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江南大营,李素遣了两个心腹看管主事,便飞快的钻进自己的营帐,给德平伯李铭,写起信来。
因之前言行,他在兵士们那里,得了颇高声望,但也同样因之前言行,一些地位比他高的将领,都对他有了微词。
有德平伯府的威势,那些比他地位高的将领,想必不敢对他有什么动作,但翎钧那不明朗的态度,却让他有些不知该怎么应对。
若说和善,自然是有的,不然,他也不会公然表示,如由他来做江南大营的主事,一切都将不同,但这和善里,又仿佛带着深刻的提防和排斥,将主事交他看管,并明言,自己应能保他不死,便是证据。
李素觉得,事情的症结,应该在德平伯府。
翎钧希望得到的,应是某样,他父亲拿出的诚意。
只是翎钧不说的明确,他也无从问起,不能问起,这事儿,就变得复杂了起来,唯有报呈德平伯李铭,让他老人家分析决断。
之前,翎釴刚被下狱时候,李素不是没想过,手里掐着东北、江南大营兵权的李家,有可能起兵造反,直接把隆庆皇帝掀下皇位,自立为王。
但德平伯李铭,却将他臭骂一顿,并告诫他,那座位,是众矢之的,坐上去的人,终会被煎烫至死。
权臣,就是权臣。
造反的心思,不要有,也不能有。
而后,隆庆皇帝颁布诏书,彻底斩断了翎釴的所有回转余地,东北大营和江南大营也在之后的极短时间里,遭遇了粮食采购危机,出现军心涣散,甚至整营脱逃。
若说之前时候,他尚觉得自己的父亲,缺乏胆略,不足与之为谋,那之后……
就像德平伯李铭曾训诫他的那样。
皇族,终究是皇族。
做臣子的,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他的手里,还剩下多少张底牌,以及,哪一张底牌,能置你于死地。
……
遭顾落尘拒绝,懊恼回营的“疤脸”,在大营后门,被李素安排在那里的人,抓了个正着。
知己方大势已去,“疤脸”毫不犹豫的,拔剑自裁。
可狡猾如李素,既知道安排人堵他,又怎会想不到,他会求死?
三下五除二的将“疤脸”制服,绑实,嘴里塞上抹布,丢进关押主事的柴房,负责围堵的人,便小跑着,直往李素的营帐而去。
从“疤脸”身上搜出来的银票,价值不菲。
只是,这是还未来得及用的,还是用剩下的,以及,是准备做什么用的,却让他们无法估测,唯有禀报李素,让他推敲斟酌。
“从方向看,这厮该是从镇上回来的,少爷。”
说话的人,名唤李七,是德平伯府的家生子,因在这一辈的家生子里,排行第七,便被管家随口起了这么个名字。
他自幼便被德平伯李铭,安排在李素身边做事,因心思细腻,做事稳妥,而颇得李素信任。
德平伯府的下人们,瞧不起李素这庶子,对他,自也毫无尊重,私下里,他们戏称他为“李七尾”,笑话他像是李素的尾巴,没有他,李素就会变成一条没有尾巴的落水狗,任谁都能欺负折辱几下。
“听负责巡逻的兵士说,他先他那废物堂兄一步离开,走得很是匆忙。”
“刚才,我与十九制服他时,他竟打算自裁。”
李七一边说着,一边那衣袖里,拿出了自“疤脸”身上搜出的银票,递到了李素面前。
“这些,都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不论是准备花的,还是花剩下的,带这么大数量的银票出门,所求,必然不是小事。”
接过银票,李素本能的拧紧了眉头。
一千两的票面。
十五张。
一万五千两银子,整个江南大营,十天的伙食。
“据你所知,镇子上,有什么东西,是需要花这么大价钱的么?”
沉吟半晌,李素缓缓抬头,看向了站在他面前的李七。
其实,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猜测。
只是,他希望,让李七把自己的猜测也说出来,与他印证。
“能花这么大价钱的东西,无外三种。”
“权力,女人,人命。”
知李素心中已有答案,只是想听自己分析一二,以印证所想,李七也不推拒。
“镇上没有青楼。”
“而且,以疤脸的身份,也没胆子挪用这么多银子,去花给女人。”
李七一边说,一边从衣袖里,摸出了一个小册子,舔了舔自己的右手食指,捻到了那小册子的其中一页。
“再说权力。”
“那疤脸,是在殿下治罪他堂兄之前,就出门去的。”
“彼时,少爷还不曾与他们划清界限。”
“他不可能撇了咱府上的关系不顾,去求别人,救他堂兄性命,况且,他也未必知道,殿下会这般下手果断,全不给他堂兄活路。”
说罢,李七将手里的小册子,递到了李素面前,示意他看上面记录的内容。
“这册子,是我从那胖子的房间里搜出来的。”
“从条目看,该是个账本。”
“请少爷过目。”
李素已在江南大营待了不少时日。
对那胖子经手的一些腌臜事情,也算略有耳闻。
只是,彼时,以他的立场,没必要对这些让德平伯府得益的事儿,过于深究,因此,也就自始至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他们折腾。
而现在,听李七说,那胖子的手上,竟存着一本账本……
还好,这账本,是让李七先一步弄到了手里,不然,后果恐不堪设想!
“着稳妥之人,把账本送回德平伯府,父亲大人手上。”
加急送出的信函,已占了一个可信之人,眼前,又正是用人之际。
李素突然觉得,自己身边,有些人手匮乏。
“廿七已经去送信了。”
“这样,你告诉十九,让他快马加鞭的往燕京赶,若能追上廿七,就将账本,交廿七一并带回,若追不上,就亲手送交父亲大人!”
账本上记录的,“德平伯府”四字,让李素的五脏六腑,都颤了三颤。
若让这账本,被送到隆庆皇帝面前,便是如德平伯李铭般能言善辩,怕是,也难逃……
“那胖子,得尽快灭口。”
“跟咱们一样想法的,怕是不在少数。”www.sttgxcl.com
李七一边说着,一边朝李素手里的账本,努了努嘴唇。
“关在柴房里的那两个傻子,该也是其中之一。”
“我听说,镇子上,开了间摄天门的商号?”
合上账册,李素稍稍犹豫了一下。
然后,缓缓的抬起头,看向了站在他面前的李七。
“依市价,那胖子的脑袋,该值三千两。”
李七轻轻的摇了摇头,跟李素说明了自己的态度,及自己有这种态度的因由。
“能想到,请摄天门了事的,必然不是只少爷一个。”
“若摄天门答应,此事必成定局,勿须再加筹码。”
“若不答应……想必,再加筹码,也没什么益处……”
“依小人之见,少爷与其在此纠结,途耗光阴猜测,倒不如,速将此事报与府里,交老爷定夺。”
“这本册子上的记录,关系的,可不是一两条人命。”
对自己的父亲,德平伯李铭,李素并没有太多亲情。
于他而言,李铭只是一个背景,一个能让他前行路上少些曲折,却随时都能将他舍弃,换取利益的存在。
就在刚才,李七的话点醒了他。
“这账本。”
“你抄一份下来。”
“把抄本,给父亲大人送去。”
这本册子,牵扯了很多人的脑袋和前程。
德平伯府,仅仅是其中之一。
将这本册子据为己有,是不是就能控制某些,他一直希望得到的力量了?
在李家,他只是个庶子。
以德平伯李铭的心性,总不可能,让他逾越了嫡出的兄姊,继承家业。
既然,继承无望,他何不自食其力,自己打一片天下出来!
跟在李素身边,伺候了他数年的之久的李七,怎会不明白,自己的主子的希冀和野心?
此时,听李素终于下定了决心,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泼他冷水!
“是,少爷,奴才这就去准备!”
李七眉飞色舞的答应了一声。
他是李素的亲信。
李素过好了,他自能跟着沾光,得享荣华富贵。
李素若失势,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比起与德平伯府亲近暧昧,他更希望,李素能出人头地,甚至,有朝一日,光芒盖过了德平伯府去才好。
……
一骑纵横,绝尘而去。
一骑驰骋,翩然而来。
出现在小镇入口的沈鸿雪,穿了一件天青色贡缎长袍。
他的身后,跟着两架由四匹马拉着,犹行进缓慢的马车。
向沈家老爷子禀告过,柳轻心的境况后,他成功争取到了,沈家老爷子的支持。
之前,掐断东北和江南大营粮食补给,帮翎钧度过难关的做法,也是沈家老爷子的主意。
按照沈家旧例,整个正月,家中子孙都要守在家里,不得外出。
但今年,沈家老爷子担心,柳轻心这“受伤失忆”的丫头,会因身份未得皇家承认,而不得不一个人守岁,无人照料,便在大年初二的五更时候,把沈鸿雪从被窝里拖将出来,赶出了家门。
跟在沈鸿雪身后的这两架马车里,位置靠前的那架,是沈家老爷子,特意给柳轻心准备的“压岁钱”,后面那架,则是沈家其他人的“心意”。
“表妹嗜睡。”
“我这么早到,不会耽误她睡懒觉罢?”
抬头,看了一眼已爬到头顶的太阳,沈鸿雪低声念叨了一句。
在他的概念里,柳轻心,他的表妹,不论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好的。
连奸懒馋滑,都是可爱至极的。
“雪少爷?”
之前,沈鸿雪已来小镇探望过柳轻心数次,每次,都会带许多礼物来送给柳轻心,对下人们,也颇大方。
在良医坊里做事的下人,都喜欢极了他这金主。
今日,姜嫂被派去江南大营外的草棚,继续给兵将们烹制年节美食,这孙姓婆子便暂替了她,往返镇外仓库,提送供给流水席所需的一应材料。
因年前时候,沈鸿雪特意交待,按沈家规矩,他需出了正月,才能再来。
所以,此时,这孙姓婆子在镇子入口见了他,才会如此惊讶。
“嗯,是我,孙嫂。”
沈鸿雪的笑,自带一种赏心悦目的温和,仿佛,他是那开在寒风里的腊梅,与所有人对视,都会令那人如沐春风。
出身商贾世家的沈鸿雪,自幼便被教训,礼貌待人的重要。
他熟记在良医坊做事的,每个下人的姓氏,与她们说话,从不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祖父遣我来,给表妹送压岁钱。”
“她这些时日,过得可还好?”
“说不上好。”
若与别人,孙姓婆子定不会泄露柳轻心近况。
但来人是沈鸿雪,她哪用得着隐瞒?
这人,可是他家夫人的表哥,至亲的亲人,若对此人,都需要说谎,那还有什么人,是值得说真话的?
“说不上好?”
“什么意思?”
听柳轻心有可能过得不好,沈鸿雪本能的,拧紧了眉头。
“夫人心慈,着人在江南大营外,搭了个草棚,给营中不得归家过年节的将士们,做饺子和米饼。”
“昨天,约莫晌午刚过时候,夫人带了人去草棚,打算跟姜嫂问询,是不是还需要添置些什么。”
“不想,竟就在草棚前面,遇了个坏胚,遭了打。”
提起柳轻心,孙姓婆子便忍不住红了眼珠。
她家夫人是个好人,从不苛待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对镇子上的穷人,也颇多照拂。。
奈何,老天就是不开眼,偏就欺负她这好人,不给她好报。
“昨儿傍晚,我们都瞧见,是老爷把她从马车上抱下来的,那脸肿的啊,我们瞧了都心疼。”
“我们家夫人,向来是个温和懂礼的人,这你也是知道的,雪少爷。”
“若非伤得厉害,走不成路,那就至于,要老爷抱她下车呢?”
“连我家夫人这样的善人,都下得去手,那坏胚,怎不被雷劈死呢!”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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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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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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