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阁小说 > 言情小说 > 首辅不可以 > 第六十七章 坑一个算一个
  在槊城之外的南边百里处,有一条运河,名曰泰安。此河贯穿燕国南北,从王都槊城一直延续到两千里外,与南越相交的象郡。虽这名字里蕴含着国泰民安之意,可在天下人看来,却属实是嘲讽。

  因这运河,是贺北淮主张修筑。就在他成为北燕首辅的第一年。

  那时候的贺北淮,才刚灭了西梁二十万主力军,致使西梁一路走向覆灭,壮大了北燕。又刚巧燕主薨逝,他辅佐商邕上位,重创了在易储风波里就落了劣势的宗亲世家们。那会儿的贺北淮,真是风头炽盛,甚至在北燕的百姓眼里,他或可成为结束苦难的救星。可谁都没想到,他成为首辅的第一道令,便是修泰安河。

  北燕境内,但凡年满十四以上的男丁,都被官府征去,日以继夜的挖凿运河。

  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整整四年光景,上百万的男丁,凿出了这条贯穿南北的河。而这条河下,被无数人的尸骨填满。

  那些都是累得呕血,倒在这条道上的人。亲眷无法为他们敛尸,他们就这么被监视的官府中人,随随意意的丢进了河道里。随着风吹日晒,被乌鸦啄食,渐渐化成白骨。

  很长一段时间里,河畔总有女人的哭声,总见魂幡招招,黄纸铺道。也很长一段时间里,百姓们痛斥贺北淮,有痛失亲人不怕死的,日日在贺府门前含冤哭诉,撞得头破血流。

  贺北淮有时就静坐在西厢,听着外面的骂声,毫无波澜地独自对弈。

  及至商邕为讨好他,抓了一波百姓斩首,再到贺北淮创建校事卫,残酷地消弭那些反对他的声音,朝廷百官风声鹤唳,更遑论民间。

  敢当众骂贺北淮的人越来越少,各地官员严令禁制在河边祭祀,慢慢的,这条河就平静下来。

  没有女人的低泣,也不再见那漫天的黄纸。

  每年春至,河岸两畔绿树成荫,还颇有些风光如画的意味。河上船只往来,有时运的是盐,有时是顺河南下的人。但途径这条河的人都心知肚明,那绿树,那繁花,皆是人血所化。

  而这笔帐,扎扎实实地记在贺北淮头上。

  时月带着上林苑余下的四五十人成功“越狱”后,选的落脚点便是这泰安河源头处的码头——

  长鹤码头。

  此地有一小村子,离码头不远,又人烟稀少,看起来倒是个暂时落脚的好地方。只是因为挨着槊城,大部分人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没“越狱”前,与虎狼争日子,兴许还能苟延一下。如今选择“越狱”了,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是立刻身首异处。

  大部分阉人已是数十年不见外面的天日,一时踌躇,也不知听时月的是对还是错。商炀耐心安抚了一阵儿老公公们,又抬眼看向不远处正和村中人交涉的时月。他们来得早,码头工人们还没去上工,这会儿正拖家带口的被时月洗脑……

  没一会儿,就见时月分了一些银子给大家,男人们迟疑着接了,点点头,便各自散去。

  时月拍拍手,走回商炀面前。

  商炀皱眉道:“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年纪最大的黄公公也急忙追问:“菩萨,我们在这里落脚能行吗?我们走了不过一夜,想必离王都尚近,我怕有人找来。”

  另几人纷纷附和。

  “是啊。我们倒是贱命一条,死就死吧。可您和三皇子救了我们,三皇子还违抗了皇令,离开了上林苑,我们怕……连累你二人。”

  “要不我们还是离开吧,就算被人抓了,我们也绝不会出卖您和三皇子的。”

  时月冲众人摆手,好整以暇道:“你们就安心在这儿住着,绝不会有事儿。就算有事嘛,那有人扛着。”

  商炀眉头一跳,直觉不妙:“谁?你不会又坑了师……”他话音顿了顿,紧接着眸色略显暗淡,改了口说:“坑了首辅吧?”

  时月将这孩子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啧了一声:“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没坑过还叫自家人吗?你先别急哈,下一个就轮到你。”

  商炀:“……”

  商炀:“???”

  商炀一点都不想成为她的“自家人”,结果时月没给他这个机会,大大方方揽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当师叔的今天就好好教你两招。第一招,你要记住咱们师门的传统,坑人是门技术,不能老逮着一个冤大头往死里坑。”

  商炀:“……”

  此时此刻正远在天边处理赈灾事宜的头号冤大头贺首辅:“……”

  贺首辅打了个喷嚏,望了眼天,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丝毫没有心灵感应的时月还在继续教孩子:“所以,我这回换了个人坑。”

  商炀:“你敢不敢说出是谁这么倒霉?”

  时月曲起食指敲了下商炀的脑门。那动作,带着几分长辈调教晚辈后生的意味,商炀很是不喜欢。他想推开时月保持点距离,可不知怎么的,时月的手揽着他的肩,他鼻下萦绕着时月身上的气息,这手便无论如何也伸不出去。

  时月的衣衫上,带着一丝露水与晨时青草混合的淡淡味道,说不上芬芳,却总让商炀觉得,很适合时月。

  犹如在他的认知里,可以用来形容时月的一句话——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正思量着,脑门上又被对方不轻不重地叩了一击。

  “你瞎琢磨什么呢,师叔跟你说话,你还敢发呆,是不是想体验师门酷刑了?”

  商炀这才不得已后撤一步,和时月拉开距离。

  “我已过十八,不是你口中的孩子,你……你和我保持距离。”

  时月怀里捞空,干脆地收了手:“行。我刚问你的话,听见了吗?”

  商炀:“……”

  没听见。

  于是,商炀木着脸不耻下问:“哪一句?”

  时月抬手就想打人。商炀迅速又撤一步。见数十公公们瞧着自己,时月为挽留自己的淑女气质,虚晃了一下,摸摸鼻头:“你看看这村子,有何不同?”

  商炀听她这一提醒,方才认真回想刚才的一路,四处审视着。片刻,他道:“长鹤码头我以往在京中听闻过,地处要道,但鲜少有商船和普通人出没。便连马叔等人,也未曾把手伸到这边来。彼时我起过疑,料想此地是首辅专运士兵南下的码头。可今日所见……”他稍作停顿,接着说:“从山道转出时,我从高处看到了通往码头的大道,太窄,不适合暗中转移兵力,所以,不可能是军机道。”

  时月嘴角噙着丝笑,眼中不掩欣赏的神情,点了点头。

  一旁的公公们也都是侍奉过王公贵族的,大部分看得出商炀绝非池中物。尤其是黄公公,一脸欣慰得仿佛是自己孙子成了才。www.sttgxcl.com

  商炀寻思少时,说:“与你交谈那几个男性,我见他们鞋边隐约有白色颗粒,若是我没猜错,那应当是盐。”

  他已说明到了此处,时月轻轻鼓了掌:“兵荒马乱生死攸关里,还能观察入微,不错。”

  得到时月的认可,商炀却完全不见喜色,反而是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知道,北燕的盐,是被一家垄断,那就是柳家。

  难怪,马奈等宗亲不敢把手伸到这长鹤码头,也难怪,这处人烟稀少。这就相当于是贺北淮划给了柳家的地界,各方势力都默许此处是专给柳家运盐用的。时月把众人带到这里,坑的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商炀抿了抿发干的唇,还是没忍住道:“柳公知道你这么损吗?”

  时月摸下巴:“以前是知道我损,但估计还不知道我能损到这种程度。”

  商炀:“……”

  她怎么说起来还能自带一股子骄傲?!到底在骄傲些什么?

  商炀正疯狂不解,就听时月交代道:“诸位先去落脚吧。我方才已给村子里的人家说好,暂由他们收留诸位,此后,尔等可在这村子里砌房安家,愿诸位人生重启,万事平顺。”

  一句祝福,一句安家,让被关了多年,日日不知何时身死的人落下泪来。时月想伸手扶,却扶不起这么多跪她谢她之人。只能待得众人擦着泪谢完了,她才挥了挥手。黄公公一瘸一拐的带着众人前往村落,商炀目送完大家转过头来,就对上了不知何时欺近的时月,冲着他咧嘴一笑。

  这一笑里,商炀这少年人好像被什么东西在心口戳了一下,于二月微寒的河风里,那东西就这么霸道而蛮横的在他血肉中生了根,发了芽。

  那是情根。

  商炀还沉浸在时月那弯弯的眸子里时,便听到了一句来自师门的谆谆教诲:“我想过了,就你在上林苑差点被老虎生吞活剥了的能耐,确实是有点配不起我们鬼谷高徒这样的名讳。当然了,主要是不配当我这鬼谷地首的师侄。”

  商炀怒道:“谁要当你师侄,我都没承认……”

  时月一根手指按在商炀嘴唇上,商炀一触即那片温热,当即呆了,只眼巴巴听时月道:“嘘,别反抗。反抗也没用。从今天开始,我将接过你师尊的大棒,好好授你以武。”

  时月一脸高深莫测的撤了手。商炀一听她要教自己武学,隐隐有点期待。

  毕竟……

  他也不得不承认,时月强得令他望尘莫及。

  于是,商炀问:“如何教授?”

  时月想了想,答:“欲上峰顶窥青天,先叫汝母不识汝。”

  商炀:“……”

  商炀:“你不要以为我听不出你是要把我打到我娘都认不出。”

  时月假装惊讶地捂嘴赞叹,然后就不知道从哪就掏出来一根结实的棍子,向商炀展示了一下。

  商炀:“你何时藏的?”

  时月:“就先前山里,看着能打人,就藏袖子里了。”

  “……”

  多大仇?

  时月掂量着棍子道:“既然你这么聪慧,我就不多解释了,咱们废话不多说,接招?”

  “……”

  那一日,整个码头村落,都能听见那年方十八的少年人,发出的杀猪一般的惨号……

  与此同时,槊城里的校事卫因监管着王都百里的一草一木,上林苑的动向很快传到了这里。

  彼时,柳予安正坐镇校事卫,周旋着各地征粮之事。他埋首于一沓文书中,便听堂外的长廊上,传来极轻极快的脚步声。

  此间的校事皆是贺北淮的心腹,亦都是些擅武之人,行步轻而快,一眨眼就能从远至近。早些时候柳予安也问过贺北淮,这么多校事出生何处,为何都尽忠于他。那时柳予安方才知晓,鬼谷两派分支,天首一方,四司一方,各有门徒。

  而这些校事,就是忠于天首一边的门徒。

  两扇堂门阖着,柳予安隐约听见屋外之人掀开衣袍跪地的声响,低声上秉道:“柳公,上林苑有异常。”

  柳予安细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自他放任时月去上林苑,他就知晓,必有麻烦上门。柳予安放下手中笔,问:“最糟的,莫过于时月将内中人都放了吧?她回来了吗?”

  屋外的校事沉吟片刻。

  柳予安登时觉得事情可能比他想象中还糟糕。这念头将一落下,果不其然,外间人道:“内中总共余下四十七名前朝阉人,以及三皇子商炀在内,皆被带走了。”

  柳予安蓦地站起来:“去往何处?”

  屋外人又沉吟了一下。

  这一下,柳予安眉峰直跳。然后,他就听外面的人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

  “去长鹤码头了。”

  被时月坑哭的冤大头柳大人:“……”

  半柱香后,柳大人就抱上要紧文书,坐上了去长鹤码头的马车。他一边在马车上批文书,一边琢磨着如何数落时月。时月这个不靠谱的,坑她师兄就罢了,居然坑到了自己头上。

  直到日暮之际,柳大人独身入了临近码头的村落,见到被打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呕血的三皇子,所有打好的腹稿,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滚回了肚子里。

  原来……

  时月也不止坑他和她师兄……

  她连孩子都坑,属实太没人性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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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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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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