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嘶鸣,掀起漫天狂沙,月光在沙隙间闪烁。
枯柱老匾,匾上隐约可见“狂沙镇”三个字。匾下木立一人,黑笠夜服,双臂环扣,一把长剑斜抱胸前。这人面对大街,却久久未动,似与黑夜融为一体。
忽见银光一阵闪起,一长衣弱冠少年从后方慢步走来,剑已脱鞘,紧握在手。最后于五尺外停下脚步:“风堂主,拔剑吧!”
黑笠斜遮过风过崖的半张脸,此刻他仍是一动未动,干裂的唇间却终于发出声音:“再等等。”
“噢?”弱冠少年看似并未理解,却仍将剑收入鞘中,同时全身肌肉也暂时放松下来。
又一阵,右面墙后一人窜天而起,鹤立瓦顶处,苍卷的胡须在风中抖擞,几声大笑之后才说道:“看来风堂主是在等老朽。”
风过崖并没有说话,而是弱冠少年已将双手环抱,胸膛高高挺起,用讥诮的口吻说道:“原来还有个老东西想做一回渔翁。”
那苍须老人对少年的话看似并不在意,几声大笑后仍客客气气的样子:“小兄弟可是流云派的?”少年默认,流云派即便吃过几次败仗,却从来光明磊落,单凭这点已让少年脸上多出了一丝得意之色。老者又道,“你可知与风堂主决战,光明磊落反而是对他的不尊重?”
少年皱起了眉头:“还有这种说法?”
老人抚须侧身走在瓦顶,脚下却没有一点儿瓦挫的声音,反观夜风似乎更加惨烈:“因为他看到你就已经不屑于对你出剑,而你总归要逼他出剑,你可算不尊重他?”
话落时便听“苍”一声,少年已将剑拔出,剑已指向苍须老人,少年剑虽极稳,却沉不住气,此刻已是怒色冲脸、傲骨蛮展。
与此同时又一阵桀骜的大笑声从右方传来,左边墙后又有两瘦一胖的三人窜立瓦顶,三人皆着匪装,露出半边胸膛,笑闭,中间最胖的人说道:“唐桓长老可倒是识相得很。”
一旁稍瘦的一人接道:“你是否又值得风堂主出剑呢?”
二十年前魔教遗孤宇文盛下群战令,豪言接手中原,一统江湖。无数中原豪杰、武林宗派以身试道,最后也只不过飞蛾扑火,偌大中原一时间竟无人能敌。宗派日渐衰落,昔日豪杰纷纷投入魔教门下。时过十载,终有一无名无派、无过往身世之神秘剑客崛立中原,宇文盛尽派门下绝顶高手轮番下战,皆不能敌,后二人终得以决战于苍山之巅,宇文盛却仍惜败。剑客自言常于巍崖间听风悟道,后人故称:风过崖。风过崖创立镖局:百枭堂,引入各路豪杰。武林各派也逐渐恢复往日雄风。时再五载,豪商徐思尧贿赂州府,巧立阴谋,一夜间竟将百枭堂诛杀殆尽。
此后五年间风过崖消失无踪,江湖中群雄各立,盗匪恶霸、地方势力层出不绝,民不聊生。
唐门三长老唐桓、流云派大师兄先安、中原三刀客,都是时下江湖中能排得上号的人物,此刻所有人都已落定地面,他们互不相知,却抱着同样的目的而来。
风过崖终于将头抬起:“这下到齐了。”
先安年纪看来最小,胆量最不输其余四人,一拔腿就又走进三尺之距。
风过崖又再次开口:“一起上吧。”
五人闻言面面相觑,皆是一副不能理解的神色。片刻后唐桓又再度发笑,一只手举过胸前,手指轻点:“堂主呀堂主,你的传闻我都听过了,可是时过境迁,你又怎知我们可能也不弱于宇文盛?我们的实力再不济也与你五年前差不多,你怎敢同时对付我们五人?”
风过崖似已看出五人功底,悠然自顾道:“你们一起上,如果我接过五招,你们就走。”
另一个稍瘦的匪装中年问道:“你若不能?”
先安扬起嘴角冷冷一笑道:“如果不能他就已经死了。”
众人点头,风过崖即便不杀他们,他们可不愿意空着手回去。
一阵夜风狂做,嘶鸣划过耳膜,沙尘磨过脸颊,唐桓的两枚飞刀已经破风袭出。紧接着先安手中一柄利剑也从腋下负过阴冷的月光斜刺向风过崖的咽喉。
风过崖瞬即右侧身躲过了先安的突刺,唐桓的飞刀也被剑柄撇过斜插入地,与此同时中原三刀客的刀也从身后砍下,风过崖左脚后高踢,同时身体跟侧转,最边上的一人被蹬入空中,另外两人的刀也劈空一顿。
眨眼间便是一招过去,五人立即又再出手,屏息间,竟已不止五招,然而五人并未停手。时间再过去一阵,攻势渐弱,看似终于都已准备收手。
忽然间,几根钢针从镇中暗处飞来!风过崖只感觉眼角余光一闪,心中生惊惧间他仍已将剑挥出,“锵”的一声轻响,一根钢针被击落,其余钢针却皆刺入所选之人的咽喉。风过崖猛然回头看去,一个黑衣人已掠空而走。
回过头来幸存的人只有一个,唐桓!唐桓双目圆睁,一只手颤抖着指向风过崖,其余倒地之人此时同样是惊恐的模样。
风过崖诧异的看着唐桓。同为暗器成名的唐桓应该看得出飞针不是风过崖所发出,然而并没等风过崖说话,唐桓已经如同疯癫一般转身跑入黄沙之中。
探云针是叶琳玲的暗器,百枭堂成立不久,风过崖就已和叶琳玲相爱,武学自然也互通不少。
这是一场嫁祸。
风过崖没有多想,他已觉得疲倦,本就普通的身躯,也已颓软下来。
他曾经于武林了无生气之时崛立中原,号令群雄,而自从被官府坑害后,他就恍然觉得一切都已毫无意义。无论他多么强大,都无法挽救朋友兄弟将死的命运。他忘了一切,甚至复仇,那可不能完成的复仇,他只巴不得像一个废物般活着。自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武功第一和废物又有什么区别?
嚎泣的夜风掠走了已死之人的亡魂,也掠去了失意之人的残志。流浪,就是他们为余生选择的活法,斗志只不过是一些人不肯认清现实的虚灯。
风过崖已经亲手将这盏灯扑灭。
他缓缓向大街深处走去,走向一个唯一亮着灯的客栈,客栈的灯仿佛也是虚灯,从里面享受到的一切慰藉,最终都只能让人变得更加消沉。
一株淡紫色剑穗飘花般被风打在门梁的灯笼之上,那是先安宝剑上的剑穗,原先剑穗上还穿着一颗明珠。明珠已被人盗走。
剑穗滑落下来,落在风过崖手中。被舍弃的剑穗,被舍弃的人。
……
边城的黑夜是寂寥的,风的嘶鸣就跟百鬼夜哭一般,漫天狂沙就如同冰冷的暗器。
若是夜晚还没找到家的人,不如去梦回楼过夜。无论来没来过边城,都能找到梦回楼,因为一到夜晚,就有一盏灯指引着你,唯一的一盏灯。
梦回楼是边城最大的客栈,进入门来就能看到对面和两边都有三层楼房,这是一座三面围楼,一楼就是宽敞的大坝,三根立柱擎天撑起瓦梁。地中有一十八桌。
二楼三楼都各有一条凹型长廊,每廊连接三面十八屋,每屋的门户窗纸挂着各式花红,廊中偶现女子皆穿袒露小片胸脯和后背的艳色服装。这并不是一个特别正经的客栈。
进门左边三楼角落的房间住着这里最惹眼的美人:梁诗燕。
梁诗燕此时也在廊外,依偎在一个男人身后。
男人是这座边城最热情豪放、肆意洒脱,却也最古怪特别的男人,因为他即便放纵不羁,却从来没人找他麻烦。也不知道是他太古怪特别没人敢动他,还是因为没人敢动他才让他看起来古怪特别。反正久而久之,他就像这里一条无害的地头蛇,所有人都尊敬的叫他:李爷。然而他最多也才三十岁。
二人就在高处闲赏着楼下的坐客们。
客人们都因为风过崖而来。前段时间关口有五名官兵被人杀害,有人传言是风过崖杀了他们逃来了边城。
虚掩着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男人渐渐露出身影,慢慢走了进来。他穿着黑衣,面容虽俊却过于苍白,看来应是少年。
他的颓姿郁气看起来就像刚打了败仗,而是一败涂的那种,连命可能都是别人施舍的,所以他看起来了无生气,就像已死过一次的人。
体验过死亡的人,便会更想要活下去,无论多狼狈也得活!
仰面间看得他漆黑的双眸仿佛染了一层迷蒙的雾。他仍在继续前进,脚步很轻很慢,最后在最里面和一个黝黑少年共桌。www.sttgxcl.com
途中许多人都好奇的看向他,因为他太特别,特别的平凡,整个人连头发上都装着沙子,看起来就跟镇里的乞丐差不多,这里恰恰不太适合那种毫无分量的人。
桌侧的黝黑少年用手指轻轻顶了一下黑衣人放在桌上的手肘:“酒在角落,可以自取。”
黑衣人才发现每个墙角处都叠放着酒。他以点头致谢,接着便去取了酒来。楼上的闺房是否也能自选?
一个形同枯槁的中年男人踉踉跄跄向二人走了过来:“十两银子。”
黝黑少年连忙摸了摸衣兜,从颇感意外的脸上看来,他也没有钱。
“我以为这里的酒不要钱!”
中年男人又踢了好几下凳子才终于坐下,接着他用手拍了拍黝黑少年的肩膀:“今天确实不要钱,不过他得给。”尽管他走路踉踉跄跄,眼睛却还能像刻刀一样打量着黑衣人:“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低着头,仿佛在问那张桌子:“我叫什么?”他好像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很快他意识到自己不但没有名字还没有钱,旋即就抱起酒坛准备放回原来的地方。
中年男人稳稳坐住,伸起一脚就朝黑衣人屁股踢了去,黑衣人扑倒在地,酒坛也破碎掉。中年男人震怒:“没钱就去找条破巷睡觉,这里是你配来的地方吗?”
黑衣人缓缓站起身来,胸口已经湿了一片,就算喝酒的人也不再有他身上那么大的酒气了。起身后,他就打算去找条破巷睡觉。
现在看来,他简直就是街头的乞丐,而且还是个新来的流浪汉。
中年男人很快又把他叫住:“打翻了酒坛不赔就想走?”
黑衣人又回来抖干净了兜里面的最后十五文银子。他苍白干裂的唇从未动一下,动作但是快的很。
中年男看似对黑衣人的态度已算满意,懒声道:“坐下,准许你喝两碗。”
黑衣人坐下便开始大口喝着。
有一些稍有权势的人只要你乖乖听话,他就会慈悲得像对待自家的狗一样对待你。
黝黑少年看起来恰恰就讨厌这种人。
“阁下莫非是这里的老板?”他的声音干净年轻,只不过一二十岁的样子。
中年男人双手已抱起:“我不是老板!但却是这座镇的老大。”他的声音敞亮,且极度稳定,傲慢的脸色也从未变过。看来他已自信就算这么说别人也不敢怎么着。
自刚才一声破响后,十八桌客人多数都已看戏。此刻众人看似虽无异议,却已开始在交头接耳。
中年男人接着道:“拿这家客栈来说,想在这里过夜的,都得被姑娘们挑中才行。”
黝黑少年明白话中之意,附和道:“而你却可以主动挑选想要进入谁的房间?”
中年男人的眼珠子打了一转,最后用鼻子指向了三楼进门左侧最角落的一间房:“除了那一间。”
黑衣人没有看,他喝完了酒,出去时倒快了许多。
黝黑少年已仰头望去,廊外正有一位锦衣华服的贵少年,那正是“李阳‘李爷’”,李阳也正看向这边。
而先前那位绝色红服丽人“梁诗燕”,在少年仰目时就已回向屋中,只留下一个踱步中的背影,仿佛刻意躲避一般。
方才有幸注意到的人都能看得出,梁诗燕的相貌实在不比江南排得上号的美人差。
中年男并没有解释,也没有人问,在座所有人都已觉得那个房间住着个不一般的女人。
他的眼珠再次打直:“再拿这座边镇来说,每个人每月都得给我一两银子。”
黝黑少年立马道:“我不交!”
中年男:“不交?”
黝黑少年:“不交。”
中年男把脑袋凑近了黝黑少年,眼睛此刻已经没了酒气,而是一种杀气:“那么你今天就得死!”
黝黑少年显得诧异:“今天?什么时候?”
中年男再度大笑起来:“等你知道我到底是谁的时候,我喜欢让人死个明白。”少年一笑低下头,中年男继续道,“大家都知道徐思尧重金追杀百枭堂余孽。”
毫商徐思尧夺过百枭堂后,未防止其卷土重来,又接连不断的派出杀手追击,以至于边城,同时甚至发出万金悬赏,号召群雄加入追杀。
黝黑少年道:“听说百枭堂的人都死了。”
中年男:“百枭堂的枭首们都死了,而他们的堂主和一些伙计还在。”
黝黑少年:“你能杀了他?”
中年男自信道:“如果能找到他,以我的本事一定能杀了他。近来我已经把这里所有和百枭堂有过关联的人都杀了。”
黝黑少年已能看出中年男人后台一定不小,然而少年已经顾不上他是谁,只是把他看做一个恶霸而已:“那么你到底是谁?”
中年男也已然不再是那副瘦削模样,不知何时起身上已经隆起壮硕的肌肉,一双眼睛已经圆睁:“岳高林!”
“林”字说完岳高林就已准备挥拳,然而他拳头已握紧,却久久未发出,实际上他一切动作都已静止。
他的舌头已从嘴巴里吐了出来,肌肉也很快松弛下来,倒下时面目狰狞,眼睛都已出血。众人无不脸色大变。
先前“林”字说出的时候,少年举起剑柄,大拇指一推剑格,当时就听见“咯”一声,剑尾就已撞破了岳高林的喉骨以及皮肉。
黝黑少年痛快的笑了,只有他一个人的笑声。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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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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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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