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卫谦也已魂飞魄散,慕雨歇的冤情至此终了。
她对着沈淑和谢必安福了一福,没有多言,只是摊开了掌心。
掌中冒出一团幽光,却是一颗红豆大的玉珠。
她将玉珠向沈谢的方向送了送,道:“二位助我申冤,我无以为报。此乃玉魄丹,可温养神魂,赠予二位,聊表谢意。”
沈淑难得面露喜色,还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惊喜。她知道玉魄丹来之不易,只能由沉冤得雪的冤鬼方能凝结出。谢必安神魂受到重创,再需要不过了。她接过玉魄丹,对慕雨歇微微一笑。
沈淑正想将玉魄丹给谢必安,不料他却好似没有看见一般,突然道:“既然夫人执念已了,那是时候去往生了。我们二人还有事在身,届时我会另请他人相送。”
雨歇称是。
沈淑抿了抿唇,总觉得谢必安是故意的,可是被他这话一说,她心知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只好暂且按下不提。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即使他与过去的谢瑾言略有不同,但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比如他这看似温和实际上执拗的臭脾气。
她心念几转间,谢必安已给范无救传讯。他得知范无救正在江宁城不远处,想来是有勾魂之务在此,便拜托他勾魂后来此,捎带慕雨歇一程。
他们本以为还要再等上一阵子,不曾想一盏茶不到的功夫,范无救和莫伊人就到了。www.sttgxcl.com
范无救人未到,声已至:“将军,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他看到谢必安冷峻的神色,虽知这是他惯常的表情,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降低了音量,“见面了……”
谢必安淡淡地应了声,接着又说:“劳烦你跑这一趟。”
无救露出了一个憨厚到有几分傻气的笑:“不辛苦,不辛苦。”
慕雨歇本是默默地站在谢必安的身后,此时抬起了头,想和这位黑无常见礼,道一声谢。然而一抬头,率先吸引住她目光的不是范无救,而是他身后那个容貌清丽的白裳女子。
雨歇神情惊疑不定,欲言又止。沈淑站在她一旁,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神色,但知道眼下不是询问的时机,只得先存疑。
沈淑同范无救打了招呼,无救笑了一下,说:“沈姑娘好。”
她又同莫伊人颔首:“姐姐。”
莫伊人蹙眉,手指轻轻抚过沈淑额头上一道浅浅的伤口——是刚刚的打斗中不小心被划伤的。她的手指过处,伤口渐渐愈合,未留下半点伤痕。
莫伊人道:“怎的这么不小心?”
沈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她实在是……越发看不懂这位“姐姐”了。
自莫伊人同她结识以来,其所作所为,看似都在为她谋划,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妥。可是真要她细说,她又说不出来,也许是因为莫伊人打着所谓“昔日恩情”的旗号,让其所有举动都有了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
沈淑抬手摸了下额头,对伊人莞尔道:“多谢姐姐。”
那边,谢必安将事情大致同范无救讲了,也提起了那莫名的紫色火焰和黑衣人。讲到正经事,范无救的神情也严肃了下来,倒有几分黑无常的样子了。
沈淑见莫伊人时不时瞥向范无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打趣道:“姐姐,怎么总看那他?”
莫伊人回过神,嗔道:“乱说什么!”
范无救同谢必安将事情交接好后,因还有公务在身,就和莫伊人匆匆离开了。
沈淑看了看卫府这一片狼藉,想到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竟感到一阵从心底漫上来的前所未有的疲累。
可是风雨已歇,又是启程的时候了。
从卫府离开后,无救二人又忙碌了一阵,等暂时闲下来时,已是入夜了。
距离下一次勾魂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就决定先回一趟地府。
一路上,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范无救一反常态地寡言。
莫伊人许是不太适应他这沉默的样子,竟刻意寻了个话头,调笑道:“我们八爷怎么魂不守舍的,是给哪个女鬼勾走了么?”
谁料平日里听到这种话就浑身不自在的范无救范八爷,眼下竟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
“……”莫伊人听到这回答,也沉默了。她再往范无救脸上一看,得,连眼神都是飘的,分明正在走神呢,估计根本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伊人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她飘到范无救身前,问:“你在想什么呢?”
范无救猝不及防被挡住路,险些没站住,向前倾身,与莫伊人之间的距离因此被拉得极近,那张姣好的容颜在他眼前放大。
无救瞳孔骤缩,下意识认为自己的心停跳了一瞬,随即又想起,自己哪里来的心跳呢。
因着这个念头,他很快镇定下来,不动声色地与近在眼前的人拉开距离,视线也落在了别处。
他想的事情,暂时还不能告诉莫伊人,而且他一想到这个,心绪就格外复杂,脑海中像缠了一团乱七八糟线,越抽越乱。
无救只好先把线团放到一边,打起精神应对莫伊人的提问。他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眼前的女子很是聪慧,更何况她还在那个“吃人”不眨眼的深宫中生活过那样久,涉世不深的他根本不是对手。
不过眼下确实有一件事值得拿出来讨论,正好也可以用来探一下莫伊人的态度。无救便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在想将军说得那件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说话,他的声音竟分为低哑,好似有什么一股脑堵在了他的喉头,叫他说不出话。
正值人定时分,明月高悬,映照着不远处那些沉寂在夜色中的错落民居,万籁俱寂。
他方才因为思索答案,又沉默了许久,久到莫伊人甚至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说故意不回答。
结果范无救又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显得很突兀,仿佛一枚落入湖中的石子,搅碎了一方安宁。
不知怎的,伊人竟也没有回答,似乎听过这个答案就完了。
今年也许格外热,因为即使到了夏末,白日里的日头仍然很足,偶尔还会在最热的时刻看到浮动在空中的热浪,劳作的人衣衫汗湿,不劳作的,面上也密布着细汗。
不过今日午后,各地都落了一场声势颇为浩大的雨,稍稍冲淡了一点热得不要命的劲头,晚风徐徐,吹拂在淌了大半日热汗的肌肤上,或许很舒适吧。
蟪蛄不知疲倦地闹了三月有余,仍没个停歇的意思,很多文人觉得这些小虫可怜得很,所谓“夏虫不可语冰”“蟪蛄不知春秋”,也许有点隐秘的、一种身为人的高高在上,可谁又能说得出,它们究竟是不是快乐的。
人们每天都要想这许多的事情,穷苦的人求生计,富贵的人谋名利,忧悒的人愁今朝,欢喜的人烦明日。真难说得清,到底是人快乐一点,还是万事不知的蟪蛄快乐一点。
范无救目光沉沉地看着伊人,突然觉得没有必要了。
*
乐安城,随州。
乐安是一个规模不亚于国都的大城,八街九陌、软红十丈,素有“仲都”之誉。
而随州则是其中之最,随江涓涓,贯串一州,形形色色的商贩则沿江设市,还有不少卖艺人在此卖艺,真可谓是三教九流汇集之地。
目光所落之处,皆是熙来攘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沈淑并非未曾见过比随州的市更热闹的,但她通常只是坐在马车中,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点车帘子窥看,这还是年幼时的她才会做的事情。
像这般亲身穿行在人群中,还是第一次。她难得兴奋,对眼前的一切,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充满好奇。
她生前作为闺秀,在人前要维持端庄的仪态,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要循规蹈矩,但那是在外人面前。
没人知道她有多想就这样穿行于摩肩接踵的街市,喧哗笑语不绝于耳,最重要的是,能有那个时时牵挂、刻刻惦念的人相伴。
现在,街市有了,行人有了,喧闹有了。那个人……沈淑看了看身后与自己保持一定距离,却始终护着自己不被任何人撞到的谢必安,不由弯了眼眸,心想——
嗯,那个人也有了。
自从进了这条街,沈淑的笑颜就不曾褪去半分,任谁都能看出她此时心情极佳,谢必安亦不例外。
眼前的姑娘巧笑倩兮,甚至连眉间的朱砂都仿佛晕上了笑意,明艳不可方物。这是一个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沈淑。
必安控制不住地想,那个谢瑾言,或者说是生前的他,是否常常看到这样的她?
他们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抬眼一瞧,正对面的是一家布庄。店面不大,店前还栽有几株枣树,正值暮夏,树上结满脆枣,皆沉甸甸地坠在枝头。
大抵是位置较偏僻,又被店前的枣树掩住,故这家布庄前这一片地方,是与这方街市格格不入的清冷。
沈淑心念一动,想起了看日出时自己产生的一个想法,提议道:“我们进去看看可好?”
谢必安对这种事向来没有什么意见,只说“好”。
但待他们入了店,方知店中竟已客满,生意很是不错。客人中有大户人家的侍女,有普通人家的女眷,也有少数陪同的男子,都在安静地选着布料,伙计们在一旁候着,时不时给出点意见,但也是压低了声音的,似乎是怕扰了他人。
沈淑这才明白店家在门前植树的用处,大抵是有照顾这些妇人、姑娘们的意思在,也能从视觉上给人一种同外界的熙攘分隔开的错觉,提供一个更静谧的环境来挑选布料。
她压低声音向谢必安说了自己的猜测,称赞道:“店家的心思真是奇巧。”
谢必安亦是赞同。
有伶俐眼尖的伙计发现了这二位客人,上前来招呼:“二位里边请。”又问沈淑,“夫人有何需要?尽管同小的说,有的没的一定想法子满足您。”
因为沈淑梳的是妇人发髻,故伙计有这一问。
沈淑心中为这伙计的话暗笑,面上也不由带了点笑意,颔首道:“我想给他选一匹制成衣的料子。”
虽然她没有明说这个“他”是谁,不过伙计和谢必安都听出了他的意思。
谢必安有些惊讶,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就见沈淑扯住他的袖摆,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睛好像在说话——答应吧,答应吧。
必安愣了愣,含在唇齿间的话才滚了半圈,就没出息地回到肚子里了。
伙计很有眼色,既然这位郎君不表态,他夫人也没说要走,那这意思应该就是同意了。他眼珠一转,暗自打量起眼前两人来。
但是虽然谢必安和沈淑各自穿的是白衣和红裳,但落在伙计眼里,却是颜色式样都简单朴素,料子也难辩优劣。
倒叫辨料技能炉火纯青的伙计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该给他们推荐何等品级的布料。
他们这些给商家打工的伙计,最首要的就是要有眼力,不是为了捧高踩低,而是给合适的人推荐合适的货,既不能叫贵人觉得下了脸面,也不能叫普通人消费不起。
他犹豫着说:“这……小的得说,一瞧您二位面相,那就是天作之合。不知夫人您属意哪种料子?”
其实他根本看不清这二位的面容,第一印象就是极为普通。但这些客套话说顺了嘴,他还未经思考,话已先出口了。
而且这次他没法给个意见,还是得先拿好话垫一句。
沈淑闻言,又忍不住笑了。从前她几乎没怎么亲自去买过东西,买过东西也没遇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伙计。
谢必安也觉得这人挺有趣的。
“有趣”算不得什么很特别的情绪,也许随便一件小事,就能让人发笑了。
可是之于必安,这实在很新奇,就像从没有吃过甜的人,喝一口甘甜的泉水,便会觉得自己是如此幸运了。
这样一想,无怪于许多鬼鬼怪怪贪恋与人世,纵然佛曰人生有八苦,可自己经历过的喜怒哀乐,都是做不得假的。
这样才有活着的感觉。
沈淑不知道她身边这人在想什么,如果知道,她定然会很高兴。
她认真地思索片刻,说:“劳烦多取几样青色的好料子来。”
语毕,她瞧了瞧谢必安身上的白衣,又不免忖度:他现下失忆,不一定还如以前那般喜欢烟青,他如今穿的这件,似乎是他们无常统一式样的官服,同黑无常那件仅有颜色不同。
也许他穿惯了白衣……?
于是她犹豫了下,又改口道:“还是白色吧。”
不曾想,谢必安竟说:“就青色吧。”
沈淑闻言,蓦地仰头看向他,神情有些怔愣。
她嘴唇颤动了一下,也看不出是喜是惊,只是连声应道:“好,好。”她又对伙计说:“瞧你家客满,我们就不进去了,辛苦你跑一趟。”
伙计忙躬身,道:“夫人言重,小的这就去。”他心想,这对夫妻真是奇怪,但是却不令人生厌,对他这样的伙计也很客气。
他心里高兴,动作也比平时更麻利些,很快就取了料子出来。
沈夫人生前给沈淑留了不少嫁妆,沈淑死后,沈佩便将这些嫁妆当做了她的陪葬。
临行前,沈淑抽空去将其中的钱取出来,施法祛了上面的阴气后一样能正常使用,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沈淑现在还挺富有的,前提是不告诉别人她的钱是从墓里带出来的。
不过,虽然没有影响,给人家陪葬品总归还是不大好,沈淑心中过意不去,见这家店中竟萦绕着些许浅淡阴气,就偷偷帮他们去除了。
谢必安察觉了她的动作,也没有阻止。但是这阴气的由来,实在不能不让人注意,就问了那伙计一句:“最近城中可有大事发生?”
难得见这位郎君主动开口问什么,伙计还挺惊奇,他有些为难地说:“您这问的突然,小的一下也想不太起来……”
必安也知道是自己莽撞了:“无妨。”
沈淑知道他的意思,她心中亦有担忧,与必安传音说:“七爷,等会儿我们去外面打听一下。”
谢必安回道:“也只能如此了。”
二人从布庄出来,却见人潮皆往一处涌去。可在沈淑和谢必安的眼中,那处聚起了淡淡的黑色死气,同店中的如出一辙。
没想到,这问题的答案竟然不请自来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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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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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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