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饪出的小龙虾色泽鲜艳,暖调灯下红似焰火的硬壳也阻碍不了阵阵鲜香涌入鼻腔,浓郁的汤汁收敛于圆形的瓷盘,摆成小山状的食材规整地码齐,张牙舞爪的虾钳上甚至绕了些同伴的须,大抵是不甘心沦为盘中餐的最后抵抗。
陈墨从萌萌那里顺来了手套,不会像一次性的塑料手套一样被轻易扎破,他专注地盯着手里的虾,熟练地剥去坚硬的外壳,露出诱人的虾肉:“你看出什么来了都?”陈墨把剥好的虾放在顾灵宣手边的盘子上:“麻辣味,你应该喜欢。”
“如果那个协会里,都是和任杰一样的人,会怎么样?”顾灵宣试了一口味道,然后反问。
陈墨声音很低,叹了口气,格外认真地回答:“最好不是。”
陈墨看着顾灵宣苍白的脸在柔光下红润了些,嘴唇上也添了些颜色,他仿佛看到多年前的顾灵宣……
其实顾灵宣很爱吃辣,他口味不重,过腻或者过咸他都不怎么动筷,平日里也是清汤寡水,淡得陈墨天天念着李历偶尔回来带的烧鹅。可顾灵宣却独喜辛辣,他藏得实在太深,陈墨与他朝夕相处十余年得知这样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这或许是那一点妄念的起源。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可我却知道,无端生出一种待我与别人不同的优越感,仅这一点太少,我贪心不足,还想要更多。
当时顾灵宣的父王教他权术之道,第一条就是好恶内收,不可让有心之人投机取巧。
陈墨跟他一个桌子吃了十年的饭,若是单数日里有辣他会多动一筷,双数日里有辣他就多动两筷,陈墨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兴奋了好一阵,直感叹自己真是慧眼如炬天资过人!
想到这他突然反应过来,他的殿下也太惨了,他到底想没想起来自己其实不是个爹不疼娘不爱没心没肺的皇太子……
“你盯着我做甚?”陈墨的笑意堆在眼角挂在眉边,饶是顾灵宣养气再好,被这样情意绵绵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也有几分……不大对劲。
“食虽可饱腹,哪比得灵宣哥哥秀色可餐呢?”
……顾灵宣记得前些天冯萌萌跟别人讨论什么来着,年下直球什么,冯萌萌怕别人听不懂,特意解释了一番年下的诸多好处,顾灵宣觉得除了某个位置有所颠倒,大抵还是有些道理,不算完全胡编乱造。
他很是受用。
“今晚种花的事,怕是不成了……”陈墨看着亮起的手机:“艺术搭讪协会有些眉目了。”
陈墨刚剥完虾没多久,还没怎么正经吃东西,他先下去开车让顾灵宣拿着他的手机结账,到车里发现顾灵宣多拎了碗打包的海鲜粥。
他果真回来了。
温柔、妥帖,只要有他在身侧,便总能使他心神安宁。
“咱们在路上捋捋你是谁哈,也不知道你现在想起来多少,咱俩对对。”陈墨转了转方向盘倒出车位。
“我是顾灵宣,顾国太子,母亲是玉枫娘娘,灵狐一脉,父亲为人族,一统人、妖、精、怪、灵五界。”顾灵宣闻着车里清新的柑橘香,好受不少:“父皇母后没有弃我伤我,我过得并不凄惨……其实是个千娇百宠的娇殿下……”
顾灵宣看陈墨一脸无辜,陈墨分明在说:都是你自己说的跟我可没有关系。
“我先前来时性格大变,是有人将我的‘程序’设成薄情寡义孑然一身的受气太子,小木,我好冤……”
这机会实在来之不易:“就这些吗?”心知他在解释刚到这个世界时对他的那些态度,陈墨故意揪着他不放。
“我猜想最后应当是为了灵界一事,还有……说我不仁不义?以救命之恩相挟实则沉迷男色、罔顾人伦?这些记忆尚有些混乱,但我猜遭此劫难应该与这些脱不了干系。他们若是要伐我,应当给我安插些罪名,无义之师打不长远,这样恐怕不够。”顾灵宣说,若是他实在要反,需得加上些罄竹难书的罪名,让自己变成阴险狡诈刚愎自用的废物才好,最好人人得而诛之,才能真正翻天覆地。通天阁小说
“也差不多了,我跟你记忆这么一对也相差无几,翻覆原因我也未曾明晰,怎么换个时空记忆还带消磁的……”陈墨说。
前头这些事,大抵是没什么隐患了。陈墨这些天涌上很多回忆,关于顾灵宣。
顾灵宣救他的时候,他在青林外奄奄一息,从京都出城的一路上,顾灵宣其实救了很多人……
神木一族的躯干被别族觊觎,惨遭灭族,留下一个命大的他,他那时谁都不信,若说顾灵宣救他出于好心,他自然也不信。
小神木虽未开智,却很是难缠,一路上缠着顾灵宣,顾灵宣当时内敛、喜静,他却一心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救他,提防之心甚重,无故救他这种事他断然不信。若不是他……
“但我还记得些别的。”顾灵宣一双含情眼扫过陈墨双目停住:“比如说我生辰曾收过一份大礼,我还未来得及收纳稳妥藏好,就卷入了这场风波,我很后悔。”
车内的灯稍有些晦暗,可陈墨却觉得自己脸色一定十分精彩,因为顾灵宣轻声笑了!这实在是……太羞耻了。
青林外他捡回来的那条命,他以为这位高高在上的殿下有所图谋,生怕他对自己有所不利,便自作聪明地粘着他,同食同寝想看看他的狐狸尾巴究竟什么时候露出来,可他等了很久……顾灵宣知行合一,就是个同理心泛滥的圣人。他那时一直没找出什么破绽,很是失望。
有一次他裹着斗篷偷偷蹲墙角,听见他悄悄问玉枫娘娘,大抵是八九岁的孩子吃穿用度上应该注意些什么……他偷听得不太真切,后面二人逐渐走近,那润如白玉一般的声音也逐渐敲入木石之心:“小木生在四季和暖的南国,眼下京都白日虽还算暖,可夜半却总伴着露下来寒气,他又踢了被子,前些天有些风寒……”
陈墨那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晨起备下的清粥、夏夜清凉的熏香……细细密密,甚至于自己身上的这件斗篷,无一不是顾灵宣的安排。他自己从地狱中来,便以己度人,认为别人也都是从业火中爬出的恶鬼。那场惊天大火中烧去的族人和稚子,在这一刻才真正向死而生。稚童尖秀的下巴抵在斗篷的绳结上,乌黑的瞳仁却映出了璀璨的光。
明明他年岁也不算大,明明他看起来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好?没有人知道,神木一族的小族长眼角噙着泪挪回了顾灵宣的寝殿,从褥下取出了一把削好的尖利木刃。
那是他离开青林后第一次落泪,也是第一次笑。
梦魇中族人尸身堆积如山,他身前近卫的血腥热洒了他一脸,他伸手便触到了浓稠褐红的液体,那是血!是谁,他被压在深坑的最底层,身上不知是哪位兄长的孩子,细弱的腕横在他的脖颈,他越来越冷,脖颈处微弱的脉越来越慢,那个孩子的手冷了,逐渐僵硬的肢体像是要掐住那稀薄的皮肤,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将他团团包裹。
他看不清了。
马蹄的声音!泡在血水里的尸身如海潮一般散了,挟紧的污血如触手一般收回,他在看到光之前闻到了沧浪之水的味道,有人将他抱了起来,那个人身上好香。
陈墨没有睁开眼睛,但他已经醒了,他本想等等……殿下,他想对他说,他知错了。眼下,应该是不用了,他贪婪地往顾灵宣怀里钻了钻,长嗅了一口。
真的好香。
他太累了,这是他几年间,唯一的一次好眠。他醒来后想。
可他那时还不知道,他的妄心生得那样早,动心不过是一瞬,往日密密匝匝的试探与怀疑,不过是妄念生根时累及周遭,酸酸涩涩径自长成执念罢了。他不自知,竟还那样傻。
人说天地有灵,神普渡众生而福泽万物,陈墨觉得那是假话,他一脉的神木一族也不可称神,他的一方天地,碧海苍穹间站立的的真神分明只有一个,是策马而来的顾灵宣。从今日,他不为仇恨而活,摈弃人本生恶,他世间的始与终归元合一,神木最后的血脉就此生了根。
再以后,那个尖刻阴沉的神木遗脉像是消失了,重获新生的,是沐光而来的少年。
“那你就不觉得,你还欠我点什么?”陈墨问顾灵宣。
“欠啊,怎么不欠。”顾灵宣似是叹了口气,眸光如同远涉千山万水,终于带到了沧浪江边。
他那时笃行君子之道,虽然有意防微杜渐没把小神木养歪,可却始终没有留意到他那些隐秘而缠绵的心思,炙热少年心意表露于外,热烈不藏,那个时候,他做了什么?他克己灭欲,以为自己留存的是苍生善念,若水一畔他自然看不见,若不是那几乎凭空而出的墟鼎……可笑他眼瞎至此,那不是沧海中的一粟,那分明是他悠悠岁月的全部渴求,他那时一叶障目,根本不信自己存了这样的念头。
生灵扼腕叹息墟鼎毁了他,焚了他一颗至纯圣心,但无人知晓,墟鼎的出现于他而言,实在也是场幸事……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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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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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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