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琉璃瓦,熟悉的环境。

  玉和宫内的一草一木,随着前行的脚步一一映入眼中,真是久违了。

  孔闻溪丝毫没有初入宫的新奇,而跟在后面的晴雪自打进了宫门,悄悄观察了宫人们姿态,然后暗中调整了自己的姿势,随着众人微微低头,安安静静地走着。

  直到走进了玉和宫晴雪才停下,一直留意着秋词的晴雪看见秋词进了玉和宫后脚步立刻轻盈了许多,就像是她在别人府邸中一直紧绷着,当回到了小姐院落后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

  正在为孔绮琴捶肩的辛婉耳朵灵敏,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手上动作停下,抬头望向门口,欣喜的对孔绮琴道:“娘娘,应该是秋词带着大姑娘回来了!”

  歪着身子靠在贵妃榻上的孔绮琴听闻立刻直起身子,站在另一边的婢女赶紧上前蹲下为孔绮琴穿上银线钩织的绣鞋。

  先前秋词去接人前,孔绮琴对秋词说:“人带到了直接进来,不用在外面请安等着。”

  孔绮琴这边刚坐起,那边秋词带着孔闻溪直接走了进来。

  抬孔闻溪东西的宫人们按照秋词的吩咐送进了偏殿,孔闻溪带着晴雪走进屋内,晴雪手里拿着孔闻溪为孔绮琴准备的礼物。

  当孔绮琴起身亲眼看见长大后的孔闻溪,直面近距离接触,明显愣住了,但很快恢复原样,露出极满意的笑容。

  秋词停下脚步对孔绮琴行礼道:“娘娘,奴婢将大姑娘带到了。”

  孔闻溪紧随其后,露出得体的微笑,做了挑不出任何错处的行礼,问安道:“娘娘安好。”

  孔绮琴一见孔闻溪标准的动作,有些意外,很快想到孔闻溪应该是在跟秋词学,便了然了,这让孔绮琴对孔闻溪心中的满意度又上升了。

  不过刚见面接触,看了几眼便能做到这种程度,见到她也规规矩矩,不真以自己姑侄身份失了礼数,宫中多得是聪明人,少的是聪明还会审时度势,拿捏好分寸的,自作聪明者从来死得快。

  做过上位者的孔闻溪太了解上位者的心态了,他们放低姿态来亲近你好似与你关系亲密,但你如果真以为你是被偏爱的失了分寸,下场只会是凄惨万分。

  孔绮琴走过去,左手在下托起孔闻溪的手,右手伸出温柔的抚摸着,笑容非常暖,声音也是柔柔道:“你这孩子才几年未见就跟姑姑生分了,叫什么娘娘,快叫姑姑。”

  孔绮琴这么一说,孔闻溪原本刻板规矩的姿态瞬间卸下,露出两人原在府中相处时的样子,一双灵动的眼睛笑起来让孔绮琴也怀念起以前的时光。

  “姑姑如今是一宫之主,自然要叫娘娘。祖父和父亲在我离开前叮嘱我许多,侄女不能坏了规矩。”

  孔绮琴轻轻拍了拍孔闻溪的手,心中满意对方是一个可塑之才,想到她先前在孔府闹出的事,如今见到本人,印证了她的想法。

  孔绮琴收起笑容,板着脸反问道:“父亲和大哥说的话你听,姑姑说的话便不听了?”

  孔闻溪抬眼看向孔绮琴闪过一丝慌乱,又有些为难,最后说出:“姑姑,侄女不是这个意思。”

  孔闻溪特意在孔绮琴面前伪装成这种模样,为的就是让孔绮琴在心中把自己定义成她想让对方以为好掌控。

  孔绮琴被孔闻溪逗乐了,笑道:“好了好了,瞧瞧你这般不经吓,父亲和大哥说的话没有错,不过那都是在外人面前,私下里,你我姑侄二人若再这么叫可就真的生分,让姑姑伤心了。”

  孔闻溪这才轻松下来,露出本来明媚的笑,反手像以前小时一样搂着孔绮琴的胳膊:“姑姑,我都听你的,对了,晴雪你把东西拿过来。”

  一直安静站在后面,被人无视存在的晴雪听到自家小姐的声音,托着盒子脚步放轻走上前,低头对孔绮琴问安:“娘娘。”

  孔绮琴打量着站在她眼前长相乖巧的晴雪,问道:“她就是你身边的贴身婢女?”

  “嗯,姑姑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小丫头,那个小丫头就是晴雪。”孔闻溪伸手比划了一下自己当年的身高,“她那时候比我还矮半头,瘦瘦小小的,姑姑那时候还说,也不知道你母亲怎么给你选的人,这小丫头看起来也不像是会照顾人的,反倒像是被照顾的。”

  孔闻溪的话瞬间将孔绮琴带回了曾经年少的时光,孔闻溪打小就淘气,一点都不像别人家的小姑娘文文静静,反倒像个男孩子,一天尽是在府中疯跑玩闹,府里只要听到孩童的笑声定是孔闻溪没跑了。

  每次见到孔闻溪,她身后都跟着一个瘦小的小尾巴,走哪跟哪,时间长了孔绮琴也记住了。

  孔绮琴回忆起以前还是孔府小姐时无忧无虑的时光,周身气息都柔和了,短暂的忘却了在宫中阴暗的争斗,看着孔闻溪的双眼都包含着亲情。

  “姑姑想起来了,没想到当年那么点的小丫头现在也长这么大了,身体看着可比以前胖了不少。”孔绮琴说着又扭头看着孔闻溪感慨道,“溪儿姑姑都没想到你如今出落的这般美貌,瞧瞧你这小脸蛋,嫩的都能掐出水来。”

  孔绮琴装作抬手要掐上去,贴着孔绮琴的孔闻溪歪头扬起将脸蛋凑道孔绮琴手上让她掐。

  “姑姑,父亲说我还是个黄毛丫头呢,祖父也时常怀念姑姑的琴音,每次我闯了祸,被祖父训责的时候,祖父都是拿姑姑举例。”孔闻溪对孔绮琴学起孔青松对她恨铁不成钢,无法将她改变成别家大家闺秀那般,“你说说你,要是能及的上你姑姑万分之一我就满意了,把手拿出来!”

  孔闻溪跟孔绮琴比划,戒尺长短粗细,道:“姑姑,您是没瞧见祖父他拿的戒尺有这么长,这么粗,每次经过祖父的教育后我都深刻觉得我要有姑姑万分之一就好了,也不至于总被罚。”

  屋内的秋词和辛婉都被孔闻溪的一番表演逗乐了,因着身份原因都在憋笑,崩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谁让你调皮,你大哥一个男孩子都不如你这般淘气,父亲若再不管教你,兄长都快把你宠上天了。”孔绮琴食指轻点孔绮琴的脑门,被孔闻溪逗得开心,忘记了刚才看见青春貌美的对方想起逐渐年长的自己。

  秋词和辛婉对待孔闻溪的态度完全取决于孔绮琴。

  两人跟在孔绮琴身边多年,身为孔绮琴的左膀右臂,不说十分了解孔绮琴,也能揣测到七八分意思。

  刚才孔绮琴的流露两人都注意到了,但孔闻溪让自家主子心情快速恢复,又开心地笑了,这使得孔闻溪在两人心中不知觉中好感度上涨。

  孔闻溪顺着孔绮琴的话说:“可不止父亲疼我,侄女可记着,小时候我有段时间特别喜欢扑蝴蝶,姑姑还吩咐人给我捉了好多蝴蝶!”

  孔绮琴身边已经许久没有像孔闻溪这样活泼,不对,是鲜活的人了,孔绮琴脑中深处的记忆被孔闻溪几句话迁出,食指又点了点孔闻溪额头,这一次语气更显亲昵。

  “还不是你那时候扑蝴蝶上蹿下跳摔了个大跟头,不但衣服破了,手还破皮流血了,一见到我就呜呜地跑过来,一把抱着我的腿,姑姑姑姑的叫着,脸都哭成小花猫了,让人一看,可怜见的。”

  这会儿气氛正好,从孔府出来的人都恍惚被带回了以前的生活。

  当年跟着孔绮琴一起路过花园的秋词,笑着说起当年的事:“大姑娘,你当年突然扑过来可把小姐吓了一跳,小姐当时看到你的样子心疼坏了,之后吩咐我们一定要把花园里的蝴蝶都抓到替你出气,谁让它们都躲着你让你摔倒了。”

  孔绮琴收回手,佯装不开心地瞥向秋词,秋词好似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捂了一下嘴,立马认错:“是奴婢多嘴了。”

  孔闻溪搂住孔绮琴的胳膊,微微晃了晃,对其撒娇道:“我就知道姑姑最疼我了。”

  “姑姑没白疼你,你手好了后还送给姑姑一个绣的肥肥大大的蝴蝶香囊,姑姑可一直留着呢。”孔绮琴打趣道,“之前姑姑还以为兄长说你不擅长女红是开玩笑,以为你不喜欢所以不强迫你学,这一看才知道原来你是真不擅长。”

  孔闻溪装作被戳破了真相,害羞的脸红又有些生气的模样,收回挽住孔绮琴的胳膊,道:“为了给姑姑绣一个香囊,我手指头都不知道扎多少个洞了。”

  说起曾经的事情,两人都忘记了被叫过来的晴雪,等到孔闻溪瞧着时机差不多了,话锋一转:“对了姑姑,说了这半天,我都把这事忘了。”

  孔绮琴这会儿拉着孔闻溪坐在椅子上,看着孔闻溪起身走到晴雪身边问道:“怎么了?”

  孔闻溪边打开木盒边说:“姑姑,这是父亲前段时间寻到的一本琴谱,父亲知道您喜爱闲暇时弹琴,专门让我带给您。”

  孔闻溪动作轻柔地将琴谱从盒子中拿出递给孔绮琴。

  孔绮琴看到孔闻溪手中的琴谱时,忍不住起身走过去。

  在深宫多年,没有子嗣的孔绮琴,在皇帝不来的日子里,陪伴她的除了秋词与辛婉,只有琴音,而唯独琴音能传达出她的内心世界,也能让她平静。

  可以说不管孔绮琴是什么样的人,她爱琴,惜琴,尊重宫中乐师。

  孔闻溪前世与孔绮琴接触多年,观察细微才发现,孔绮琴对真正喜爱琴音的人心里都多了一丝宽容。

  那是有一年孔绮琴知道宫中最有名的一位乐师正在完善一曲残破的琴谱,她等待数日也未等到琴谱,她知道古谱复原的艰难,等了又等终于忍不住亲自去找那位乐师。

  到了乐师专门住的宫殿,有一位洒扫太监听琴音入了迷,忘记了手中的活,拿着扫帚站着一旁,结果被管事太监发现,好一顿训斥,正要让人下去领罚,正巧被孔绮琴撞见。

  孔绮琴从管事太监口中知晓了事情经过,看向小太监,管事太监揣测孔绮琴的心思,还调油加醋道:“惠妃娘娘,他同样的错误已经犯了多次,之前奴才都只是说了说,这次奴才若不罚他重一些,他是不会有记性的,奴才怕他改不过来,以后办差事出了错反倒被罚的更重。”通天阁小说

  管事太监一番话说得好像他都是为了小太监好,他所说的能让人瘫在床上的三十板子都是他的好心。

  孔绮琴知道宫中这些太监什么模样,看着跪在眼前的管事太监片刻,将视线移到小太监身上,询问:“为何在当值时屡次犯错?”

  偏瘦的小太监跪在孔绮琴脚前,声音有些发抖:“回惠妃娘娘的话,奴才儿,儿时经常看到父亲弹琴,可,可有一次意外与父亲走失,便便被不认识的人带走,后来进了宫。”

  听了小太监的话,孔绮琴好似怜惜叹道:“也是个可怜人,今后便在玉和宫洒扫吧。”

  小太监不可置信地猛地抬起头看向上方的孔绮琴,身旁的管事太监暗中咬牙切齿,没想到身边不起眼的人莫名入了惠妃娘娘的眼,一下子飞鸿腾达了,见对方没规矩的样子,呵斥道:“毫无规矩,竟敢直视惠妃娘娘,还不快谢娘娘恩典!”

  小太监被管事太监呵斥后才反应过来,赶紧给孔绮琴磕头谢恩:“谢惠妃娘娘恩典,奴才定会将玉和宫每一处都洒扫的干干净净!”

  一直站在孔绮琴身后未开口的孔闻溪这时笑着打趣:“玉和宫岂是你一个小太监就能洒扫干净的。”

  孔绮琴也许久未遇到这么直白简单的人,笑了笑让人下去收拾东西去玉和宫当值。

  也是那一次孔闻溪发现了孔绮琴这一点,曾经孔绮琴看见哪位宫人被罚从未如今日一般,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盒中的古琴谱纸张已经泛黄,但却保存的很好,能从中看到原本的主人有多么爱心,这不禁让人猜想,或许是原主人遇到了什么事情,不得已卖出了珍藏的琴谱。

  孔庄了解自己妹妹喜好,专门托人重金寻来这本古谱,就是为了能让对方在宫中多多照顾自己的爱女。

  孔绮琴手上动作轻柔,接过孔闻溪双手递上的古谱摸了摸封皮,小心翼翼翻开,看到里面纸张上所写的谱子,眼中崩出惊喜。

  现在不是研究琴谱的时候,孔绮琴合上琴谱放回由秋词从晴雪手中接过的木盒。

  现在再看孔闻溪不但满意,还多了一丝衡量,孔庄的举动告诉了孔绮琴孔闻溪在他心中的位置。

  后宫和朝堂斩不断牵扯,孔家需要孔绮琴在皇帝身边,而孔绮琴在后宫的位置也取决于朝堂上孔家的地位。

  不过短短不到半日时间,孔绮琴已经转变了起初对孔闻溪的态度和想法,还推翻了原有的一些安排。

  拉起孔闻溪叙家常,一同用膳,增进两人亲情,没有立刻与孔闻溪说起宫中事宜。

  …………

  玉和宫里温情脉脉,一直关注玉和宫的顾景文也在午膳时分从手下人得到了消息。

  下朝后处理完国事,坐在椅子上正等着用午膳的顾景文,看着李元在用银针检测,又每样吃了一口,过了一会儿确定无毒后才服侍顾景文用膳。

  顾景文正喝着鲜香的虾粥,贴身太监田春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笑,李元瞥了眼进来的田春,手中为顾景文填菜的动作不停。

  田春对顾景文跪下行礼,道:“陛下,孔大人家的千金巳时入宫,这会儿应该是跟惠妃娘娘准备用膳了,奴才从未见过像孔小姐这等容貌的人,着实像画中人走出来一样。”

  顾景文放下瓷碗,拿起手边的白巾擦了擦嘴,道:“这就是你回来这么晚的缘由?”

  田春闻言立刻解释着:“陛下,孔小姐那等天仙的人物给奴才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多窥视一眼。奴才是在暗处发现了各宫的人都不经意间路过玉和宫的小路,想来宫中许多人都很好奇孔小姐。”

  “嗯,起来吧。”顾景文在应允孔绮琴此事时就料到了今日会发生的事情,“玉和宫可有什么动静?”

  田春站起身继续道:“回陛下,奴才瞧着玉和宫倒是因孔小姐入宫变得喜气洋洋的,不再像惠妃娘娘之前生病时安静。”

  田春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聊天时惠妃娘娘得知孔小姐喜欢吃虾,惠妃娘娘就派辛婉去御膳房询问有没有鲜虾,能否匀出来一叠。掌膳的说御膳房的鲜虾数量有限都已经分好了,给了陛下,太后,太子,还有有孕的庄妃娘娘,他那里只有陛下的份额,实在没法匀出来,辛婉听后便离开了。”

  顾景文看了眼桌上砂锅中小火慢熬出来的虾粥,对一旁站着的田春道:“去跟御膳房的人说,将朕剩余的鲜虾给玉和宫送去,玉和宫难得热闹,别因为一点虾扫了兴致。”

  “是。”

  田春领旨快步离开,向御膳房赶去,唯恐怕耽误了玉和宫的午膳。

  顾景文的吩咐让在旁侍奉用膳的李元心中暗自对这位刚入宫的孔闻溪多了留意。

  见过孔闻溪的田春知道陛下定是对孔闻溪上了心,这才刚入宫还未见面,不过是看了一次孔闻溪的画像就能将所有的份额都分给玉和宫,这在以前也只有昭妃娘娘刚入宫时独一份。

  田春想了想,在今日前,昭妃娘娘的美貌可是独一份,然而那都是今日前,没有人能在看见孔小姐后还会觉得昭妃娘娘是宫中最美的明珠。

  昭妃娘娘美则美,不过太过艳丽缺了灵动,就像在宫中养久了的娇花,看着也好看,也珍贵,但要是对比起生长在山巅由自然孕育出的独一份的红莲,是人都会选第二个。

  看来宫中又要出一位娘娘了。

  宫中这时节所谓的鲜虾不是江河中的虾,而是从深海打捞,由海边运来的,直到宫中挑选出所有还活着的虾才能给皇帝等人享用。

  运送这批食材,光是路上的花费就不知多少,一路上最后到达京城能活下来虾就更少了。

  每年这时候宫中这批海虾都是有数的,若是少了,只有皇帝和太后享用,其他人根本分不到,只能看皇帝恩典给了谁,谁才能有幸吃到。

  刚回到玉和宫,几人一看辛婉手中空空如也,便知没有要到。

  孔绮琴本来也没有抱希望,毕竟每年这时候宫中的虾都是有数的,结果当听到辛婉说完,本来还心情不错的孔绮琴,好心情瞬间消散。

  孔绮琴再次确认,问道:“你是说,今年宫中鲜虾份额除了陛下和太后,还给了太子和庄妃?”

  辛婉点头道:“是,御膳房的掌膳说了今年给庄妃,连一叠也匀不出来了,说娘娘如果想要,他明日吩咐人去宫外采买。”

  “去宫外采买?”

  孔绮琴冷笑一声,当她这般好糊弄,以为不知道这两者间的差距吗?!

  太子毕竟是储君,分给太子无话可说,景语燕不过仗着有孕,一叠能有几个,竟也分不出来?!

  孔闻溪从孔绮琴的语气还有细微的表情变化发现对方心情此刻极差,不过一叠虾怎么会如此?

  前世并未发生这事,孔闻溪心中揣测起这一叠虾的问题,宫内份额,宫外采买。

  孔闻溪顺着这两个线索去脑中捋,想了片刻才忽然想起是什么虾,不怪她想了有一会儿,曾经刚入宫时她根本接触不到,等她能吃到时,都是寻常物了,每年这时节宫中的海虾几乎都进了她的肚子。

  想到了是怎么回事,可眼下不是她能开口的时机。

  孔闻溪沉默不语。

  孔绮琴压住了怒火,缓缓道:“算了,不过是几只虾,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去我的库里将鱼翅拿出来。”

  等到辛婉离开,孔闻溪又接着先前的话题聊起:“姑姑,您刚说太子殿下并不怎么得陛下喜爱,反而是庄妃娘娘的所出的三皇子?”

  孔绮琴还在想着刚才辛婉说的事,孔闻溪这一说将她的思维带了过去,说道:“陛下先前是不怎么喜爱太子,毕竟三皇子与他母妃一样,嘴甜又会对陛下撒娇,加上他母妃又在陛下那里没少吹枕边风。太子性子比较冷,话少又不爱笑,不会像三皇子讨陛下喜欢,皇后又去世两年了,太子没有母妃在陛下那边,时间久了,陛下对太子便越发冷淡,”

  孔闻溪故意好奇地问道:“姑姑,那皇后去世,后宫管事的是太后吗?”

  孔绮琴以为家中没有告诉孔闻溪这件事,她冷言道:“最近这一年是庄妃暂代,前段时间还闹出个笑话。”

  说到这孔绮琴忽然变了脸,笑道:“庄妃管理后宫大小事,还能把太子的春衣忘了置办,好在太子孝顺日日向陛下请安,被陛下发现了总穿着去年的旧衣后,陛下从内库调出自己用的布锦让人给太子做好衣服送去。”

  孔闻溪附和孔绮琴,顺着她的情绪,惊讶道:“竟能出现这么大的纰漏,那可是太子殿下!”

  孔绮琴嘲讽道:“谁说不是,陛下这番举动,后宫这些人私下可没少嘲笑庄妃,说庄妃想让自家儿子当太子的心都破出来了,挡都挡不住。庄妃她查出了谁办的差事后狠狠惩戒了一番,听说人差点被打死,后来说什么孕期不易见血,此事便了了。”

  孔闻溪接着问道:“姑姑,庄妃娘娘治理不严,陛下如何说?”

  孔绮琴道:“陛下什么也没说,不过对太子的态度倒好了很多,有献上来的东西也会差人送东宫一份,这次宫中运来的这一批食材中,数量极少的海虾也是先给太子送去。”

  孔闻溪点点头:“那太子倒是因祸得福了。”

  “庄妃这是跌了个大跟头。”孔绮琴转过头看着孔闻溪提醒道,“你以后多注意点她,别觉得她表面对你好就是真好,她这人表面功夫做得越好,心里越是有着自己的盘算,她可没少算计太子,陛下对太子不喜,也有她的功劳。”

  景语燕这事可是让孔绮琴看了好大的笑话,每每说到此她心情都很愉悦。

  孔绮琴与景语燕不合宫内皆知,就像孔家和景家,一文一武,政见不合在朝堂上争吵是常有的事,有事甚至能打起来。

  孔闻溪和孔绮琴是一根绳上蚂蚱,利益共同体,孔绮琴跟孔闻溪说这些也没什么顾忌,这些都是孔闻溪该知道的。

  孔闻溪这时却道:“姑姑,我觉得庄妃娘娘怀孕后精力不济才出了治理不严这事,陛下虽没说什么,但对太子的态度转变证明陛下心里还是将这件事记住了。”

  孔闻溪语速变慢半拍,不经意地说:“我母亲怀孕越到后期,越没精神,总是觉得困,一天睡觉时间也比以前久。不过在孔府我母亲也不用管事,就管好自己的院子,就这样,后期母亲因没精力还出了几次错,出错后立马将院内的事都交给了孙婆婆。母亲说有孕时做事容易出岔,操心太多对还孩子也不好,不如安心养胎。”

  孔绮琴听孔闻溪说起季初柔怀孕联想到现在的景语燕,景语燕这才显怀,就能出现太子的纰漏,按照她对景语燕的了解,景语燕做事可不蠢,不会像这次明显。

  但却意外出了事还让陛下记在了心上,陛下没有对景语燕说什么,也没有收回掌宫的金印,应是顾忌她刚怀孕胎还没那么稳怕出了事,因此才补偿起太子。

  但若是再出几次事,陛下就算不惩戒,也定会让景语燕好好安胎收了她的金印,如若景语燕再着急滑了胎。

  孔绮琴想到这里,终于忘却了鲜虾带来的不快,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看着孔闻溪更加顺眼,觉得对方入宫对自己着实不错。

  孔绮琴温柔地拍拍孔闻溪的手:“溪儿说的对,怀孕就该安心养胎。”

  她若是有孕,一心只会扑到孩子身上,皇后金印在谁手都与她无关,然而,现在她必须争。

  院外。

  辛婉从孔绮琴的私库里找出鱼翅刚送到小厨房跟人说怎么做,突然外面响起了喊人声。

  辛婉赶紧走出小厨房,看到了走向正殿的田春和身后两位拿着木桶的御膳房太监。

  站在门口的秋词看见陛下身边田春赶紧走下台阶,询问:“田公公,您这是?”

  当三人走到跟前,秋词看见木桶里装的是什么时,惊得睁大了眼睛。

  从小厨房走过来的辛婉也瞧见了木桶里装的正是她没要来的鲜虾!

  田春笑道:“是陛下听说惠妃娘娘要吃,就让我给送来了。”

  屋内的孔绮琴和孔闻溪听到外面声音走了出来。

  田春一看见孔绮琴和身后的孔闻溪,双眼一亮,走上向对两人行礼问安:“惠妃娘娘,孔小姐。”

  “嗯,田公公这时辰前来可是有事?”

  孔绮琴走出屋门见到田春也是有些诧异,这个时辰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孔绮琴想着,缓步走下台阶看向田春和身后人。

  田春本来就白胖的像馒头,笑起来特别讨喜,尤其是他对人示好时:“惠妃娘娘,陛下是让奴才来给您送鲜虾的,陛下听闻今日孔小姐入宫惠妃娘娘特别高兴,吩咐人去御膳房没要来这虾,陛下不想因一个虾扫了惠妃娘娘的兴致,便让奴才把属于陛下份额的都给您送来。”

  孔绮琴听到这消息瞥了眼身侧站着的孔闻溪,对田春露出高兴的笑容:“田公公替本宫谢过陛下恩典,只是陛下将自己的份额都送来,陛下吃什么,田公公你代本宫问问陛下明日可有时间来用午膳,本宫让小厨房明日将这鲜虾做了。”

  田春笑得两只眼睛都变得窄细,对孔绮琴行礼道:“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将娘娘的话转达给陛下,奴才这就让人将这桶虾送到小厨房。”

  孔绮琴客气道:“有劳田公公了。”

  田春立刻将腰又往下弯了弯:“娘娘这话可是折煞奴才了,这都是奴才分内的事情,应该的。”

  孔绮琴对秋词道:“秋词你去送送田公公,辛婉你跟着去小厨房,安排好这桶鲜虾。”

  秋词和辛婉行礼,异口同声道:“是。”

  等到秋词送田公公走出玉和宫时,给对方一小装有银锭的钱袋,田春笑着收下揣入怀中。

  田春带着御膳房的人抬着鲜虾送进玉和宫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宫中。

  第一时间知道此事的是在东宫的顾其琛。

  先前顾其琛刚一回宫,就让宁言去留意玉和宫的动静,宁言刚走没多久便带回来这一消息。

  宁言不知殿下让他去留意玉和宫惠妃娘娘刚入宫的侄女是什么意思,但凡是殿下的吩咐的他都会去做。

  宁言详细的将自己所见所闻叙述给顾其琛后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顾其琛发话。

  顾其琛在听宁言说到顾景文派田春将自己所有份额的鲜虾都送去玉和宫时,沾墨的笔一顿,随后拿起笔,悬腕继续写。

  当宁言全部说完后,顾其琛写完最后一笔,声音平淡无波道:“父皇这样的做法,是将孔闻溪架了起来,明面上说是赏赐给惠妃,实则后宫的人都知道若孔闻溪今日不来,惠妃今年定没有份额,孔闻溪处境很不妙。”

  顾其琛想了下开口道:“将今年分给我的份额送去玉和宫。”

  “殿下!”宁言脸色变了,说话的语速不免加快,“殿下,这段时间陛下好不容易和您关系缓和,你若这时将东西送去,陛下会如何想?”

  “殿下,此事不能做!”宁言继续劝说,“孔闻溪与我们毫无关系,我们为何要解她之危?”

  顾其琛放下手中的毛笔,冷冷地看向身边劝说的宁言,道:“你怎知毫无关系?”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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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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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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