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钰本是不爱四处游历的。
他总觉得到处游走、风餐露宿这种事情,与他这么一位京城的公子哥不大相配。京城的纨绔子弟,总胜过满身潦倒的游方之士。
可是,游方之士写的游记,封钰又是极喜欢的。他喜欢研读各国的通史,喜欢看民间的各种怪谈奇闻,就好似自己也一同与那书中的人旁观了万千尘世。
祖父说,皇室忌惮封家的兵权,所以封钰身为世子必须低调,加上父母战死,封钰不能从军、不能入仕,最后只能混成个京城中的闲散纨绔,挂了定南王世子的头衔,其实也就是个绣花枕头。
斗个鸡,遛个狗,偶尔去花楼看个新出的花魁,这日子就一天天过去了。
若不是在酒楼听书时,遇见那个红衣的姑娘,封钰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般波澜不惊的过完。她分明是个闺阁的女子,看起来柔弱、内敛,却有着极为强悍的身手和同比于身手的广博学识。
只一眼,封钰就觉得,平淡的人生有了鲜艳的色彩。
他看着她站在街头,红衣随风飘飞,那般的光芒万丈,所有的车水马龙和行人如织,全部都只是画纸上的背影。
封钰突然想着,若是她开口说带他策马奔驰,浪迹天涯,他定然会毫不犹豫的伸手与她同行。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位民间的女孩儿竟然会是皇室的长公主。从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刻起,封钰就知道,所有的期盼都会在祖父的阻止之下化为泡影。
他配不上她。
在明了了这个之后,封钰开始万分后悔,之前的十六七年,他到底在怎么浪费人生。
他无数次的期盼,若是时光能重新来过,他定然不会活成这般纨绔的模样,大丈夫该顶天立地,上得朝堂,下得战场,做一番伟业,才不枉活了此生。
他想,既然只能远远的看着她,不如就祝她幸福吧,看她得偿所愿,他哪怕只是做个普通的朋友……也是可以的。
但是一想到这里,封钰却觉得难过到夜不能寐。
可是有一天,他的长公主殿下说:“封钰,从今日开始,我与封家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了。”
不死不休的仇人。
他原本以为只做个能接近她的朋友,已经是他最能接受的极限,却不想,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与他的祖父,是死仇。
死仇啊。不死不休。
封钰觉得人生已经看不到盼头。
哪怕卑微地求着、看着、缠着,也只能见那位惊才绝艳的尚书家公子将她拥抱,而封钰自己却无能为力。
对于他的小禾殿下,他该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吧?
后来的时日过得极快,小禾殿下要去陈国联姻了,祖父去世了,封家倒了,仆从散了。
封钰觉得已经没有什么资格,可以站在他的小禾殿下的面前。就此别过吧,虽然有些不舍。
办完祖父的葬事,他带着心爱的姑娘送与的手抄笺开始出门游历。
南曌京城的繁华下是肮脏,不如就去京城外的原野看看吧,也许从京郊看到边城,再从边城去到蛮荒,看云卷云舒、霞光弥漫,也许真的能找到那本游记上的理想国吧。
云昭岛国,书中说这是一个自由且浪漫的地方。
封钰在南曌行行走走,做了一个游方士,将近半年的时间从京城游到西边,又从西边往东边去,可是快接近京城的时候,有仆从递信来,说安宁长公主府挂上了白帛。
他的小禾殿下,该当去了陈国做王妃,就算不是,也该与她喜欢的人执手白首,可是,仆从说,他的小禾殿下死了。
封钰一路狂奔回了京城,京城已经经历了一场战争,城墙满目苍夷,百姓蜂拥而逃。他从残破的城门进去,从纷飞的烟尘中穿过,到达了他的小禾殿下面前。
这是一个多么让他窒息的时刻——他的小禾殿下面目苍白,躺在人群之中,毫无声息。
她的眸子闭得那般紧,她的手无力地垂落,她再不会张开那艳丽的红唇唤他:
“封小世子。”
“封斐文。”
“封钰。”
他已经不能呼吸。
世界已经黑暗了吧,封钰想,为何他还能看到一把斩向小禾殿下的长剑?即便殿下已经气息全无,她也应该是这样美好的入土,而不是被伤了尸身。
他为他的小禾殿下挡了剑,血液从他的胸口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色突然有了生息,可是他已经没有气力伸手,去碰碰她的脸。
“小禾殿下……你看,我终于能为殿下做些什么了,我也不是一无是处,是不是?”
“是。”他的小禾殿下答道,“傻兔子救了本宫,不是一无是处。”
封钰便欣喜地笑眯了眼,即便这时,他已经看不到了。
“小禾殿下,许个承诺给我,可好?”他说。
他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提要求,是有些卑劣的,无异于趁火打劫,可是封钰还是想要这么自私地索取,若是不索取,就再也听不到了。
“若有来世……若有来世,殿下许给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好?”
“好。”她的小禾殿下说,“若是来世遇见,本宫便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
封钰是带着这个美好的诺言苏醒的。
这是一个新的世界,没有南曌、北曌、没有陈国,而是几个大国相互制衡,长明国,大曌国长年打仗,蛮荒的大大小小的部落都一致对外。
封钰再次开始四处游历,从大曌国的这边走到那边,看过北部的雪山、西部的盐沼、南部的原野、在东部的一处毒瘴大山外,被挡住了去路。
在这里,他看到了一处浮岛——或者说,这是一个云间隐现的海市蜃楼。
封钰终于看懂了《云昭岛国》所描述的风景。
那座大山顶上的海市蜃楼中,一身黑衣的贺酒儿与红衣的胡临渊策马奔驰。青草茫茫的原野广袤无际,这云层环抱的原野如同云中的浮岛,展现着岛中生活的人们。
小禾殿下登基称帝,小禾殿下挥剑征战,小禾殿下携手皇夫纵横沙场……
…………
封钰以游方士的身份,遇见了一个迷谷九重大山出来的少年。
“喂!”那少年说,“听说你很会讲故事?你若是肯多讲些外面的趣事,最好能吸引那个丫头离开迷谷,我就不杀你了!”
封钰有些不明所以,问道:“你是谁?你说的人又是谁?”
“我叫鹤松!”这面相阴沉的少年答道,“我要你给我那个身为迷谷继承人的小侄女多讲讲故事!告诉她,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
鹤松自顾自地笑起来:“那么个蠢丫头,该出去受点苦头,才能明白世事的险恶,你说是不是?”
于是,游方大士封钰进了迷谷九重大山,见到了那位鹤松的小侄女。
“你就是小叔叔说的那个会讲故事的游方么?”那个漂亮的红衣女孩儿笑着看他,“听说你去过很多地方,外面的世界好玩吗?给我讲讲吧,讲得好,本少主就放你出去!”
她歪了歪头,似是想起什么,补充道:“我乃鹤九,是迷谷的少主。”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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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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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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