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旭晨收到封沉安急召,不敢丝毫耽搁,立刻进宫。
他不是头一回来成冶殿,但今日大殿里的烛火却似乎比往日还昏沉些。封沉安此刻已经到了后侧内帷之中,他斜躺在一方矮榻上,四周垂下暗紫色的纱幔,叫外面的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简旭晨在来的一路上已经听说了封沉安因为齐祯的毫无下下落而暴怒,更知晓了皇后刚生下一对皇子。他思前想后,便品出了其中暗藏的可趁之机。
简旭晨来到成冶殿前,深吸一口气,随后才在带领之下,穿梭进幽深的大殿之内,拜见在封沉安面前。
“微臣参见陛下。”简旭晨低头屈膝道。
封沉安在帷幕之内没有抬一下眼睫,只冷冷道:“为何到今日了还是不闻齐佩迎半点消息。”并非疑问,而是质问。
简旭晨道:“陛下,微臣无能,微臣这些天虽然时时紧跟各地郡县关卡的情报,但任然未有齐大人下落。微臣怀疑那群劫匪背后的势利深不可测,否则,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那群宵小之徒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将踪迹掩埋得这般隐匿?”
这话的确是说到封沉安心坎上了,封沉安问:“那你可有头绪?”
简旭晨道:“陛下,微臣已经排查燕京四周,朝廷派出的官兵剿灭了一些流窜的匪寇,将那些山匪押下训问,可即便严刑拷打,他们都还是说不出那伙人的来龙去脉。按他们的行话,既然都是道上的人,且是有本事在京城搅出动静的团伙,那不应该是江湖上寂寂无名之辈。那些人更像是空穴里来的风,突然之间出现的。”
封沉安一阵沉默后,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不耐烦,道:“难道这些天,你就只得出了这么些猜想和论断?”
简旭晨赶紧道;“自然不止。陛下,微臣发现当日那为首的匪寇丢弃在深巷里的面具是铜矿铸成的。”
封沉安语气一变,带着探究道:“铜矿?”
简旭晨点点头:“陛下,按理来说,铜矿价贵,少有人拿来做面具之用,且还随意丢弃。不过,这铜矿有些特殊......”
封沉安道:“说。”
简旭晨道:“这制成面具的铜矿不是咱们北燕任何一处山脉所产。经过多方对比,才查证此物名为分道铜,应是大魏西南一带独有的分道山所产,因其所含杂质颇多,不够纯净,所以在大魏,分道铜是十分流通的。”
封沉安的手骤然握紧。
大魏......又与大魏有所联系。且这铜矿的名字在他的耳朵里又变得如此刺耳。
封沉安的脑海中骤然间闪现出当时齐祯听闻肖寒死讯时的模样。
如果一次是巧合,那么两次呢。
封沉安的嗓音变得深沉而冷冽:“继续查!排查整个北燕所有可能出现这铜矿流通的地方!不可放过一点儿蛛丝马迹!”
简旭晨用力点头:“是!”
他领了命,即刻出宫,心情大好。
他骑上马,行走在燕京城内。一路观望着各个菜市口的张贴栏。而然每一处都无人流聚集,张贴栏上更无公告天下皇后生了两位皇子的喜报。
这日头都快到了正午了,此等大事,不应该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啊。礼部是早就备下了喜讯通牒的,一份是报两位公主的,一份是报两位皇子的,还有一份是报了龙凤呈祥的,只等皇后分娩成功的那一刻,皇家的喜讯立刻就可以通晓整个皇都,并逐步向外扩散。
可皇宫之外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简旭晨的嘴角不由得上扬,他想,再加上自己刚才对封沉安所禀报的事情,想必现在君王的猜疑与愤怒早就在心中蔓延了,不仅是对齐祯,更是牵连了齐家和皇后。
他座下的马儿不断带着他向前行,不远处竟然就是盛国公府所在的位置。
简旭晨远远的就让马儿放慢速度,他停在一处大树后,在大树的庇荫下,他看着国公府大门前,有一位面目俊俏的女子施施然迈进了国公府的门槛。
那女子正是梅篱的当红戏子琦倌儿。
简旭晨见状,诡异地露齿一笑。这琦倌儿他自然认得,人还是他当初亲自引荐给国公爷的。
国公爷正经刻板了大半辈子,没想到,这水灵灵娇滴滴的戏子倒是哄骗老古板的好手,真没叫他失望。国公爷觉得一遇上她,就变得意气风发,年轻了十岁不止。
“今日的好戏真是要连台唱了。”简旭晨心中暗笑,又打着马儿走了。
而国公府内,没有一丝要搭台唱戏的欢乐,觉得妙哉的只有老公爷一人。
琦倌儿今日这是第三回踏进盛国公府的大门了,头两回她还会端着架子先拜会夫人,今日,她却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进了国公爷的院子,不久,那院墙里就传来咿咿呀呀的婉转歌声。这声音像是挠人的猫爪子,叫人听了心里发恨发痒。
“嘭”的一声彻响,惊动了府里半个后院的人。
老夫人又发怒了。
这段日子她因为丈夫突然的变心而大发雷霆,心力交瘁,两鬓的乌发本是精心养护的,可也在短短几日内白了许多。
原本保养得体的夫人,就真的成了老夫人了。
老夫人气不下,虽说男人身边有莺莺燕燕也实属正常,但换做别的女人也就罢了,在外包养戏子她也容忍了一段时日了,可如今竟然三番几次直接将人从正门领进来,今日还不来拜见自己,那戏子想蹬鼻子上脸给谁看?!
“孽障狐媚子目无尊卑,登不得台面的东西!”老夫人砸了一个名贵的茶碗,甩袖大呵道。
屋子里的下人吓得齐齐下跪请罪,她身边最能说得上话的老仆妇道:“夫人,息怒啊。咱们府上才刚收到宫里来的喜讯,公爷他也是高兴,才又兴起,请了那妖女来助兴罢了。不过就是个唱戏的,没人真把她当个角色,她心高气傲、自以为是,这种人都活不长久。”
老夫人还是怒道:“她自己活不长久却也想叫我折寿!如今就敢堂而皇之地给下马威,那改日还不得骑到我头上来?!”说着,老夫人便撂下这一屋子的人,自己气冲冲地往国公爷那里去了。她身后的婆妇们阻拦不及,只堪堪跟上了几个忠心的。
老公爷此刻正惬意地斜靠在长榻上,琦倌儿刚唱完一曲,为他斟了一碗香茶,正要送到他唇边。可就在这时,这屋门“嘭”一下被大力的踹开。琦倌儿手里的那碗香茶也在一瞬间被一股外力打翻。
香茶泼了满地,老夫人又顺手一巴掌扇在琦倌儿脂粉轻扑的脸蛋上。
“贱婢!”老夫人骂道。
琦倌儿惊叫着倒在地上,她好似扭了腰似的,怎么也站不起来。
公爷赶忙下榻将人扶起,怒目沉眉道:“你这是做什么?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跟小辈过不去?”
老夫人气极反笑:“你也知道她这年纪都可以做你的儿孙了!再者今日是什么日子?央儿在皇宫里产下两个皇子,你不早早去宫门外跪拜着等着觐见,为我们女眷求一个进宫探望的恩旨,反而在此狎妓?!”
琦倌儿顿时掩面哭泣起来,好似受了天大的屈辱。老公爷赶忙道:“你住口!她不是娼妓!”
老夫人冷笑:“唱曲儿的和陪客的又有何分别?怎么,这小狐媚子既要干下作的事,又想立贞洁牌坊不成?”
琦倌儿凄惨地哭嚎一声,大喊道:“国公爷!琦儿今日竟然在贵府受如此不堪的言语折辱,实在心中痛苦!琦儿自幼被人拐卖,因此才做了这个行当,可这么多年来始终是清白的完璧之身!今日夫人如此羞辱我,我也无念再存活于世了!命苦多年,靠着一幅嗓子苟活,却还要被人指点为娼妓?那死了也罢!”说完,她奋力挣脱了国公爷搀扶着她的手,一头往房中的柱子上狠狠撞去。
干脆利落,令人来不及反应。
顿时,她额角磕破,鲜血直流。细条条的一个美人,软软地沿着墙面倒下。
四周骤然静默,只有屋子里焚着的香缓缓飘起轻烟,好似一缕香魂飘然至半空,随后消散。
国公爷惊叫道:“琦儿!”他扑到那女子的身旁,捧着那尚且温热的年轻脸蛋。
这时,老夫人身后的婆妇们也恰好赶到,她们在院子门口就听到动静了,现在赶来,刚好看见这骇人的一幕。
国公爷见琦倌儿已经没了鼻息,骤然间双眼恨得通红,他忽然站起,逼近夫人,压着嗓子道:“你满意了?!”
老夫人也慌了,她万万没想到事态竟然会发展到如此的地步,根本叫人猝不及防。她结结巴巴道:“她......她......真的死了?”
“是!死了!一点儿气也没有了!”公爷愤怒地将桌案上调香茶的陶器全部打翻在地,大呵道:“大好的日子,偏偏就你坏事!我多少年不往府里带人了?我多少年都在顾及你江家大小姐的名门颜面?!如今我只不过是听个曲儿,看这孩子身世可怜,所以多照拂她罢了,你却好,直接逼死了她!”
老夫人心里也委屈,听丈夫指名道姓地提江家,言语里生分至此,不由得痛哭起来,跟他翻起旧账:“怎么,现在后悔了?你我夫妻二人这么多年,如今你倒是觉得是自己放下身段照顾我的颜面了?你别忘了,当初要求娶我的人可以踏破门槛!我们江家书香门第,论基业也不比盛国公府差!我年轻时就算与郡王婚配都不是高攀!那会儿若不是你死缠烂打,对我紧追不舍,我何至于点头许了你?!”
公爷不禁大笑:“好啊!我国公府里容不下你这等贵人了!你若介怀是我挡了你高飞枝头的道,那不如你赐我一封和离书!”
老夫人目瞪口呆了片刻,随后撒气大呵:“和离就和离!”
说罢,便愤愤离去。
外面的下人们丝毫不敢吱声,只得急急地追随着夫人的脚步而去。
这夫妇二人这么多年向来都是和和气气,就算有意见不一的地方,可家大业大也总有折中的法子解决。想不到,如今都是抱曾孙的人了,反而还像年轻夫妇那般,因为一个外人而吵得人仰马翻、不可开交。
等江月柔闻讯而来时,国公爷正命人将琦倌儿的尸身抬出去。
江月柔福了福身子:“爹。”
国公爷并未应答,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江月柔问:“爹,这女子的尸身您打算如何处置?”
国公爷道:“在城外寻一块地,暂且立个冢埋了吧。”
江月柔点点头:“不过还得问梅篱买下这女子的卖身契才算妥当,否则从咱们府里平白抬出一具尸身,叫不知情的外人见了难免被诟病。若是有了卖身契,那便不一样了,可算作家养子,称病报备。”
国公爷点点头;“那就交给你去办吧。”
江月柔道;“爹放心。另外,宫里传来消息,说晚膳前咱们可以进宫求见陛下,我与夫人届时可同去探望央儿。刚生产完的女子总是格外需要人关照的。她独自一人在深宫里,若可以有家人相陪,那一定是最好的。”
国公爷只是点头,道:“好。”
如今整个国公府上下,说话最有分量、最能做事的人,已经是江月柔了。
国公爷看着蒙着白布的琦倌儿被抬出了院子,又见江月柔精明干练的身姿一同随之消失,心中只剩惆怅。
他年事已高,心中记挂不了大事了,更多的是想放松享乐。他前半生守住了国公府的基业,期间又经历了痛丧嫡子,痛失嫡孙,唯一有出息的是他一直看不上出生的庶孙齐祯。然而如今齐祯再度下落不明,全府上上下下也就成了全靠女子掌力的局面。
江月柔十分迅速地奔忙完了琦倌儿的后事,又一心想着进宫见女儿,她只将送尸队伍送到燕京城门口便匆匆折返。随后她急急地回到府里,先是费了力气劝好了老夫人去洗漱换装,随后又自己焚香熏衣,重新打扮。一家三人才在日暮之前坐上去往皇宫的马车。sttgxcl.com
一路上三人无言。
国公爷与老夫人皆是板着脸,刻意避开彼此视线。江月柔与他们同在一车内,有心想缓和气氛,但也无力。
不久,马车缓缓停下,江月柔撩开车帘,道:“爹,娘,咱们到了。”
炎夏的白昼格外悠长,日落西山之前,天边的云更像是血染的红。
三人在宫门前整理衣冠,请求觐见,不多久,宫门便放行了。
今日的皇宫大道似乎要比以往都空旷许多,平时还能看见有一两队侍卫或宫女经过,今日却是放眼望去只有楼阁亭台在晚霞里发着耀耀的光。
三人正无言地在康庄大道上前行着,四周万籁俱寂之时,突然间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本空旷的广场上骤然间涌出无数侍卫,他们聚集到三人周围,将他们包围成圈,拥堵在中央。
“这是作甚?!”国公爷不明所以,生气地质问。
带头的侍卫冷笑一声道:“别装了,堂堂盛国公爷,竟然强买民女,将其拖进自己后院施暴至死并丢弃尸体,即便是个戏子也不该如此草菅人命!想不到国公爷衣冠楚楚,实则人面兽心!真是令人咋舌啊。”
国公爷错愕道;“你说什么?”
江月柔厉声道:“不可能!这其中必定有误会。盛国公爷在燕京城中向来以清肃著称,国公府的后院是最干净的!能迈步进来的都是有名有姓清清白白的女眷!”
侍卫道;“这我可管不着。现在有人举报你们干出了这等下作的事,且证据确凿,我等依法办事,只得先将几位控制起来了!”
老夫人顿时心慌意乱,捂着胸口险些摔倒在地。
侍卫们丝毫不留情面,上来就将他们三人钳制住。江月柔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道:“你们放肆!我乃一品诰命夫人,当今皇后的生母!你们怎可不经对峙就随意动手?我要见皇后娘娘,我要见陛下!”
侍卫却充耳不闻,只摆摆手道:“带走!”
江月柔身上华贵的诰命衣裳在挣扎中褶皱凌乱,方才还是光鲜亮丽,可瞬间就满身狼狈。
栖凤阁里,齐珣央抱着孩子温柔地哄着,她看了眼外面的时辰,问:“母亲他们进宫了吗?”
而她身边的宫女还没回答,就听闻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栖凤阁宫人来报:“禀皇后娘娘!国公府的公爷、夫人、少夫人,方才在宫道上突然被大内侍卫围堵收押!说国公爷残杀戏子、丢尸城外,此事曝光,被人在京兆府叩首鸣冤!如今他们三人正被下狱!”
齐珣央一时间只觉得这是荒唐的玩笑话,她僵硬地嘴角牵动,摇头道:“你在说什么?这不可能。”
那宫人着急道:“娘娘啊!”
齐珣央的身子顿时一晃,宫女们赶忙围上去,生怕皇后和小皇子有了闪失。
齐珣央一双杏眼圆瞪,她先是嘴唇发白,随后猛地下榻,顾不及还没束起的长发就要冲出去。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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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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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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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5 章 行行复行行 一九五免费阅读.https://www.sttgxc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