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的狼藉中,一身白袍的安宁长公主满身黑红色的血迹,她一手提着北辰漠的头颅,一手握着匕首,挑唇笑得宛如邪神。
黑暗里活下来的贺酒儿,就该与黑暗为伍,光明的胡临渊就该留在金光顶。
本就是极端的两个人,何必要勉强同行?
“胡临渊,旻琛这一次的算计,本宫记下了。”贺酒儿笑得邪肆,“他想要我死,但我却要留他的命,你可知为什么?”
她给旻琛留下了一个蛊惑之言,相信不久的将来,朝臣们就会知道,这句蛊惑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致命。
贺酒儿不等胡询回答,自顾自的说:“一个该当灭亡的国家,只有亡国之君的存在,才让这史书的记载更添一抹凄美。”
亡国之君好啊,无需丰功伟绩,便能载入史册——
反正“维护大曌国土,还世间太平”的誓言她贺酒儿有生之年做不到,不如就任由这南曌覆灭罢,等到哪天北曌也覆灭了,大曌国在另一个世界也还是一块国土呢!
贺酒儿嬉笑起来,神情有些疯癫,时而狠戾,时而悲凉。
“贺酒儿,你清醒一点,跟着我,等我!”胡询焦急地去牵她的手,“我会送你回南曌,平安地回到南曌……”
“胡丞相,有缘再见,无缘就无须见了!贪狼殿下属听令,抢了南曌使臣的马车和粮食,随本宫回国!”
贺酒儿一把甩开胡询的手,大笑着踏过尸首和血,避开阳光照耀之处,率领众多下属从皇宫离开。
后有史书记载:陈国太阳历正月二十六日,宫宴之上,有来自蛮荒的乐师迷惑皇子,引起皇族之乱,战神后裔在此乱中死伤殆尽,是夜,陈皇病故。
翌日,八皇子北辰星继位,立北辰月为皇后,开启了长达四十多年的明耀之治。
南曌使臣滞留陈国,与新的皇朝建立邦交。
此次的陈国内乱影响深远,为陈国与南曌联手剿灭蛮荒诸部落提供了基础,也为另一国的联盟带了隐患。
正月三十日,安宁长公主率两千下属,穿过陈国边境,到达两国之间的狭草平原。
已入春季,阳光越发温熙,马车外的草芽迅猛生长,想来再过不久便是草长莺飞的美景,可这些都没有引起贺酒儿的兴趣。
堂堂安宁长公主,迷谷少主,贪狼殿殿主,常常一个人躲在马车内喝酒,又在晨昏颠倒中酩汀大醉。
“南曌西北边境,有胡临渊安排的大军封锁边防,我们目标太大,不方便入城,还不如北上往垒河方向,沿垒河诸县行走一段,再往东南方向的夙州进发。”
青儿敲着地图安排行程。主子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堪忧,这种小事情的决定,还是莫要再去打扰的好。
鹤红皱眉:“若是走垒河诸县,行程要多一个月的时间,暗探们入了国境便可以四散隐匿,可是主子的马车转道东南,必定会路过京城郊郡,若是被小皇帝发觉……”
鹤承嫌弃地避开马粪做的火堆燃料:
“主子不是早说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寄,绕道从垒河至夙州,虽离京城近些,却最为稳妥。他们一心在边境防着少主归国,又怎知我们就在他们的京城脚下?”
“那就这么定了!”青儿将地图一收,“主子如今浑浑噩噩,去了京郊还是得让庄先生和修老再劝劝,哪怕仅剩一年的寿命,主子也还是可以过得精彩。”
鹤红叹了口气:“若是效仿有鹰氏,咱们也建立个游牧国家来,专门接受暗杀国主的任务,为谋权者服务,冬季蛰伏,春夏秋游牧,你们觉得怎样?”
“流离失所不可取。”
贺酒儿的声音从三人旁边的马车上传来,带着酒后微醺地醉,在车窗上露出个头:
“若是独立,还不如以夙州为基础,吸收流民,发展经济,布置防卫,咱们应该效仿陈国建国,以夙州城为京城,独立成国!”
“主子,你好些了?!”青儿满心喜悦。
“身上有力气了,看来修老的药酒还是很有效果的。”贺酒儿眉眼弯弯,“这些日子,辛苦大家了!”
“不辛苦,只要主子安好,我们就好!”鹤红的眼睛有些发红。
“几日不见,小红的嘴巴越来越会说话了!”贺酒儿嬉笑,托着腮看这耿直的下属红了脸。
鹤承无故又生气了,端起双臂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哼!”
“哎呀,几日不见,小橙子生得越发水灵了!”贺酒儿连忙安抚。
鹤承的嘴角挑起来却又傲娇地想压下去,这样一来,倒显得他阴柔的脸有些抽搐。
众人相视一眼,继而大笑。
深夜,贪狼殿众人各自入了简陋帐篷休息,只有数人值守。
草原就是这般,白日里太阳高照,夜里却寒凉如水。
贺酒儿就睡在马车里。
身为暗探多年,她已经适应了各种严酷的环境,很多时候,贺酒儿并没有身为公主的自觉,偶尔总结反省的时候,会检讨一番是否自己不符合当下人世的审美。
安宁长公主若只是个温柔娇弱的女孩儿,被命运作弄时楚楚可怜,寻求帮助时垂泪哭泣,该是会受人怜惜的吧?
她若是光明磊落,正义为国,定不会被视为南曌朝廷的公敌吧?
世人皆爱光芒万丈的英雄,却看不见英雄刀下的无辜亡魂。
世人都说公平不公,公正不正,轮到这律法执行到其自身时,却又想要抱团以壮大声势,逼迫律法放过。
呵,这世间就是这般无趣而虚伪。
贺酒儿坐在车辕上,仰望草原上的璀璨星空,沉默地喝酒。
若安宁长公主不是贺酒儿,怕是早就在四岁时便被毒杀身亡,抛尸荒野。
若贺酒儿转世再生,那些不再与她产生交集的南曌各人,与她何干?
生命何其短暂,贺酒儿从世外迷谷而来,在尘世穿行,游走于人间,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结束过去的恩怨,再续来世的尘缘。
“这一世,我已得到够多,下一世没有什么执念了。”贺酒儿笑得眉眼弯弯,看星子由明亮笼罩上幽冥道的青黑色,“等我转世,小橙子你要尽早寻到我,带回迷谷,我定然会活得长长久久,永世不离开九重大山。”
应该要在迷谷寻一大块好地方,以后每一世的尸身都埋葬在那里,转世回到迷谷看自己前世的墓碑,一块接一块,如城墙般排列,定然是趣味横生。
鹤承给贺酒儿裹上一层厚厚的斗篷,又捏了她的手把脉,嘴里应声道:“那少主可别转世太远,莫等到我寻到了你时,又是病入膏肓的模样,再长途跋涉回迷谷,尸身都要臭了。”
“那可不行,除非你与天道打个商量,叫它别再让我转世,你这愿望还能实现。”
贺酒儿眯着眼笑,又说:“小橙子不是抱怨武器不够么,我的右手方向五十步,两个帐篷中间的地下,埋着二十九具尸骨。前面的矮丘后面,藏着三百多个活人,武器优良,马匹高壮。
小橙子,有鹰部落的人又来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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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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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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