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豁然抬眼,良久,才盯着皇后缓缓开口:“母后是如何得知我们父子三人中蛊一事的?”
一国之君和仅有的两位成年皇子竟然同时被人用蛊毒控制,这种事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他们李氏的江山可就坐不稳了。父子三人心照不宣,谁也不曾向旁人提起此事。他自己也从未对任何人提及,包括皇后。
淑太妃那边则更不会随意往外传。这种事传出去,那可是谋乱的大罪,淑太妃性命不保不说,康亲王府上下都会被连累,纵使能躲过罪名,康亲王府这么些年经营起来的好名声也会毁于一旦。据他所知,淑太妃就连亲孙子李沐都蒙在鼓里。
若是没有十分的必要,谁会把此事告诉给皇后呢?
皇后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不过很快就被压下,她宽大的袍袖下双手紧握,被握紧的手指头都渐渐发紫,但她的声音却平稳如常:“自然是你父皇告诉我的。这么大的事,我是中宫皇后,你是我的儿子,他怎么可能连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太子打断:“父皇从未告诉除我之外的任何人,就连三弟都是在体内的蛊毒发作以后才知晓此事的。”
“我为何要骗你,是你父皇……”
“母后敢这么说,是笃定父皇醒不过来了吗?”见皇后没有急着辩解,太子狠狠闭了眼,再睁开眼的时候,声音变得极轻,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惊胆战,“母后,我自幼养在您身边,从未接触过淑太妃宫里的人,所有的饮食也慎之又慎。算算日子,唯一可能有问题的东西便是您亲手给我做的桂花酥。母后,您能告诉我吗,我是怎么中蛊的?”
皇后猛然睁大了眼睛:“潇儿!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怎么能疑心母后?你肯定是记错了,那一日我根本就没有给你吃过……”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渐渐转白。
太子的声音适时响起:“母后为何会知道我是哪天中的蛊?我问过父皇了,父皇都不知道我是何时中的蛊。您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见皇后白着脸不说话,太子双目圆睁,似乎还是不敢相信,“母后……真的是你!”
皇后紧紧闭上了眼睛,吐出一口浊气,交相紧握的手也渐渐放松开来。那些被她刻意藏在记忆最深处,连最亲近的吴嬷嬷都不知道的秘密终于破去尘封,浮现在了脑海中。
十四年前,正是文兰若当上皇贵妃,圣眷正隆的日子。就连她,身为中宫皇后,竟都没有让文兰若行礼的权利。这就罢了,可那个贱人竟然勾的圣上不愿立她的潇儿为太子,要把皇位传给她未来的儿子!
之后她偶然得知文家收养的小儿子竟是北境部落的王子,便给靖远侯府传话,让他们配合行事,扳倒文家。可她没想到,即便是外面传的风言风语,即便是朝中那么多老臣联合上书,即便她在宫中连番质问,皇上都一定要保下文家,将所有的折子留中不发不说,还严惩了最先传出此事的人。
那时候,她心烦意乱之下忽然想起了因为姚相去世已经闭门三年的淑太妃。她早就察觉淑太妃有些古怪。比如皇上明明很不喜淑太妃,却还是任由淑太妃住进了历朝太后才能住的仁寿宫,在宫中处处以淑太妃为先;再比如以往只要皇上和淑太妃有了争执,过不了几日,皇上就会退让……因此,她去找了淑太妃。
淑太妃听了她的来意,轻笑了一声,表示可以帮忙解决文家和文兰若,作为交换,她得将两枚丸子喂给她的亲儿子李潇和当时才两岁的三皇子李洛。当日,淑太妃没有隐瞒,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丸子里是两条子蛊,服下子蛊的人会如同皇上一样被她控制。www.sttgxcl.com
皇后眯了眯眼睛,给自己儿子下蛊,不是被逼到没有退路,哪个当母亲的会愿意?
她原本都决定放弃了,可皇上一听说她去找了淑太妃便如临大敌,二话不说禁了她的足,还要将李潇抱走交给文兰若抚养。
她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儿子交给别的女人?更别说是文兰若那个狐狸胚子了!而且皇上的态度也让她一下子明白了,只要她对付不了文兰若,日后她的潇儿肯定坐不上太子之位。
自古没有当上太子的皇后嫡长子,哪个得了善终?
她就在那一瞬间下定了决心。不过是被控制而已,圣上被控制了这么些年不也稳稳当当坐着皇位?即使他没有处置气死姚相的苏向宇,淑太妃不也没生事端?被人控制,日后还有反制的机会,可她要是不这么做,她的潇儿坐不上那个位置不说,还有可能会被文兰若抢走。要怎么选择,不是一目了然吗?
因此,找人验过药丸无毒之后,她就找个机会将药丸喂给了李潇和李洛,并给淑太妃传话,让她兑现承诺。
淑太妃不知道做了什么,反正第二日文家就没了,文兰若也在她的设计下入了乐籍,被送入青楼,随后自尽了,她的潇儿也终于坐上了太子之位。
罗皇后并不后悔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可她没想到的是,过了这么多年,这件事竟然会被太子知晓。帮着外人给自己的亲儿子下蛊,无论为了什么原因,到底是有伤母子情分的。
“潇儿,无论你信与不信,母后都是为了你……”皇后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太子,“你是母后唯一的儿子,母后不会害你。就像这一次,你若是不听母后的话,再不动手就晚了!”
太子往后退了一步:“我们父子三人受制于淑太妃和康亲王府这么多年,稍有不慎,便会日日承受噬心之痛,您竟然说是为了我好?至于这一次,如今我已是太子,无需做多余的事情。”
“可你父皇选择的人不是你!”皇后脱口而出。
太子一愣,随即轻笑一声:“母后又如何知道父皇的想法?”
“我如何不知?”皇后凄凄笑了两声,“淑太妃都知道你父皇看中的下一任储君不是你。不然,她怎么会将她孙儿控制的子蛊下在李洛身上?”
皇后的话音虽然刻意压低了,可声音却像是一阵惊雷般炸开在太子耳畔。
是啊,淑太妃子孙三人,只有李沐与他们兄弟二人同龄,自然是将由他所控制的子蛊下在下一任帝王的身上最为保险……
太子皱起眉头:“这也不是母后您派人去截杀三弟他们的理由……再说,白家那丫头又做错了什么?您何至于追杀三弟不成,就杀她泄愤?”说到这里,太子的声音都扬高了几分。
“你说什么?”皇后一脸震惊,“哪个白家丫头?太子妃的妹妹?我什么时候叫人杀她了?”
太子深吸一口气:“三弟带回了白二小姐的棺椁,她在风城陈家被一群黑衣人杀死,正是之前追杀三弟他们一路的人。”
“追杀他们的人为何就一定是我派去的?”皇后瞪着太子,“李沐身上的蛊被苏家那丫头解了的事情早就传到宫里,淑太妃和康亲王知道李洛身上的蛊解了,难道不怕你父皇发现?那些人肯定是他们派去杀人灭口的。”
太子摇摇头:“那群人杀了白二小姐出门,一出门就碰上了康亲王府的暗卫,两方并不认识,还缠斗在了一处……”
“可我确实没让人去杀白家丫头!”
“皇后还是不要狡辩了!”皇后话音未落,宫门就从外面被人一下子推开,原本应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元熙帝大步走了进来,看向皇后的目光冷如冰渣,“朕原本以为你虽然不那么聪明,到底心思纯良,可你竟然如此心如蛇蝎,明知洛儿去南疆是为了朕找解药,竟还派敢杀手去截杀他!你实在不配中宫之位!”
“皇上!”皇后大惊失色,说话都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皇,皇皇上……你不是,不是中了……明明应该,应,应该昏迷不醒……怎么会……”
李洛他们明明才刚进京,还没有进宫,就算是带回了解药,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解了毒。
太子似乎并不意外皇上的到来,他上前给皇上行了礼,才转头看向皇后,开口解释:“是淑太妃给的解药,她已经答应替父皇和我解蛊。”
……
皇宫的另一边,淑太妃的仁寿宫中,康亲王正勃然大怒:“母妃,你这是何意?我已经有了那样东西的下落,只要等南疆那边的人回来便能拿到,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尔反尔!之前你明明说只要我能拿到那样东西,就助我成事的!”
淑太妃手中捏着一封素色信笺,红着眼眶看向康亲王。,的热泪让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康亲王那张饱含怒意的脸似乎慢慢变成了婴儿时候的模样……淑太妃心头一涩,这是她怀胎十月,足足疼了两日才生下的孩子,也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可她的孩子为什么会活得如此小心?即使愤怒成这样了,说话还是如此谨慎。
明明那个时候,她还想着要让自己的孩子们成为这个世上最自在的人……
淑太妃神情有些恍惚,记忆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南疆的春天。
那时,她还青春年少,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敢仗着会些三脚猫的拳脚功夫去路见不平,很快就招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人,差点没了小命,幸好那个人及时出现,救下了她。
那人生的魁梧,一身正气,不苟言笑,唯独对她会流露出几分柔情。
那时他们二人心意相通,两情相悦。情到浓时,便会想用着展望以后的日子。
“等我回到族里,你一定要来找我。你来了,她们便不会让我当圣女。”
“好。你不回族里,我便带你回京,圣上赐了我一座大宅院。咱们成亲之后你就是当家主母,所有人都听你的话,往后我们的孩子们也都听你的话。”
她脸颊微红,实在是不忍心让他失望,却还是抬头道:“我们苗疆女子不能生孩子。”
“无妨。”他愣了一下,便爽快一笑,“不是自己的孩子也无妨。边疆有许多孤儿,收养了,便是你我的孩儿。咱们可以按照年龄大小,给他们排序,小名儿就叫一二三四五……”
“你好笨。”她仰着头,伸手点了点他的唇,“若是按照年龄大小,这小名岂不是要变来变去,不如就按收养的顺序,依次排下去。”说着说着,便来了兴致,“我在族中排行第七,我们的第七个孩子也要是女孩儿才好。叫陈七么……不,不大好听,姑娘家的,还是叫陈琦……咦,这不是跟你重了名?”说着说着,她便嘻嘻笑了起来。
“我不在乎这些,只要是你取的,什么名儿都好。往后,老大跟我习武,老二去念书考科举,老三去学医,老四去做生意,老五让他入江湖,老六去做镖师,老七是女孩,就让她在家当千金大小姐……”
“越说越离谱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了,女孩怎么了?女孩更得学武,免得以后被人欺负到头上来。”
“是是是,你是当家主母,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我们还得有个家族图腾。”她望着窗外的一片花团锦簇,眼前一亮,“就用缠枝牡丹吧,即抗寒又抗热,极易成活,每一条枝蔓上又能开好多朵花,寓意多子多孙,如何?”
她还有一点没说,缠枝牡丹的花型端端正正,花瓣却柔软,正如他一样,为人端方正直,偏又心地柔软。对着她,更是温柔的不像话。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那时候,她总以为自己的未来便会是这个样子的,嫁给他,再与他一起收养一群孩子,儿孙绕膝,恩爱和美。
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中毒失忆忘了他,也不会想到,她好不容易恢复记忆,好不容易寻到他下落的时候,他早已去世多年,还是被奸人害死的。更不会想到,他真的收养了一群孩子,其中排行第七的果真是个女儿……
苏向宇!
他不但害死了陈齐,他的女儿这次去南疆,居然又对那群孩子下了情丝绕!
淑太妃猛地咳嗽了几声,感受到喉间的腥甜,她眯了眯眼睛。
这段时日往昔的记忆越发的清晰了,自己马上就能去找他了,可是他的仇,还有那些孩子的仇,她得报了……
至于她的儿子——
淑太妃看向康亲王,她自然也要为他谋算好。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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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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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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