介绍道:“这是静儿失踪前住过的地方,为了留点念想,我便以个人名义买了下来,除了在宅子外面加了一道防护墙之外,里面还保留着静儿离开前的样子,不过现在,这宅子是你的了,只要你在我乌蓝国境内,这就是你与静儿和孩子们的家。”
这份特殊礼物对即墨寒来就是无价之宝,他快步进了宅子,每个房间都打开看了看,两个小家伙也快步跟了上去,他们当年离开这里时还小,没什么记忆,不过出于孩子天性,在看到摆在院内的木马,还有形形色色的孩童玩具时,他们也是禁不住欣喜万分,于是就各自找乐子去了。
触景伤情,即墨寒心中自觉有愧,见孩子们嬉笑玩闹,他泛着莫名的酸楚,孩子们出生时他不在静儿身边,是她一个人冒死生下两个孩子,又将他们抚养近两岁,如今两个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她又在哪里呢?
即墨寒一时悲从中来,他忍不住泪流满面,两个孩子玩闹间见到自己爹爹情绪崩溃,都纷纷停止玩闹,上前安抚道:“爹爹!爹爹!我们一定能找到娘亲的。”
即墨寒紧搂着两个孩子,不停绞痛的内心才渐渐的缓了过来,他点了点头回应道:“嗯!我们一定能找到你们的娘亲。”
即墨寒与一双儿女,在宅子里待了很久,直到日近黄昏才出来。
蓝书豪就一直守在外面,当见到父子三人出来时,他忙招呼道:“怎么样!我准备的这份礼物还满意吧!”
即墨寒点了点头,没有说太多感激的言语,就简简单单几个字:“大恩不言谢,我会铭记于心的。”
“哦!对了!今晚我就想住在这里,孩子们也喜欢这里!”
蓝书豪爽快的道:“没问题!反正这里已经是你的家,柴米油盐酱醋茶我会立刻派人送过来,还缺什么就派人知会一声,你现在可是我们乌蓝国的大贵人啊!我父王给我的命令就是,只要你一日在我乌蓝国境内,我就一日什么都不用干,专心致志的陪着你!”
最后这几句话,蓝书豪故意说得很暧昧,听得即墨寒不由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脸色也跟着阴沉了起来,他没好气的回道:“谁稀罕你陪着,滚一边去!”
蓝书豪也不生气,嘻皮笑脸的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错了,说错了,是陪你们一起找静儿妹妹!”
蓝书豪性子本来就有些跳脱,娶妻生子之后才渐渐有所收敛,见即墨寒触景伤情,怕他伤心过度,这才故意说得那么暧昧,就是想调解一下气氛。
见即墨寒发飙,他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他也不敢再嘴溅找抽,在这位大舅子面前,他最是懂得见好就收。
晚饭前,即墨寒的百人队伍都迁到了河畔别苑,宅子里肯定住不下这么多人,大家就在河边扎营,这宅子就成了他们临时的基地。
饭后,蓝书豪带即墨寒父子仨,还有牛牛一起去了安乐堂药铺,药铺的前门落了锁,他们就直接绕到后门去。
熟门熟路的来到后院侧门,蓝书豪轻轻敲了敲门,轻轻唤了声:“天天!你们休息了吗?我是书豪哥哥啊!来看你们啦!”
门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一个女孩子甜甜的欢快的声音:“书豪哥哥!我来了!我来了!”
开门的一瞬间,一个十多岁长相清秀,目光灵动活泼的女孩子出现了,在微风中跳跃的烛火照耀下,更为她添了一份娇俏可人的气质,即墨寒只觉得名字很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听过。
只见天天后面的妇人抚嘴大哭了起来,她直勾勾的盯着牛牛看,见到这个人,即墨寒立刻就全明白了,他蹲下身子对牛牛柔声道:“这是你娘亲,那小姑娘是你姐姐!”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牛牛有些懵,他看了看待自己如亲儿子的即墨寒,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与姐姐,从母亲眼中他看到了慈爱与柔情,还有期盼与长期的思念,从姐姐眼中他感受到了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情,从即墨寒眼中他看到了鼓励与欣慰。
这次重逢,出乎即墨寒的意料之外,他不禁感叹这奇妙的缘分,说来就来,真是挡都挡不住啊!
这可把蓝书豪给整懵了,任他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也都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即墨寒也是因宁静留的那封信,才知道真相的,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夏雪天母女,之前收到的消息是:夏雪天母女去了徐筝的驻地生活,没想到却在这里碰上了。
尽管蓝书豪满脑子的问号,但这个场合实在不太适合讲那些悲伤的过往,即墨寒示意前者以后再谈这个。
看懂了即墨寒的暗示,蓝书豪只好强自压下一颗好奇的心。
意外见证了母子重逢的喜悦后,即墨寒又难免触景伤情,他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若见到了静儿会是怎样的呢?
这边是母子重逢,另一边的君臣之礼也不可废,只见一位身形壮硕的男子低声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军师!”
即墨寒看了看那男子,又看了看夏雪天母亲,瞬间就明了了。
这人是徐筝的副将,应该是与寡居的夏雪天母亲赵芳相互有意,这才有了这眼前这一幕,不然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大半夜还留在一个寡妇家里呢!
虽有疑惑,即墨寒也不好直接问出,看到夏雪天母女过得好,想来静儿也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也许是高兴过了头,许久之后,赵芳才想起来还没跟来访的客人打招呼,她拉着一双儿女扑通一声,就跪在蓝书豪与即墨寒的跟前。
今晚赵芳的情绪波动很大,她虽努力克制,但仍是忍不住声泪俱下不能自已:“谢谢寒公子教导抚养小儿这些年,也谢谢太子殿下对我们母女的关照与爱护,谢谢你们!”说完竟连磕了三个头。
即墨寒有心制止这母子仨的举动,却被蓝书豪按下了,不是他高高在上受人顶礼膜拜惯了,而是若不受这一礼,这妇人心中必会不安,还不如了了她的小小心愿。
蓝书豪示意那副将,将孩子们都带去别的地方玩一下,那汉子立即心领神会:“天天,我们带着弟弟妹妹去那边屋子玩吧!”
即墨寒的一双儿女也不认生,望了望自己父亲,得到默许之后就一起离开了。
孩子们刚走,屋子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面对两个能主宰无数人命运的男人,赵芳显得有些紧张,蓝书豪看出来了,他安抚道:“莫慌!莫慌!寒哥儿携子寻妻路过这里,特意来看看你们,顺道把儿子给你带回来了,这难道不是喜事?”
赵芳出身不好,见到大人物难免紧张,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鼓起勇气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句:“寒……寒公子,还是……还是没有……静……静儿妹妹的消息吗!”
即墨寒点了点头!
赵芳又无比自责的道:“都怪我无能,拖累了她,又没能通及时搬来救兵,才害得她被人掳走。”说完她竟大声哭起来。
她这一哭不要紧,两个男人顿时六神无主,一时竟不知所措,即墨寒转身去搬救兵去了,没过一会,所有孩子都跟了过来,夏雪天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她很贴心,忙出言安慰道:“娘亲!不哭了,不哭了,我们一定能找到静姨的。”
久别重逢,永远都不会少了人类自带的一个道具,那就是眼泪这个东西,尤其是像赵芳这样一个受尽苦难折磨的女人,她的眼泪必是个常用的道具。
一场重逢在不断的哭哭啼啼与默默抽泣中进行,夜已近三更,是该暂告一段落了。
参观了药铺,又别过了夏雪天母女,回到河畔别苑已经快四更了。
回来的路上,蓝书豪简单叙说了夏雪天母女这几年的遭遇。
当初夏雪天带着母亲赵芳骑马去皇宫求救,虽然最终没能搬来救兵,成功救下静儿,却也提供了不少线索。
而后她们母女就被徐筝接到山中驻地生活了几年,后来徐副将有意求娶赵芳,当时的赵芳母女失去了宁静的庇佑,自觉孤儿寡母孤苦无依,又在徐筝的担保下,她终是答应嫁给徐副将。
再后来皇城巡防营扩建,徐副将就被调来了皇城当个头领,夏雪天母女自然也就随他回来了,母女俩一直很想念在药铺度过的那几年,所以他们一家人就重新在药铺的后院安了家。
蓝书豪以一国储君的身份,暗中重开了安乐堂,一来是为了安顿夏雪天母女,二来也是为了将宁静的那种医者仁心延续下去,这就是即墨寒看到的现状。
所有人都没忘记宁静,都在等待着她的回归,可她到底在哪里呢?她是否能感受到所有亲朋好友的呼唤!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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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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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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