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暖阁的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甘甜馥郁的龙脑香味。诸般喜怒哀乐自跨进门开始就从这一张脸上尽数剥离,好似只剩下了一个混沌的空壳。
陆银湾从背后将门关上,仰起头来深吸了几口气。再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之下,一双瞳孔深邃晦暗,深不见底。
房间里布置的很是华贵,几近绮靡,四角点了四个暖炉,将屋子里熏得热乎乎的。檀木桌上摆了两个小香炉,香雾袅袅娜娜的升上半空,又打着旋地缓缓消弭。
陆银湾扯了扯衣领,单手解开了披风,任它无声地掉在了地上,踢掉硬邦邦的长靴,赤脚踩到毛茸茸的地毯上,半点声息都没有。地毯上散乱的丢着各种花哨的小玩意儿,陆银湾碰到一个,一脚踢得老远。
飘飘扬扬的红纱帐里,大红的鸳鸯锦被层层叠叠,一人蜷缩在其中,睡得昏沉。
陆银湾没有作声,俯下身去,仔细端详了一番。那人睡着时的模样很脆弱,眼尾狭长,鼻梁挺秀,又黑又密的睫毛轻轻覆下。嘴唇的颜色很淡,脸颊却带着些异样的潮.红。
陆银湾探手过去,在他额上贴了贴,自言自语道:“还没退啊。”
不知是他本来就没有睡熟,还是对这声音有着异样的灵敏感知,鸦羽似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来。
大红的锦被覆在身上,只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脖颈,几绺青丝落在脸颊上,眼神空茫,竟显出了一种雌雄莫辩的美来。嘴唇微微开合,他轻咳了两声:“银湾,是你么?”
“醒了?”陆银湾淡淡道。
沈放听见了她的声音,费力地撑起了身子,捉住她的手,竟好似很高兴的样子:“银湾,你来看我了,你这些天去哪了?”声音微微喑哑,却含了无限温柔眷恋。
陆银湾眉头轻挑,漫不经心问道:“咳嗽好了么。”
沈放声音里带了几分喑哑,点了点头,轻声道:“已经好多了,你不要担心。”
“但烧好像还没退。”
“不碍事,只有一点点烧了,咳、咳……应该很快就会好。”
“哦,那还挺好。”陆银湾将双手抄起,抱在胸前,“那就脱吧。”
沈放微微一僵。他看不见陆银湾脸上的神情,猜不出她是不是还像往日一样,漫不经心地笑着。脸上刚刚扬起的那一点光彩也一瞬间褪去了不少,他喃喃道:“银湾,我才刚……”
“脱。”
陆银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随意,却不容置疑。
“脱.光。”
……
这几个月的磋磨让他的身体消瘦了许多,更显清瘦颀长。他跪坐在那里,双腿修长,乌黑的头发没有用发冠束起,散乱地披下来,垂至腰际。
眼底一片死寂。
“今天来,我给你带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她指尖轻轻托起他的下巴,漫不经心地笑道。
“算了,先说坏消息吧。今天有贵客来,猜猜是谁?”
-
沈放做了陆银湾这么多年师父,从没见过这样的陆银湾。
她当然也会发脾气,会跺着脚冲他大吼大叫,会咬牙切齿地说:“我再也不理你了!”可每一次生气总是很快又好了,不久又变回了那个满脸笑容的小姑娘,笑嘻嘻扯着他的衣角,师父长师父短的,闹个不停。
所以纵使五年之后再见,他已经再也看不见她,也并未有一丝不安之感。纵使他从无数人的口中听到了她诸般恶劣行迹,纵使他的理智也曾无数遍地告诫自己。
可他的心底深处却总是执拗地不肯相信。
她的一句话出口,他都几乎立刻就能在脑海里描画出她的神态——她神气又俏皮的小动作,她又甜又淘气的窃笑,她看着他时满目的欢喜,灿若星辰。
每一次轻轻抚摸她的脸时,他也能感受她一如旧时的砰然心跳,略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微烫的脸颊,和蹭在他掌心轻轻颤动的乌黑眼睫。
这些明明都与从前一样,她又怎么可能不是从前那个她呢?
每每这个时候,他总会觉得这五年的分别才是一场大梦,现在梦醒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分离过。还拥有少华山的阳光和溪泉、幽篁院的茅檐和竹荫。
还拥有未来数十年的日子,春看垂杨柳,冬寄雪满头。
她仍旧深爱着他,他从来都清楚的。
可是几个月前,她第一次没有再喊他师父的时候,他忽然从心底觉出一股无可名状的惊慌来。因为他发现,他再想象不出她的神情了。
就好像分明已经盲了五年,却在那一瞬间……又失明了一次。
他想不出她一掌拍在他胸膛上时会是什么表情,想不出她骑着马目不斜视从他身边经过的模样,想不出她神色淡淡地向旁人随口-交代该如何处置他时的场景,想象不出她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时的神情……
冷漠,愤怒,亦或是失望……其实都是很常见的神情。可他却怎么也想象不出它们出现在她脸上时的模样。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那一天,他踉跄着被她一路拽着丢进这间屋子,额角重重磕在床头。天旋地转之中,她的声音不知从何处飘来:“沈放,在藏龙山庄时,我就同你说过,你这一辈子绝不能再负我第二次的。”
“你以为我那是为了自己么?不是,我是为了你。你也许从没真正了解过我,我却是清楚我自己的。”
“我若恨起一个人来,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我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你说情愿死在我手里,我却只怕……你会生不如死。”
一个“恨”字入耳,有如醍醐灌顶,他好像忽然间从百丈悬崖踏空坠落,却又一下子什么都想明白了。
她从没恨他,厌他,对他失望,对他漠不关心过。
他从没见过她恨他、厌他、对他失望嘲讽、对他不闻不问的模样。
又怎么可能想象得出来。
她有时会在玩弄他时不无恶意地笑问:“沈放,你能横眉冷对旁人的奚落和羞辱,为什么偏偏受不住我的?”
因为他从未想过,她也会和旁人一样,予他以这般残忍。
即便是在被折辱、被玩弄到最不堪的时候,眼前出现的也依旧是从前的音容笑貌,欢喜娇羞,脑海里响起的也是她一声一声殷切喊着的师父。
“我的师父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
叫他如何能不痛苦。
-
不知第一次的折腾闹了多久,等到沈放意识终于回笼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双手仍被紧紧绑在身后,动弹不得。身上只随手搭了一件单衣,遮住腰腹罢了。
沈放双眸失神,挣扎着要起来,陆银湾却从不远处走来。她寻了条锦帕细细地擦了擦手,随意地扔到一旁。见沈放神情呆愣,不禁笑起来:“沈放,你也是个心口不一之人。你之前求我帮你纾解的时候,诸般讨好献吻,啧……可是十分殷勤的呢。”
沈放似是想到了什么极其羞耻之事,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脸颊红的滴血,浑身轻颤着道:“那是你给我,给我……”
“我是给你下了药,那又如何?我就是想看看清心寡欲、洁身自好的沈大道长到底会不会有人的情-欲罢了。你是我的玩具,我对你做点什么不行呢?”
“唉,我还以为这世上真的无情无欲的神仙呢,原来也只是凡人一个呀。说真的,你陷入情-潮无法自拔的样子可比平时假正经的时候可爱多了。起码……不那么虚伪。”
“……”
沈放咬着牙不出声。
陆银湾也躺上床来,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抄起双手枕在脑后,将他的每一个神情动作都纳入眼底。忽然勾唇一笑:“沈放,做男宠的滋味如何?”
沈放出了一身薄汗,几绺发丝黏在瘦削的脸颊上,神情呆愣。
“后悔么?”陆银湾又问。
沈放眼神空茫,却摇了摇头,喃喃道:“我没有其他法子了。”
他不说还罢,此言一出,陆银湾心中怨毒又平添几分。言语行事愈发无所顾忌起来,笑道。
“啧啧,沈道长还真是大公无私,为了武林大义甘愿献身至此。如此看来,即便不是我,而是其他随随便便什么人,你也肯咯?”
沈放忽然浑身一颤,好似受了极大的侮辱一般,拳头攥得死紧。他抬起头来,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你怎么能,怎么能……只有你……只有为了你,我才……”
“哦,那我还真是荣幸呢。”陆银湾笑得眉眼弯弯,故意拖长了音调,“我到底与你是个什么关系,值得你这般?”
“你是我的、我的……”
“徒弟?”陆银湾笑道。
此言一出,饶是沈放也觉得一丝难言的羞耻来。他甚至能感觉到陆银湾的目光刀子一般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好似当众凌迟,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果然,她欢畅地笑起来,几乎要打起了滚,笑出了眼泪:“我的好师父呀,你现在这副模样跪在我面前,是打算教我什么呀?怎么做男宠,拿身子讨别人欢心么?”
沈放面色惨白,咬着唇一言不发。身体轻微地战栗起来,十指蜷起。
他忽然开口:“只有一天了。”抬起头来时,声音颤抖,神情却满是倔强。
“你说过的,只要这一个月,我伺候得让你满意了……你就跟我走的。已经二十九天了,明天早上,你就该、就该……”
“这你倒数得清楚。”陆银湾懒洋洋地笑道。
“沈放,你真的想清楚了,一辈子做我的男宠?你真的受得住么?”通天阁小说
“既然如此,那今晚就好好表现表现吧。”她伸了个懒腰,张开了双臂,眉眼间也多了几分倦意。嘻嘻笑:“帮我宽衣吧。”
沈放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你还没帮我解……”
“自己想办法。”陆银湾勾起唇角,恶劣地笑起来。靠回床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她是很爱这般折腾人的,沈放知道,垂着眸子默了许久,缓缓向前膝行几步,俯下身去。
她今日穿了一件系带的斜襟绸衣。沈放的鼻尖在她衣角上轻轻蹭了蹭,咬住她衣襟上的一条系带,偏头一扯,扯开一个衣结。又缓缓向上,如法将她衣扣尽数解开。
只是这样解衣扣着实有些费劲,沈放的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每扯开一颗口子都要喘.息良久。自腰腹到胸口,倒好似他在自下而上一点点吻过她的身体一般。氛围一时间暧昧异常。
陆银湾垂着眼睛静静看着他,眸光冷淡。
“沈放,其实你随时可以走的。只要你说一声不情愿,我保证你体体面面地走出南堂的大门。又或者你愿意做我丈夫,那我自然对你有求必应,因为我爱你。只可惜,你偏要做个男宠……”
咬开她衣领上的最后一颗衣结时,沈放重重地喘.息了几下,稍一低头嘴唇便轻轻地蹭到了陆银湾的锁骨,不觉一僵。
微微侧过头,便感觉出另一道温热的气息和自己的气息缠绕到了一起。
两人相距如此之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僵硬许久,他缓缓地侧过头去,在她脸颊上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吻了一下。
半晌,他听见了她轻笑一声:“沈放,你可真是个尤物。即便知道你另有心思,也还挺受用的。唔……继续吧,讨好我。”
沈放心中如万针攒刺,痛得说不出话,同时也无话可说。他晓得的,即便他现在再怎么告诉她,他其实是情不自禁,她也绝对不会相信了。
他默了默,便又沿着脖颈一点点亲吻了上去。他的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迟疑了一瞬,慢慢吻上去。
她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迎合,就好似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不为所动地冷眼看着他。
沈放心如刀割。
她折磨他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兴致勃勃地好似很沉迷于□□,可实际上却清醒的不能再清醒。她越是清醒、不为所动,他越是难堪,痛苦难言。
她从前不会这样的,她从前总是热情的像一团火,仿佛只要他给予一点回应,她便能不顾一切地燃烧起来,把一切都献给他。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沈放觉得一阵晕眩,好似忽然忘记了自己置身何处。他艰难地喘息着,有些忘情地开始亲吻她,慢慢深入。
她的身子也渐渐软下去。忽然,他的舌尖触到了她唇上一处,竟尝到了点点血腥味儿,不禁身子一僵。
陆银湾“嘶”得一声,皱眉不悦道:“轻些,你弄疼我了。”
哪知沈放忽然被引着了似的,不仅没停下来,反而不管不顾起来,蛮横地撬开她的牙关,好像要将她吞吃入腹一般。
陆银湾被他吻得有一瞬间窒息,急去推他,一推之下竟没有推动,这下心中也不禁暗暗吃了一惊。
她心中恼怒,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咬出了满嘴血腥。他却仍旧不为所动,陆银湾运起内劲,猛然将他推开,喝道。
“沈放,你疯了!”
一头乌发披散下来,沈放低着头,唇上被陆银湾咬出了血,竟给苍白的脸上平添了几分逼人的艳丽。他喘息着,落魄万分。
陆银湾胸口起伏,简直要被气笑了:“你搞清楚,你只是个男宠!你是来让我开心的,谁给你的资格,允许你对着我情.动?!”
沈放却好似忽然镇静了下来,没理睬她的质问,抬起通红的双眼,定定地问她:
“你这几天晚上没来,是去哪了。你唇上的伤,又是谁咬的?
“我从来不会咬伤你的……”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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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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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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