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便是一路顺遂。

  不知与那玉牌有无干系,不过说到底,宋如玥小时候也是百般淘气,宫中种种密径,没有她不知的;又得了那少年的提醒,自此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直比逃出宋玠营地时还要谨慎小心。

  终于,隔着一扇虚掩的窗,她见到了辰恭。

  辰恭正在酣睡。

  这个从封地杀入皇城、与蛮人勾结篡位弑君、将宋氏皇族杀得七零八落的疯男人,睡中竟然不露半点疯相,甚至连素来为人诟病的多疑也不露半分——他躺在榻上,没有盖什么东西,两手都摊在一边,大大咧咧地,袒露出胸口和咽喉。

  宋如玥一怔,心头顿时腾起了滔天的恨意。

  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人……他凭什么能有如此好睡?!

  而辰恭床前,还立着一个矮胖的太监,正是等着为她通传的人。宋如玥一瞧,便暗知不妙——这老太监伺候过宋煜,必是认得她的。

  谁能想到,辰恭最贴身处,还会留着宋煜用过的旧人呢?

  更令人不敢深思的——宋玠竟也全然不提。

  但事已至此,寻因无用,逃避也无用。宋如玥已然做好了慨然赴死的准备,抬头迎上。

  谁知,老太监见了她,只是一怔。

  而后,再度缩回了眼观鼻鼻观心、高高挂起的状态。他分明是认出了宋如玥,却一个字也不吭,甚至一眼也不多看。

  好像,宋如玥也只是众多来求见那位皇帝陛下的,众多侍从中的一个罢了。

  宋如玥的心稍稍放下了些,也依旧默不作声地跪好——

  这是辰恭变态的习惯,睡时不许人打扰,有人求见便叫跪在外头等候。

  而宋如玥的腿伤未愈,这样跪着,实在暗痛难忍。不得已,她只得想些别的,分散些注意。

  可是,想些什么呢?

  如今,似乎想什么都叫人伤心。

  宋如玥心中划过这个念头,便不觉哑然失笑。数数自己三重身份:公主、王妃、将军,哪一个听起来也不像是该吃苦的命。可是,偏就如此。

  ——又或许,她已算是好命,因为她关怀的人,至少下落都是明明白白。比起方才那位少年,也该是幸甚了。那少年,叫她实在恨不起来——如今世上,总之是杀伐事多、关切心少,她没料到,在辰恭宫中,自己还能收到这样一分善意。

  而皇城又将倾覆……不知下一任主子的宫中,会否仍有这样赤子。

  顺着“赤子”二字,宋如玥想到了那个,总叫她深觉惭愧、连想都不敢想的人。

  辰静双。

  他或许不算赤子,但在宋如玥面前,真算是赤诚了。

  算来城外开始交战,辰静双该随着辰国三军,在城下出生入死。或者,他已经没有那样年轻气盛,以今辰王之尊,不会再那样随意地上马出战。那么稳坐后方,冷看风云,倒也叫人安心。

  若今日自己死在这里,而那个入主皇宫的人是他,他会发现自己吗?

  她只敢想这么一句,又随即意识到,自己并不想让他发现。

  眼下,她太狼狈了。瘦骨嶙峋,伤病缠身,简直是千疮百孔。而她当年骗了他,与他诀别的时候,两人之间,还隔着那么一块硌手的玉玺,不清不楚的亏欠和误会。

  她原想着,重见的时候,她要穿一身好看的衣裳,手腕悬着翠色的玉镯,露出那么恰到好处的一寸雪白皮肤,平平淡淡地把玉玺放到他手上。

  可是如今,她一双手腕,早就留下了褪不去的疤痕。如论到时怎样故作轻松,都只会叫人显得更狼狈。

  她不想让他认为,她是为了玉玺。她只想让账目两清,不想亏欠一笔那样大的情,更不想露出哪怕一丝狼狈,瞧着就像在邀功、抵罪、请赏,可怜巴巴。

  这是她自幼以来的自尊,越到弱时,越是顽强。

  但她很快试图让自己宽下心来:无论能否杀了辰恭,此行多半是死,甚至死无全尸,哪有被人发现的余地?只是辰子信可怜,最好别像那少年一样,那么久,都白白牵挂了。

  她这么来回想着,人便忽喜忽悲,过于沉浸。却没注意,有宫人走近了自己,垂首放下一团软垫。

  她吓了一跳,那又矮又胖的老太监也被她吓了一跳,惊魂甫定,忙连连示意她噤声,而后才从牙缝里吹出声音道:“奴才……看您久跪,怕您伤身……”

  宋如玥心中一暖,只回以淡淡一笑。

  老太监似乎松了口气,顺着还有什么话要说,但这么轻的声音,仍是惊动,殿内辰恭已经传来响动。老太监忙要赶去服侍,只好先将宋如玥抛开。

  不多时,辰恭亲眼辨过玉牌,果然叫明里暗里服侍的人都退了下去,方传令宋如玥入殿。

  宋如玥垂头入内,再次跪下,等着一个能与辰恭近身的机会。此时,因着太过激奋,她的身体开始发冷打颤,只好竭力绷紧。可谁料辰恭半晌无言,直至忽然若有所感,她愈发做出恭谨的样子来,愈发怯懦地埋下头去……却听辰恭厌倦道:“抬头。”

  宋如玥心头一跳,压着嗓子道:“属下样貌丑陋,唯恐惊驾。”

  辰恭从鼻腔里,平静地叹出一口气。

  “在朕这里抗旨的,你也不是第一个。”

  宋如玥又低了低头。

  辰恭轻描淡写道:“既然如此,就拉出去吧。”

  辰恭说的“拉出去”,自然就是“拉出去杀了”。这一回,再装不得傻。宋如玥忙趁着太监还未传召,抬起了头。

  抬起头来,只见辰恭毫不意外,正若有兴致地,盯着自己。

  相比数年前,那个一眼能吓哭十个宫人的辰恭又干瘦了一倍。锦绣龙袍里,支楞出一根瘦骨嶙峋、皮肉松弛的脖子,顶着一颗形状支离的头,装饰着帝王冠冕。

  辰恭的脸上几乎没有圆润的线条,深深皱纹中,露出一双愈发凌厉阴森的三角眼。

  宋如玥诡异地觉得,他的瞳仁似乎也变小了,比从前还更阴毒。而那双眼盯着她,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内里,竟然透出了一丝欣悦的神色——

  辰恭缓缓咧开嘴,如同笑了一样。

  “这可真是……稀客呀。”

  宋如玥屏住了呼吸。

  -

  不过,辰恭不知是何居心,并没有叫人。他甚至似笑非笑地叫了那老太监一声:“尚宽,贵客到访,你怎么也不懂事,不知好好地给朕通传一声?”

  尚宽不知受过他什么折磨,竟被这一句吓得腿软,“扑通”就跪下了。哆哆嗦嗦半天,语不成声。

  宋如玥怎么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不由得出声道:“尚公公,我与辰恭一点旧恩怨,本是不必兴师动众。你先自行出去吧。”

  尚宽却连看也不敢看她一眼。

  宋如玥便着了恼,干脆过去拽他。

  尚宽唯唯诺诺被她拉起来,第一却是躬着身,向阶前跪倒。

  辰恭如同看戏一般:“公主果真是骄纵,在朕面前,也敢如此大逆不道。”

  “什么‘朕’?”宋如玥冷笑,“依本宫看,这里只有一个叛臣贼子。”

  “公主以下犯上,这可不是把自己也骂进来了吗?”辰恭失笑,“不过,公主已经让朕等了好久,不是来打这些嘴仗的吧。”

  宋如玥手指一弹。

  她此行之仓促,甚至来不及搞清楚,宋玠究竟有没有把她的行踪和目标,都通通上报给辰恭。

  辰恭,凭什么说一个“等”?

  但她态度保持着强硬:“你以为,本宫是来做什么的?”

  “刺杀朕。”

  辰恭说得笃定。

  宋如玥的手一软,尚宽于是又扁扁地趴了回去。

  只三个字,敲得她心脏又隐隐地痛了起来。

  是宋玠么?

  多思无益,宋如玥不动声色,强自收敛心神。

  辰恭又笑了笑:“朕看到那什么‘胡达’的玉牌,焉能不知?”

  这么一句话,简直又叫人心神巨震。

  可是宋如玥已经将注意力完全地挪开了,甚至,她故意地,轻轻笑了一声。

  “陛下好灵通,自以为是设了局,引本宫来钻?”

  辰恭也笑。

  尚宽听着两人一团和气、明枪暗箭的,深觉脚底渗出一股凉意。方才不敢走,现在却只恨自己不能化成一缕青烟,静静飘走。

  宋如玥笑完,左右看了看:“既然知道本宫此行的目的,陛下没什么准备么?”

  “朕啊,想杀朕的人何其多,焉能没有准备?公主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宋如玥果然上前,作势要拿住他。尚宽害怕,忙壮着胆子扑住她脚腕,可是四周静悄悄,全似没有埋伏。

  宋如玥也是一怔,接着眼中杀意顿起,一脚踹开尚宽,指如鹰爪,就要去抠辰恭的喉咙!

  辰恭眼都不眨,眼看着那五根尖利的手指就要碰到自己的皮肤,忽然背后窜出来一道更为锐利的光,“铛”地一声,弹开了宋如玥的手。

  宋如玥急退,亏得反应快,临时握了拳,否则,五指必要齐根而断。

  饶是如此,她的手也像碎了一样地疼。

  不知何时,辰恭身边出现了一个身披盔甲的人。那人手里还横着刀,刀锋仍自震动不休。

  “公主反应倒快,朕还以为,起码会叫公主丢了一只手呢。”

  宋如玥冷笑一声,把抽搐的手握了个拳,藏进了衣袖。

  “外头兵败如山倒,都等着杀进皇宫来呢,辰恭,你还不如我父皇,就这么个人,以为能保着你不死吗?”

  辰恭笑道:“朕哪怕是死,看着公主死在前头,也值当了。”

  宋如玥上前一步,再次站定。

  那持刀的人也上前,一步一步逼近过来。

  宋如玥手无寸铁,只好再次亮出自己的拳头。

  辰恭:“朕还以为,公主是钢筋铁骨、刀枪不入,怎么抖得这样厉害?”

  宋如玥不答,尚宽却“嗷”一声嚎了出来,爬着过去,又去抱辰恭的腿:“陛下、陛下,公主她——”

  辰恭一脚将他踹了出去,比方才宋如玥更凶狠,踹得他在阶上打了好几个滚,“咚”地一声磕了后脑,昏死过去。

  尚宽流了一滩血,宋如玥知道不能分心,可忍了又忍,还是不忍:“你既然不喜欢,何必非要留他,还如此地贴身?”

  辰恭也真解释:“朕杀了昏王,多少人是敢怒不敢言。既然如此,朕就放他们在身边,让他们继续敢怒不敢言,看着他们忍气吞声、低三下四,这难道不是一桩美事吗?”

  果真是个疯子。宋如玥冷笑一声。

  而就这么分神的一功夫,辰恭那手下人已经抢上前来,全不顾辰恭正与宋如玥说着话,一刀就劈向她咽喉!

  宋如玥再次急退侧身,胆大包天地去抓他持刀的手。不想那人手腕坚硬如铁,像扫堂腿一样扫开了她手腕,甚至乘胜追击,一手捞住她胳膊,另一手顺势就刺向她胸口!

  为避开刀锋,宋如玥手肘被她自己生生反折,“咯”地一响。而除此以外,她竟面无表情,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又去夺刀!

  那人也震惊,全无预料,所幸宋如玥此时气力不足,只是压低了他手腕,却没能将刀夺去。

  争夺中,刀锋被重重压到地上,收不住势头,“哧——”地划出一道裂纹,火星四溅。

  宋如玥抬脚就跺。

  刀手也反应极快,就地侧滚,起身再看宋如玥的时候,目光已经全然不同。

  “素闻碧瑶将军勇猛,不想真是没有半分夸张,命都不要的。”

  他的嗓音轻轻的,像一只在人胳膊上爬行的蚊子。

  宋如玥被他说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不费力气答话,再度抢上。而她也用了小心机——她是与此人贴身缠斗,却在逐渐远离辰恭,以免他突然发难。刀手知了她志在夺刀,人也于是警醒,你来我往十数回合,宋如玥只被震得手脚发麻,胳膊上划开了好长一道口子,皮肉翻卷。www.sttgxcl.com

  不过,刀手也没讨到什么好去,宋如玥那一道刀伤,换来的是在他鼻梁上重重一击,眼见着是鼻子歪了,难得他能忍。

  眼下,两人再次僵持。

  “我看将军,是腿上还有伤?”

  刀手忽然轻轻地问。

  被人点明破绽,宋如玥腿一颤,旋即似乎又站稳了,没有答话。不过确实,她腿伤尚未痊愈,早已疼痛难忍,何以支撑得住这么久的一场打斗?

  刀手趁她分神,已经攻来。这一回,瞄准的是宋如玥的下三路。

  宋如玥腿不方便,自然难以抵挡,虽然辗转腾挪,总是力有不逮,很快被划开一道道口子。见了血,那刀手愈发兴奋,刀光连连闪动,几乎不离宋如玥双腿半分。随着宋如玥躲得越来越迟、越来越缓,他运刀却越来越快、越来越险……忽然,心下一惊。

  那一刀挥出,他自知露了破绽,全身血液顿时轰然上涌,连忙变招。可是,一只冰冷的手,牢牢攥住了他的刀柄。

  他下意识抬头一瞧,只见宋如玥面若冰霜,那同样冰冷的另一手,无声在他脉门上一敲。

  刀脱手而出,又被人接住。

  紧接着,刀锋反转!

  一刺,宋如玥就将刀刃送入了那人的喉咙。那人像灶锅里的鱼,垂死挣扎,可是气力尽失,终于垂落。

  宋如玥拔刀,滚烫的鲜血,喷了她满脸。

  而后,她缓缓转身,将刀锋指向辰恭。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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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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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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