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歌将杯盏放下,举手投足间带着王族的矜贵和风雅,气质翩然。

  里屋窜出潜伏的暗卫,恭敬跪在他身前禀报:“主,纵横家的那位已经到达越国皇城。”

  他坐在主位面目一片安然,双腿交叠,手指打着节拍。

  似翻着黑雾诡谲的眼睛,用温吞的视线越过门外的花与草,遥遥远目,尽头是一片荒芜。

  他的内心杂草丛生,阴暗潮湿犹如沼泽,照不进一束光。

  “跟他说,需要资金可以来找我。”

  嗓音一片空然。

  这个他,是越王,也就是他的父皇。

  暗卫领命后快速离去,只剩他一人没有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打个哈欠,一手支着脑袋唇边挂着一成不变的清浅笑意,慢慢阖上了双眸。

  借着门前映入的日光,那张秀美的面容犹如新月清晕,花树堆雪。

  端端往这一坐,便是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

  从锦歌这里出来后,她也没去看另一位男宠,直接抬步就去了忘川阁,那里是关押小竹马的地方。

  只是刚到附近,看守的士兵急慌慌要行礼,却被她一个眼神无声制止了。

  士兵们赶忙收敛动静,颤着身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忽的侧眼勾唇一笑,随后脚步不停的推门而入。

  隐藏的十分完美一直在周围监视的沈斯年,压抑着内心的雀跃,也开心的翘起了嘴角。

  尽管两人视线只是短暂的对视一秒,但默契不言而喻,谁都知道对方此刻在想什么。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伏在案桌练字的男人头也不抬的淡声道:“膳食放一旁,你且退下。”

  他只着一件月色长袍,披散着发,柔顺的发丝倾泻盘落桌面,清隽的眉眼无悲无喜。

  好像一朵在骄阳正好的春日逐渐死去的花。

  记忆穿越数十年的时光,一下子回到了幼时的初遇。

  君临嗓音低哑:“怎么,不抬头看看孤?”

  熟悉的声音一时在男人耳边显得失真,他愣愣抬头,手中的笔“啪”的掉落,浓墨在白纸浸湿晕染。

  澄澈的瞳仁里倒映出来人犹如罂粟妖冶美丽的面容,同她十五岁时一样,英姿飒飒耀眼的让人不能移目。

  可之后五年的暴政,呆滞无神的眼珠和玩偶般的顺从,让他太久没有见过她这般风华恣意的样子。

  他清楚的知道这位景帝如果没被控制,那么现如今又该活的多么伟岸和风光,是他亲手打折了她的人生,给她添上耻辱一笔。

  思绪浮沉间,他的唇已经颤抖着开口:“你来了啊。”

  是回不去的叹息:“阿临。”

  像有一阵狂风吹过对立的两人,卷起中间漫天黄沙,隔着朦胧的视线望向的彼此早已物是人非。

  君临的心忽的就生出一丝悲怆,不多,却让她无法忍受。

  幼时初遇,她五岁,他七岁,两只小小的手一牵就是十年。

  可是十五岁时一切都变了,直至这时她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可怕,人心又有多可怕。

  千万提防,寸寸小心,还是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和熟人身上栽了。www.sttgxcl.com

  君临走到他身旁撩起衣摆潇洒坐下,两人肩挨着肩,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谁都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孤的秉文已经死了,阿临这个名字不是你可以唤的。”

  她的视线淡漠的瞥过案桌纸张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她的名,这让她觉得更可笑。

  秉文掩下眼中的悲凉,再抬眼时面上已经挂上温煦清雅的笑:“那陛下,可以再陪臣喝一杯吗?”

  长臂一捞将酒壶和瓷杯拿了过来,君临耸动鼻尖,微微讶异:“青梅煮酒?”

  他笑:“然也。”

  一杯已经送到了她面前,君临大笑接过,把玩着酒杯盯着晃动的酒液,不明喜怒的念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瓷杯被她随手丢落地面,“哐”的一声酒液倾洒一地,让秉文眼神发愣。

  她面无表情念出了下句:“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哈哈哈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陷孤于不仁不义,要孤命之人,请孤饮青梅酒?”

  她残忍开口:“秉文,你脸皮未免太厚了些。”

  男人不言语,眼底一片苦涩,以前她会对他自称“我”,总是笑得灿烂跟他诉说远大抱负。

  可是现在,到处都是猜疑与决绝。

  就连那酒,她也怀疑下了毒不屑打翻。

  秉文缓缓闭目,眼眶通红。

  月牙袍下身子消瘦的可怜。

  指尖颤着连握成拳的力气也没有。

  可是他的命是南疆王的,他的任务还没完成。

  看着眼前情绪挣扎的人,君临撇嘴:“该说不愧是孤的发小吗?和孤还真是像呢。”

  措辞间尽是嘲讽。

  “不必自责,孤与你一样,为了自己的使命可以狠心除掉一切,包括自己的爱人。”

  更别说他们是敌对立场。

  爱人两字彻底刺痛了他的神经,男人不可置信的按住她的双肩,神色是被揭穿的羞赧:“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爱上一个男人,还是敌国的王,真是可悲啊。”

  她继续激他。

  “身为细作就不该有感情,不论是作为发小还是敌人,都这么让孤瞧不起啊。”

  心理防线步步崩溃,他呆呆的瞧着她孤高的姿态,好像被抽了魂,身体一晃再也没了动静。

  “你就永远囚禁在这忘川阁吧。”

  君临站起身眸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抬步不做声的向外走去。

  没有用长剑刺穿他的胸膛,这位被背叛的帝王此刻冷静到让秉文发寒。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毛骨悚然。

  直至人快消失在门口,他才嗓音低哑问道:“为何……不杀我?”

  君临脚步一顿,语中隐约可窥见悲戚:“十年,孤还需要时间来释怀。”

  男人眼睛发涩,一手遮眼任由滚烫的泪珠从指缝跌落。

  “所以说,你才是最仁慈心软的那一个啊……”

  这样迟早会葬送你的。

  他哽咽着。

  君临出了大殿,喃喃自语般声音微不可闻:“今晚该来了。”

  隐匿的沈斯年神色一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戒备。

  今晚,南疆之人会将秉文接走。

  她要留着他,利用尽最后一丝价值。

  毕竟现在,他们是敌人不是吗?

  ……

  ps:这里写青梅酒只是单纯借喻他们小时候的那段时光,其实秉文是不知道女主真实性别的,就是说没有掉马哦!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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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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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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