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上的村民除了负责打通通道,砍荆棘的那组人,其他全部一个一个地利用木滑轮的原理,固定在一棵大树上后,用箩筐吊了下来。

  天气闷热,岩洞里才呆两三天便人人弄了一身的腐臭,水也不好得,都是谷底的人用竹筒拿上去。

  现在下来后,个个都面露庆幸,望着谷底的好泉好景移不开眼晴。

  沈莹上前牵住小八和小九,才这么点时间,两个小人儿好像就瘦了一圈。桃花的小下巴尖更尖了,心疼得沈莹直叹自己先前的安排不妥当。

  陈奶奶和老姨娘她们也坐在箩筐里颤颤巍巍的下来了,一边念菩萨一边抹眼泪。老人们总是易感,对任何一点大自然的馈赠都感恩戴德。

  “三姐三姐,这里可真好,咱们能不能不走了?”温泉里小九抱着沈莹问。沈莹给她围着毛巾清洗身体,摇头:“不行。”

  “为什么呀?”

  “因为这里离有瘟疫的三淮县太近,咱们不走,总有一天也染上瘟疫。”

  小桃花并不知道什么叫瘟疫,但她也见过那些不会游泳却跳入河中,被浪卷走的人。娘亲说,他们因为瘟疫,失了智。

  所以,小桃花点点头,望着这谷里的草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沈莹觉得好笑,小丫头也学会叹气了。

  “唉呀不好,桃花,你长扁虱了!”沈莹觉得噩梦来了。

  以前看过逃荒文,最常见的就是长虱子了,这东西需要药粉来治,可就算有药粉也很难断根,最好的办法是剪掉头发,剪得越短越好。

  可大荆朝民风保守,让她们剪头发,可能比杀了她们还要难吧。

  “三姐,三姐,我是不是要死啦?”小桃花立即吓哭了,二房人人爱干净,就算当初住在牛棚里,没有水的日子,也没有人头上长过虱子。

  沈莹心软一地,自己太冒失了,只得哄道:“没事没事,不会死。只是虱子而已,用了药粉,再把头发剪掉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小桃花立即护住头:“桃花不要变成光头。”

  那可由不得你,孩子。沈莹冲她一笑。

  当晚,风雨依旧交加,在拥挤的竹棚子里,沈莹召开了会议。

  首先是选出村委会的委员,其次则是无论男女都要用去虱的药粉,身上的所有衣物都到硫磺泉里去洗一遍,并且把要头发剪了。

  村委会的委员好选,以投票制来,十二岁以上都有投票权,用现代的不记名投票法。其实沈莹心中早有人选,她只是想看看村民们会不会因为私情,而滥用自己手中的权利。

  如果选出来的人不合适,她也会想其它办法让他们让贤的,只是又要费些功夫。

  结果,也不枉她领着这么群人这么辛苦,大伙都是真心实意地选,考虑了很多,都是寻思着合适不合适,并没有徇私。

  沈莹对队伍更满意了。

  或者说是感动。

  有时候做为现代人,她也会因为说不通而觉得他们食古不化,觉得他们思想落后,往往她还要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来让自己不能嫌弃他们,不能看不起他们。

  但是更多时候,就像现在,她还是看到了他们天然的纯朴,以及团结的心。

  唱票结果人选如下:朱地主、黄村正、崔姥姥、高铁牛、顾郞中、谢柏清。

  崔姥姥却请辞,没有原因只是一味请辞。

  沈莹心里清楚,崔姥姥面子薄,黄村正的事让她难以释怀,她这几天已经尽力避嫌了,只要有黄村正的地方一定没有她。如果加入了村委会,以后议事什么的,铁定经常碰面,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沈莹略作思考,替崔姥姥说了几句话。

  以她个人的性子,肯定是让崔姥姥勇敢地站出来继续做自己的事,但崔姥姥不是她,沈莹也开始去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问题,而不是只代入自己的价值观。

  但她多少还是有些痛恨黄三丫,便警告地扫了人群里的黄三丫一眼。

  黄三丫是个花痴,恍然不知道沈莹的怒点,目光全粘在了谢柏清身上。

  谢柏清倒是目光清正,他以前长得文弱,现在脸脏了些倒多了些成熟棱角,人群里坐着也像修竹,添了几分坚韧不拔。

  祸水,男人皆祸水。想到这儿,沈莹又瞪了人群里的顾郞中一眼。

  她不喜欢杏花为情所困害相思病,好女儿应该志在四方。当初给杏花创造机会跟着顾郞中学医,就是想杏花有一门傍身的手艺。绣花只能在太平盛世,可医术时时都有用得着的地方。

  可惜,似乎她又下错了一步棋。

  顾郞中一脸莫名,不知道自己哪儿惹到了梨花,她在瞪他对不对?

  他仔细想了想,似乎没有做什么不对的事呀?可梨花这两天对他就是不对劲,有点看见他就绕路的意思。

  而高地村这边,村民却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补偿崔姥姥,在黄三丫的事情上当初没有人痛快地站出来,都异口同声:“崔姥姥最合适!不要请辞,请辞就是不给大伙面子!”

  幸好有小崔氏赶紧站出来:

  “我有时候还需要娘给咱们家搭一把手,小八小九不好带,杏花梨花柏清他们又都忙,你们就看在咱们家满书没有了的份上,别为难我娘了。”

  大崔氏有些震动。小崔氏从来不喊她娘的,那么多年都是崔姨崔姨的叫,小崔氏只喊谢刘氏做娘。

  把谢满书这个亡人都抬出来了,高地村的村民们便不好说什么了。

  只是最可惜的是高四虎,他与高铁牛同为高地村最出色的年轻儿郞,以前能力也是不分伯仲,但因为不知道是不是感染了瘟疫,他一个人住在谷上面的一个小岩洞里,离众人远远的。这些热闹他都没办法看,更没办法参加选举了。

  又有长辈提议:“梨花,俺们现在也是一个整体了,既然有了村委会,是不是也把这个村名定下来呢?”

  沈莹还真没想过这个事儿。因为逃难还在进行中,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遇见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真的在一起落户安家。

  “是啊,梨花,这儿桃花村和高地村的人都有,不重新安个村名不好吧?”

  “对对对,这样俺们就是一个村的人啦。”

  “更利于团结!”

  “取新的村名吧!”

  众人都齐声附和。

  团结是沈莹教给他们的新词,他们学得很快,也用得很快。

  “叫什么呢?”群众的呼声这么高,沈莹只得顺水推舟。“不过先说清楚,我可不做村长。”

  众人都一愣。

  “你管事,你咋能不做村长呢?”李叔问。

  “这么多德高望重的伯伯叔叔们,我哪做得了村长。”沈莹说。

  其实是,到了新的地方她就撂摊子,她真不想管事,太烦了。她本来就是一个懒人,不想劳心劳力,现在是没法子,以后她还有很多发明创造要做呢,能顾好自己家就算不错了。

  众人还以为她是谦虚,一个一个地轮流劝啊劝啊,捧得沈莹都以为自己真多么有能力,自己多适合做领袖了。

  她警觉地打断自己的飘飘然,笑说:

  “现在还早呢,村长到了新地方咱们再选。反正,现在不也是我主事么。”一句话封了众人的嘴。

  “咱们还是想村名吧。”这回沈莹没有让他们每个人取一个,一个太费时间,二个如果到时候唱票什么三牛村五猪村的中了标,她是叫还是不叫呢?

  所以,她把问题推给村委会新出炉的几位干部:朱地主,黄村正,谢柏清,顾郞中。

  村委会立即走到一边商量了一圈,马上拿出了章程:“就叫梨花村吧。”他们中最年长的朱地主说。

  沈莹:……

  她想要推辞,但想到死去的谢梨小姑娘不由迟疑了。

  “就梨花村吧。”众人还以为沈莹会再谦虚一通,没想到她很痛快地一锤定音。所以,这小丫头的性子真是摸不准她的,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但梨花村就梨花村吧,众人也觉得这样没有什么不好。

  以前没旱灾的时候,对乡里贡献大的人,大伙还要出钱为他修个牌匾什么的。梨花的功劳不小了,只是给村子命个名而已。

  村委会新官上任第一把火,沈莹让他们商议黄三丫的事。如果,以后还发生这样的事,有什么样的惩罚?

  村规得一样一样地添上来,遇事时便有个依据。

  今晚第二件事,就是给众人除虱。

  听到说要剃掉头发,众人都无声了。

  没有人愿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些古代《孝经》里的价值观,当初韩霜写文的时候没少往他们身上堆。

  “头发剃掉还会长出来,任由虱子肆意生长,它是传播流行病的主要媒介。也就说,如果虱子不根除,它们会一传一的一直传下去,永生不灭的吸你们的血,还会让你们死。”沈莹尽量把事情往严重了说。

  众人还是不说话。

  沈莹只得把目光投向顾郞中求助。

  顾郞中还在犹豫。

  沈莹知道他也是大荆朝的读书人,受到的迂腐教育只怕比村民们还要深,她准备没办法了就下死命令强制执行吧。

  只是,她现在也变得不确定起来,如果一个政令发布下去,除了她自己,所有的人都不赞同呢?那么,就算这个政令是好的,又还有施行的可能性吗?

  她又以什么样的执行力,来保持它们的实施呢?

  “剃掉吧。今天是咱们梨花村成立的第一天,就当从头开始了。再说,活命更重要。”说话的竟然是一直不太爱发表意见的刘屠夫。

  说完,他便当众解下发髻,从隔壁婶子的篾篮里拿起剪子绞了自己的头发。

  沈莹欣慰一笑,起身向他施了一礼。

  顾郞中涨红了脸,也道:“剃了吧,现在是五月,天气尚热,换了冬天还挺麻烦的。再说,这云雾岭还有这么长的路,咱们也不知道要走到哪一天去,这荒山野岭的也不必在意仪容了。”

  所有心仪他的闺女都望向他,不敢置信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

  顾郞中有一头青丝,这如果绞了,不成了和尚了?还是郞中吗?

  沈莹看这些妹子打眉眼官司就知道她们想岔了,也不担心担心你们自己光头的样子,顾郞中有郞中帽,哪用得着你们操心?

  唉,看来要加强妇女教育。

  花痴帅哥可以,但不能这么盲目呀。

  橘橘却知道她想什么,轻嗤了一声,“以前,你比她们好不了多少。”

  沈莹当作没听见,谁还没有个年轻眼瞎的时候呀。

  谢柏清这时候也站出来了,走上前绞了自己的头发。那个爽利劲儿。

  接下来,是茶花。那姐姐还是那么的玫瑰花刺儿一般的扎手,绞完还不算,直接把剪子往顾郞中面前一递,弄得顾郞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顾郞中看向沈莹。sttgxcl.com

  沈莹莫名其妙,心里那个嘀咕那个急:你看我是啥意思?不是你说要剃的吗?你应该看我姐啊。快别给我拉仇恨啊!

  这场闹局就以顾郞中也绞了头发,拉开了序幕。梨花村的村民们鱼贯上前,一个一个地绞掉头发。

  虽然很多人都表情滑稽,那个英勇劲儿看着沈莹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上刑场英勇就义呢。

  有几位感性的还抹了眼泪。

  沈莹正感到欣慰,小八突然举手大声嚷道:“三姐,三姐,你还没有绞呢!”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所以,她为什么要有弟弟?

  确定不是上天派来惩罚她的?

  当沈莹当众绞掉头发,再由负责剃头之一的杨寡妇给她剃好头之后,她想做到行走于人群之中自若,那是不可能的。

  你对着那么多光头,你能淡定?

  不能。

  与谁对看一眼,都想笑,笑着笑着又想哭。

  这见了鬼的老天爷!该,您老下黄泉去吧!

  小崔氏是善解人意的,当晚便拉着茶花赶制头巾。家里其他人还没个啥,她自己天天做饭也是有头巾的,可放两个待嫁的闺女顶着个光头,这算什么事儿?

  作孽,作孽啊。老人们都念念有词。

  而沈莹想做出一副‘我不在意,我很高兴’的架势,也是不成的。

  毕竟,她也是个爱漂亮的女孩子。

  虽然她没想过要跟大荆朝任何一位眼光独特的男子,发展出一段什么乡村爱情故事,但是,对着儿郞们的目光,她还是想变成透明人。

  “多用温泉水泡泡洗洗。”沈莹交待大伙。

  硫磺可以杀虱,这是顾郞中说的。虽然,可能效果不是很好,可聊胜于无。

  而就在这时候,宋锦西的海东青再一次出现了。

  这一次,它远远地站在不远处的高枝上,不停地朝这边鸣啼,沈莹一眼便发现了它。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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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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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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