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学校惯例,缓补考安排在开学前三天。
新学期报道后,第一周主要目的选课,上课氛围轻松,学生们从假期状态调整回正常作息,悠悠晃晃,转眼到了周末。
本周日是元宵。
元宵佳节团圆,顾亦徐和父母约定好的便是这一天。
出门前,程奕难得换了好几次衣服。
以往随便拿件T恤裤子往身上一套的人,今早破天荒地纠结起穿着。
西装……太严肃刻板,程奕不动不笑时,神色语气寡淡,自带生人勿近的疏冷,再穿上距离感十足的规整正装,瞧着更加孤高,难以亲近。
可是运动衫裤,又显得不够稳重正式。
……
他盯着柜子里的衣服,停下来,思索片刻。
仿佛头脑风暴,在思考什么难题。
一旁,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顾亦徐则没有半点负担。
她回自己爸妈家里,需要打扮得多漂亮么?何况提前问过了,这只是场普通家宴,没有亲戚、没有外人,饭桌上单她父母,自己,加程奕四个。
亦徐语气轻快:“已经很帅了,你要走秀吗?再打扮就不是见家长了。”
程奕侧目,“那是什么。”
“和女孩约会啊。”
亦徐故意道:“你和我约会都没这么用心过。”
她心底暗笑,能见到程奕这副如临大敌的阵势,还是鲜有罕见,这回是沾她爸妈的光了。
程奕没犹豫太久,最后挑了一款偏日常的通勤装,双排扣深灰长大衣配直筒裤,领口随性敞开,内搭黑色衬衫,没系领带,可休闲,可商务。
他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的那一刻,顾亦徐望过去的目光微微怔住。通天阁小说
灰配黑深色系衣服衬得面容愈发俊美冷白,眉黛青山,眼眸深邃冷冽,五官优越英挺,犹如一笔一刀凿刻出的石膏雕像,顾亦徐朝夕相见,时不时都能被这张脸蛊惑。
他原本长得就高,肩宽腰细,风衣长裤上身,更显得人高腿长,凸显不容忽视的气场。
亦徐微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程奕出神。
程奕一步步走近,而后俯身,擦过顾亦徐身边。
“……”
弯腰,拿起顾亦徐身后自己的手机,顺势塞进裤兜。
顾亦徐还杵在那,没反应过来。
他笑着,“看呆了?”
“……”
“每次表情都和第一次见到我那样。”
程奕好整以暇,道:“真这么喜欢我?”
亦徐慢半拍,偏过头去。
她轻咳一声掩饰,“你管我成天在想些什么。”
“我不用管。”
程奕瞥了眼,“你脸上刻着字,它会告诉我。”
顾亦徐扭头瞪他,眼刀子力度软绵绵。
时间差不多了。
程奕没继续闲扯,牵她的手,把人拉起来,“想看,晚点给你慢慢欣赏。”
“现在先去见你父母。”
·
·
珠山公馆一带绵延独栋别墅,是市内最著名高端富人区。
一幢幢独栋别墅毗邻江畔,被私人花园、大小湖泊环绕,生态景象与建筑融为一体。
顾家的新中式风格别墅连带绿化面积覆地上万平方米,屋顶飞檐翘角,屋身灰瓦白墙,庭院方阔,呈对称式结构,随处可见红漆木制窗栏。根植茂盛罗汉松、三角梅灌木等植被的前后花园被冷水围绕,以桥相连。
即便如此,和之前去过的顾家别苑相较,已经称得上低调。
入门起一侧避雨亭曲折回转,衔接通向门庭。
两人到达时还不到九点,一进门,独特显眼的中式装饰迎目而来,古色古香,顾母偏好古典建筑和器具,处处可见赏心悦目的挂画、屛石瓷件。
顾庆民和徐苓君没摆架子,表情温和相迎。
然而,当夫妻俩与程奕对视时,纵使提前做过心理建设,脸上的笑意还是忍不住微僵。
——不论是顾庆民,或是徐苓君,此前都和程奕有过晤面。
但以见未来女婿的眼光看待,还是头一遭。
顾亦徐说一点不慌张是假的,但这种场合下,只能装作最若无其事的那个人。
她喊了声爸妈,“我今天回家,嗯……还带了个人,这是之前和你们提到过的程奕,他是我、我的——”
那三个字,临到嘴边,忽然说不出口。
气氛越发微妙古怪。
程奕一本正经,点头道:“叔叔,阿姨好。”
顾父语气僵硬,“你好,你好。”
“我是亦徐的男朋友,冒昧上门叨扰,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您能笑纳。”程奕拎着大大小小的满手礼盒礼袋,“还有一些剩下大件的,放在后备箱上,我待会再拿过来。”
顾父客气回:“不用麻烦你跑来跑去,待会我让司机拿过来就行,来,东西先搁这吧。”
程奕还没放下,两位阿姨很热情地过来接走,把东西提到一楼存放礼品的储物间。
有句俗语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但徐苓君显然不适用这句话,她淡然道:“既然来了,先进来坐,别都挤在门口。”
客厅里,顾亦徐嫌进来后热,将外套脱了丢在沙发上,顾母看到了,正欲开口,却见程奕自然地拿起外套随手整理一下,挂在扶手边上。
“……”
徐苓君缓缓合上嘴。
“度假得怎么样,好不好玩?”顾亦徐坐下后,新奇问道:“听说那里沙滩是粉白色的,日落时遇上霞光,从天空、海面到沙滩都是金红一片,特别瑰丽震撼。”
顾父道:“岸上灯塔餐厅很出名,可以在那边享用晚餐边欣赏海上风景,你们去那儿打卡了吗?”
“我们住的酒店在人工岛上,那里新开发了度假区,白天游客可以打沙排。”
“粉色沙砾是有的,靠近潮水边缘的滩涂上都是粉色石头,至于其余地方,都是普通的白色沙滩,哪里海边都能常见。”
“真的吗?”
顾亦徐有些感兴趣,“有没有照片让我看看。”
“你妈妈拍了不少风景照,你找她要去。”
顾母说照片洗出来后都放在房间里,亦徐坐了没多久,便跟着母亲去到卧室。
客厅里只剩两人。
初步聊了几句,不外乎是顾父关心他的个人情况,程奕介绍下自己的学业、年龄、家庭。
程奕不是没和年长男性相处过,学校教授和导师都是温文尔雅的学者,为人宽厚且平和,顾庆民虽然从商,城府深沉老道,但道理是互通的,想博得顾父的好感,唯有真诚二字。
他功夫做足,三言两语间打消不少尴尬。
顾庆民也对话中试探程奕的虚实,得到的答案和自己调查到的基本吻合,态度谦和有礼,令顾父神色逐渐缓和。
实话实说,不止是徐苓君难以相信程奕,他同样担忧——
近墨者黑,出身在那种家庭的后代能好到哪里去?
好比父母行迹卑劣,恶迹昭著,尽管孩子生来无辜,不能选择出生在怎样的家庭,但很难不叫人怀疑受潜移默化下,他会不会步上同样的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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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靠近阳台一角,摆放茶几和直角沙发,从小客厅往窗外望去,可以直接观赏花园的景色。
落地窗左侧是一株玉兰,二月早春时节,白玉兰应季而开,树冠宽阔,花繁叶茂。
它于顾亦徐出生前一年栽下,整整二十年过去,树身高至房顶,绿云成荫。
看着那株日渐茂盛的玉兰树,徐苓君感触良多。
身侧,顾亦徐低头翻照片,一张张浏览,有拍风景的,还有单人照或合照,顾庆民合影最多的竟然不是和妻子,而是他钓上来的各类大鱼。
其中一张顾父拎着条七斤多重的黑鲷鱼,大鱼身长半米,挡住大半个成年人的胸膛,对着镜头,笑容自得灿烂。
“这张是谁给爸爸拍的?”
“我拍的。”
顾母说:“为了把鱼钓上岸,他差点被扯到海里去,幸好船员及时拉住,几个人合力才把鱼弄上甲板。”
“费了半小时好不容易钓到,你爸爸舍不得吃,也不可能养着,于是拍完照片过足瘾后,又放回海里去了。”
顾亦徐听完直笑,她爸真逗。
徐苓君却凝望着她,“一一,你能不能和妈妈说句交心的话。”
“……”
顾母温柔问道:“你是非他不可了,对吗?”
亦徐一怔。
随即,她点头:“是。”
“没有别的选择?”
顾亦徐很果断地,摇了摇头。
“妈妈,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他也是。”
“而且——”
稍许纠结,最后还是坦白:“他希望尽快和我结婚。”
顾母似乎不意外,“你听到的那一刻,是什么感觉。”
顾亦徐咬了咬唇。
“很奇怪……”
“一边觉得提得太早,细想起来我们不过认识半年,就要到托付终身的地步了么?”
“可另一边……又觉得说得太迟,有种终于到这一步的解脱,仿佛等待很久的一个任务,一场考试,突然非常圆满地完成了,得到好的结果。”
“好像,忽然间全身轻松了。”
“但仔细想,我其实是忐忑慌乱。”
“也是高兴,愿意的。”
顾母神色无奈,“亦徐,说心底话,我并不想你这么早定下来。”
“我努力接受程奕,安排这次见面,承认他和你交往的事实,并非发自内心的喜欢。”
而是不想让亦徐夹在中间为难。
年轻情侣处于热恋期,感情正浓,程奕态度坚决,又以行动得到她的认可。
徐苓君坦然接受他们恋爱,可至于结婚么——
属实太早。
“你年纪还小,才19岁,过去一直只在学校读书学习,接触的人和环境都有限。你现在是觉得他好,可往后呢,剩下还有这么多的时间,会遇到各型各色的人,难保不会后悔今时今日的选择。”
“你可以自由恋爱,但结婚不是可以随便决定的事,尤其是在冲动下做出的决定。”
顾亦徐坐正身子,“其实在来之前,我已经想到妈妈会和我聊这些。”
“你们不喜欢程奕,觉得他的家庭是污点,这个我能理解。”
她一脸诚恳:“真的。”
“因为我知道,你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我好。”
徐苓君静静看她。
“我们走后,爸爸肯定有话对程奕说,也是同样的道理。”
“所以你是自己主动留出空间?”
“对。”
她点头,“即使妈妈不和提我这些,我也有几句话想对您说。”
“有些道理不是到指定年纪才会明白,没有谁规定,必须到多少岁才能活得通透。”
有人少时早慧,有人忆起往昔,怅然悔不当初,有人垂垂老矣,仍然迷途未返。
人生不是闯关游戏,每打通一个Boss,就会得到更厉害的武器,提升等级。
——有些人遇到的关卡Boss,一辈子都打不死。
比如贫穷,疾病,天灾,孤独终老。
“我一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我喜欢一个人,就想和他在一起。”
她说:“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顾母反问:“那程奕想要什么,你清楚么?”
“他未必和你有同样的心思,又或者说,即便他现在真心待你,却难保往后。”徐苓君存有疑心,“毕竟他的家庭,是最好的证明。”
顾亦徐轻摇头,“我不清楚,也不能保证未来。”
“可妈妈,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子。”
“你不该绕过我,瞒着我,强制干预程奕和我分开。”
顾亦徐微蹙眉:“这样做是不对的。”
顾母一怔。
“我会有自己的判断,能做出选择并承担后果,不管是对是错,我希望那条路是我自己选的,起码再后悔怨恨,也只怪自己愚蠢,不会怪你们。”
“你和爸爸总是不放心我,什么都要替我周全好,等你们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又由我的丈夫来照顾我。”
“这就是你们一直以来的想法。”
把她从一个庇护所里,转交到另一个荫蔽下,脆弱得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所以父母才会对程奕百般挑剔,纵使他年轻有为,才华卓绝,可谓瑕不掩瑜,却依然因为那点瑕疵,认定他不是可以放心托付女儿的那个人。
“以前有你们,以后有程奕。”
顾亦徐顿了下,“可是我自己呢?”
“我是个独立的人。”
她满心困惑,问道:“为什么我的人生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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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下围棋吗?”
“懂一点。”
“不错。”
顾父赞许道:“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沉得下心,去学这种入门简单精进难的技艺。”
茶室内,顾庆民和程奕对面而坐闲谈。
中间桌案上一侧摆放棋盘,一侧茶台。
话至中途,顾父和颜悦色,邀请他到茶室品茶。
“我泡茶的手艺还行,给你试试看。”
顾庆民起身去拿茶叶,程奕立即跟着站起来。
他摆摆手,“你是客人,坐着品茶就行。”
程奕只能坐回去。
顾父端视会儿,“你好像有点局促?”
语气诙谐,是在打趣。
程奕没否认,“是有一点。”
顾父嗤笑,“你倒实诚,紧张就对了,你不紧张我才要紧张。”
程奕:“……”
顾庆民用滚水烫杯,“上回见面的时候,你已经和亦徐谈恋爱了?”
“我那时还奇怪,怎么她替你说好话。”
“原来是唱双簧,”顾父不紧不慢,道:“在我面前演一出不认识的戏码。”
“……”
程奕体会到坐立难安的感觉。
“当时的做法确有欠缺,”他踌躇措辞,“事出突然,会议上见到您很意外,包括亦徐,我们没想到会在那个场合下碰面。”
“在老师介绍您时,我才看到她。”
顾父笑了笑:“原来是这样,你们倒有默契。”
“即使回到那个时候,我应该也不会向您表明。”
顾庆民却没追问原因,他似乎只是闲谈,专心斟完茶,将杯子置于跟前,“来,品鉴一下。”
他们边喝茶,边继续谈心。
顾庆民从始至终一副聊家常的态度,程奕却不敢懈怠,回得很慎重。
品茗到一半,顾庆民提议下围棋。
“谁先手?”
程奕自然礼让。
顾父也没推辞,黑棋下在右上角,程奕执白随后。
在最开始,都只是试探,稳扎稳打保守圈地。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两个人都是专业棋手,等到争先占据同一块棋盘时,激烈交锋在所难免。
期间,顾庆民也没闲着:“下棋时,讲究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程奕颔首:“受教了。”
“但做贾行商,光懂道理却不够。”
“我问你,怎么能获得最多有效且真实信息?”
程奕回:“内幕,人脉,资源交换。”
佯攻过后,顾庆民截然落子,声东击西,堵死白棋的气,连“吃”数颗棋子,遗憾叹一口气,道:“光看一角可不行,做人也是这样。”
程奕不疾不徐,接着说完下半句,“但内幕可能虚假,人脉未必可靠,资源么,我拿得出的别人未必没有,高价者得之,一旦被别人抢先,消息有效性大打折扣。”
顾父欣然道:“聪明!”
“总结以上,背景、人脉、资源都可以概括为两个词。”
程奕:“钱与权。”
顾庆民满意点头,“这是一方面,然而,近年我有了新的发现。”
“在我看来,医疗才是最隐秘,最容易忽视,却是最关键的。”
“是人都会生病,生病使人脆弱,即使是毫无破绽的铁人,在倒下的那一刻也是如此无力。顾氏医疗每年接诊诸多政要,富商名流,他们为了得到最好的救治,不惜拿出所有一切进行交换。”
“越有权有势的人,越惜命。”他淡淡道。
程奕神色凛然。
他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有今时今日的地位,绝非运气,顾庆民具有出色的魄力远见,亦徐心思纯粹,但她的父母无论哪一个,都是目光深灼之人,有匹配野心的实力。
局势越发焦灼。
程奕不温不火,以守为攻。
黑棋目数更多,但后手贴目,差距在极细微的水平,难以判定接下来输赢会向哪一方倾斜。
胜负未分,顾庆民占微弱优势,却蓦然弃局。
相当自认不敌。
程奕愣了下。
“不用刻意让着我。”
“一盘棋局而已,被你赢了又能如何?”
顾庆民泰然一笑,“难道我的度量还容不下一局棋的输赢?”
“年轻人,该有傲气和锐气的。要‘杀’就‘杀’,要‘吃’就‘吃’!”
他提点道:“磨磨蹭蹭的,反而失了刚毅。”
见此,程奕也不再推诿。
温吞这么久,是希望能得顾父的青眼,他本来便是行事果决,当下即道:“我今日登门,除了拜访您和亦徐母亲,还有一件事,需要正式征求二位的意见。”
听到下句话,顾庆民因惊讶霍然抬眼——
“我预计在两年后,和亦徐结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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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永远依附别人。”
“谁能保证不离开?谁能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来先来,与其希望让别人做‘保护伞’,不如努力让自己学会撑伞。”
“而不是靠父母、丈夫,还有亲人。”
“可能现在说这话,有些假大空了。”
亦徐略微有点不自在,“毕竟我还没有自己赚钱的能力,不能经济独立。”
“但是我会努力的。”
她语气很认真地说:“您和爸爸这么厉害,我作为你们的女儿也不会差。”
“你们应该试着相信,我能做到这一点。”
……
徐苓君深深皱眉。
太像了。
简直和她当年一模一样。
不同的话,类似的语义,她曾和自己的父母说过。
而现在,换成了她的女儿。
徐苓君不知道,何时她从一个稚童长成大人,变得头头是道,还能拿道理教训她。
徐苓君叹气:“我竟然给自己的孩子上了一课。”
顾亦徐忙道:“我不是怪您。”
“这些话你想说很久了,对吗?”
她温声问:“怎么以前不早点说?”
顾亦徐默然。
她知道父母为了自己好,以爱之名的保护即使太过拥挤,她也无法拒绝。可是这种过度保护伤害到另一个深爱她的人,却是顾亦徐不能接受的。
“我懂了。”
“你是觉得我和你爸爸手伸太长。”
“好。”
顾母缓缓吁一口气:“以后我们不管便是。”
亦徐慌了下神,“妈妈……”
“一直在为你操心,担忧不下,费心费力做的,到头来却成为你不需要的。”
顾母终于不再掩饰憔悴。
顾亦徐不安极了。
“我错了。”
她神色无措,“我以后不说了——”
徐苓君抬手梳拢她的碎发,“你没错,是我做错了。”
“我以前总觉得你还小,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你身上。却忘了我女儿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主见,我觉得好的,你未必喜欢。”
顾亦徐终于看清,顾母脸上的除了疲惫,还有淡淡欣慰。
“亦徐,我也是第一次做父母,”徐苓君温声,“妈妈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告诉我,像今天这样。”
顾亦徐眼圈一红,扑到母亲怀里。
徐苓君半揽住她,轻拍亦徐的肩,“结婚的事。”
“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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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
顾父诧异至极。
“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怎么考虑到婚姻的事情上?”
程奕平静道:“既定发生的结果,提早一些也没关系。而且不是现在结,我们年龄不够,要在两年后。”
“那你为什么现在和我说。”
“我和亦徐的想法是,先订婚。”
顾父愣住。
“你们谁先打的这个主意?”
“我。”
程奕道:“不过亦徐答应了,她想先征得你们的同意,再举行订婚。”
顾父脸色错综复杂——
养了二十年的女儿,突然带个男孩子回家,并且几乎板上钉钉,嫁给这人没跑,任哪个父亲心底都很不是滋味。
顾庆民顿时有些膈应,原本些许欣赏瞬间冲淡近无,看程奕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你们太心急……晚一点不好么。”
程奕事先便知道顾庆民不会轻易应允,他有充足的耐心和诚意,慢慢卸下顾庆民心防。
他们在茶室洽淡许久。
最后,程奕不知说了什么,顾父勉强脸色好看些。
他沉吟一下,道:“亦徐她爷爷以前是读书人,大学教授,后来下海经商,建立集团早期雏形。他退休后,闲着无事摆弄以前的旧爱好。”
“我会的围棋、煮茶,都是从他那学来的。”
顾父颇为无奈,还是松口:“她爷爷棋艺比我好,你有时间,多去陪老人家下下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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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气氛比早上进门好了太多。
菜肴由阿姨们备下,其中一道竹荪虫草花鸡汤,是顾母动手煲的。
她很少亲自做饭,顾亦徐喝了一口,便尝出是她的手艺。
顾亦徐心里感动不已。
徐苓君面冷心软,即使没有那番对话,她也会做足礼数,看在亦徐的面子上用心招待程奕。
席间,她难得主动开口,关心起程奕的私事,最近在忙什么,未来就业或留学的打算。
至于订婚,这在顾家子女中不是小事,至少得在亲戚面前过了名分,她还需要再敲定流程,并没有贸然提出。
夫妇俩不约而同地,避开程奕的家庭。
一顿饭吃得出乎意料惬意轻松。
午后,程奕去顾亦徐房间。
她在家里的卧室比深云湾宽敞多了,整层三楼只有两间主卧。
顾亦徐说,另一间是她弟弟住。
顾箐每逢寒暑假从国外回来,顾泽临都会躲到这边避难,和逃荒似的。
不过后来,他上高中后,在外面有自己的住所,便没怎么来了。
顾亦徐推开顾泽临的房门,一看,上面的防尘罩掀开,铺上干净床被,房间边角明显被收拾过,没有灰尘杂物。
亦徐了然:“是替你准备的。”
“今晚你住这,我住隔壁。”
程奕也知道,他不可能和人家女儿光明正大地睡一间屋子。
尽管顾家夫妇各自心底清楚,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但还是维持表面默契。
不过,这番好意没有派上用场,
顾亦徐新学期周一课程排满,从早八上到晚上八点,一共五节课,她今晚住在珠山,明天得六点前起床才赶得上,而且课本还不在身边,得倒回去拿。
为了省去奔波,顾亦徐和程奕没留宿,吃完晚上团圆饭后,便准备回去了。
临走前,顾亦徐同父母笑吟吟道:“元宵快乐!”
她眨了眨眼睛,暗示意味十足。
徐苓君一眼看穿,拍开她的手,“哪有年十五还要红包的?”
“您也说是年十五,元宵过后才算过完年,今天还是可以发红包的。”
亦徐缠得不放,只差挂在顾母身上,她早在年初一收到家人的丰厚红包,今天这么做,无外乎是为了程奕。
——只要她爸妈给了自己,总不好冷落程奕吧?
徐苓君被磨得无奈,拉开客厅隔断木架中间的一节抽屉,拿出两份红包,给他们一人一个。
顾亦徐就猜到,肯定有准备好的!
红包一厚一薄。
厚的给亲女儿,薄的给程奕。
厚此薄彼,区别对待很明显。
程奕还是有点惊讶,收了。
到车上,顾亦徐拆开红包,瞧厚度约莫是两万元,再看程奕。
“你的是多少?”
程奕抽出两张红钞票,手指捻了下,“两百。”
明晃晃的偏心。
隐隐无奈的语气,让顾亦徐不厚道地笑了会儿,她正想安慰:“刚开始是这样的,以后就好了。”
话音未落,程奕感觉里面似乎还有样东西,倒出来。
封口划出一张黑卡。
“……”
顾亦徐表情没收回去,笑意凝在脸上。
程奕颇感意外。
他挑眉,看一眼黑卡。
又歪着脑袋,看向正忙着偷乐的她。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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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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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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