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淑离开谢府时,已近亥时。街上清冷,唯有她乘坐的马车快速驶过,辘辘远听,剪破一方夜色。
沈淑双眸微阖,倚在车壁上。车子行得并不稳,沈淑也随之晃来晃去,不过此时的她显然没有心思去在意。
就这样一路晃到了沈府,车子停下时沈淑也未曾察觉,被车夫提醒后方回过神来,她钻出马车,发现未烟竟还在门口等着。近先才落过雪,颇为寒凉,未烟等了许久,已是四肢僵硬、脸颊通红了。尽管如此,在沈淑下车时,她还是僵着步子上前,搀了一把。
在这冰天雪地里,直到此刻,沈淑疲累了许久的心方感受到了几分温暖。她回握住未烟冰凉的手,蹙眉道:“不是让你好生休息么,还在这里等着做甚?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未烟想说,在她眼里,沈淑永远都是一个孩子,但这却不该是她说的。她只是摇摇头,紧了紧沈淑的大氅,温声道:“夜深了,姑娘可乏得紧?原先此时是早该睡下了的。”
“本该乏的,但过了时辰,反倒清醒了。”沈淑带着未烟进了府,“罢了,先回去吧。”
快要到长乐阁时,天上又飘起了雪。沈淑抬眸,只见天色昏沉,似是忧愁少女的三千烦恼丝那般黑压压一片铺陈开来,有星星点点的白不知从何处而来,悠悠然打旋着飘落。www.sttgxcl.com
未烟见状,忙将一早备好的伞撑起,沈淑却道:“罢了,都到了。”
未烟担心地看着她:“您身子骨本就不好,今日又这样劳累,当心受凉。”
沈淑只是摇摇头,未烟叹了口气,亦不再言。
进了屋方才回暖些,未烟取来一早备好的热水,让沈淑简单地梳洗一下。
梳洗罢,沈淑斜倚在床头,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目光却落在眼前绣有繁复花纹的衾被上,显然是在出神。
未烟见此,不免又是一声叹息,她上前道:“姑娘,奴婢煮了姜汤,您好歹喝一些,暖暖身子。”
沈淑接过碗,还未凑近,就有一股浓郁的姜味扑鼻。她微微蹙眉,却还是一言不发地喝下。
幼时的她不喜姜味,对于姜汤,向来是能省就省、能赖就赖的,未烟也拿她没办法。
可那一次,也是这样的落雪的天,谢老夫人带着谢瑾言来沈府。她喜不自胜,兴冲冲地拉着谢瑾言去庭中堆雪人了。谢瑾言虽然无奈,却还是沉默地帮她堆好了一个又高又大的雪人。她高兴得直拍手,余光却瞥见未烟提着一个食盒远远走来。
姜汤!
她一下就萎了,躲在谢瑾言身后不肯离开,谢瑾言一头雾水:“怎么了?”
未烟见了,好气又好笑。她调笑道:“奴婢莫不是洪水猛兽,不然姑娘怎么见着奴婢就跑了?”
沈淑从谢瑾言身后探出头,鼓着腮帮子:“未烟你自然不可怕,可怕的是姜汤,姜汤诶!”不过很快,她又得意地扬起下巴,道,“今天有瑾言哥哥在,你肯定奈何不了我!”
却不想后领一紧——她被谢瑾言拎到前面了!
她怒气冲冲地看着谢瑾言,瞪大的水眸中盈着不甘和疑惑。
谢瑾言接过未烟递来的姜汤,道了声谢,随即干脆利落地一口喝掉了。喝完,他轻轻敲了一下沈淑的头,道:“缈缈乖,喝了姜汤才会健康啊。”
他话里的温柔满得好似将要溢出的水,听得沈淑一愣,竟真的接过姜汤一口闷了。喝完她才回过神来,却也无计可施,只能郁闷地跺跺脚。
姜汤的余味萦绕在唇齿间,沈淑默默回味了一会儿。姜汤的味道并没有记忆中那么令人抗拒,不知是不是因为未烟在汤里加了糖,微微有些甜腻。
可心中的苦涩弥漫开来,又将这甜腻冲淡了,她蓦然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索然无味。手中的碗被人拿走,沈淑抬眼,看到未烟还站在床前担忧地注视着自己。
她勉强笑笑:“你记得也喝一碗,早些歇下吧,莫要担心我。”说着躺下身,用行动表示自己这就要睡了。
未烟也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只好应下,走前又帮沈淑掖了掖被角,吹熄了灯,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黑暗中,沈淑将手中的信纸珍而重之地抚平,然后放在枕侧。仿佛这样,她就能在梦中听见谢瑾言对她温柔地说:“缈缈乖,好好睡觉才会健康啊。”
沈淑不知自己是何时入睡的,朦朦胧胧地醒来时,觉得头有些痛,仿佛自己才睡了片
刻。她睁开眼,眼前仍一片黑暗,显然现在还是深夜。
风呼啸着灌进来,沈淑被冷得瑟缩了一下,她偏头一看,原来窗户此刻正大敞着,许是被风给吹开了。
雪还在下,且似乎愈下愈大,有鹅毛大的雪花从窗外飘进,又被屋中的热意驱得很快融化。
她实在不想起来关窗,只将被子向上拉了拉,正要闭眼,却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露出被子外的手上。她睁开眼,赫然发现有一人正伫立在她床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立时惊坐而起。
“周景云!”
周景云轻笑一声:“淑儿醒了?”
沈淑此时反倒冷静下来,沉声道:“二殿下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虽然这样问,可她多少猜到了一些周景云的来意。
夜色中,沈淑看不清周景云的脸,她心中有些不安,更多的却是迷惘。
周景云沉默了片刻,反问道:“淑儿连叫我一句景云哥都不肯了吗?”
明明被褥中很是暖和,沈淑却无端感到手脚发凉,她摸索到枕边的信,下意识地紧紧攥在手中:“景云哥……”她抿抿唇,“我以为我已经和你讲得很清楚了。”
周景云一僵,随即嗤道:“我可不清楚。”他弯下腰,伸手扣住沈淑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告诉我,我究竟哪里比不上他?”
周景云不自觉加重了手中的力气:“是,是,他很好。他是将军之后,相貌堂堂、文武兼备,我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罢了,哪里比得上他?可他已经死了,你懂不懂,他谢瑾言已经不在了!”
这话在他心中酝酿了不知多久,此刻脱口而出,他心中竟觉一松,可下一刻又仿佛是被什么人扼住了咽喉那般一阵阵喘不上气来,迷茫和痛苦在他眼中一闪而逝,可沈淑没有看到,他自己也不曾注意。
沈淑再一次被迫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几欲发疯,她想不管不顾地甩开周景云的手,狠狠地质问他为什么他可以对谢瑾言的死无动于衷,他们三个人不是一同长大的吗?说什么爱她,可爱她又为何要这样逼迫她?
可下颌上传来的痛感又让她很快清醒过来,念及多年来的情分,她并没有说出这番话。可她也没有更多的力气再说话了,只冷冷地看着周景云,看得周景云的心也慢慢冷硬下来。
他闭了闭眼,松开手,余光却注意到被沈淑攥着的那张纸,趁沈淑不注意飞快抢过。
沈淑一惊,手上用力不让他抢,可又怕信被扯怀,只好眼睁睁看着信被夺走,她鼻头一酸,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低吼道:“还给我!”
周景云将信摊开,只一眼,他就冷笑出声:“呵,你害怕信被撕怀?”说着,他不带半分犹豫地将信撕碎,扔向窗外。碎片被呼啸的风卷起,和将将落下的雪亲密接触了一番后,与它相约着一同归于尘土。
“已经是死人的东西了,留着有何必要?”
沈淑静默地盯着窗外,久久不语。
半晌,她方妥协了一般,疲惫地闭上眼睛,道:“你走吧,我累了。”
周景云看着她,神色不明:“你想通了?如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他等了一会儿,见沈淑还是一言不发,这才高兴起来,软了语气:“我知道,缈缈心中是有我的。阿言不在了,我亦很难过,可活着的人还有继续活着是不是?你是知道我的,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他伸出手,怜惜地抚了抚沈淑下颌上被他捏出的青痕,“我会对你好的,会比阿言待你更好。”
沈淑仍是没有睁眼,眼角挂着一颗将落未落的泪。周景云也不在意,柔声道:“离、天还未亮,你再睡一会儿吧,我走了。”
他用拇指揩去那颗泪珠,尤嫌不够,又倾身在那个位置落下一吻,沈淑意料未及又躲不开,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不待沈淑做出什么反应,或许景云也不想看她的反应,他匆匆转身,跳窗而去。窗户被阖上时发出“碦嗒”一声轻响,将风雪隔绝在外,将黑暗关在屋中。
周景云一走,沈淑就睁开了眼。她裹着被子愣了许久,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活了过来,掀开被子,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她推开门,庭院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扑面的寒风何等凛冽,仿佛能割裂顽石,更何况是沈淑裸.露在外的娇嫩皮肤。
她甚至顾不上穿鞋,或者说是忘记了,就这么赤脚踩在了雪上,粉润可爱的脚趾霎时因为寒冷而蜷曲起来。她恍若未觉,径直走到那扇窗的窗下,蹲下来翻找着。
不知找了多久,久到雪已经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久到天空已经开始泛着浅透的白,久到未烟已经起身推门而出。
她先是为这被大雪掩埋的道路而忧愁,但很快,她就发现了几乎与白雪融为一体的沈淑。
她不敢置信地上前,扶起蹲坐在雪地里的沈淑,道:“姑娘?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快些起来。”
沈淑对未烟扯了扯嘴角,旋即晕了过去。
“姑娘!”
许是那日被伤了根本,沈淑一病不起。
未烟成日里以泪洗面,沈佩叹了无数次气,连罗妙也派人过来看了好几次——她怀孕了,怕亲自过来会染了病气。
总之,所有人都在为沈淑而担心痛苦着,唯有沈淑自己,始终神色平淡,仿佛自己得的只是普通的风寒,休息几日便好了。
可事实上,连宫中最好的太医都说沈淑这次病得太重,怕是药石无医了。
这一日,未烟刚刚给沈淑喂了药,就听沈淑突然道:“未烟,你帮我把娘亲留下的嫁衣找出来。”她的声音沙哑,透着虚弱,却也是如此的不容置疑。
未烟一惊,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她第一次违背了沈淑的话,迟迟没有去执行。
沈淑微笑,她本就生的好看,即使是消瘦下来,也有几分病美人娇弱的美感。更何况此时她像是来了精神,眸子里亮晶晶的,叫未烟无法再拒绝下去。
她扯了扯未烟的袖子,像小时候那样甜甜地撒娇:“未烟最疼淑儿啦。”
“好……好……”仅仅说了这两个字,未烟的心中就溢满了悲伤,再也无法开口了。她转身时,控制不住地哽咽起来,又为了不让沈淑发现而飞快离开。
沈夫人留给沈淑的是一件极为华美精致的嫁衣,上好的水云锦上绣着繁花,用得是十个苏州绣娘中九个都难以绣成的双面绣。
沈夫人留下这套嫁衣时,未曾想到女儿会遭此磨难。她是估量着沈淑十八岁时的样子做的,可沈淑眼下不仅未到十八,反而病得骨瘦形销,因而对此时的沈淑来讲,这套嫁衣又长又大,并不合身。
不过沈淑并不介意。
她甚至有兴致对镜细细画眉,抿上正红的口脂,又在眉心点上一点朱砂,倒是显得气色红润了几分。因为她不让未烟上手,她又不会盘髻子,便只用木梳梳顺,用一条水红色的丝带绑了。
未烟站在门口,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她转头对未烟笑笑,问:“未烟,我好看吗?”说话时,她胸腔剧烈起伏着,可她还是压不住那股咳意,重重地咳了起来。
未烟苦笑,连忙进来拍着她的背,道:“我们姑娘最美,特别是穿着嫁衣的样子。若是夫人能够得见,想必也会这样想的。”
沈淑靠在未烟身上,手中攥着几张皱巴巴的碎纸。
“那就好,那样,他看到了,也会很喜……欢……”
“哐当”一声,门被重重踢开。
周景云进来,却见沈淑靠在未烟身上,阖着眸,仿佛只是睡着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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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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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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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第八章 抉与择免费阅读.https://www.sttgxc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