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论起来,我们徐家和姓程的往上数四代,祖上至光绪年间还有点渊源。”
“一口通商时期,程家借天子南库,做了些不干不净的勾当,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
“我祖母同样受到牵连,家道中落,年幼失怙。次年母亲体弱病故,又成为孤女。在乱世几经辗转,被孤身寄养到亲族家中。”
陈年旧事,顾母匆匆几句带过。
她提起那些压箱底的往事,并非要向程奕追讨什么。
相隔百年,早已时过境迁。
何况逝者已逝,她不至于为此对程奕不满。
“我是在老人身边长大,因有这层孽缘在,所以一直对程家的人格外关注。”
徐苓君道:“程奕,你离开新加坡这么久,家里人不挂念吗?”
寥寥几句话,道明身份。
——顾母是有备而来,她什么都知道。
此前对话若说程奕还在预料之中,但这一刻,深埋过往被翻出来,赤-裸-裸地暴露在面前,被顾亦徐的母亲悉知,程奕脸色泛起罕见的苍白,“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们联系了。”
“可亲人便是亲人,血缘关系斩不断。你日后总要回到新加坡。”
“程家内部是什么情况,你比我更清楚。”顾母摇了摇头,“我不可能放任亦徐和你在一起。”
“我和他们不是同类人。”
“你凭什么向我证明?”
“你外公为了一己私利,能将未满成年的女儿亲手送到男人枕塌边,还不够叫人恶心?”
近墨者黑——
“家风如此。”徐苓君淡淡瞥过一眼,道:“在那种环境下成长,谁会相信你的保证?”
程奕呼吸一窒。
“从上大学起,我和程家没有往来。”
“这点您尽可以去查。他们同样不承认我的存在,我没有家人。”
“好。”顾母点头,这也与她所了解到的实情吻合。
若是程奕和程家有斩不断的纠葛,她根本没有与其沟通的兴趣。
“暂且抛开你在程家的身份不谈。程奕,你父母是怎么回事,你心底比我清楚。”
“如此混乱的家庭。”徐苓君隐约想起什么,神情顿然变得几分厌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
血淋淋的事实被摊开。
他无法抹杀自己的过去,那些污秽不堪的往事真实存在着,时时刻刻提醒他自己是从深渊逃离,犹如一张纸的正反两侧,人前装饰得再好、再光鲜的表象下,永远藏着黑暗丑陋的另一面。
程奕无从辩驳。
他只能道:“我不会让亦徐接触到那些人。”
“可据我所知,你依然保留原国籍。你没有回新加坡,身份上却依然是新籍华人。”
顾母纳闷,道:“你反抗的方式,难道就是在和家里人玩捉迷藏吗?”
程奕脸色快绷不住,“我有计划,处理这是迟早的事。”
徐苓君却问,迟早是多久。
她不会被轻易敷衍过去,“你得给我一个具体的期限。”
程奕没立即出声,似乎沉思。
半晌后。
“两年。”
“不可能。”
顾母当即拒绝:“我等不了这么久。”
两年有太多变故,她自己的女儿还能不了解么?两年,顾亦徐只怕被程奕拿捏得死死的,到时想分开都难。
程奕眼神微动,“您认为多长时间合适。”
“两个月。”
“最迟期限,两个月之内。”
程奕陡然面色难看几分——
这简直是在强人所难!
程奕并非刻意拖延,有些事情直面需要莫大的勇气。想要完全脱离那个男人的掌控,不是靠嘴上一张一合就能做到,离开新加坡五年,程家的人早已把他隔绝在外,视为异敌诛伐。
在回去之前,他必须做足深远谋虑,算无遗策,步步为营。
否则,被当作猎物,被那群披着人皮的野兽活生生撕碎的就是他!
短短两年时间,已经是程奕能做到的极限。
更短的时间,他给不出。
顾母嘴角微扬,“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刁难你?”
“……”
程奕屏息凝神,回:“没有。”
然而,很快。
他又说:“但这个期限,恕我不能接受。”
“程奕,你要弄清楚。”
顾母忍不住提点:“——我不是在和你讨价还价。”
“这是我在反复斟酌后,给你唯一的机会。”
“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我坚决反对你和亦徐在一起。”
“我会解决。”他道:“但两个月时间不够,至少两年。”
顾母笑了笑,“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白白等待两年?”
“我愿意在两个月内接受你,已经在承受莫大的风险。”她道:“没有你,还有其它优秀的男孩子,我和她爸爸反对亦徐恋爱,只是担心她轻易相信外人,经历不必要的感情伤害。”
“——却不代表我们不会挑选出合适的婚配对象,和亦徐在一起。”
“你不是唯一选项。”
“更不是最好的选项。”
徐苓君风轻云淡间,否定了程奕。
她再爱女儿不过,世上没人能比母亲更爱惜自己的孩子。一个满身狼藉,未来会给他们带来无尽麻烦和隐患的年轻人,和一个知根知底,表里如一的谦谦君子,孰高孰低,一眼高下立判。
听完,程奕没有丝毫反应。
他清楚以顾家的地位,可供挑选的对象比比皆是,徐苓君此言不虚。
但程奕更清醒意识到的一点是——顾亦徐眼里除了他,再容不下别人。
程奕微颔首,道:“我想问您,有没有考虑过亦徐的感受。”
“您费心选出最合适的那个人,合的是你和顾董的眼光,不是她。”
他一阵见血。
“十九年来,亦徐只喜欢过一个人,你觉得她会同意和我分开?”
顾母脸色顷刻微变。
她还是第一次表现失态。
“您知道亦徐的性格,一旦上了心,谁都劝不动。她不愿意离开我,显然更让您头疼,但没有办法,您对自己女儿说不出狠话,所以只能找我下手。”
两人谈话至今,火药味渐浓,因对方的身份,程奕姿态一再放低。
但他并非任人拿捏的性格,不愿意做的,没人能逼迫。
徐苓君同样不行。
“您了解亦徐,而相处这段时间,我同样不差。”
“徐女士,回到最先那句话。”
程奕态度搁在那,分毫不让:“我就是在和你讨价还价。”
他们都是博弈游戏里的玩家,筹码各有份量。
——徐苓君压不住他。
·
·
徐苓君不复原先的淡然,眼神隐含威压,沉沉盯视程奕。
程奕则视若无睹。
“在这件事情上,我和您达不成相同立场,不如各退一步。”
“我在一年内处理干净跟程家的关系,您接受我和亦徐恋爱的事实。如果一年后我不能让您满意——”
他笃定道:“抱歉,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
主被动权似乎骤然掉了个,程奕有条不紊,给出二者折中方法。
徐苓君面色渐渐沉下来。
她占尽先机,却被个比自己小这么多岁的小伙子反制,徐苓君开始不满,而让她愤怒的人,通常不会有好结果。
“在来之前,您通过柯助告知我,希望我们之间的谈话保密。”
“说明亦徐知道后,会出现您所不愿看到的意外变故。”
他意有所指。
果然,顾母语调蓦地一变:“你在威胁我?”
程奕直视她,“就事论事而已。”
顾母毫不客气:“最好别抱有这种想法。”
“您今天的表现,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吧。”
他不屑于背后告密,但眼下,显然是“对付”徐苓君的有效手段。
程奕略使激将,“我很好奇,她听到我和您的对话后,会是什么感受。”
徐苓君脊背微微僵直。
她似乎有所忌惮,久久未言。
怒气在积压,人却愈发变得冷静。
不知隔了多久,徐苓君神色几番变幻,最后,肢体缓缓放松,重新靠回车座柔软的椅背上。
“那又如何?”
顾母似笑非笑:“就算你告诉亦徐,又能如何。”
“我精心养育这么多年的孩子,会因为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男人和父母反复成仇?你是在质疑我的教育理念,还是在轻视我的女儿。”
“你说你了解亦徐,可我不赞同这一点。”
顾母缓声问:“她身上所有的一切,你会比母亲更了解?”
听到这句话,程奕不知怎得,一时间恍惚,神色忽然有点异样。
他眼神轻微闪烁,欲言又止。
顾母不由一愣。
再回想遍自己所说的话,竟可以解读出另一层含义。
……
徐苓君面色瞬间变了。
程奕和顾亦徐住在一块,若说两人这么长时间,还能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才真是奇怪!
但理智上认识是一回事,能否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徐苓君登时火气越长,几乎是恶狠狠地剜了程奕好几眼。
“……”
程奕自觉理亏,低眸避开了。
好一会儿,徐苓君勉强咬牙道:“你们——!”
后面半截话,却迟迟说不出口。
重重长叹了口气,最后归于一句无奈:“算了。”
“别误解我的意思。亦徐从小到大的经历,她身上发生过的一切,你敢说都清楚?”
“我对于挖掘别人的过去没有兴趣。”
程奕道:“亦徐不会欺骗和隐瞒,我相信这一点足够了。”
顾母讶异:“你就这么自信?”
“从在一起后,她在我这没有秘密。”
闻言,顾母竟然出奇地沉默片刻。
“包括腿伤的原因,也告诉你了?”
亦徐伤势明显,尽管那处部位隐蔽,可他俩既然发生了关系,程奕不可能不注意到。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徐苓君眼神悄然复杂起来。
“这样……”
“也好。”
她似乎自言自语,“看来是真的放下了。”
遭遇那场打击后,顾亦徐心底一直有个痼疾。
年少时心智未全,不懂怎么保护自己免受伤害,被莫须有的污名抹黑,背负上恶意满满的羞辱……那段阴霾无论再怎么清除,终归褪下深刻印迹,每番回想起来,总是痛苦又伤心。
于是只能不去想,不回头,一直朝前看。
“对于药物冲突,我感到奇怪。”
顾母一怔。
什么?
“韧带手术拆线后,一般不需要吃药治疗。而且前期用药,也是以消炎、活血止痛为主的药物。”
程奕早就产生过疑惑:顾亦徐当时能参加比赛,意味着她的伤势即便没有痊愈,也该好得差不多,至少肯定拆线恢复,怎么还要吃消炎药。
之前虽然存疑,但没有直接向顾亦徐寻求答案——揭伤疤的事,自是能不做最好。
犹豫片刻,程奕还是问出口:“除了误食兴奋剂外,受伤没有别的原因?”
顾母不知所以,“什么兴奋剂?什么药物冲突,你在说谁?”
程奕愣了下。
“她不是在市级比赛中……因为队友的缘故受过伤?”
顾母比他还诧异:“市级那场她根本没有比完,中途亦徐状态不好,教练喊了暂停,直接退赛了。”
车门隔音效果绝佳,当无人开口时,静默中,呼吸声清晰可闻。
期间有整整十秒。
程奕没听到自己的呼吸。
顾母在短暂懵神后,重头消化一遍,慢慢意识到什么。
她神态诧异:“原来,亦徐是这么和你解释的。”
从始至终,程奕几乎称得上镇定自若,但此时此刻,他终于沉不住气。
徐苓君所有怒意瞬间浇灭,她感到十分离奇。
“哪有什么兴奋剂?亦徐有专业教练,击剑俱乐部由学校组建,队友便是同学,谁敢做这样下作的手段?”
程奕抿唇不语。
顾母望过来的目光饱含深意。
“看来,你在我女儿心底,也并可以完全相信。”
·
·
“唰——”地拉开窗帘。
窗边,女孩子惊叹“哇”了声,转头道:“快看,外面要下大雨了!”
“真的欸。”
“天好黑啊。”
其余人凑过来,“现在才几点钟,天黑得跟晚上七八点差不多。”
练习到中途,击剑队的女孩子们短暂休息会儿,她们坐在一排长条的储物柜上,身后玻璃都由白色绒布的舞台窗帘遮挡。
一群人正喝水闲聊,吃点巧克力、水果补充体力,乍然听到耳边一声轰隆雷响。
有人掀开帘子一看。
“喔,又要下大暴雨。”
“这雨没完没了,”一人轻声抱怨:“前天早上来学校,走半路上把我鞋都弄湿了。”
“夏天嘛,本来就是这样。你怕鞋湿,可以穿拖鞋来上学啊。”
“你才穿拖鞋!丑死了。”
聊了会儿,人一休息久了,惰性就起来,懒懒的不想动弹。
一个皮肤偏白的女生到边上包里翻出手机,查下天气预报,马上会有强降雨,而且持续到凌晨四五点才停。
这么一来,女生们说得更加起劲了,雨势这么大,再晚点下起来可怎么回去啊。
她们往常训练时间到六点四十结束,如今刚过六点,还有大半小时才能走。
之前说鞋子湿了的女生脑子一转,冒出个主意——
“教练今天有事不在,我们要不提前走吧!”
“反正我们提前结束,她也不知道。”
“啊?”
“可明天教练问起来怎么办?”
女生怪她们不上道:“你不说我不说,教练怎么会发现!”
伙伴无奈戳明,“哎。”
“你们是不是忘了这有监控。”
墙角装了好几个摄像头,场地内完全无死角。
一群人郁闷不已,纷纷泄气。
大家起初有些迟疑,被撺掇几句后,心里已经认同。
“管他呢,雨这么大,早点走有什么关系?”
“对啊,教练又不一定查监控。”
“就算被发现了能怎么样,顶多罚热身多跑两圈,或者加练半小时。”sttgxcl.com
思来想去,最严重的后果不过尔尔,女孩子们胆子大起来,甚至催促赶紧换衣服,收东西。
随地放着的重剑各自被捡起来,拿起面罩、手套,“快走吧,别耽搁。”
“等会雨真要下起来就麻烦了。”
佩佩叫上旁边一直默默无声的人:“亦徐,你走不走?”
顾亦徐掰开香蕉,细嚼慢咽,才吃到一半。
她摇摇头,“你们先走吧,我想再练会儿。”
佩佩噢了声,也和大家往更衣室去,她们得脱去身上的击剑服。
不到三分钟,一群年纪介于十二到十五岁的少女们换好国际学校的藏蓝色制服,扣上复古亮面的皮鞋搭扣。
白袜搭配黑皮鞋,牛皮厚底的鞋子走在木质地板上,声音闷实好听。
女生们路过时,身体往大门方向直走,余光却透过环面镜子,投向场地中心又开始练习的顾亦徐。
队友们都走了,没有人能和顾亦徐陪练,她从器材室推了个人型标靶出来,对着假人挥剑,练习基本功。
一群人开始不住咬耳朵:“她要练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
“从U14组选拔赛之后,亦徐每次练习都是最晚走的。”
旁人吃惊:“她不是伤才好吗?月初才做了手术,这么频繁训练不怕又拉伤?”
“可能是接受不了。”
想了想,又觉得半点不意外:“毕竟止步市级,这成绩对她而言太差了。”
里边一人插嘴:“我们瞎担心什么,顾家最不缺的就是医生。亦徐要是哪里不舒服,肯定不会练了,能来就是没问题。”
其余人觉得有道理,便没再管。
上次比赛中途,顾亦徐强忍大腿不适,疼得满额头上都是汗,教练只能强行让她退赛,包括后面的3v3团体赛名额一并取消。
顾亦徐独自坐在候场区的凳子上,很久没开口。
冷板凳的滋味,她从练习击剑以来,从没有尝试过。
佩佩下场后,想过去安慰亦徐,上前时发现她低垂着头,裤腿上全是点点湿痕。
佩佩心想。
亦徐真的是个很乖、性子很软的女孩子,连难过伤心到极点,都不会嚎啕大哭,只是默默在那掉眼泪。
还不等队友围上来,把安慰的话说出口,顾亦徐已经自己拿纸巾擦干眼泪,平复好情绪。
女孩们平心而论,在学校里,富家千金多得是,但能找出比顾亦徐更好相处的,还真没几个。
所以队里哪怕有极个别人嫉妒、羡慕顾亦徐的家世、天赋,却只藏在心底,不会恶语相向。
·
作为教育资金雄厚的国际学校,校园除了教学区外,配备击剑馆、游泳馆、保龄球馆等运动场地,击剑馆内部按需求被划分为不同区域,比如练习场、决赛场等等。
击剑俱乐部的男女生分不同场地训练,因为男女体力悬殊,好比同为重剑,男运动员和女运动员比赛,胜利完全往一边压制性倾倒。
而女子重剑初中部的练习场地,恰好正对馆门口,玻璃门一推开,外头狂风大作,女生们高束起的马尾在风中扬起。
“最后一个走的记得锁门啊。”
“亦徐,我们先走了。”
“拜拜——”
她们成群结队,三三两两离开。
“记得别练太晚。”佩佩在风口冲顾亦徐大声喊:“早点回家,明天见——”
顾亦徐也回:“明天见。”
她声音轻,被猛烈的风吹散,佩佩没听见,不过看见了口型。
她挥挥手,和女生们一起顶风走了。
可佩佩一行人不知道,明天她们却见不到顾亦徐了。
·
·
其余人离开后,偌大场地空荡荡,不断响彻着重复性的声响。
直到墙上钟表的时针指向七点,金属弹簧尖头刺穿标靶的动作才停下来。
再次弓步时,顾亦徐感觉体力已经跟不上,两腿酸软得直打架,手臂维持的高度也变得勉强。
——从那天过后,顾亦徐每天都练习到七点后。
内心的不甘和失落,成为最有力的激励。
事实证明,教练的决策是对的。她从长远打算,不让顾亦徐争一时之气,当机立断放弃那场比赛。
往后亦徐的击剑道路还很漫长,教练得为自己的学员负责,一场失败不能说明什么,那只不过是通往成功路上的一小块绊脚石。
——只要顾亦徐恢复健康,随时能过踏越过去。
教练的话顾亦徐最后还是听进去了。她是最懂事听话的孩子,老师和父母说得不会有错,当感觉身体已经不适合训练时,顾亦徐没有和自己较劲,很快结束。
更衣室内长年开着空调,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储物柜。
顾亦徐脱了外层的击剑服、马甲、护胸,摘掉手套时,手上全是汗,掌心处隔着手套,依然被击剑柄磨得通红。
顾亦徐甩了下发麻的手,慢腾腾收拾好东西,一一检查关灯关窗,锁好门。
外面暴雨已经下着了。
豆大雨珠砸在伞面上,入眼具是白茫茫的一片,头顶“咚”、“咚”响密集得心惊。
好在出了击剑馆五十米,穿过绿草如茵的操场,到教学区的建设群后,楼与楼之间以连廊衔接,顾亦徐免得被大雨淋湿全身,但腿部以下肯定免不了灾,她的皮鞋里正淌着水,又重又沉。
顾亦徐心情变得很糟糕。
任是谁鞋子湿了,也高兴不起来。
她到校门口时,保安室里竟然没人。
这种恶劣天气,又过了晚上七点,监控室的保安以为学生都已经放学走了,他们违反规定,在值班时冒雨跑回员工寝室收衣服。
顾亦徐独自坐在保安亭里,看着几十块监控屏幕,发呆。
期间接到电话,司机老吴告诉她,来学校的路上有段低洼路段,已经被雨水淹没,前面两辆小轿车出了车祸,“深水区”被堵得水泄不通,他临时改换条新路线,但时间要久些,大概七点半后才能到。
顾亦徐只能继续等。
她翻开书包,拿出今晚布置的作业,准备写一会儿。
无意间,抬眼瞥见窗外。
雨幕之中,枝头一抹洁白和嫩绿低垂,迎风摇曳晃动。
打开窗,风送来一缕幽淡花香。
树上茉莉只开了一半,花苞才如米粒大小,和苔花一样小小得不起眼,但香气已经散发出来,闻者沁人心脾。
顾亦徐自小对鲜花没有抗拒力。
她不由想:摘一点回来也没关系的吧?
反正不摘,持续几个小时的暴雨也会摧残花骨朵,把它们摘回家,Corina手巧,会用茉莉花苞编成手环,放在她的床头,睡觉时闻着一个星期都是香的。
顾亦徐很快拿定主意。
她打伞,出了校门,茉莉树栽种在学校外侧栅栏的绿化带上。
还没走到树下,却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亦徐还没反应过来。
来人用力一推伞面,顾亦徐下盘不稳,踉跄摔倒,膝盖重重磕到地上,剧痛不已。
接着眼前一黑,口鼻被毛巾死死捂住!
撕扯间,吸入刺鼻的乙-醚气体,奋力挣扎没多久,至多不过几秒钟,亦徐脱力倒下。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印象——
她看清了男人的脸。
……
不止一个人。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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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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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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