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阶寂寂,穿堂风微凉,往来都带青竹香。
顾衍踏出房门,黄灯等在台阶下,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卧房,轻声道:“侯爷,夫人此番小日子,有些蹊跷。”
红豆捧着托盘,从耳房过来,匆匆一福身,忧心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侯爷,夫人这喷嚏打得奇怪,奴婢也说不上来,屋里头也不冷,怎一个接一个地打,方才给夫人换衣裳,后背都是汗湿,除了云城回京那次受了寒,夫人往常小日子也没有痛成这般的。”
顾衍侧首看黄灯。
黄灯不愧是永夜出身,近日虽然在近身侍候上屡屡受挫,夫人的大红抹胸配青色褙子,给夫人的茶汤不是过热就是凉透。但她发光之处在于逻辑缜密,行动极快,此刻恭敬递上一份细表,道:“侯爷,这是夫人近日饮食,园中所有草木花石均已验过,没有异常,丘神医已在书房等候。”
顾衍点头接过,“别进内室,夫人刚睡下。”随即快步往书房去。
下江宁不是一两日的决定,未寻回辛越时,他就盘算着开春下一趟江宁,不过那时他也就是想着寻一处宅子有个落脚之地便是。
寻回她后,难免想着江宁气候和暖适合她养身子,她又是个新奇性子,便选了这处别苑,莫说里头的亭台楼榭,山林湖泽,就是一草一木都是悉数登记在册的,连池子里几尾鲤鱼都有数,细致到这个程度,为的就是这让人不省心的小祖宗。
捏着手里一卷细表,若外因可排,余下便是内因了……
木门拉开,丘云子和辛扬坐在桌案下首并排的两张圈椅上,一白一黑两颗头凑在一处嘀嘀咕咕,长亭侍立在旁。
听到动静同时回头。
“侯爷。”丘云子拱了下手。
顾衍抬手,示意不要多礼。
辛扬直接起身:“辛越怎么样?可是病了?怎么回事,莫不是水土不服?你怎么照顾人的?她看着好养,实则破讲究也不少,小时候家里也养得精精细细,别是几年前的暗伤吧?”
他不客气地说了一堆,平时遇着顾衍他是怂,但跟辛越扯上,他就不怂了,想他辛小爷还有为了妹子提剑闯定国侯府的英勇时刻呢。
丘云子心里为这年轻人默哀,不欲在这作炮灰,拱了下手,准备先将正事办了:“夫人可方便了?老朽这便去给夫人号脉。”
“一会去,她歇下了。”顾衍面色沉静,坐在窗下仔细看黄灯呈上来的细表。
能睡能吃,估摸着没什么大事,辛扬趁机抓住丘云子:“唉,快看看小爷这两瓶药,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啊?”
说到这事,丘云子面色凝重起来,移过一瓶给辛扬:“这瓶确是蜂毒的解药,涂上两日便可消肿。”
辛扬一听,顿时眉飞眼笑:“小爷的绝世容颜又要回来了!”
他又捞起另一只药瓶子,喜滋滋道,“这瓶是不是能让小爷容色更盛的?”
丘云子老树皮一般的脸上抖了抖,哼道:“能让你面容溃烂、发红肿胀,一刻钟后暴毙而亡。”
顾衍抬起头,眉目若剑,盯向辛扬手里的药瓶。
后者直接烫手似的把药瓶往天上一抛,吓得不轻。
丘云子一口气吊在嗓子口,瞪大了眼,刹那间满面涨得通红,眼珠子险的突破眼眶。
嘶哑的喉咙口刚蹦出一个音,黑光药瓶已经稳稳当当被长亭抓在了手里。
丘云子长舒一口气,面色也渐渐平缓下来,手抚着胸口,难得失态地低吼出声:“小心点!这里头的东西洒了一滴你给侯爷干二十年也赔不回来!”
辛扬挠着耳朵:“小爷能抛就能接。”
长亭凉飕飕瞥他一眼,把药瓶递给丘云子。
丘云子宝贝似的揣着这瓶药,他老人家近日奉侯爷的命,古稀之龄还在发奋进取,把十几年没碰的毒之一道捡了回来,当即清了清嗓,点着辛扬的侧额教训起来:“毒是毒,可也是药。先头你来寻老朽时,老朽就觉得这味道熟悉,近日来研究了不少古籍,这里头正是槿上茸炼出来的药液。”
顾衍起身:“传说中仙琉古国的国花,槿上茸?”
丘云子微讶:“不错,侯爷也知道?如今只在天葵山上还有野生的,这槿上茸剧毒无比,可若剂量轻些,也是一味药,可解九纱毒。”
辛扬:“九纱毒?什么玩意?”
丘云子正要开口,卧房那头隐隐传来一道喷嚏声,他心里突然滚过一个可怕的猜测。
要开口时,眼前只余一道飘忽的黑影,侯爷人已经到对面卧房了。
辛越迷糊着翻身,鼻头发痒,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小腹像轧过一排细密的绣花针,疼得仿佛要漏气。
咬牙吸气时小腹贴上一只大手,脸颊的发丝被轻柔地拢到耳后。
她哼哼地叫疼。
顾衍半跪在床上,唇瓣贴到她耳后,拎出汤婆子,手贴在她小腹,一股一股的暖意熨着她,温声哄她:“起来好不好?”
辛越翻过身对着他,把脸贴到他下巴:“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胡说!”顾衍低斥,唇瓣贴着她额头,“乖,阿越,先起来,让丘云子给你看看。”
辛越懵着,感觉浑身又冷又热,不似风寒,倒像是冬日同夏日将她的身子当成战场,扭打在一块,不打喷嚏时倒说不上多难受,一打喷嚏小腹就跟细针轧过一般。
她在他怀里挪蹭了两下,伸手圈住他的腰,撒着娇不起来。
万能的顾侯爷不能替她疼,也不敢挪动她,对自己只有人形暖炉功用这个事感到万分懊恼。
正在此时,外间丘云子的声音响起来,辛越这才不情不愿地撒手。
屋里清香宜人,碧纱窗下一棵枯枝旁逸横斜,自成禅意。
辛越伸着手腕,额头时不时有冷汗沁出。
有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是男女之间常常用来阐述思念之情的酸话。
这时候一刻号脉,如过三秋,是辛越疼得脑袋发懵时用来分散自己注意的。
好容易可以抽回手,辛越软成泥似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滑着滑着都快落到被子里了。
顾衍托着她的腰,看向丘云子。
丘云子微笑道:“无碍,只是中了毒。”
辛越:“?”
无碍,只是,中了毒?
辛越已经够乐观豁达,没想到如今做神医的,竟也有这样的好品质。
屋中唯一一个不豁达的,恐怕就是顾衍,他把她放平在床上,把汤婆子拎到被子里捂着她,“躺一会,我马上进来。”
他愈是平静温柔,她反而愈是担心,忍不住说:“丘云子都这样说了,肯定没事的,毒也有轻有重,是药都还有三分毒呢。”
“嗯,府里什么都有,你会很快好起来,我去看看,怎么让你更快好起来。”
辛越笑笑。
但很显然,一个人还能乐观豁达,多半是因为这打击还不够大,对顾衍而言,他无法乐观豁达,是因为这事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且再小的事放在辛越身上,多半也要被放几倍大。
丘云子随顾衍出屋,走出房门,穿过庭院,走出院子。
四下无人时,丘云子才说:“侯爷,先头您问的那件事,老朽有谱了,您的猜测是对的。”
顾衍沉默半晌,目光沉痛而寒冽,一贯沉稳的声音都颤抖起来:“确定?”
丘云子点头:“是,但现下有一件更要紧之事,夫人这形容,确是九纱毒的症状。”
辛越误打误撞,有一点没说错,所谓是药三分毒,九纱毒,其实不是一种俗世所认为的奇花异草、怪虫异兽中提炼出来的毒药,它的本质,还是一味良药,名叫九纱丸。
一个人在服用大剂量九纱丸时,在体内沉下来的余毒无法排出,就叫九纱毒。
什么时候需要大剂量服用九纱丸呢?通常是一个人忍不了剧痛时服用,比如筋骨断裂啦,烧伤灼伤换皮削骨啦,毕竟——九纱丸是一味镇痛药,且是一味比麻沸散起效快、持续久、且带有毒性的镇痛药。
而余毒能沉到如今,可想而知,辛越四年前伤势多重……
顾衍抬头,状似沉静。
天边卷云浓郁,翻翻滚滚排山倒海而来,一阵大风刮过,忽地有几条柳枝抽打在他身上,力道不值一提,他浑身却剧烈一震,半跪在地,呕出一口浊血,如玉山倾倒。
丘云子叹了一口气,蹲下来在他身边放了一只药瓶:“侯爷,保重……”
顾衍没接,指腹抚过嘴角:“往后……是不是每年春日都会发作一回?”
“这个说不好,九纱毒确实只在冬末春初,阳气启盛之时发作,只看此次夫人毒发状况,持续天数,便可推测。”
顾衍站起身,胸口还是一阵一阵的钝痛,哑声:“库里有一盒小鸾黄,能不能用?”
“正合症状,老朽这便去。”
顾衍靠在树干上,那些旧年的沉痛,跗骨蚀心的无力,漫天漫地的飞沙碎石,巨大澎湃的炸裂力道,在这一刻,再次从深潭下翻出来,巨浪翻波,打得他喘不过气。
*
中毒,且是一种名字听起来便不打好惹的毒,辛越原本不信她的人生境遇竟这般多姿多彩。
更是不理解她是怎么在顾衍这样的严防死守下中毒的。
辛扬在她房里坐了小一刻钟,叽里咕噜地说了不少,告诉她这是多年前服用九纱丸留下的余毒,叫九纱毒,要用一瓶叫槿上茸的毒药来解。
她想的是,取这个毒名的人一定很懒,改个字就糊弄过来了。
辛扬表示同意,但用一种毒药去解另一种毒药,听起来还是很凶险。
辛越一边为他的兄弟义气感动万分,一边觉得辛扬着实很没见识。在武道上,他懂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个道理,但在医理上,竟没听说过以毒攻毒,看来他经历得还是少了些,搞得辛越不忍心告诉他,其实圆尾蜂的解药也是从它惯常喜欢的一种毒花里炼出来的。
但辛越心里有些疑惑,意识迷迷糊糊飘到多年前。
她没记错的话,九纱丸是她最初在渭国养伤的时候吃的一种丸药,在痛死和余毒之间,陆于渊让她慎重考虑,她当然选余毒,但后来几年都没有感受到什么九纱毒的存在,她都快把这件事忘到脑后了。真是难以置信,四年前服的药,四年后才知道这余毒的名字,这余毒反应竟是这么慢吗。
辛越没有机会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辛扬正喋喋不休地追问她什么时候吃的九纱丸,如今还有没有,听起来很值钱的样子能不能给他一瓶?
辛越感觉到他这话出口就要倒霉,果然,下一刻,他连人带帷帽都被长亭丢到了七子苑外。
“看什么?”顾衍端来一只茶盏。
辛越盘坐在榻上,解开衣襟,素手纤纤执一柄西洋小靶镜,一抹月缎包裹着两重雪浪,上头粉云正飘过,她抬起手腕,露出一点指甲盖大的红痕,再指指胸口道。
“看这里,这毒不大正经,不但让人打喷嚏,还让人胸口起红云。”
顾衍把她的衣裳拉好,扣上圆扣时,俯身轻嗅了一下。
轻浮至极的动作,他做来却是认真到肃穆的模样。
辛越不禁心中难过,不晓得世人常说苦难好,苦难使人成长。可苦难有什么好的,它带来的勇敢是被迫的,伤害却是恒久的。
在往后数十年的时光里,假使他们二人都能活得这么长的话,他都会为她受过的苦难而难过、压抑、自释,再次难过、压抑、自释,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哪怕她已经回来了。
苦难这回事,对受难者本身的直接伤害,对真正爱惜她的人的间接伤害,是对等的。
它带来的勇气有意义,但苦难本身,没有意义,只能算一种无奈的体验。
她捧起顾衍的脸:“我香不香?”
说完便想轻轻地啄一下他的嘴唇,顾衍却抓着她的手,把脸埋到她手里,声音沉闷,“好好的,最香。”
辛越笑了一下:“我方才抹了药膏子,就不香了?”
顾衍抬起头来,阳光漏进来,铺在他的脸上,锋利眉峰下的眼波又清又亮,含着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从前的沉静模样。
顾衍端起茶盏,里头药水澄澈得像茶水一般,清清凉凉,带点甘甜回味,喝起来有点熟悉,像她吃过的一味果子的味道。
这药水不但味道好,而且疗效奇佳。
*
辛越真是觉得她从前小瞧了丘云子,午后回过了精神,喷嚏也不打了,肚子也不疼了。
靠在榻上翻书,吩咐黄灯给丘云子送一面锦旗,上书,妙手回春。
丘云子那边得了话,扛着小药锄哼哧哼哧就往她的院落里来,小心翼翼地打着商量,道这锦旗能否做些小小的改变。
辛越歪着脑袋,正拆信呢,问:“什么改变?”
丘云子满是期冀,却一点点地试探着开口:“妙手回春四字若要打眼,以金线为佳。”
“可以。”就这小事,不绣金线,绣红线他老人家能瞧出来吗。
丘云子紧接着又道:“红布绵软,不好上墙,能否嵌个框?”
辛越讶然:“你是想挂到门上么?不若直接换个匾额吧。”
黄灯在一旁垂首听着,对那老头确然升起几分服气,对夫人的反应拿捏得准准的。
果然丘云子面上浮起满意之色,继续试探:“木匾怕是不够阔气。”
“……”辛越放下了信件,“你直说罢。”
“要配上这般豪阔的别苑,不若挂个赤金的匾额,上书妙手回春,若是让侯爷执笔题字,便更好了。”丘云子说完,像是怕辛越发难,扛起小药锄就跑。
辛越看着他利索的背影,喷出笑来,突然地牵动小腹,笑意霎时僵在脸上,倒吸一口凉气。
瞥到门口转进来一道藏青色身影,辛越招招手,有气无力道:“你来得正好,丘……”
话都未说完,瞥到黄灯小小的身影像颗豆子似的直射而出,顾衍坐下来,轻轻把她抱了个满怀。
“还疼不疼?”
辛越下巴垫在他肩上:“丘云子那个药水挺管用的,不打喷嚏肚子就不疼。对了,他还要个赤金牌匾,牌匾倒没什么,只要他老人家不被这牌匾晃了眼在门槛上摔一跤便好,不过听说他这么大年纪还时常在药田里打滚摔跤……啊扯远了,最麻烦的一桩,是他还想请你往匾额上题个字。”
“好。”顾衍无可无不可,但只要辛越提了,他就可。
连丘云子都能得顾衍如此宽待,辛扬却只能苦哈哈地等在正院外头喝风。
春日午后,日头盛,新草娇花上的露水都蒸腾散去,被日头照得屋里垂首,怏怏颓软。
灿灿金光投射下来,辛扬捂着额头躲在院落外的柳树底下,踢着小石头子,身旁站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灰衣青年。
“我说,都在这喝了半日风了,午饭都没吃上一口,饿晕小爷,你给担着?”
长亭双手抱胸:“辛少爷,您就等着吧,主子不发话,我也不敢放您走。”
辛扬真是抬头看了眼日头,都从正头顶往侧偏了,真是不明白顾衍为何说了让他走,却又派人把他拦在院子外头。
他手一撑,坐到栏杆上头,听身后泠泠水声,整个人犹如被风摧折的狗尾巴草。
这时,长亭抬眼看到主子从屋中踱出,立时站直了身,道:“侯爷。”
辛扬立即回头。
顾衍站在屋外,招手让他进来。
“说,怎么回事?”
顾衍坐在桌案后,随手拿起桌上的十八子手串,缓缓拨弄着,凝眸问他。
辛扬一溜身,从辛越方才躺的榻上小几拿了一碟糕点出来,边咽边说:“早上不都说了,你忘了?忘了小爷再同你讲一遍,昨夜……”
“从头说起,”顾衍打断他,“之前同他有何交集?”
辛扬手中动作停了一会,心头踏哒踏哒,一茬茬的画面往前拨,终于定在半月前。
他收到的任务便是持金铲挖金矿,本想着是一项体面又清省的差事,他也算是熟手了。他去年把江宁去年一整年的亏空盘得清清楚楚,还顺带着扒出了他们往年手脚更不干净的事儿,这些世家见了他犹如不孝子见了虎面爹。
可这回下江宁,他身上的官衣剥了,罩了一层影服,由明转暗,一边躲着杨珂锦那拨人,别同他们撞上,还要分出一拨人盯着同杨珂锦有来往的世家,一边还要继续查探盘点世家们往年的亏空数目,端的是琐碎又磨人。
这才反应过来顾衍压根就是把他诓来江宁做苦力的,什么金山银山,都堆砌在书山算盘海中,光盘点都不知得盘点到何年何月,等到能下金铲的那日,辛小爷不定都七老八十了。
不过在清点崔家往年账目时,他偶然一次潜入崔家家主的书房,却发现崔明广鬼鬼祟祟地请了一个人进书房密谈,来人的声音懒洋洋,仿佛是个高位者对于手下人的语气,而崔明广竟也小心奉承着对方。
辛扬一下子就激动了,就像是戏台子上,最要紧的场面中,关键人物出场时大多有一两盏琉璃灯的彩光从上打下。
此时此刻,辛小爷竟然也觉得头顶像是洒下三两束耀眼的光束,他晓得此刻要紧,说不定就撞破什么惊天密闻,所以就算是滚到灰扑扑的榻下偷听,也不算不光彩。
但那两人竟径直从他眼前走过,接着一阵哐当哐当响,像是什么机括运转的声音,接着就消失了。
……消失了。
从这屋里消失了!?
辛扬灰溜溜地爬出来,暗自记了一番整个书房的布置,飞身跑了。
再回想起来,辛扬只看到那人靴面上的风火纹路,还有半截浅蓝的衣角,后来他将此事告诉温灵均,温灵均正打着算盘,闻言算盘珠子被重重一拨,片刻后道:“是陆公子,陆相……”
自那次之后,他着意找寻这位陆家新家主、渭国新国相的踪迹,也给他摸到过几回,只是都没抓着什么奇怪的行迹,对方仿佛只当自己是一个贵家公子,听听戏,逛逛书局,喝喝酒,买点精巧的小玩意儿。
但他看似什么都没做,辛扬的差事却越来越受阻。
先是崔明广那老家伙突然变得滑不溜手,书房里的账目都开始真假掺半,后又是崔家、周家,乃至其他世家的生意都开始突然地清算、整合,不知要做什么。
他觉得这事不太妙,就算是没半点直接证据,但他心里就是有个声音在嚷,就是这陆于渊搞的鬼!辛小爷脑子一热,小爷不好你也别想好,他曾暗搓搓给这陆相使过几次绊子,飙过几次刀子,致使这本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更是难寻。
接着顾衍他们也已抵达江宁,他跟梢崔明广时,在天水楼上被陆于渊暗算,之后便是昨夜了。
辛扬就着一碟糕点,肚子填了个半饱,话也交代完了,正提着茶壶斟茶喝。
顾衍听完起身,凝目望碧天如洗,风荡云疏,忽地转头看向卧房方向,侧头的时候眉峰提起,心中一步棋悄然落子。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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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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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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