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下了狠心要改制,大臣们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带偏了。除了几个特别顽固腐朽的老臣还在叫喊着祖制不可废,后宫不可遣之外,绝大多数人都马上开始盘算如何改制、改哪些制对己方更为有利。
金殿之上,满朝文武一时议论纷纷。
而皇帝似乎抛出了这枚炸弹后又立刻‘潜水’,坐在龙椅上装起了吉祥物。这一日的早朝,皇帝只说了改制,就再也没开过口。反倒是,被这颗炸弹轰得七晕八素的大臣们,开始了各种牵扯利益的争吵。整个场景就是口水打架,营养稀薄。
期间,不断有人出列谏言,又立刻被新出列的人理论下去,而后己方势力再次把理挣回来。
周斐琦坐在上位冷眼旁观了许久,也算看出,这些大臣们吵来吵去,最关心的几个问题无非就是税收、军资、绩考和科举,这几样也确实是最能反应人性本质的钱、权、前途和人脉。
人生而善,活而贪。
这是高悦曾经说过的话,他记得高悦还说过,管理管理,管得是事,理得是人。所谓理人,就是理顺人性,便可驱动。
高悦的公司不小,却没有大周这样复杂的局面。大周就像是一艘千疮百孔的船,以前周斐琦所做所为更像是一个修补的工匠,而现在他要做得则是给这艘船重新换一副骨架再钉上船板。
相当于重塑。
为何要如此兴师动众?当然是为了让这艘船更加稳固,那他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与爱人相伴,人生如此短暂,哪儿容得下每日将光阴浪费在这种勾心斗角之上?没有高悦的时候,还能勉强能当个乐子,如今却是再也舍不得浪费一分一秒了!
皇帝一直不开口,脸上神情淡淡,根本看不出丝毫喜怒,大臣见此也猜不透皇帝陛下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只是见他没有阻止他们进谏,便人人跃跃欲试,纷纷出列发言。
整个大殿上,最沉得住气得除了两位两朝元老的尚书之外,还有一位便是镇东将军李景了。
他位列武官次首,站在兵部尚书刘大人身后,因身高的优势,视线可以直接越过兵部尚书的头顶望见龙座之上的那人。李景武艺超群自然目力极佳,他自然看得到皇帝陛下一侧耳朵上的细微伤痕乃是被人咬出的齿痕,再念及这几日后宫之中的种种传闻,根本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谁给皇上留下的痕迹。
第一天看到的时候,只觉得心中震恸,这几日大概是看多了,也渐渐麻木。此时,他立于百官之中,黯然垂眸,脑中突然浮现一个念头,陛下忽然要在这个时候改制目的为何?
总不会是和那人有关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李景又真相了。
百官的反应,周斐琦也一一尽收眼底,当然看到了一直缄口不言的三人。于是,这日早朝后,被闲置已久的御书房终于得到了皇帝的‘垂青’,在这里皇帝召见了刘、李两位尚书和镇东将军李景。
周斐琦最近的风格总体概况就是两个字‘高效’,但真正了解皇帝的人其实是可以看出,不知何因皇帝的内心莫名地带着股躁劲儿,就好似憋着股儿劲儿想一次性解决了大周所有的问题似得。
或许,真是因为焦躁,他叫来这三人,便开门见山问:“三位爱卿对改制可有高见?”
到了这里刘、李两位尚书自然不会再沉默不语,该说得不该说得他们可以全都讲出来了,因为他们都清楚,皇帝单独叫他们来,就是想听实话。
刘尚书脾气略急躁,见皇帝问,便道:“陛下,恕老臣直言,如今局势宜稳不宜变。渭水之堤尚未修好,镇南军分兵参与此事,必然导致南境兵力薄弱,若是此时大举推行新政,恐南境外的蛮子心怀不轨,趁虚而入啊,此为其一。这其二,京属多地蛊惑尚未除尽,这蛊惑吃人更甚蝗虫吃粮,微臣以为此时因尽快除蛊稳定民心为主,民心不稳,江山不定,此时绝非行新政的良机。”
李尚书接过话头,道:“这其三便是今年秋闱刚闹出的乱子,这事如今已至数万寒门学子议论纷纷,朝廷声誉受损甚重。近日老臣与刘尚书商议,应及时想个计策以安抚正统学子之心,打消他们对选拔公平的质疑为首要之务。若是不扶正再生变,孔天下仕子寒心,大周人才日渐凋零啊!”
李景等两位元老都说完,才开口,道:“陛下,臣以为新法并非不可行,改制也并非不可改。”
“哦?”
御书房里的三人全都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李景道:“臣以为陛下可先行一隅再行全国。”
周斐琦点了点头,他本来也有这个打算,没想到李景这次竟然跟他想到了一块去。他又看向那两个老头儿,就见那两位似在沉思,便又问李景道:“李爱卿可是想到了合适的区县?”
李景抬起头,直视着周斐琦,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一勾,说了两个字:“蓟城。”
“嗯。”皇帝面无表情地回应了一声,立刻明白了李景的用意——蓟城,新任太守乃是高悦的表叔,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是适合除旧更新的时机。
再一点,他是皇帝钦点,代表的是高家,而高家所有人都默认了这是皇帝的嫡系,毕竟周斐琦的生身之父便出自这个家族。
只不过,周斐琦登基之后,这些年并未一味重用,而是扶持李家依仗李家,因此世人都道嘉懿帝纯孝智仁,太后福泽恩重。
可李景今日却提议周斐琦以蓟城为新法的试验点,其用意最起码旁边那两位老人精是觉得李景有意试探,或者说帝王对李家早已暗中心生不满?
但是,周斐琦却更清楚,李景会这么提议,只是在提醒他,后宫前朝自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既然宠爱了他,就要为他的将来打算了。试问,一个没有娘家靠山的妃子,只靠帝王宠幸又能走得了多远呢?
李景还真是用心良苦!
周斐琦心中冷笑。
随即,他又想起此刻应还在他的床上呼呼睡得香甜的高悦,心尖立刻流淌出一股浓稠的甜蜜,也顷刻便冲淡了胸口所有的冷意,令他一颗心重新温暖起来。
算了,只要是对高悦有利的提议,朕又何必去计较是谁提出来的呢?因为,周斐琦太清楚,高悦的心除了自己,再也不可能盛得下别人。
思及此,周斐琦道:“蓟城可行。”
他采纳了李景的提议,御书房里另外三人之间氛围立刻就变了。老位老人精几乎立马琢磨起这周、李之间可能存在着什么矛盾来,而李景则是垂下了眸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一幕,落在两位老人精眼里,更成了李将军黯然神伤心灰意冷,几乎坐实了他们对李家即将错失圣心的猜测!
要知道,嘉懿帝登基后能坐稳帝位绝对离不开太后和李家的支持,如今若李家失宠,莫非皇帝手里已经有了足够的纯嫡系力量可以取代李氏了?
这一刻,两位老尚书望着御案之后年轻的帝王,第一次发自内心地产生了畏惧。
改制推新的大方向好定,具体的推行和细则制定可没那么简单,这里面可容不得一丁点差池,需得详细制定反复推敲,这是一项大工程,绝非一日之功。
这样的一件大事,也绝非一人可以完成,周斐琦便打算择日召集六部尚书并三大学士、四大将军共同商议。其余人都好说,就是四大将军平日都在逡巡边关,眼下最近一次他们回京也要等到中秋,好在中秋将至,并不需要等太长时间。
中秋各番国也都会进京纳贡,那自是一派盛景。说起来高悦应是还没见过呢,他那么爱热闹的人,定然会欢喜。
中秋的时候高悦欢不欢喜不知道,反正最近这两天他是不怎么欢喜。主要是身体负荷比较大,周斐琦疯起来不是人,折腾起人来恨不得连骨头带皮吞食入腹,饿狼一样,一般人是真的吃不消。
高悦自从那天被逼着这也叫了,那也喊了,哄得周斐琦疯魔狂喜后,也换来了几日清静。这两日,在子弦道长和赫连野的精心调养下,气色终于回暖,就是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且有些嗜睡。
这不,今日周斐琦下朝又从御书房回来,他才刚刚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为了方便照顾高悦,幸、福两个小太监轮流来极阳殿伺候,今日是小福子值班,小幸子操持景阳宫的日常事务。
小福子给高悦换好了衣裳,选得是一件缎青云丝纹的长袍,露着领口的白边儿衬得高悦花瓣般细腻的皮肤真是明艳不可方物。就是,露出的脖子耳后手背上的於痕密密麻麻的有些吓人。若不是知道这是皇帝陛下‘爱’的杰作,小福子简直要怀疑他家主子这几天在极阳殿受了什么不可描述之‘对’待,反正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心疼得差点流下眼泪来。
这会儿,高悦用完了子弦亲自给他调配的药膳,说想去外面走走,小福子便扶着自家主子,一步一步如个刚出生的婴儿蹒跚学步般摇摇晃晃往门口走着。
可惜,他们还没走到门口,皇帝陛下就回来了。
周斐琦大步进殿,一眼看到高悦那个摇摇欲坠的可怜样儿,心口立刻一揪。他连忙两步迎上去,从小福子手里接过高悦的手,道:“怎么还下来了?再躺两天吧?”见高悦瞪他,他又忙改口:“你要去哪儿?我抱你去?”
皇帝陛下回来了,小福子自然识趣儿地退下了,不过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皇上和他家主子的对话,尤其是听见皇帝在他家主子面前连‘朕’都改成了‘我’,心头一抖,忍不住就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皇上极其自然的在他家主子唇上亲了一口——小福子心里一声‘娘呀’,连忙跑了出去!
他被门槛绊了一下,才又想到,这大门都没关呢,我要不要替他们关上呀?!
高悦的嗓子还是哑得,一说话还是疼,子弦让他禁声三日,并给他调了一种茶让他喝着养护。高悦感到周斐琦的手又下意识放到了白天不该放的位置,并很自然的揉了两下,连忙打了他一下,并瞪着他摇了摇头,指着门口,抬脚慢慢往前挪。
周斐琦扶着他,凑到他耳边小声解释:“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习惯了,一见你就那个——总之,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高悦沉着脸,没理他。然而,脸颊突然被柔软的唇印了下,就听周斐琦又小声说:“你要是不理我,我怕我一会儿到了外面也会管不住自己,这么亲你,可怎么办呀?”
高悦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还真能被他唬住?他不用猜也知道,一会儿到了外面,周斐琦绝对会优先他的感受,不会亲他的,这一点,这么多年相处下来,高悦还是非常有自信的!因此,他理也没理周斐琦,兀自慢慢地走到了门前。
果然,两人才到门口,周斐琦就特别威严地冲极阳殿大院里的奴才们说了句‘都下去。’——直接清场了。
一时间,整座极阳殿好似就只有他们俩。
金色的阳光透过泛黄的叶间撒了下来,零零碎碎落在人的身上,温暖又舒适。周斐琦扶着高悦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儿,见他出了些汗,就拿出自己的锦帕为他细细地擦拭,边擦边小声道:“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累着了,这两天看你嗜睡,我特别害怕,怕你——”
高悦抬手按在了他的嘴唇上,之后,他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了一下,说:“没事不要瞎想。”
他嗓子不舒服,这一声低沉沙哑,说完后就皱了眉,周斐琦忙道:“你别说话了,我知道了,不会乱想了。咱们回去吧,我还有事请教你呢。”
高悦挑眉,周斐琦便笑了,说:“你听,我说,你的想法,写纸上就行。”
高悦觉得周斐琦这是要跟他谈正事,可是,等他真被周斐琦拐进大殿后的书房,他还是发现,自己尼玛还是太天真了!姓周的,根本就是打着谈正事的幌子,欲行不正经之事!
此话怎讲?单看周斐琦坐下后又抱着他坐大腿就知道了——两个人这么亲密的接触,什么感觉不出来啊!
高悦心想,这人还真是无药可救!
不过想到他以前也这样,又有些心疼他。他还记得,那会儿两人聚少离多,陈谦总是在外面出任务,有时候想他想得受不了就会有这种生理性反应,倒是跟情啊欲啊的没有任何关系,纯粹就是保持了一种生理状态,这种状态在两人‘昏天暗地’之后能得到疏解,能恢复正常。
因此像之前那些什么‘手抓验明正身’‘鸳鸯池后背危机’等等,高悦都可以不计较,但是除此之外的其他事,他还是有些在意的——
今天既然是说正事,且不论皇帝到底想说什么,高悦可是有很多事要问他呢!
想到这儿,高悦探身拿过桌上的毛笔,在铺开的宣纸上写了一行字:你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你知道这是哪儿吗?sttgxcl.com
周斐琦下巴搁在高悦的肩膀上,看他写完,“嗯。”了一声,道:“一本书。我在咱们那个世界牺牲之后,被一个系统拽来的。”
高悦写:【系统?】
周斐琦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就是类似光脑,说只要我把剧情刷完,就可以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那你之前、还有你以后.】
墨汁滴在纸上,晕出了一个小黑点,高悦有些难以启齿,又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周斐琦几乎立刻就明白了高悦想问什么,忙将高悦抱得更紧,温柔地亲了亲他,说:“我从来没有做过背叛你的事,刷剧情而已,我有很多办法的,再说,那个系统在夏至那天不知出了什么故障,显示已注销,可我还活着,你看这不是挺好的吗?”
注销了?
高悦心思急转,忽然想到了一点,这本书好像就是五年前开得坑,而陈谦也是五年前失踪的,也就是说陈谦在五年前的那次任务里其实是牺牲了,灵魂被那什么系统拽到了这本书里,变成了这书里的周斐琦。至于系统注销,高悦猜测多半是那些XXPALY触犯了和谐,被迫删文了吧!
而自己恰好在那些XXPALY开始之前穿了过来,这样一来时间线上也对得上,恐怕在他穿来时,那个系统就注销了,这样一来自己也就从来没有被迫刷过什么剧情。
只是陈谦……
他回头望向身后的周斐琦,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又在纸上写了一句话:【所以你是真得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
周斐琦说:“是啊,从我还是个婴儿起,我就每天想着你了。”
高悦:……
这话,他听着为什么会有些别扭呢?
周斐琦却把他抱得更紧了点,脸埋在高悦脖颈里蹭蹭,说:“你是不是夏至之后就来了?我那天就觉得他变了,变得跟你越来越像!”
高悦发出了一声哑细的轻笑,写道【那你有没有动心?】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周斐琦却拉起了袍袖,露出了两条精壮的小臂。
高悦清晰的看到那手臂上除了一些抓痕之外,还有几块正在结痂的伤口,从痂块的大小判断,那些伤口当时应该很深。他愣了下,回头去看周斐琦,就听他说:“我不想背叛你,一直在克制自己。可你知道自己魅力有多大吗?害得我躲不开,逃不掉!那天我看到你和镇东将军在永寿宫的花房里,我真得要嫉妒疯了。”
【这是那时留下的?】
“嗯。”
高悦能想象出那时的陈谦那种备受煎熬的心情,毕竟,有近乎一个月的时间,他明显感觉到他在故意躲着他。而在那一个月里他又何尝不是因情思暴瘦到下巴削尖,急速掉肉呢?好在,现在他们相认了,可以毫无阻碍地再次爱着彼此,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这一刻,高悦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他放松了身体,将自己深深地靠进了陈谦的怀抱里,回过头亲了下他的下巴,抬笔写道【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周斐琦笑了,颠了下腿将他抱得更紧,亲吻他的发丝,他没有说话,眼中却有水润的莹光闪动。
两人静默地相依,空气里仿佛都荡开了一层层温柔的暖流。
岁月在此时显得静谧而美好,人生的一切不值得仿佛也因他(他)的相伴变成七彩斑斓的惊喜。
他们默契地都不再开口,安静地享受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人望进了对方的眼眸,看到了对方眼中潺潺流淌的爱意,而后像追寻温暖的本能般噙住了他(他)的嘴唇……
很温柔的一吻,倾注了无需言说的心语。
分开时,两个人的眸中都亮起了如星辰般璀璨的笑意。他们将对方倒映在自己的眼底,也凝望着对方眼底的自己,被对方的笑容温暖,也用笑容温暖了对方。
——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额头相抵,高悦哑声问:“你想要跟我说什么?”
周斐琦眼含笑意,“现在又不想说了。”话音落,便又追寻高悦的唇,亲吻他,倾泻温柔,极尽缠绵。
……
高毕焰已经在极阳殿住了十二天。景阳宫好似都形同虚设,后宫的其他嫔妃们早就眼红得几近滴血。
原本皇帝陛下高调开戒,嫔妃们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人人都想沾些雨露,不求真爱,至少能怀上龙种也好在后宫真正立足。有这种想法的嫔妃当然不在少数,单看高悦住进极阳殿的这十几天来,每天都有不同的嫔妃们往御书房送汤送水、在皇帝上朝的路上各种偶遇,也不难想象最近的嫔妃们有多么的不淡定了。
真不夸张地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也不过如此。
可惜,尽管他们使劲浑身解数,依旧没有换来皇帝一个眼神,这怎么能不令她们愤慨?!这些压抑在内心的怒火,自然要找一个发泄的渠道,然而最合适的高毕焰却好似被皇帝给关进笼子的小鸟,自从住进了极阳殿,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嫔妃们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忍又忍得难受,便有人想着,怎么也要搞出点儿动静来,至少要让皇帝不能过于忽略了她们。于是,一群嫔妃私下里便聚到了淑贵妃的永和宫,名义上是来给淑贵妃请安,可说着说着这话题不知怎的就又扯到了太后赐给高悦的凤凰珏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当着淑贵妃的面说什么太后把凤凰珏赐给了高悦,那凤凰珏是什么?那可是后位的象征,如今皇帝又这么宠着,将来这后宫弄不好就是他高家的天下了……
众人边说边偷瞄坐在上首的贵妃娘娘,见她还能淡定的喝茶,好似一点儿没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不由有种众拳打到棉花上的挫败感。
高悦现在气势太盛,皇上又对她们的主动邀宠不理不睬,若是连淑贵妃都‘自甘堕落’那她们就真得连一丁点盼头都没有了。
就在众人挫败已极的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淑贵妃开口了,她道:“太后今日授命本宫从你们中选几个能歌善舞的参加今年的中秋盛宴。今年四番美人进宫,又赶上大朝贡,中秋宴上少不了要给那几个一展风姿的机会。按太后的意思,你们都是宫里的老人,不可顾此失彼,因此,若你们中有谁表现得好,说不准就能讨到皇上的欢心。”
此话一出,众嫔妃立刻双眼放光,纷纷争抢着要出这个风头。淑贵妃大概早就料到她们会如此,笑道:“这谁能去谁不能去可不是我说了算。得太后看过,觉得好才给这个露脸的机会,你们与其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不如早些回去准备。过两天都先到太后面前展一展吧,至少得先过得了她老人家那一关。”
嫔妃们闻言,纷纷行礼,轰然而散。
淑贵妃靠在椅子里,揉着额角。身后的侍女,悄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闭着眼也没睁开,只淡淡道了句‘随他去吧。’
颐和轩,乃从五品尚人的居所。原来这里住着乔环和齐鞘两位尚人,如今他们俩个都升了位份,人也搬到了景阳宫后面的良人所,这里空了几日,现在又住满了人。
这新住进来的,便是此次大选由四番国送给皇帝的三个哥儿——
北漠的狄戎国送来的哥儿叫拓跋玉,人如其名,端方如玉。就是不怎么爱笑,整天绷着一张脸,冷冷清清,也不大出门,自从进了皇宫也没见他跟谁走动。
东海的千岛国送来的哥儿叫百羽鸣喧,人美脾气暴,这颐和轩自打他住进来,每天都能听见他在教训奴才,非打即骂,很难伺候。原本他刚来的时候,很多人都说他长得和高毕焰有三分像。最近却再也没有人说这样的话了,毕竟人家高毕焰入宫快三年,对待奴才们可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
南楚黎越国送来的哥儿叫月亮,盘靓条顺自不必说,只一点儿让人很难适应,他实在太爱哭了,动不动就泪眼汪汪,嘤嘤嘤个没完没了。
相比之下,西巫高山国送来的那个叫咸钩卷卷的美女就好很多,人家被封了容媛之后,入住储秀宫,据说和之前的几位美人相处还算融洽。只不过,她住过去之后也发生了几件怪事——
据储秀宫的值夜小太监说,最近宫里不知怎么回事,晚上老有大蛇从墙角里爬出来,撒了石灰粉也不大管用。
这会儿宫灯初上,颐和轩的大门口一个带着个小太监拎着食盒如期而至。这位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走这一路,便让那饭香飘了一路,到了颐和轩的门口,门都不用敲,那门便被人给从里面拉开了。
开门的人一张巴掌大的脸,拉开门就先抽了抽鼻子,随即笑眯了眼,冲来人道:“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慢?我都要饿死了,快进来!”
“我这不是想着多给你带点儿吗?”他边往里进边从小太监手里接过食盒,打开盖子给那人看,又说:“百羽尚人,我说的那事,你到底考虑得怎么样了呀?”
“什么考虑得怎么样了?”百羽鸣喧从食盒里拿出一只凤爪直接就啃上了,边嚼边咕哝道:“我早就说了呀,拓跋玉同意我就同意,他不去,我一个人没意思。再说,乔良人,你们中原人不是老说自己是礼仪之邦吗?你要给我们画像,为什么不直接到颐和轩来?偏要我们去御花园呢?”
乔环笑了笑,道:“御花园景色好啊,画出来好看。颐和轩里地方小,施展不开。”
百羽鸣喧看了他两眼,又拿了只凤爪,冲旁边一间屋子努力努嘴,“那你就去说服拓跋玉吧。”
乔环苦笑,拓跋玉那是一般人能沟通得吗?他要是能说服,他早就去说了呀!唉,这些四番哥儿真是千奇百怪!
颐和轩的小院子里有张小石桌,百羽鸣喧大概是野惯了,那食盒直接被他放在了石桌上,坐姿毫不讲究,吃相更是风卷残云。可他还没卷完,身后有一间房门砰地一声被踢开,紧接着一个旋风般的身影冲了出来,他直接扑到石桌旁,先看了眼饭菜,见已被吃了一半,立刻嘴一瘪,眼泪就掉下两串儿来——
“嘤嘤嘤,乔尚人你也太偏心了,带了太后大厨的好吃的,竟然也不叫我!嘤嘤嘤!月亮好伤心!”
“月、月尚人也在啊!”乔环嘴角直抽,有些不满地看向身后的小九子,小九子脖子一缩,连忙摇了摇头。他们来之前他确实打听过,问得还是百羽鸣喧的随从太监,那人明明说月亮不在啊?看来,这几个番邦哥儿看着傻不拉几,这心眼儿可多得很呢!
乔环只好又拉着月亮哄了半天,好不容易月亮不哭了,百羽鸣喧也早把食盒里的吃得都吃完了,而后拿起那空了的食盒在月亮眼前一晃,好不容易止住泪的月亮,立刻又大哭起来!
乔环觉得额角的青筋都鼓起来了。他都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要画美人变得这么困难了,以前明明都是别人求着他给画像的啊?
不过,就算有困难,这百羽鸣喧的画像他还是要弄到手才行。
百羽鸣喧吃得满嘴流油,回屋里洗漱过后,抱着双臂斜靠在门口,看了会儿热闹,突然问乔环,“你们中原的中秋怎么过啊?就吃月饼吗?”
“肯定的啊。”乔环道,“你们千岛国不吃吗?”
百羽鸣喧撩了下耳边碎发,笑了笑,道:“吃,不过是成双成对的吃。今年我要和皇帝一吃。”
他说这话时极自信。
乔环:呵呵,你问过高毕焰了吗?
月亮:“嘤嘤嘤,我也要和皇帝一起吃!”
没人理他。
乔环去敲拓跋玉的门,久叫不开。
百羽鸣喧兀自旁观看热闹。只是在极深的眼底藏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
高悦和周斐琦享受了一个宁静的下午。
两人用过晚膳后,周斐琦才旧事重提,道:“我想在蓟城推行新制。”
高悦秒懂,道:“咱们那边的法制社会之所以能成功,社会基础,环境背景和生产能力是基础,大周现在的环境恐怕不适合。”他嗓子还没养好,一下子说了这么多的话,立刻咳嗽起来,周斐琦连忙给他倒茶。待他喝完,便起身,道:“咱们还是去书房说吧?”
高悦点点头,扶着桌子还没站起来,就被周斐琦一把抱了起来。高悦连忙抱住他的脖子,就听周斐琦轻笑道:“我要是能时刻这样抱着你,把你挂在身上,走哪儿带到哪儿就好了。”
高悦直接甩他一个白眼。
这次是真的‘谈’正事,为了方便高悦写字,周斐琦单把高悦放在了正座里,他自己则是坐在了一旁,看着他写。然后,他看清高悦写得第一行字后,眼睛就亮了。高悦写得是——
【新法变革也不是不行,但首先要兼顾的是民心,大周目前的国情民以食为天,可以先从惠民惠农的政策修改起来,不论把哪个城市作为试点,首先要做的事情都只有一点,就是让老百姓吃饱饭!】
周斐琦说:“我今天和大臣们商量了好久,一直都没有找好突破口,可和你才说了这一句,你就一下找对了方向!唉,你说,有了你,我还要这满朝文武有什么用啊?”
高悦轻笑,写道:【当然有用,干活呗!】
周斐琦说:“那之后要怎么干,你指点指点他们呗?”
【现在恐怕指点不了。大周的具体情况我不了解,乱说话可是会误大事的,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周斐琦忍不住弯腰亲了下他的脸颊,又蹲下来,握着高悦的手,说:“答应我,不要太累。子弦道长说过好多次你不能操劳,我今天本不该拿这事烦你,可是满朝文武太废物,我又有些心急,想着尽快退休,能天天守着你,看着你!”
高悦心道,不就是想尽快退休嘛?这有什么难得,你悦哥满足你!
不过他这会儿嗓子不方便,就抬笔写了句:放心吧,我会尽快养好的!
周斐琦看着这句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那满脸笑容中突然就混入了一丝羞涩。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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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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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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