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的宴会设在后院的湖边,梨园的角咿咿呀呀的声音一天未歇,好不容易等结束了,许如锦就自己一个人在后院里走了走,后院种着很多栀子花树,正是花季,空气中萦绕着一股甜甜的香味。
今天夜里的月光很美,月明星稀,一看明天就有一个大晴天。
许如锦依靠在花丛边的长椅上,看着天上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有和母亲的,也有和父亲的,重来一次,她知道在明年的一月,大景的军队将会彻底把焉耆和龟兹收入囊中,而父亲会身受重伤,郭谨也会在龟兹战役中不幸去世。
与景军主力在天山的高歌猛进相对应的是,已经和景王朝建立友好关系的吐蕃与吐谷浑,会在同时越过昆仑山与阿尔金,使南道的于阗国、疏勒国接连降景,从而使得天山南北的城邦国家全方位归顺大景。此外,已经臣服大景的阿史那贺鲁帅所部,向西进攻西突厥可汗乙毗射匮可汗,将之驱逐到了中亚楚河流域。自此,大景军队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彻底平定西域诸国。
突然,许如锦听到了什么窸窸窣窣声音,被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却见一道人影往栀子花丛中闪去。
“什么人在那里?”
许如锦拨开栀子花丛花枝,见那人还要再躲,下意识轻喝道:“不许躲。”
那人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有些心虚的回过头来。
“是你?”许如锦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个带着鬼将面具的人,是端午那天的那个人。
带着鬼将面具的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是我。”
“原来你也是傩戏演员吗?”因为今天也请了傩戏的戏团,又相信自家的守卫,许如锦倒是没有起什么疑心,只是还是试探了句,“不过你那天明明是狐仙面具,怎么换了鬼将面具?”
“确实是我,没有换面具。”面具后面的元成帷忍不住笑了笑,“世道坏人多,不要一人在外。虽然这是在你自己府中,还是谨慎些好。”
“谢谢提醒。”许如锦闻言这才彻底放心下来,“不过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安全。”
“何出此言?”
“我也不知道呢。”许如锦笑着摇了摇头,“一时胡言乱语,别往心里去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元成帷说着就抱着许如锦几个跃起之间出了国公府。
“诶!你……”
许如锦想要说话,但是一张嘴就被灌了一嘴的风,只好乖巧将自己埋在元成帷胸口。
见状,元成帷隐秘的笑了笑。
“好漂亮。”许如锦看着眼前的美景惊叹道。
月下树阴,影影绰绰。老槐树歪歪斜斜地生长着,数不清的萤火虫在树林中飞舞,点点黄色的、灵动的光,在草丛中飘浮,像是从天上洒下点点繁星。
“怎么带我来这里?”许如锦问道。
“希望能带给你喜悦。”元成帷认真说道。
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许如锦愣了愣,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这里平时没什么人,不开心了可以过来,我小时候就是这样。”元成帷伸手抓了只蝴蝶,递给许如锦,“还有很多地方,也很漂亮,下次带你去看看。”
“好。”
元成帷从怀中取出一块帕子,铺在地上,拉着许如锦坐在草地上。
“这么小一块,两个人应该不够吧。”许如锦看着草地上的帕子促狭的问着。
元成帷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才呐呐说道:“你用的。”
说完。元成帷就直接坐在了帕子旁边,身体力行的告诉许如锦自己不用。
许如锦见状也跟着坐了起来。
感受着身边之人身上不断传来的温热体温,许如锦问道:“你说的其他地方是什么样的?也是这样漫天萤火吗?”
“不一样的,有一处离国公府远一点,骑马要一天,那里可以说是一片小小的草原,草及膝高……”说到这里,元成帷看了一眼许如锦,“你应该是及腰,虽然不如真正的大草原,但也不错。真正的大草原在北方,春天万物复苏的时候,草高得能将人淹没。”
“还有一片地方是一个湖泊,有不少鸿鹄南飞时喜欢在那里居住,秋天时可以看到一只又一只白色鸿鹄在湖面上。”
“有一个地方,是一片红梅林,冬天的时候,白雪簌簌,红梅绽放,再喝上一壶酒,吃一口烤肉,惬意极了。”
“还有很多的地方……”
听着元成帷极力的说着那些地方有多好,许如锦放松的看着天边的弦月。
“我们准备回去吧,不然家中人该着急了。”
“好。”元成帷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换了一条更远一点的路。
也不知许如锦有没有看出来,元成帷有些心虚的抱着怀中较软的女子。
“没想到大师姐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谁知道是平时最没用的人,做了最恶毒的事情。”
“我看大师姐就是嫉妒,嫉妒所有人都比她有天赋,才想还是所有人。”
……
许如锦和元成帷对视了一下,悄悄的躲了起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见一群紧身练功服的人在一偏远地方争执着什么。
“你就认错吧,大师姐。”
“快把至宝交出来,宗门还能从轻发落,不要一错再错了,大师姐。”
两人听着争执声,一时都有些好奇,什么至宝?
“大长老好生威风,带人劫我丹心殿弟子在先,污我窃宗门至宝在后,这是想做什么?”,听着周围叽叽喳喳的话,被围在中间的女子一字一顿道,“掌门师尊不过是闭个关,杜大长老这就等不及除掉我了?那下一步是什么?夺取掌门之位吗?”
“大胆!”大长老杜辰瀛怒呵道,“一派胡言,小小弟子竟敢污蔑长老。”
噗——
女子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威亚侵向自己,顿时嘴角有鲜血流出。
许如锦被元成帷严严实实的护在怀中,虽然没有感受到什么不适,但看那些弟子在这压迫之下俱是弯了腰,不由自主跪俯在地。
虽然不懂什么武功内力的,许如锦还是感受到了身边人的强大。
见那女子虽然也被压弯了膝盖,却依旧颤抖着努力站直。
好一身傲骨!
那女子看着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肌肤微黄,双眼极大,黑如点漆,一抹朱唇不点而红,腰中一根彩色腰带被轻风吹而向前,双脚上各挂着一串金色铃铛。
许如锦有些欣赏这女子,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帮上她一把,至于那什么偷盗之说,许如锦也不相信这样傲气的人会做出如此之事。
女子吞下涌至喉间的血问道:“大长老是打算杀人灭口吗?”
“严若雪,你还不认罪?”
严若雪知道当一个人铁了心要污蔑你,往你身上泼粪的时候,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唯一的办法就是抢过粪桶,往对方身上泼去。
唯一一个让人不敢惹你的办法,不是与人为善,而是要凶,凶到对方顾忌。
做错了自然要勇于承认并且积极弥补,但是对于所有冤枉陷害你的人,绝对不能忍气吞声,一定要狠狠打一拳过去。
师父的这个教导严若雪一直铭记在心。
而众弟子不知严若雪心中所思所想,只是闻言俱是一惊,他们没想到大师姐竟然还能站着,甚至还能开口说话,这还是那个连筑基都做不到的大师姐吗?
而且按着大师姐所说,大长老确实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大公无私,再一联想到这些年大长老和掌门之间越来越紧张的关系,确实有借题发挥的嫌疑,所有弟子互相望了望,见对方与自己差不多想法,越发肯定了起来。
注意到丹心殿内其他弟子之间的眉眼官司,严若雪心中暗笑,人心果然如师父所说,不堪一击。
“什么杀人灭口?”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道优雅的说话声,然后严若雪只觉得身上一松,原本不断加大的威武被人化解掉了。
“小师妹怎么来了?”大长老杜辰瀛原本阴沉着的脸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过是一个罪徒的污蔑罢了。”
“弟子拜见小师叔。”
小师叔?
许如锦和元成帷向山口看去,只见一个一袭蓝色长袍的女子缓缓而来。
即使两人在皇室看惯了美人,虽然此人看起来长相不过清秀罢了,但那双眼睛却给人一种惊艳感,里面有些明了世故的智慧,又兼具对众生的悲悯,眸子星河流转间,让人觉得世界都宁静了下来。
看着来人,元成帷有些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她,“楚辰倾……”
“什么?”许如锦听身边的人念到一个名字,轻声问了一声。
要遭……
元成帷带着许如锦迅速不动声色的换了个更安全的位置。
“什么人?”楚辰倾侧耳问道。
有弟子顺着她的意思前出查看,回来摇了摇头:“小师叔不曾有人。”
楚辰倾还想说些什么,就听杜辰瀛说道:“一个孽徒的污蔑,无凭无据的,小师妹怎么还不回宫?”
回宫?
许如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说的皇宫,再看他们皆是紧身衣衫,才猜到应该会门派。
“大长老这时候知道污蔑,知道无凭无据了?刚才陷害弟子时可不是这样子的。”严若雪呛完大长老,对着楚辰倾行了个弟子礼,“若雪拜见小师叔。”
“不必多礼。”
楚辰倾有些不赞同的看着大长老杜辰瀛道,“来的路上,我已经听说所有的事情了,大师兄,这事当务之急应该是先寻回至宝,而不是在这无故为难一个晚辈。”
“至宝失踪时只有严若雪一人出现在梧桐居,就算这样小师妹也觉得我是无故为难她吗?”
听着大长老杜辰瀛带着怒气的话,楚辰倾有些犹豫。
“小师叔……”严若雪见势不妙,眼中泪花涌现,伤心道,“我没有窃取至宝,我都还没有筑基,怎么可能靠近得了至宝十米内。”
至于会出现在梧桐居,严若雪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了一个男孩子的脸。
众弟子从未见一向娇蛮的大师姐哭过,乍一见只觉得心都要碎了,心里愈发相信大师姐的话,一时不由得有些后悔误信了大长老的话。
“若雪所言有理,此事还是等掌门师兄出来后再做决断。”
大长老杜辰瀛自从看见楚辰倾的出现后,就知道今天没办法解决严若雪了,在心中暗恨严若雪突然变得伶牙俐齿,也恨楚辰倾眼瞎心盲,只向着掌门。
楚辰倾一向爱慕着掌门,更是将掌门唯一的关门弟子当做女儿一般,今日之事,只怕不能顺利达到目的了。
大长老杜辰瀛无声叹了口气,“那此事回宫再议。”
“大长老打算就这样离去吗?”严若雪叫住大长老杜辰瀛,“私闯我丹心殿将我带出,污我清白,然后就此挥袖而去?”
“哼,纵然如此,你不过一个小小弟子又能如何?”大长老丢下这么一句话拂袖而去。
“算了。”楚辰倾拍了拍严若雪的手,阻止道,“对上大师兄,就算是掌门师兄也要让上三分。”
“谢小师叔。”所有人都离开后,严若雪无视了他们眼中的怜悯和轻视,她早就习惯了生活在众人的目光下,或善意的、或恶意的。
楚辰倾有些错愕的看着严若雪一瞬间收了眼泪,半晌放松的笑了笑,柔声说道:“你没事就好,在等一两个月,掌门师兄出来后就好了。”
咕咕咕——
楚辰倾见严若梦不好意思的朝自己笑笑,摸摸对方的头,“你怕是还没吃东西就出来了,尚食馆正好该准备哺食了,去吧。”
“那我去吃饭了,小师叔再见。”一听到有饭吃,严若梦眼睛一亮,刚穿过来的负面情绪都消散了。
“再见?”楚辰倾一愣,想到细问时人影早没了,不由笑了笑,大概也就这孩子不会有烦恼了。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楚辰倾收起了笑容,冷声道:“看了这么久,还不打算出来吗?”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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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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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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