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豫心底悚然一惊，后悔有些失言。虽然自己能和秦相谈几分条件，但是还没到可以和他叫板的地步。若是惹急了他，可没好处。
“陆大人近来做事心浮气躁。想是被声色犬马冲昏了头。一切都还没有理清头绪，就直接开始行动，难免会落入别人的圈套。”
“若是秦王使诈，实际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呢？陆大人贸然前去了，鹬蚌相争，他刚好一窝端了，省了不少麻烦，还立了一大功。指不定这位置上的新人选……陛下也会听从他的意见。”
“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秦相反问。
陆豫语塞，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先回去吧。本相该歇息了。这事儿——再看看。邓子敬也毕竟是老帮手了，做人太冷血，是会众叛亲离的……”
陆豫悻悻而退，很是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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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相陡然睁开双眼，眼底闪过一丝如刀的杀意：终究是个隐患。
邓子敬自打拿到了那些东西，就仿佛有了底气和依仗，整个人都变得奕奕向上，气定神闲。。
“这能救你命？”
邓子敬有些飘飘然：“关键时候也许可以翻盘。”
杀手笑笑，不说话。
“那得看在谁手上。你现在根本出不去，也见不到其他人。”杀手哂笑，“今儿刚出的规定，除了秦王，其他人一律不准探望你。”
早上，老李头在邓子敬的恳求下，又得了些杀手刚拿到手的金子，同意两人在一间牢房。不过，要是有人来查，还是得再分开。
此刻，二人对坐饮酒。
邓子敬的脸色僵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借杀手的酒给杀手倒了一杯：“这就得多仰仗江湖朋友了。”
杀手带着淡淡的鄙弃讥笑：“你这样的人原本都是看不起我们的。我也是干的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活儿，甭来虚的，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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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子敬只能悻悻赔着笑：“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他只知道眼下牢内的一切。外面的消息却完全被封闭住了，只能依靠这个古怪的眼高于顶的杀手。
邓子敬并不知道秦王的这个新命令前后的真正谋划者——此刻正在月影楼……呐，病歪歪地躺着……
“都安排好了？”诗梦半阖着眼眸，轻声问。
饮冰坐在他床榻边：“都安排好了。”顿了顿，又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头疼。有点眩晕。”诗梦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仔细说说。”
“按你说的，先去通知了秦王。告知他邓子敬准备把陆豫的罪状转移了。”
“他什么反应？”
饮冰脸色很肃穆：“他想去问邓子敬要。”
“然后你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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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冰的神色更严肃了：“用你教的那些说辞，告诉他，当务之急不是这件事。”
“难道不是这件事吗？”柳芊芊在桌子那边坐着，一手支着下颚，听得认真，美其名曰“和师父学谋略”。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诗梦嫌弃道，“傻徒弟，凡事多动动脑子，怎么这么久了还像个呆瓜！”
饮冰忍不住插嘴帮了一句：“也怨不得她，你若不和我细说，我也得琢磨两天。”
诗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心里有些酸溜溜：“秦相也一直盯着这件事儿。大狱里头哪里可能没点眼线呢？若是让他抓住这个把柄——私通犯人。秦王恐怕得偷鸡不成蚀把米。虽说这纰漏可以拦截，可以诡辩，但终归是个变数，不太安全。”
“所以——”饮冰见诗梦不断蹙眉，不由地替他解说下去，“如今，秦王主审这件事，大狱的很多权利划分到了秦王手中。只要秦相和邓子敬见不着面，在秦王的地盘上，就算有秦相打入内部的眼线，有些事也不太容易搞定。因而，封牢是第一步。最稳妥。如此，可以拖延不少时间，为——”www.sttgxcl.com
诗梦阴冷一笑：“为我争取些时间。”
“可是——主管牢狱那点事的不是属于大理寺，隶属陆豫管辖嘛？”柳芊芊疑惑道。
“我事先就让秦王揽下了这件事的特权。理由是让有些人避嫌。皇帝在气头上，满口答应了。因为事件特殊，整个大狱暂时全部归于秦王府。提审任何其他无干犯人向秦王报备即可。若不是立刻要审的，可以考虑往后延期。”
诗梦缓缓吐出一口气：“秦王是个能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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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将一众犯人挪出了大狱，暂时关到了其他地方的重刑犯牢狱内。”饮冰道。
诗梦向柳芊芊解释：“我就说吧，他能干。这样既不耽误其他案件，还方便他行驶各种权利。”
饮冰接着说：“我让人把邓子敬‘想将陆豫罪证给秦王’的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了。”
诗梦很满意地勾了下嘴角，眼睛还是没有睁开：“下面就等着陆豫和邓子敬都狗急跳墙了。”
“怎么说？”
“东西若给秦相，秦相和陆豫之间就会变成互相掌握着对方秘密的状态，达成一致战线。邓子敬是死是活不重要。这个祸害大概率会被斩草除根。而给秦王……陆豫和邓子敬两人其实都可能会死。那个好位置，他早就在谋划人选了。”
“但秦王不是承诺——”柳芊芊歪着头，细细琢磨着。
诗梦大大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傻？秦王这话能当真？你若在邓子敬的位置上急迷糊了也就算了，眼下作为一个旁观者，你居然信这个鬼话？！他就算不兑现承诺，那又如何？”
柳芊芊哦了声：“就是说，对邓子敬而言，秦王现在是可以最快起作用的人。而给秦相——他又无法和秦相联系上，这中间变数太大，他可能会被抛弃，也可能不会。这主要看陆豫和秦相之间如何算这笔账。”
“你总算有点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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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封牢，分流重刑犯，单独关押邓子敬等等，都是在有意无意地帮我证实之前放出去的消息。”
“什么？”
“放风声给陆豫，让他知道——邓子敬狗急跳墙想联合秦王来扳倒他了。秦王现在的这些举动，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他们之间似乎真的已经有了这样不清不楚的往来！如此，秦相抛弃他的概率会比较大。”
“为什么？”
“秦相大可以再陪养一个别人上去。”诗梦淡淡啜了口茶，“他已然权势滔天。这种事不算太难办。”
“秦相若是得到这东西，会有一点好处。比如和陆豫继续维持微妙的联盟关系。但是，并不算多。”
“对秦王来说，这一番折腾，第一，可以逼着邓子敬站自己的队伍里。第二，可以借机拔除陆豫，还能有机会在这两人的位置上安排自己的人。”
“而对陆豫来说就不同了。邓子敬的东西若是给秦王，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东西给秦相——这两人都有对方的把柄，那就可以互相掣肘。陆豫至少能保命。”
柳芊芊问道：“陆豫到底用什么来掣肘秦相？”
“他手中有秦相当初对我们两家做的龌龊事儿。命悬一线间，他借此威胁秦相帮自己脱险就会是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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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把秦相惹急，借刀杀人，陆豫只有死路一条。”
柳芊芊大脑迟钝地转动着：“那……这不就挺好吗？解决了一个仇人。”
“……”诗梦翻了个超大的白眼，“你的脑袋是怎么长得？这所有的谋划第一步便是要逼陆豫对邓子敬‘先下手为强’。”
“那……”
诗梦幽幽道：“邓子敬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他不会贸贸然把最后的底牌亮出来。虽然给秦王是他最好的选择，但难保秦王不会过河拆桥。他要看秦王的诚意。这需要相互试探的时间。但秦王如今一番安排，无疑是对外宣誓邓子敬的选择。”
诗梦加重语气说了句：“他先替邓子敬做好了选择。你明白了吗？眼下，邓子敬有没有卸下防备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这一系列举动给了陆豫一个极大的危机感。”
“那又如何？”
“促使他——先一步行动。”
“什么行动？”
“要么向秦相展露口风，借他的手来换自己安全。要么直接尽快弄死邓子敬。让秦王死无对证，还能被安上个‘办事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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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一步行动就一定会促使邓子敬做出暂时看起来最优的选择。我们的人再进一步‘开解’一下，这事儿基本就成了。”
诗梦笑道：“况且，只要事情还有转机，秦相也不会愿意事情闹大，横竖都是舍弃邓子敬损失最小。若让邓子敬知道秦相也想弄死他的话……他手中有没有什么可以谈判的底牌，这不就能诈出来了么？”
“若有，他一定会像陆豫那样威胁秦相。”
“我们就等着借秦王的手，收编织给秦相的网。”
柳芊芊不住地点头。
“意思也就是说，这次，陆豫和邓子敬肯定要死一个？！”柳芊芊杏目圆瞪。有佩服仰慕的精光落在诗梦的身上。
诗梦轻声笑了笑：“就算都勉强活了下来，也必定是两败俱伤。呐，当然，用不了多久就一定会被秦相弄死的。他俩留着终究是个祸患。”
柳芊芊突然道：“对了，这已经是旧案，应该不会有什么能威胁到秦相的地方啊。”
诗梦闻言冷笑起来。冷笑中夹着三分苦涩：“原本是不算太大的威胁。可是，我们两家本是满门忠烈，想着为我们鸣不平的大有人在。若有朝一日真的要发展到下‘罪己诏’的地步……皇帝总不能说，他放任我们被屠门，是因为我们两家功高震主吧？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替罪羊。自己就变成了受蒙蔽的糊涂蛋。”
“前一种，那是过河拆桥的小人皇帝。后面——那就是糊涂皇帝。若一定要选一个皇帝跟随，你会选择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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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芊芊顿悟似的点了点头。
“可是，这么大的罪名，怎么可以随便按在别人身上？他需要证据。眼下这天大的罪名，一半可以给死无对证的杜尔迦教，还有一半——那些秦相做的事情，够他死一百回了。”
柳芊芊眼睛一亮：“也就是说，这些罪证随时可以拿出来，作为拉秦相为替罪羊的‘工具’。”
诗梦笑了：“总算开窍了。”
“更要紧的是——”他神色越来越阴森，“皇帝想查旧案了。”
“什么？怎么可能？为什么？”
“为什么？”诗梦亚着嗓音反问，稍顿，又自言自语答道：“因为他养得吃人的老虎把脑袋转过来……看、着、他了。”
柳芊芊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极长的沉默后，柳芊芊砉地问道：“那——秦相一定也会希望得到他手中的东西。”
诗梦微微挑了下眉头：“上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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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明白的是，陆豫应该不会希望秦相得到这些才对啊。”
“为什么呢？”诗梦带着玩味的神色反问。
“虽说他们之间可以互相威胁，彼此安好。但是，秦相可以借这些东西先给陆豫安个罪名，把他弄下大狱以后，威逼利诱逼问出陆豫手中对自己不利的证据。陆豫在他的天罗地网里，并无半点优势。”
诗梦豁然朗声笑起：“好！很好！为师很欣慰。”
“就是这个我不太明白啊！”
“陆豫对自己太自信了。老实说，他确实很会阿谀奉承，做事也还算干净利索，秦相又没有什么特别有把握的证据在手中，所以，他一直被迫‘照拂’着陆豫。以至于，如今，陆豫还看不清楚形势，以为自己能和秦相谈谈。”
诗梦阴恻恻勾了下嘴角：“当然，这一局请君入瓮关键就是不能让他想清楚。必须不断的给他压迫感，让他在慌乱中自乱阵脚。让他在‘死局’中死得透透的！”
秦王府。
“什么？有人下毒？”秦王眼神如刀，“这就开始了？”
剑歌将手拢在身前，微微颔首：“奴家奉命每日探视。今日恰逢牢里派放牢饭。今儿来了个生面孔。老李头说，这是刚派来的小厮，前两日就来了，教了些规矩，现在特来牢里各处熟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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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下的毒？”
“是的。”
“人呢？”
“死了。”
“死了？”
“嗯。原本奴家不会检查饭食。很多时候是老李头亲自来给邓大人送饭。今日，他虽在场，可是，那新来的狱卒——奴家也说不上，就是瞧着神色不定，慌里慌张。这眼神——梁上君子那儿倒是很常见。”
剑歌似是微微一莞尔：“因此，奴家多了个心眼，顺势检查了下……”
“咬舌自尽？”
“是的。他们这些人通常都这样。”
“老李头——”秦王阴恻恻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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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头冷汗连连，诶诶了两声，屈膝跪了下来：“小的冤枉。本本分分做了一辈子的牢头，从来都是上头怎么吩咐，我怎么办事儿的。这是前几天委派下来的。“
“前几天？”
“是啊。”老李头的语气里带着些理亏，“这……这是大理寺那边派来的。”
“大理寺？谁？”
“这就不知道了。”老李头道，“只要他们有文书，其他的按流程办事。”
秦王冷笑：“好一个按流程办事！眼下，邓大人的案子归属是谁你不知道？”
老李头的尴尬之色更加明显：“小的就想着，这，这牢狱的事儿它本就属于……也就是个把人员调动，应该没什么关系。所以……”
秦王淡淡道：“亏得你说自己做了一辈子牢头。眼下这个时间点来人，不该留个心眼么？“
“是是是。”老李头忙不迭地应声。
剑歌很是善解人意地解围：“每年都会有这样的人员流动。老李头想来是没反应过来。委派而来，又没特指做什么，横竖都是常理儿，所以，他便也按着往年旧制办了事儿。这最重要的……可不是两头不得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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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邓子敬充满警觉紧张的神情，她笑得很灿烂：“我都知道这事儿，你说——秦王知不知道呢？他为什么没有采取强制措施呢？他到底在……等什么呢？”
邓子敬声音发紧：“等什么？”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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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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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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